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热烈

田秀明

在乡下，树木之中长得最高大、最威猛的，莫过于要数得上是泡桐树。乡下人家喜欢在房前屋后栽一棵泡桐树，泡桐树易活好长，就像乡下的孩子一样，风一吹雨一淋，长着长着，仿佛就倚云而生，与天相接。走到乡下，每一棵泡桐树都是那么粗壮，那么高大，仰面而望，满目葱茏。

四月春渐深，桐花开了。“人间四月芳菲尽”，四月里怎么能少了泡桐的满树繁花呢，诗人一定是没有见识过盛放的桐花，才会写下这花落残红的扼腕之叹。光秃秃的枝头上，一朵一朵、一串一串淡紫色的桐花怒放着，远远望去，如同一团紫色的祥云笼罩在树干之上，看的人心里颤颤的，仿佛步入了仙境一般。轻风拂过，送来了桐花的阵阵花香，不浓不淡，不温不火。

桐花开在高枝之上，可望而不可及，一场春雨，桐花便落满了一地。难怪雪小禅在《桐花满地》里说，“初见桐花，便觉得不是我的花。只因为它没有灵性，好像一个呆滞的乡下女子。”雪小禅到底还是喜欢桐花的，“如今，与君再相见，我心中，俱是欢喜的花儿，一朵、两朵地开着，桐花满地。”

桐花落地的时候，乡下的孩子最喜欢在树下捡拾掉落的桐花，一朵、两朵……口袋里鼓鼓的，手上也是满满的，欢欢喜喜捧回家，用线串成花环或者花冠，戴在头顶上，挂在脖子上，然后在村庄里一路奔跑，一路欢笑。桐花是有灵性的，跳跃着，晃悠着，带着缕缕花香，带着茵茵童趣，走出了乡下。

人们常说，“栽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泡桐不是梧桐，引不来凤凰，但是一定能引来花喜鹊。桐花开得热烈的时候，泡桐树上飞来了一对花喜鹊，一趟一趟地衔来枯树枝，它们要在这繁花满树的枝头上搭窝。窝搭好的日子里，花喜鹊在枝头上“喳、喳”地唱个不停，跳个不停，一树一树的桐花仿佛也是为它们而盛开的。

乡下的老家，院子的前面长着一棵泡桐树，一年又一年，如巨臂擎天。四月，春色已浓，春光正好，老家的桐花一定开了，开得轰轰烈烈，开得铺天盖地。趁着天气晴朗，按捺不住迫切的心情，向着老家而去，去看一眼老家的桐花。刚刚踏进村庄，空气中弥漫着桐花的味道，那样素雅，那样熟悉，放眼望去，一团一团紫色的云霞漂浮在村庄的上空，不由我不加快了步伐。

站在老家的泡桐树下，不时有桐花从枝头上落下，我伸出手去，托一朵桐花于掌心，桐花娇憨的模样，还是那样的朴实，如同守在乡下的人们一样。我忍不住低下头去，去嗅一嗅桐花的味道，仿佛间我已然嗅到了老家的味道，嗅到了乡愁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