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然落梅的诗 翩然落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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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然落梅的诗
□翩然落梅
翩然落梅,原名崔宝珠,河南睢县人。2003年开始写诗,作品多发于网络。亦见《诗刊》《延河》《天涯》《滇池》《诗歌月刊》《延安文学》《西部》《中国诗人》《中国诗歌》等刊。收录《2009中国最佳诗歌》《1010中国年度诗歌》《2011中国年度诗歌》《三月三诗歌年选》《21世纪诗歌精选》《21世纪中国最佳诗歌》等。
*走在沟底的人
你要记着,月圆时,别去惊扰
那些走在沟底的人。别回头
看自己的影子。
他或许正走在一群,送葬抑或是
迎亲的队列中。棺椁和花轿
毫无二致。端坐于内的妇人
绿袄红裙,缎子上绣着牡丹花
吹琐呐的男子
鼓起了面目模糊的腮
他们在尘土中浮起,又在尘土中消逝。
*落日
在镜子里我看到双眸中的一对落日
最后的瞬间,照亮了我体内的荒草、荆棘、幽深的灌木
和几近颓圮的庙宇
我用夜露清洗着羞愧。摸黑
重建我的寺庙,如果血之火,可以焚去荆棘,我愿这样做
并在灰烬上种下一棵乔木的幼苗
*迟疑
夕光中,河水变慢。它在命定的归宿面前
亦略有迟疑。迟疑的还有青蝙蝠,久久在众鸟去尽的虚空中
盘旋
而我们是河滩上,掷石子的孩子,兴高采烈地
把自己抛出。并在暗中竞赛着,速度以及,谁滑翔的姿式
更美
*秋气
为春风,为玫瑰,为清晨丰美的女体
为梦,为云,为墙外一缕夺人魂魄的箫声
为宋玉,为茂陵刘郎
为班婕妤
为衰草,为白露,为日日来到楼头的
一抹斜阳
终化为这披肝沥胆又无语凝咽
赦宥一切又卷走一切的
月光呵月光
*杀人
杀人须备好场景。必得有青山连绵
红叶纷纷。必得有河流,在离海不远处转弯
而水底铺满星星。 我们必得美
我如果做执刃者,须与你置换身体
先为你画眉点唇,著红绡
还须画一独木桥,横过陡峭的两岸
我杀你须在桥上,最窄最惊心的方寸间
剑是莫邪或者干将,倒无所谓
这无限绮靡的一幕:
剑刃从体内拔出,而我们堕入流水
堕入血和残阳。
剩下空荡的舞台,摇曳的人脸
留给虚无和寂寥收场
*胭脂痣
今晚,我还会做旧时妆扮
白纱衫缀上茉莉
丁香花籽研做香粉,红攻瑰汁
晕上双唇。我身段袅袅
穿过花园的鲜露水
苍苔冷冷,绣花鞋悄无声息
小楼上那人却浑然不知
尚留月西窗,烛光微微
舐开窗纸,恰看到他呵
正饱蘸松烟,添画我肖像中最后一笔
锁骨上盈盈的胭脂痣
*大堤曲
黄昏时分,白云满满,江水
碧绿。大堤之上
我看到她迎着风独立
白纻裙,髻子上缀着菖蒲花
手指冰凉。轻轻拉拉
我的衣裳:
“妹妹,可曾见着
有人从襄阳过来。 横塘人氏
著白绸衫,下摆有奴家
手绣的梅花一朵。”
*鬼杀
屋子里藏着一只鬼
安静的时候,她
穿紫色衣服,披散长头发,坐窗口下
涂红指甲。
躁动的时候,她
耍疯,发痴。说胡话,对着月亮脱衣服
在乳房上画上小桃花。
乜斜着窗外,用眼风说话。
照我的镜子,喝我的菊花茶。
终于忍无可忍啦
我暗地磨好刀一把,偷到她身下
伊正倚在栏杆上唱:
“蓦听得门外地皮踏。则道是冤家,
原来风动荼蘼架”
这时节呵,俺一把快刀脖子上剐
刹那间她一缕香魂随风撒
呀,回转身,
一帘花影,满地霜华,她她——
她在花影间吃吃笑煞
*旧照
背景中的白鹭踮起一只脚站在水里
再后面的芦苇丛,弥漫起十七年的烟霭
那时我喜欢诗经中的句子,喜欢把芦苇叫做蒹葭
照片中的我穿着白色百裥裙
眼睛稍微眯起来。一幅不谙世事的模样。身后的北湖尚未
被夸大政绩的官员驯服。野苇漫天
荷叶如盖。只在最边上,看到阴森的采血站
很多冤魂进进出出,有的死去了,有的还
活着。隐藏在记忆中的落日之中
给我拍下这张照片的人
忘了是哪个。她抛下像机
上岸走了。岸上还有那么多的人
活着,吃饭,老去。剩下我一个,和白鹭
湖水。死去的蒹葭和冤魂
彼此相安。在方寸之地,一直活下去。
只是一年暗淡一点点
*狱墙上的美人
我曾在老监狱的墙上,偷偷画下过
一个美人
那年我大约十岁。黄昏时分,我在等爸爸
探望关在里面的堂兄
那地方很荒凉。高墙上
几只鸟,居高临下地盯着我
我仰头看着它们,蹲在冷冷地铁丝网上
使我惊讶,又害怕
于是我用刚买的彩笔在墙上画了
那个美人
微微右侧着的脸,抽象的长头发,丹凤眼,眼神迷茫
微张的小嘴唇,水袖上缠绕云一样的飘带
远远地有人来了。我慌张的逃走
把她一个人,留在了那里
多年后,我经过这里时,突然想起她,她的运命。
我绕着那破败的围墙走了一圈
毫无意外,踪迹全无
我想,她或许死了,或许
进去过,又出狱,已经衰老,拖着黑暗的长裙
正在不远处某个小巷中徘徊
*商丘
商丘,理应是一个陵丘。从高处下来
骑驴的商人,怀抱暮色的金子,又不忘弯下腰
捞取北湖的碎银。他向汴梁行去
秋风一路脱去他的长袍短襦,剃去他的头发
又剪掉他的辫子。最后他从公交车里出来时
是拎着蛇皮袋,一身灰扑扑
掂瓦刀的农民工
农民工,在异乡的脚手架上看看商丘
隔着几朵抹布似的云,他看见平原上虚无的陵丘
烂在田里的驴子
和拖拉机。他的褡裢里,装着几张
肮脏的钱币。碎银在北湖中,依然闪光。
此世的妻女,卸却了衩环
在流水线上裁衣服。一个在东莞,一个在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