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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铁阅读笔记  深圳一石

(2012-05-04 12:4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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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知觉·随心所欲

 

地铁阅读笔记 <wbr> <wbr>深圳一石

 

 

地铁阅读笔记

□深圳一石

 

 

韦尔加:你是海鸥,我是浪花

 

 

有好几天的时间里,仿佛干旱的稀树草原上突然出现一片茂盛苍绿的丛林,在风中耸动的丛林的枝叶是韦尔加,流入丛林的溪水是韦尔加,由丛林中无形升腾的湿气漫卷入云霄的几朵白云是韦尔加……站在天桥上看车流如时光永逝一般穿过历史的胸膛,我的一点呼吸和沉入生活深处的静默是韦尔加。

韦尔加是谁,谁是韦尔加?

很清楚,固执倔强的韦尔加,过不了多少天,就会从我和她最初相遇涌起的浪花,沉入到以潜流的回旋为基调的回忆的长湖里去了。

《韦尔加》不是一个姑娘的名字,而是俄罗斯作家蒲宁在25岁时写的一篇短篇小说。沉默的小说,无人知晓的小说,或者,只在极小的圈子里,被少数几个为生命的梦境困扰的敏感心灵赞叹过的微不足道的小说。作为一个移情工作者(也就是所谓的小说家)青年时期的作品,它在用特别的方式敲击着生命的房门。故事非常朴实,沉默的激情所引发的,是永恒的史诗般的美,很像是生命的颂歌。发生在海边渔村的故事,那些海浪和独属于俄罗斯的民间传说的叙说方式,让人觉得这些雕琢过的生活环境和人物仿佛生活在别处……在所有这些沉默的世界里,唯有韦尔加,你,血肉丰满,活生生向我走来……仿佛哪一天,在某个地方,我曾见过你,见过你带着一点野性的奔跑,见过你健康红润的脸庞,见过你锁紧眉头极眺远方的失落神情,见过你像火焰般的生命……大概是吧,见过你,有谁信?

在你身上,因为看到一种极大的孤独,你燃烧的纯净的生命在我内心深处撕裂开了一处独特的空间,你以你独特的方式住到了我的心里来,这不是我能拒绝的。这孤独不是深渊,韦尔加,你和自然融为了一体。你重新解释了一种孤独,这让我平静。

你那么健康,那么善良。

你美吗?蒲宁没有为此写过一句话。凡我们所凝视的美,在它的背后必然隐藏着音乐和诗歌。韦尔加,你就是一种旋律,我为倾听这到这种旋律而叹息,这算得上是无声的诗吗?大概在环绕着我们生命的核心,存在着对爱的追寻和渴望的生机,正是这生机使一个人的生命大树得以平静的应对周遭一切纷变而不倾倒吧!可你为什么一定要去爱那个如幻影一般的少年渔夫伊尔瓦利特?爱那种沉默的没有回音的孤独,爱那份永不会有回报的失落?大概你的固执,你的倔强,我在你的这些性情里看到了一个作家的巨大孤独,这和我自己生命的河流映照着,看到你热烈的如火焰般燃烧的单纯,看到你的真挚……不忍心,韦尔加,让人不忍心。

韦尔加,有时候我担心你的偏执最终会酿成一出悲剧,燃烧在你内心的爱的火焰可能会烧毁某个人,你爱着他,烧毁他……我忘了你的善良,你的勇敢,你的灵魂深处那份纯净的勇气。韦尔加,除了爱,你不会伤害任何人,你只会伤害你自己。

独单吗,韦尔加?在寒冬北极的长夜里为所爱的人担惊受怕,那个在冰彻筋骨的海水里和飞窜的鱼群搏斗的人心里思念的不会是你,你难道不知道吗?你为什么要把你生命的心灯为这样的无望点燃?你为什么要以自己一点点渺小的爱的火焰和整个世界的冰冷对抗?你为什么要在那个看透时间的女巫面前,答应把自己宝贵的生命变成海鸥的许诺,去和那个并不爱你的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即将死去的男人的生命做替换?

