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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夕阳西下，村子里家家户户的房顶上升起了炊烟，我们兄弟姐妹也都放学回家。这时候，母亲已经摆好了碗筷准备开饭。晚饭依旧是一碗母亲熬制的白粥，一碟咸菜和一个馒头。我的家在农村，一共有兄弟姐妹五人。小时候家里穷，生活的负担全部落在了父亲的肩上。为了供我们吃穿上学，父亲一直在城里打工赚钱。每天的晚饭都是一碗白粥外加馒头和咸菜。我们这些孩子总是在饭桌上抱怨晚饭的单调和简陋，母亲每一次都是笑着哄我们“明天就换，明天就做好吃的。”可是，到了第二天依旧是这“老三样”。我们明白，如果晚饭吃好了，那么就没有学可以上了。我们特别盼望父亲回来，因为他回来了，母亲就会杀鸡炖肉，炒上几个小菜，我们这些孩子才能够沾上父亲的光，吃上一顿肉。虽然村子里的大娘大婶都夸我母亲的白粥熬得好，隔壁的张婶还说母亲熬的白粥在庄头都能够闻到香味，还有不少的人向母亲请教白粥的熬法。但是，白粥在那个时候对于我们来讲，只意味着单调与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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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年，我发高烧，上吐下泻。母亲为了给我补身子，杀了家里的母鸡，炖了鸡汤。油腻腻的鸡汤进到我的胃里就翻江倒海，吐得更加厉害。因为胃部的不适，我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第二天晚上，母亲端来了白粥。她轻轻地把我扶起来，拿了被子给我倚着。母亲一手端着碗，另一只手用汤匙舀了半匙白粥，放在嘴下面，轻轻地吹一吹，觉得温度合适了便喂到我的嘴里。我突然觉得，今日的白粥竟不似往常，便问母亲：“娘，你在白粥里放了什么？”母亲摇了摇头。就这样，她一勺一勺地将白粥喂给我。因为太饿了，那天我竟喝下了一碗白粥。喝完粥，母亲让我躺下，替我掖好被子，端着空碗，笑着走了。母亲走后，我才明白，白粥里什么都没有加，加上的是母亲的心。母亲用小勺喂我，进到我嘴里的，不仅有白粥，还有母亲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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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我考上了大学，有了工作，在城里定居下来。儿子四岁那年，我领着他回了家。母亲接到我要回来的电话，就开始忙着杀鸡，炖肉，炸鱼，蒸馍。等我们回到家，母亲已经做好了一大桌子菜等着了。饭桌上，母亲不停地往我和儿子的碗里夹菜，让我们多吃。那顿饭，儿子吃得很开心，而我，看到那一桌子鸡鸭鱼肉却没有了胃口。因为工作原因，我几乎每天晚上都有应酬，对于山珍海味早已厌倦了。刚吃过饭，母亲便问我晚上想吃些什么。我想了想，说：“娘，我想喝你熬的白粥。”母亲先是一怔，然后笑着说：“好的，好的，娘给你做，娘给你做。”

    傍晚，家家户户升起了炊烟，我领着儿子从田里回来。到了庄头，我就闻道一股粥香。突然想起小时候张婶的话“嫂子，你熬的白粥在庄头都能闻到香味。”现在看来，那不是假话，母亲熬的白粥真的很香。到了家，母亲已经把白粥摆到了桌子上。我拿起汤匙，一勺一勺地喝着白粥。白粥喝进嘴里，大米软软的，粘粘的，粥滑滑的。喝下去，回味起来，满口余香。那天，我喝了两碗白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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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后，母亲去世了。家里的兄弟姐妹都进了城。过了几年，再次回到老家。原来的老房子已经破败了，屋里积了大量的尘土，母亲熬粥的锅也已经锈迹斑斑了。傍晚，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庄头上，再也闻不到粥香了，家里，饭桌上，再也没有了母亲熬的那碗白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