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荷包蛋

文 弋射宿

昨晚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精神振奋得很，看书到很晚。虽然一夜无梦，醒来却也是哈欠连天，精神欠佳。我实在是懒得多费周折，便煎了几个荷包蛋，草草吃罢，赶去上班……

不知为什么，二十几年了，荷包蛋总也吃不厌。母亲和妻子也常常不解，还笑我是前世没吃过荷包蛋，所以才有今世的疯狂。其实我自己又何尝不是百思不得其解！我只知道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喜欢吃荷包蛋了！

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背负家庭重担，外出谋生了，爸爸又经常不着家，于是我带着比我小三岁的妹妹，自理生活。煮饭倒是没问题，还是妈妈在身边的时候，我就曾帮她煮过饭，还算是比较熟练。只是炒菜却未曾尝试，于是便只能蒸，就是将黄豆、蛋皮之类的食物，放点油盐加些水，搁在锅里蒸熟。虽然口味不堪，但也毕竟是熟的了，也算是解决了两个人的吃饭问题，不至于饿着。

正所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我凭借着脑海里对妈妈烧菜的记忆，不断地尝试，渐渐地居然也熟能生巧，能勉强应付两个人的吃食。虽然没什么好菜，我和妹妹倒也是吃得开开心心，没有在这上面有多少不快。不过有两种情况除外，一是爸爸偶尔在家，嫌菜少了或不合胃口，会大发雷霆，我和妹妹战战栗栗，噤若寒蝉；二是没有油盐了，我和妹妹只能央求爸爸去买，如果爸爸偏是不买，我们就也只能干瞪眼吃红锅（即没放油盐炒出来的菜）。

某一个冬天，妈妈好不容易从外面回来，还买了两只小鹅放在家里。我和妹妹欢喜得紧，像伺候大爷一样伺候着它们。它们也很争气，健健康康，茁壮成长，披着一身洁白无瑕的羽毛，走起路来雄赳赳气昂昂！更让我和妹妹喜出望外的是，这两个“雄赳赳”的家伙居然是“花木兰”，隔天轮流给我们下蛋！这无疑是最实惠的了，意味着我和妹妹就不愁没菜吃了！

由于我们村子里只有小学三年级以前的课程，因此从四年级开始，我不得不到另外一个村子里去念。虽然说起来是邻村，但隔着十余里的山路，有很长的一段还乱坟棋布、渺无人烟。因此我必须起得很早，特别是冬天更是如此，须在天发亮之前吃好早饭，天一亮就出发。

事情要放在现在，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只是那时候既没手表，更没闹钟，起早起晚，全凭直觉。于是有很多时候，我和妹妹都是老早老早就起来了，吃好早饭、装好我自己的午饭、留好妹妹的午饭，然后一起等天亮。虽然如此，我们那时候也没有感到什么不愉快，这正是少年心性，浑不知愁滋味！更何况我们还有美食可享！

那所谓的美食，就是“花木兰”给我们下的蛋！几乎可以算是每天都有一个，而且非常大，足足有现在市场上卖的鸡蛋的两个大！我小心翼翼地把它煎成荷包蛋，放很多红辣椒，放很多汤。早晨我和妹妹就着辣椒和汤下饭，然后把蛋切成两半，我带一半妹妹留一半，用来下中午饭……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花木兰”老了，渐渐地就不下蛋了，后来被爸爸妈妈宰了，做成一顿丰盛的晚餐，招待了亲朋好友。而我和妹妹，也渐渐地长大了，学会了求知，学会了生存，也学会了抱怨，学会了愤怒。而不变的，是我依然怀念“花木兰”，依然喜欢吃荷包蛋。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抱怨、会愤怒，也许是长大了，却突然发现上天赋予我们的却是那么的少，因而会萌生一种莫名的怨恨吧。我从天真无邪中走了进去，又从满腹怨恨中走了出来，走到了此时，走到了此地，然后淡然地接受不公，也淡然地做着自己。

我希望妹妹也能如此，不要去抱怨上天，不要去抱怨父母，更不要因此而生恨，而是抓住自己能够抓住的，追求自己能够追求的，也接受自己不得不接受的，幸福地咀嚼着属于自己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