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枇杷一树金

田秀明

老家院子的大门外，不知什么时候长了一棵枇杷树，枇杷树的种子也不知道是有人随手丢下的，还是飞鸟不经意间衔落的，种子生了根，发了芽，年复一年不管不顾地生长着，从孱孱弱弱的一枝已经长得比碗口还要粗，比人还要高。日渐高大的枇杷树，年年开花，年年结果，枇杷成熟的季节，一树油绿绿的叶，一树金灿灿的果，总是让路人忍不住停下脚步，摘上两颗尝尝鲜。

《本草纲目》中这样记载，“其叶形似琵琶，故名。”枇杷因此而得名。枇杷树的叶子大而长，呈长椭圆形状，有铜钱厚，上面有一层厚厚的茸毛，一年四季常青常绿。枇杷可以养肺，其性凉，味甘、酸，有润肺清热和祛痰止咳的功效，《本经逢原》里说，枇杷“乃有止渴下气润五脏之功。”邻里人家，有咳嗽不止者，常常来摘上一把枇杷叶，刷洗干净与冰糖同炖，饮服后立见其效。

儿子小的时候，身体单薄，稍一着凉，就容易发热，额头滚烫，随之而来的是不停地咳嗽，人也变得萎靡不振。每当这个时候，妻子会去超市买上两瓶枇杷罐头，一口一口地喂下去，第二天，儿子也不发热了，也不咳嗽了，眼见得又生龙活虎起来。每回妻子总是打趣地对儿子说，你这不是生病，你是馋枇杷罐头了，儿子全然不理会，扒着罐头瓶连糖水也要喝了。

“黄菊已残秋后朵，枇杷又放隔年花。”枇杷花盛开在深秋或是初冬，晶莹的白，傲霜斗雪。枇杷花很小，绒绒的，弱弱的，一簇簇，一嘟嘟，簇拥在枇杷树的枝桠间，抱团而生。世间万物总是这样神奇，在霜寒雪重的严冬里，小小的枇杷花开了，那样的朴实，又是那样的素雅，不惧风刀，不畏霜剑，在飒飒寒风中暗香浮动。

冬去春来，枇杷花日渐枯萎、脱落，一串串青涩的枇杷果，茸茸的，探头探脑地露了出来，泛着油绿绿的光。五月间，枇杷成熟了，黄澄澄的，金灿灿的，挂满了枝头。随手摘下两棵，撕去果皮，纳入口中，轻轻一咬，酸酸甜甜的味道顿时弥漫开来。抢着来尝鲜的还有那些鸟儿，一顿饱啄之后，还不忘送上几声溢美之词。枇杷较之其他水果要成熟得早，难怪古人称之为“果木中独备四时之气者。”

立于枇杷树下，我总是会无端地想起明代归有光的一段话，“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归公垂老，念念不忘爱妻，独守着这枇杷树，送去最深情的告白。有风拂过，一树枇杷叶婆娑着，仿佛有千百双手在拨动着琵琶，这弦律里，有收获的喜悦，更有亲情的思念。

“东园载酒西园醉，摘尽枇杷一树金。”又是一年枇杷成熟的季节，我收拾好行囊，循着枇杷香甜酸爽的味道，再一次踏上了回家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