牧歌

无人放牧的草原,再大,也不像草原。牧人属于追求单纯、目标明确、脚步坚定的人群,他们在哪,哪里就涌动着希望不灭,精神嘹亮的气场。牧人如果是王洛宾歌中的那一款美人,那么这个草原就可谓是先天资源强国了,即便没有系统的故事可讲,但那带着洁癖的画面,叙事天成,更何况她的存在,本身便是一只歌、一幅画、一首诗,足够让感官神经砌起一座辉煌的宫殿。
游牧民族,他们接纳着来自生灵的给养,行走,本身也是一台永动机,能量自给,意义自现,此地不通,转个身,又是一个好出口,且还都是美观大方,惠而不费的地方,很容易吸引他们清贫的目光。牧民单纯的生活,就这么简单,但足以让住惯钢筋水泥城的人,意识到自己用尽了理性的智,却忽略了直觉的慧,以至于在撩开岁月门帘的刹那,有那么多人明明是看到了,这露着深绣的草原,直走三两步便是天堂,可就是因心事过重而迈不进。
人的内心深处,恰好又有一处叫作情怀的地方,可以触景生情,可以逆生长。常常,情不知所起,但一往情深。如同,你感到暖风袭来,并没能看见它的样貌。于是,我就想做那个形态学的记载者,在最易消逝的效果前保存下我的印象,捕住风,捉成影,自牧于拍摄前、拍摄中与拍摄后的三重快乐中。
三重快乐的循环往复,让我时刻准备着重组思维方式。规则化植入的世界观,得掰碎重塑成个体化的人生观,影像技术与生命感悟再让新的人生观隔空起跳,进入生命的艺术观领地。常态化的人生程序于是基本被篡改,众多通用软件被格式化,进入一个新型编程过程,一个自我放逐的过程。随之而来的是个体边缘化,边缘得让沸腾的同僚不可思议。革命斗志空前消退,义无反顾地回绝所有“上进”之事,不是没时间是俺没兴趣,即便是拿名利勾搭我,俺也不上当。
于是,就有了海子把劈柴喂马当正事,俺就跟驼儿唠嗑去。“嗨,小驼儿,光靠桀骜不驯不管用,站起来的次数比跌倒的次数多一次,你才是强者”——“我是沙漠里的一匹驼,在草原,就爱卧成一个丘”;“大驼儿,多吃点,你太瘦了”——“以瘦为美的时代,瘦是王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持瘦傲众!瘦是啥意境?是嶙峋、是伶仃、是干巴、是憔悴,是没过好,是没过明白”—— “你可不可以不在悲悯的时候,想起我?”;“风采靠抖擞。别老站在一个地方,捯饬起来,捯饬,不是为了改变世界,而是不让世界改变咱”—— “说走咱就走哇,风风火火闯九州哇,一路看天不低头哇”。 咿儿呀,嘿嘿呦,好汉的草莽气概,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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