韦尔加,大概有过漫漫长夜的煎熬,让我能体谅你,体谅你的孤独并不会永远孤独,体谅你的失落终有回报,体谅你的爱的灯火的光影在生命的长河里照亮过如许人前路的征途……韦尔加,没有这些,在我的呼吸深处,你突然涌现,就不会有那样的心跳,那样的呼唤。知道这些,韦尔加,你是否是少一些独单?

在意识的峡谷里,当我呼唤:

韦尔加——

韦尔加——

有回音,韦尔加,你在无穷远的时间的对岸回应我。于是,在绿树的枝头,在行人的缝隙,在地铁的光影,在独坐的沉溺,在夜梦渐渐迷失的黑水河里……你在时间的深海里划出来,在海浪印着蓝天的洁白浪花中扑闪着翅膀,韦尔加,梦中,我看到“一只张开白翼,悬于半空的海鸥”,而我,成了伴随它哀鸣飞翔的浪花。而孤独,失落,这些压在你心上的大山如春天的积雪一样融化消散了。我如释重负,带着梦中满足的微笑一直到清晨黎明的阳光照到我的眼里来。

 

注:在地铁里读《俄罗斯散文经典》,读过《韦尔加》之后,觉得好像丢失了什么东西,环视左右,却又不知道要去寻找什么,不写点东西,就很难把韦尔加在心里放下。在我的舌尖上,韦尔加成了一种特别的音律的起始音符。

 

迷人的胡里奥.科塔萨尔

 

在朝阳公园的单向街书店里看到一本封面为海蓝色的《动物寓言集》,只有118页厚,薄薄的,可以用两个手指夹住它,如同夹住一片枝头飘落的树叶,或者如赌徒捏在指间当做飞镖的纸牌。

真好,150页之内(多么苗条),经典(由时间过滤打磨,已经是纯粹的了),个性独特(灵魂的镜面那么光洁),文字的外表或者妖娆,或者质朴(形式的变化有什么要紧,虽然,形式有时候就是本质,但你不要来干扰我),本质则是那么小心翼翼的真诚,那种活生生的迷人趣味不是因为举手投足间表达出来的做派,而是发自内心的本性使然。我所中意地坐在地铁里阅读的书籍的样子,正是这样的面目。外一个原因是,写作植物王国的时候,自然而然充斥心中草木本性里的那种空灵、轻淡、细微的神采,久而久之,有些枯萎下去的征兆,因此,在日常阅读中,好像是内心有个声音在呼唤,要求着要去靠近热情、靠近汗渍、靠近欲念。因此会喜欢一些包含动物的主题,比如布封的《动物素描》,库切的《动物的生命》,再有,就是拿在手里的这本《动物寓言集》了。

《动物寓言集》是个短篇小说集,由不算短的8篇短篇小说构成。从四惠东站到建国门站,我读完了第一篇《被占的宅子》。地铁里的光线在不同的心境里时常会有不同的感觉,有些时候是悬停的,如同聚光灯在你地头顶照着;有时候如同一个黑夜站在楼顶的罪犯,直升机无声的晃眼的光直戳到你地心里来。我不知道加西亚.马尔克斯所说得这句话是不是就是针对《被占得宅子》而言,他说:“我翻开《动物寓言集》的第一页就意识到,科塔萨尔就是我未来想要成为的那种作家。”

从建国门站到西单站,差不多不由自主地读完了《给巴黎一位小姐的信》和《远方的女人》,优雅的,细腻的,通过文字,能够感觉到一个人的呼吸,甜甜的,熟悉的味道……不知不觉中被吸引。仿佛看到了意识的浮雕。这和古典小说和现实主义的小说中呈现生活细节的浮雕感来自不同的维度。《给巴黎一位小姐的信》写的是一个暂住在朋友空房子里的男人,每日吐出一只毛绒绒的兔子的故事,这些吐出的兔子,就像是这个男人把藏在内心深处隐秘的自我一个个吐出来。兔子损坏着世界的同时,不断向惶恐不安的男人表达它们如孩子依赖父母般的依恋之情。这个男人在遭遇这样的生命奇遇,最终以即将离开朋友家的黎明前自杀了事,成了他无法面对现实的最好解脱。《远方的女人》写的是一个女人追寻自己幻影的没有结果的倾诉。科塔萨尔的短篇小说好像没有任何支点,然后,读的时候,如果你足够认真,你便开始随作者一起坠入……坠入意识的深河。

