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物风华皆是她 席一
(2012-12-14 09:2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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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物风华皆是她
□席一
写罗衣姐,我的笔是笨拙而胆怯的。
一
素罗衣很漂亮。
她的漂亮是从内到外的一种延伸,是不容忽视也无法忽视的。翩然送她的词里有一句,眉眼盈盈处,总关情。这话不假,而且还是大实话。她的相册里,无论是舞台上清灵的身影,还是游玩途中家常的姿态,你第一眼注意到的,绝对是她的眼睛。那是一双会说话,会勾魂的眸子。我曾夸小比的眼睛“像浸着露珠,早晨敛着的玫瑰,明明整个眉眼的情丝憋也憋不住,却又偏笼着不开,惹着你心头发痒”,这话用在素罗衣身上,更是当仁不让。她的眸子,连我这样二十岁的女娃子见了,尚要酥酥软软的,何况别人呢。
读素罗衣的文字,是比读她的眼睛更有意思的一件事。
读她的文字,有时,像在月光下看一朵花,花还未开,便有些醺醺然了。使人微醺的是如羽毛般柔软,如玉石般温润的月华。你在这样的景下去看花,一点一点地看,从一痕,到缺月似的轻轻颤动,再到青榆钱般圆领口的张开盛放,无不是引人遐想,让人欢欣鼓舞的,连带着情愫也是亭亭的,澄明的,静好的。有时,又像在饮一杯酒,愈喝愈是上瘾,愈是一发不可收拾。当下,便激得你豪情万丈,什么礼节也顾不上了,桌子一拍,吆喝道,好!爽快!再来!即使你喝到“桃花上脸”,“恣意狂浪”,仍会执拗地握着酒杯,咕噜,不够不够!来大碗的!全满上!―――宁愿溺死在这香醇中,图个“醉也不归”。莫怪别人说,素罗衣的文字是能烹出香气的。而我认为,有时,却像在听箫。吹箫的人也许在高楼之上,也许在杨柳之畔,你不知道,跟着箫声一路寻过去,只朦朦胧胧的看到一树落花如蝶儿簌簌而下,沾满衣襟。箫声也是哀伤的,那种哀伤,是疯狂地哭、或是肆虐地笑都不能够更深刻的渗入你骨髓的一种感觉。一声声呜呜咽咽的低泣,似有还无的悲怆,全哽在你的喉咙,想吐,吐不出来,想咽,咽不下去。
二
素罗衣说:写文章除架构与意境外,还是要讲究词句的,词句的品质上去了,文章的趣味也就上去了。一篇文章读了半天,如果既无奇句,又无新意,就不能满足我们的美感,再写得流畅,也只能算是一泻千里的单调。语言是需要锤炼的,一下笔,就不可马虎。
罗衣文章的佳处,也在此。她的笔,精致典雅,情趣盎然,又工于造句,奇于新意,观花写人,细致入微,栩栩如生,一个景物接着一个景物的蹦到你跟前,鲜活的不得了。单是花香,就被她绘得有声有色,令人拍案叫绝:
“黄葛兰和栀子花的香,是同一路子,有股不由分说的蛮气,叫人稍稍不安,但并不讨人厌,像在酒桌上,被一娇俏的可人儿捏着鼻子灌酒,喝呀喝呀,本不想喝却也不由自主地喝下去了。”
“柑桔的香是潮湿的,像翅膀沾了雾气的虫子,飞不远。”
“梅花香得凛然,像没落的贵族,不肯俯就。”
“最野蛮的要数夜来香了,放姿而不讲道理,简直近不可闻,一闻就放晕。白天倒澹如,一到晚上,烈得像酒精勾兑的假酒,一拧瓶口就哄地冒出刺鼻的味来,邪的。”
她的人物传,更是写得酣畅淋漓,浑然天成。
她写张艳茜,说她是一朵娴雅的,贞静的茉莉,是可爱的,并且值得大家去爱的。面对一个名人,素罗衣的笔是端正的,没有低人一等的自卑,也没有高人一截的姿态。她始终是以一颗平常心去描绘那个女子,语调真挚而不恭维,妥贴而不夸张。“我认为,伟大的女性是引领人上升的,邪恶的女人才导致人毁灭。女性最可贵不一定是美,才华,智商,而是有爱,同情,欣赏,善良,母性等。成熟的女性必定是智慧的,她懂得在情感上,精神上,文化上双重包容。而张艳茜,是成熟的,是有这种包容心的”,“张艳茜从不追求外在的华丽,只追求本真的表达。不在哗众取宠的外形上做文章,能沉下去,一味地恬静,从容,自然”,罗衣的认知始终都是清醒的,为文,亦是严谨的,加上处处引经据典,让人暗叹的同时也不由得信服。
她写马河声,笔锋是幽默风趣的,不呆板,不忸怩,不刻意,不失真。将一个意气风发,豪放不羁,狂狷跋扈的马河声写活了。你能感觉到,这个人,像是能“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豪杰,“随心所遇,快意恩仇”的侠客。素罗衣在文中写:
“有美女写打油诗一首,他步韵作答。美女回:见马老师诗作已笑翻!马河声回:从前呀,有个皇帝,为了博美人一笑,乱点烽火台,结果亡了国,多蠢啊!我呢?仅仅是和了一首诗,就让美人笑翻!如果那位皇帝哥再知道我的美人还是不苟言笑的冷美人,肯定没脸活了,所以……他死了。我看到此处,哈哈大笑。说:我也快死了。可惜,俺既非美人儿,亦非皇帝哥,死了也入不了典故的,否则又有段子新鲜出炉了。马河声回:可不敢呀,那样我就把我自己恨死了。‘皇帝哥’早已过时,现在新鲜‘河声哥’,您刚赶上!”。
这样的文字,看了怎么不叫人痛快呢?
