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夏天

田秀明

《诗经》里有句，“四月维夏，六月徂暑。”不知不觉间，一声尖锐的蝉鸣叫醒了沉睡的夏天，盛夏的阳光，火辣辣地照下来，枝头上的树叶，在微风里拼命地摇动着，想要赶走烦躁的暑气，就连阳光也被摇晃得一闪一闪的，刺得人头晕目眩。

季节总是不偏不倚，冬天有寒风猎猎，夏天有烈日炎炎，现在的夏天酷暑难当，从前的夏天也是热不可耐。从前的夏天是一段美好的回忆，每每念及，如潮水一般在我的记忆里泛滥起来，火热里带着一股清凉之意，烦躁里带着一缕快乐之情。

从前的夏天是在乡下度过的，彼时的乡下，彼时的夏天，没有空调，就连电风扇也不常见，只有零落在乡下的大树，浓荫蔽日般撑起了一片阴凉。从前的夏天，一把蒲扇，一树阴凉，一张藤椅，一碗凉茶，在刺耳的蝉声里不紧不慢，在刺眼的阳光里不疾不徐。从前的夏天是热闹的，也是真实的，树上捕蝉，河里摸鱼，这样的快乐和情趣，只属于夏天，只属于从前的夏天。

从前的夏天，无水不欢。夕阳西下，乡下的码头边，呼啦啦地涌来了一大帮孩子，光着身子“扑通、扑通”跳进水里，会水的、胆子大的一个猛子扎下去，一露头就到了河中央，挥动着双臂游过来游过去；不会水的在浅水处，双腿扑腾着，双手比划着，一不小心被水呛得满脸通红；岸上的大人也不闲着，眼睛盯着水面，嘴里不停地喊着孩子的名字，生怕一不注意就少了一个两个。

从前的夏天，无凉不欢。夏天的傍晚，火辣辣的热气好像一下子都钻进了屋里，热得人光着膀子也是大汗淋漓。院子里用凉水浇上几遍，搬出家里的小桌子，一家人围坐在桌子旁，一盆凉拌水瓜，一碗蒜泥蚕豆，再加上一锅凉透了的稀饭，让从前的夏天在我的记忆里那么的凉爽，又是那么的惬意。

纳凉是夏夜的重头戏，门口的空地，巷子口，小桥上，但凡有风的地方，就少不了纳凉的人们。晚饭过后，搬出家里的门板、凉匾，搁置在长条凳上，搭成凉床。大人们手里摇着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家长里短，兴趣高时讲讲古，唱唱戏；孩子们仰躺在凉床上，看着夜空上的点点繁星，倏忽有流星划过天际，引来了孩子们的阵阵惊呼。萤火虫也来凑热闹，在眼前飞来飞去，闪着莹莹的光，耐不住玩性的孩子们，“吱溜”一下跳下凉床，追着萤火虫的光亮，沉沉夜色里传来了孩子们欢快的笑语声。

时光苍老了岁月，也苍老了岁月里的人。夏天总是如约而至，但是从前的夏天已经远去，远得留在长久的记忆里，曾经的美好，曾经的快乐，念念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