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势很明显了，一方是胡主任和徐姨，一方是叶茵和小桑，一方要回家，一方不同意，两种意见处于僵持状态，都没有让步的可能。

郭主任此时的态度，应该起关键作用了。

在老年病房，她的话，就是最高指示。当然，部分精神病人，有时也并不认可。但不管认可不认可，只要她决定了，那都得执行，这就像大海航行，船长的命令，必须无条件执行，不管对不对，这道理是一样的。

谁也明白，对精神病人，光讲道理是不行的。

但是，对家属的话，也要分析，正常人，说的话也不一定对。

总之，一切要对病人负责，这是前提。

郭主任是冷静沉稳的人，她不会轻易表态，她观察了一下大家的表情，稍微想了一会，就把胡主任叫到走廊上，两人小声交谈了一会。

再回到病房，胡主任的态度，立刻发生了变化。

他对小桑和颜悦色说：

“小桑，我让你回家，完全是一片好意。既然你不愿意回去，我也就不勉强了，你就在这儿过年吧。明后天我再来看你。”

胡主任又对郭主任说：“郭主任，给你们添麻烦了。”

胡主任和郭主任都走了。

徐姨是胡主任安排的护工，据说和胡主任还有那么点亲戚关系，胡主任要走，徐姨理所当然要去送他，顺便“汇报”一下工作。

病房内只剩下叶茵和小桑。

叶茵和小桑对视了一下，小桑突然悲伤起来，一下子扑到了叶茵的怀里，她的大眼睛里，泪珠滚滚而下，把长长的睫毛都粘结起来了。

“妈妈，我怕，我怕！”

叶茵看着小桑，眼眶也湿了。

“不怕，孩子，有我呢！”

“妈妈，你今晚不要离开我，好吗？”

“好的。”叶茵说。

“丁望哥，不是要接你回家过年吗？”

“妈妈改变主意了，今年不回家了，在医院陪你。”

“妈妈，你真好！”小桑抱住叶茵，在她树皮一般粗糙的脸上，亲吻了一下。

两人都笑了起来——有什么好笑的呢，在她们看来，那笑容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但在外人看来，那可能是莫名其妙的傻笑！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竟然像真的母女一样，相依为命了，这不是很荒唐吗？叶茵刚才还急切盼望儿子接她回家，这一会功夫，竟然变卦了，有家不回，团圆节也不过了，东西也白收拾了，这变化也太快，太不可思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