除此之外,她笔下还有“亦痴,亦慧,亦狂,亦敛”的渭北书生,“大巧若拙,朴讷诚笃”的资深文化记者……每一个,每一篇都自成一道风景。
三
说到渭北书生康亦庄,我又不得不再一次感叹罗衣的聪慧。
一本好书,是断不愿交付到两种人手中。一种,是将书拿来压泡面,垫桌脚;另一种,是用书装潢书架,权当门面的。
素罗衣写康亦庄,写得十分成功,使我一度痴迷。我点了链接,访霞水堂,初初一看,有些失望,觉得罗衣言过其实,而后,念及她为人为文的“真”,才亦步亦趋地顺着她的脚步,停停走走,小心求证,一篇文章来回看了好几遍,才实打实的对这位康家哥哥敬畏起来。
周红艺的画,我也不大懂。那种“神韵孤远,得其云外一点禅意;幽深素简,自有林下一种风流”,我不懂;“清而虚,而静,而逸;清而不寒,不枯,不苦”,我还是不懂。不过,素罗衣的文字倒像是一条藤蔓,牵引着我去领悟他画里的风闲水澹,和若春风。罗衣就是这样,先为你勾勒出一副巧夺天工的美景,诱着你自个去讨虚实,真伪。你的目光始终随着她的笔尖陡转,注视着如玉兰般悲欢的彩云姑娘,如梨花般孱弱的挑衣女子,哄着你去沉思细想。
她的文字不是单调的哄诱,也有惊雷,有鞭子,不容你慢吞,一句吼来,逼得你去思考,比如《国学,你热了吗》、比如《先达后近先疏后亲》。
文也好,画也好,诗也好,你读不懂,白白辜负了,文字是会生出寂寞的,会低泣的;若是遇上那两种人,简直白白糟踏,作者还不学着伯牙摔琴般,焚了书稿,幸而遇到的是素罗衣这样的知音人。
读素罗衣,岂又单单是只读她一个人呢?
四
前些日子,中央台《探索与发现》去录制节目,当地宣传部和文联三番五次打电话,请素罗衣去配合录制。被她婉拒了。她二哥说,傻不傻,好多人想去还去不了呢。她答,那就让“好多人”去好了。
我知道后,有些惊讶,但并不意外。她写字,不是为了功利虚名,诚如她自己所说:不以文字为生,但以文字为药,为医,医我二三心病,慰尘世荒凉。鲁迅文学院常务副院长白描先生曾赞她是当代李清照,她晓了,言词恳切的回了一封信,“……白大哥,恳请您从今日起,千万别再说那样的话,否则不把我羞死,也要被众人的口水淹死了,适当的夸一夸可以,切不可谬奖,有一是一,有二是二最好,我愿低调些,再低调些,切切。”
罗衣写素心梅,文末说“我要是梅花,愿做狗爪梅”。用素罗衣自个的话说,她会一如既往地低调,淡定,守住自己内心底线,做那朵淡而小的野菊花。用我的话来说,她的文字是低调不来的,是美的,是值得大家一看的,是经得起推敲的,犹如一轮蓄势待发的朝阳,终会呈现在大众眼前。
还是那句话,风物风华皆是她。这句称赞,是以一个读者而并非粉丝的立场夸耀的,是真诚而不谄媚,是理智而不盲目的。
《知觉》2012年12月刊总第1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