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画家,斯宾诺莎
楚西北

这是一个美好的季节,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的香味。
就像《苏州河》里面的马达,他以为能开着那辆哈雷车到很远的地方做出一番事业来,可惜到头来却成为城市街头的一个送货的……我买了一辆电瓶车以为起码可以开到太仓去,没想到开到外岗就没电了,只好原路返回,靠着一点余电在公路上滑行,周围的车辆飞快地从我身边掠过。
那本《美国当代短篇小说选》的第一个选篇是辛格(1978年诺贝尔奖获得者)的《市场街的斯宾诺莎》,读了之后印象深刻,斯宾诺莎的《伦理学》这本书我有,但是放在书架上一直没看。这本书不厚,但是里面的推论、定理、证明令人望而生畏,我当初为什么要买这本书呢?可能是想要了解我们欲望,情感的根源吧。我是不懂哲学的,我只是极其渴望了解一些东西而已,社会,政治,文学,艺术,以及我们自身的秘密,《市场街的斯宾诺莎》这篇小说让我反思:这样下去,我会不会也变成一个完全与外界格格不入的,孤独的“内厄姆.菲谢尔森博士”?
我大概不是这样的吧,之所以想要“理性”,实际上是我太缺乏“理性”了,我总是受着自己感觉的驱使,我自己都不能解释自己的行为,有时候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做出愚蠢有害的事情来而无能为力,我时时刻刻观察自己的行为、思维、情感,但是我看到的一切却是难以理喻的,一团乱麻毫无头绪,和我在外部世界感到的混乱不堪一样,我、肉体、精神,三者之间仍未促成一种和谐的安居。
昨晚给电瓶车充了一晚上的电,今天我终于开到太仓县去了,在乡下用铅笔画了六幅速写,一个老太太凑上来问我是否是拆迁办的人,我告诉她我只是一个画画的,一个送水的老兄也和我聊了几句,对话如下:
画画的,画家?
……
有钱吗?画这个有钱吗?
没有。
画这个卖得掉吗?
卖不掉。
那有什么意思呢?
你管得着吗?
嗯,我管不着。
请走开,不要挡住我的风景。
……
如果有人把一个人在旅途中看到的,连同脑中想的,再配上相应的音乐,拍成一部电影,一定非常精彩。实际上,我们有怎样的意识,就决定我们所看到的外部世界呈现怎样的面貌,而外部世界的偶然点滴,又会影响我们的意识,这是一种微妙的回旋。
省道上挤满了要出境的车辆,周围是城市郊区常见的景象,冷漠而拥挤的工厂,直线条的建筑物黑白灰层次分明,星期天的路边走着三五成群的外来打工者,到处是卖桔子的小贩,郊区风景闪烁着一种灰色、疲倦、臃肿,不堪重负的感觉,闭上眼睛,仍然到处是工厂,到处是被关在工厂里面只有一个休息日租住在当地农村的年轻人,他们透支的是青春,挥霍的是生命力,剩余的只是乡愁,工厂仿佛是一个水泥机械的巨兽,把不规则的原料吞进去,咀嚼一番,吐出来的是规则的粉粒。我行驶在这样的路上,耳机里面却是肖邦的《雨滴》,但是秋日的阳光分明洒在我的身上。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这是《牡丹亭》里面的唱词,昆山离这里不远了吧,可能很远,可能远在天边,谁的如花美眷,谁的似水流年?
葛隆在上海的边缘,收费站一过,前面就是江苏省太仓县了,我看到一个写着“药师殿”的牌子,就驶了进去,东张西望没看到哪里是“药师殿”,倒是过桥时,看见石桥上写着“药师殿”三个大红字,莫非这桥叫“药师殿”?倒是有指鹿为马强词夺理的趣味,但是过了桥才知道真正的药师殿就在桥边,是一个小庙,香火还挺旺。葛隆镇地方不大人就是多,狭窄逼仄就跟这小庙一样,我突然想起以前曾来过这里,有一年“五一”,我想带小蔡去我老家玩,在葛隆这里等了一天的长途车没等到。
我离开了葛隆,莫名其妙又遇到了一座庙,这个庙里面到处都是字,门口有对联,里面照壁大书般若菠萝蜜多心经,正殿,后殿,乃至石栏杆上都是经文,偈语,后面地藏王菩萨殿门口有个纸做的小楼,上面写着“九泉别墅”,几个人站着聊天,穿着打扮都象是中产阶级,有个妇人牵着她的沙皮狗四处溜达,他们开着车来的,哈,这年头宗教信仰也成有钱人的时髦了。顺便说一句,回来时我路过外岗镇又遇到一座庙,这是此行的第三座庙。
晚上于嘉定求知书屋购得刘小枫著《拯救与逍遥》一书。
《知觉》2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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