关于批判意味浓厚的《公共汽车》,和在地铁里是几乎难以读懂的《剧烈头痛》,我却在另一天坐地铁的时候将它们读完了。锐利的科塔萨尔,一生没有妥协过的科塔萨尔。

之后有一天晚上,在地铁里,不是坐着,而是站着,空荡荡的地铁在夜晚的疾驰徐停如同一种茫然的钟摆的节奏。读描述变态美女诡异人生的《奸诈的女人》,在这样的地铁阴影里读来让人毛骨悚然,好像有那么一个脸色苍白、心理扭曲的曼妙女子,会在某个停靠的站台,带着僵硬冰冷地微笑,手捧一盒自制的杏仁点心,满含无法懂得的深切爱意,向你缓缓走来。那天,从四惠东站口出来,噢,终于可以长长出口气。而《动物寓言集》就安静的躺在包中里,如同一个敞开的容器,收藏了我对《奸诈的女人》这篇短篇小说的厌恶之情(这反而增加了我对科塔萨尔的好感)。

有几天时间,当地铁里白色安静的光线如同茧丝一样包裹着我的意识驰向它要抵达的最后终点时,对着冷漠灯光的流逝,会在嘴里念叨“塞丽娜……塞丽娜……”科塔萨尔让那个在《天堂之门》中死去的迷人舞女回到她活着时不能回到的天堂。多么奇怪的精神的烟雾。不管是印度的舞娘,布宜诺斯艾里斯夜晚灯光下的酒吧女,还是好莱坞尖叫呼喊声里被烟雾缭绕的钢管女郎,没有什么人能够比科塔萨尔笔下的舞女塞丽娜更本质,更纯粹阐释那种颓废和放任的自由当做空气的奇特人物了。如同魅影的塞丽娜,带着火枪一样挑起的眼神,在男人呼吸粗重的节奏的河流上展开滑板高手一样迷人的腰肢,并让闪着银白光泽的粟色头发在烂醉如泥的光里旋转。她的没有归宿的悬停着的生命,带着永不消退的速朽气息,对觥筹交错中谎言艺术的陶醉——对,她不是塞丽娜,而是男人们在生命的夜晚不断追求,却永难得到的狂野的阴影。有一个评论家说:塞丽娜是女人甩掉道德包袱自由活着的另一个化身,是撞在男人隐秘心头的一头小兽。

胡里奥.科塔萨尔,你藏在动物群像的那群怪兽,在地铁的铁皮盒子里,从我身边肆意狂奔。诡异的,没有一个是真实存在的,这些动物,它们无时无刻不在生命深处啃齿着什么?光影离散,地铁到站了,但旅程没有终点。

 

双重审判

 

 

在地铁里翻完苏珊.桑塔格的《重点所在》,大概花了一周时间,但读厚度只有它三分之一的萨特的《文字生涯》,半月过去了,还意犹未尽。两本书都正装、严肃,隐隐有智慧的闪电在文字中间滑过,这闪电如同蛇蟒,会和读者思维的风暴产生不期而遇地撞击和纠缠,但持续的时间和撞击的力度大小有异,因此在翻动一页书的节奏上,两本书就显出了不小的差别。

记得两年前,在国家图书馆的书架上,翻找尤瑟纳尔的《东方故事集》,无意中在它的隔壁发现了萨特的《文字生涯》,“文字生涯”四个字就像魔镜一般在一排排耸立的书脊中间闪过一道亮光——从封面到厚度和我钟爱的《东方故事集》多么像是双生子。书薄薄的,应该不是什么巨著(在真正进入书本之后才发现,最初的想法是多么幼稚,真正的巨著和书的薄厚有关吗),翻开书,一页一页翻过去,时间的流逝就像水的流淌,文字中能够看到水波在荡漾。这种感觉如此清晰强烈,以致在书架旁翻这本书,半个小时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时隔两年之后,机缘巧合和难以忘却的记忆最终让这本书成为了我的收藏。一本新书,原先是萨特的,是书商的,是图书馆的,是他人书架上的,现在则完完全全是属于我的。躺在包里,捧在手上,翻开于桌前。阳光照着,瞬间的风使书页一开一合,如同是人心情的节奏、思想的脚步、生活的浪花。此刻,又被地铁车厢里白炽灯的凄凄然的白光照着。一个人的自我批判被地铁里昏暗焦虑冷漠的光一照,让人觉得浑身仿佛遭了电击。移动电视里不断重复滚动的广告,已经由最初的新奇变成到人胃口的重拳,一次次挥向车厢里的旅客。每日几乎坐同一线列车,在几乎相同的时刻,被人群前呼后拥的挤上车厢,拥挤的压力如同巨浪翻卷着搅合在一处,痛苦的表情在人们的脸上一闪而过,像是落荒而逃的流星飞过在夏夜寂寥的天空。伪装的美丽人生的表情把一种向一切俯首称臣的姿态摆在了等着奔向目的地的每个乘客的脸上。大概正是因为有了生活流水在地铁车厢里无孔不入无声无息的渗透,当我看到萨特说“动物园里的猴子反倒不像猴子,卢森堡公园里的人反倒不像人”的时候,几乎失声叫出来:“啊,说得真是妙极了!”虽然这和萨特批判的并不是一回事。

《文字生涯》整本书就是一个“上天的礼物”、“天赐”的神童在成年之后对自己生命毫不留情的批判,笔调里无处不在的揶揄和反讽,大概在平常环境里读会使人厌烦吧——一个舒适的环境,精神因为自在从而想要和周围环境之间取得一个从容的平衡,那种对美的一切敏锐感知,如同张弓的神箭手对目标的感知一样充满自信和喜悦。这种时候,酷烈的批判和自我反省是件多么煞风景的事情,而且还是不厌其烦入情入理剖根问底的全方位的自我解剖!

偶尔曾自问,带一本包含锐利气息的书到地铁这么一个完全突破阅读常规选择地点的地方来读,是不是一种自我受虐?但好像完全不是这样啊,刚开始阅读的的那种心情,不正是为了抗衡地铁里无聊的时空对人存在的压迫吗?被一群群的陌生人包围的一个人的旅途不是让人感到气闷吗?翻开书,你不是觉得自己有了击碎时间套向你枷锁的能力了吗?

“二十亿人躺着安睡,唯有我,孑然一身为他们站岗放哨”。

“文化救不了世,也救不了人,它维护不了正义。”但“写作尽管是吹牛皮,说假话,但总还有一些现实意义的。”

“作家也未必完全是死抓住热气球不放。有些时候,他也会千方百计往下沉,恨不得自己穿上铅底鞋。”

我怔怔的从书中文字的丛林中穿过,好像萨特所骂的那个人不是他自己而成了我。地铁在地下奔驰。车流带着蚂蚁一样的人群在黑暗和光明的地穴中间来回穿梭,不正是为了某种疏通某种过滤吗?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感觉,地铁里原本存在的那个无聊的空间仿佛成了埋在泥沙当中重现天日的琉璃罩子——我带着我的思想行走,对潜在生命深刻的内心剖白就好像为崎岖蜿蜒的人生修筑高速公路。萨特的话仿佛也成了我要说得话。一股温暖的热的潜流在心坎里涌动起来。

“哎!哎——”我正埋头巨著,乐此不疲,萨特反省的大雨浇的我如落汤鸡一般,觉得此刻的自己正站在人生的旷野当中,旅途漫漫,山野蹉跎,人生满是茫然无措。哪个好心人在给我提醒?

“啊——到站了吗?”我一个激灵,茫然抬起头下意识地问。看到的却是眼前一个漂亮姑娘满是鄙夷的眼神。在几乎贴着我的眼镜边上,是一个裹在皮衣里的小孩子哼哼唧唧的哭声,还有一个因为热和烦躁满脸通红的年轻妈妈哄孩子的声音:“噢,宝宝不哭,宝宝不哭了,我们快到站了!”

我如坐针毡的“喔”的一声满脸通红地边合上书本,边急匆匆的站起来,把座位让给这对如同仙人嬷嬷一样突然降临眼前的母子,心里忍不住嘀咕:“上帝啊,这是双重审判吗?读书是为了如此出丑吗?”一直以来专注读书是一种多么自如的享受,今天,这种专注却在无意识当中成了被众人围观的令人出丑的审判台。

 

 

载于《知觉》2012年4月刊 总第1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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