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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川·心中

(2015-02-24 16:55:40)
标签:

佛学

日本文学

 

                                                 

从前在日本的品川地区,有一家叫做城木屋的包房酒楼,那里有一位曾经的首席红牌歌舞伎,名唤阿染。首席红牌就是在那家店最红,也就是最能赚钱的摇钱树了。如此说来,红牌女凭借自己姣好的面容与舞姿,定会得到大批量的客人的青睐,沉迷于其美色,不能自已的客人也不在少数。因此,当她们需要金钱救急的时候,就会写信给四面八方的客人,向他们求救。虽然稍微不太恰当,大体也可以理解为现在的“募款”。不同的是,客人们“募款”的动机仅仅是因为歌伎的个人魅力,也就是脸蛋,如果是年轻又受欢迎的歌伎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现在的阿染已经没有客人理会她了,自然也筹不到款了。

“唉,我恨,我好恨,曾经风华绝代的我,居然没有一个客人理会。与其忍受这种耻辱,不如一死了之!”阿染会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自己的年轻漂亮是唯一的优势,如今已经过气,唯一可以向人炫耀的东西也没有了,招致客人如此冷落,确实非常残酷。看到身边正红的新人们受到客人们的宠爱,自杀的念头不知不觉的就钻了出来。

“但是,就这么死了,岂不是更让大家笑掉大牙?曾经首席红牌的我,居然是因为羞愧屈辱而自杀,这简直太丢脸了......对,如果能找一个人,陪我一块死的话,别人就会说我是殉情的.......不指望能传为一段佳话,至少这样子比较体面,人们也不会取笑我......”怀揣着这种可怕想法的阿染,六神无主的翻箱倒柜,找出了那本记满客人信息的联络薄。

翻阅着已经微微泛黄,纸也变得微脆的本子,阿染自言自语起来。“这个人不好.....这个人也不行......这个人还不错,可是很孝顺,不可以.....这个人也不错,可是已经有了老婆孩子......”,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阿染瞟了一眼左上角的名字,顿了一下。

“啊,有了......

被选中的人是在长桥开书店的金藏。阿染对金藏本身是没有任何意思的,但是金藏对阿染可谓是死心塌地,仅仅是为了体面的殉情的话,这家伙一定能满足阿染的需求。阿染合上本子,眉头一皱,若有所思。随后面容渐渐变得舒展起来,暗自苦笑。

就这样,阿染决定了殉情的对象,也展开的下一步行动的计划。

 

                                             

 给金藏的书信发出的第二天夜晚,阿染家的屋门就被敲响了。

“啊,金藏先生,您终于来了。老实说我有点事想跟您商量......

“啊啊!一切包在我身上!”还没等阿染说完,金藏就像抢话一样,拍着胸脯给出了肯定的回答,这份豪迈的气魄跟他瘦弱的体格完全不搭调。

“您这是什么话啊,我还什么都没说呢......”阿染边说着边引金藏进屋,金藏却连鞋子都忘记脱了。

看到屋内收拾好的被褥与微妙的烛光,金藏不禁吞了一下口水。阿染却对于殉情的事只字未提,只是引着金藏脱下衣服,进了被褥,自己却坐在一旁。

金藏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居然从未开口问一句话,只是用被子蒙着头,装作熟睡。身体躲在棉被里,头却一下探出来,一下缩回去......

过了一阵子,金藏探出头,发现阿染正在挑灯写着什么书信,于是就慢慢爬过去,想一探究竟。

“讨厌!明明还在打鼾,怎么自己爬出来了!真是个粗鲁之人。”阿染听到了身后的声响,轻蔑的说道。

“反正我就是粗鲁,你把我叫来睡觉,却在这写什么鬼东西?难不成是给情夫的书信吧!”金藏终于有些恢复了理智,亢奋的发问道。

“要是有情夫,我也不必如此辛苦了......我是看你睡着了,所以想写封书信留给你。”

“哎...哎?我...我明明就在你眼前,为何还要写信呢......”金藏边说边接过阿染递过来的书信,心情稍微平静了下来,有些欣喜,却又复杂。

摊开书信,只见白纸黑字跃然纸上:

“奴思贵人甚知,青楼之业,若无金钱赞助实是难以生存,即使哭诉于他人亦是欲言又止,吾人如是笼中之鸟,方失自由之身。事到如今,已是穷途末路,今后亦无法再会贵人。故思如此下策,欲于今夜自尽,为表用爱之情故书此信于君......

“自尽?!喂...如果事情这么严重,咱们可以好好商量嘛!”金藏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内容,赶紧发问,连看都不敢再看下去了。

“我本来是想好好说的,可你却无情的呼呼大睡...反正你啊,就是这么不可靠的人。”阿染把头扭到一边。

“如...如果是钱可以解决的问题的话,我会替你想办法的......你需要多少?”金藏咽了咽吐沫,试探的问道。

阿染没有回答,而是从旁边端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酒菜。

一边为金藏斟酒,阿染一边吐露了心声:“像我这种人啊......就算是得到了钱,也并不是最终的目的啊,前半生灯红酒绿昏昏碌碌的过来了,到头来却连一个真正懂自己,真正体贴的人都没有,也真是凄凉......像是‘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这种话,哪怕一次也好,真想听到有个男人对自己这样说啊......

金藏不胜酒力,已是满脸通红,听到这里,右手向案子上一拍,大喊:“我愿意啊!”

阿染的立刻破涕为笑,逼近金藏的脸庞问道:“真的吗?”

“啊,是啊!为...为了你,当然什么都愿意。”

“那那封书信上的话......

“啊,可以,只要是为了你,我愿意一死,我们一起死。”

阿染立刻起身,背朝金藏,似乎想掩饰内心的疑惑:“像我这种笨女人,可是会当真的...你真的愿意死吗?”

金藏摇头晃脑的端着酒杯:“好啊,我陪你。”

“什么你陪我,又不是一起去吃个饭那么简单的事...可是要去殉情啊!”

“死的时候两个人一起才不寂寞嘛,对吧?”金藏放下酒杯,对着火烛慷慨激昂起来,“看,他们两人是下定决心殉情而死的,之后,他们还能留名在世呢!”

阿染此刻已是面似桃花一般,笑的合不拢嘴,她一手搭在金藏的肩上,低声道:“那...就今晚吧?”

“唉?”

“既然您没有顾虑了,我这边也是做好了思想准备的......

金藏后背一凉,似乎稍稍清醒了一点:“今晚不行......我明天...啊对了,我明天还有青森物产展示会要参加......

“要死的人还管那个干什么?”阿染立刻打断了他,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啊...说的也是......那个...啊!对了!我...我好歹也要跟大哥打个招呼吧?明天,明天好吗?”

阿染表情又恢复了笑容,用那张笑的像月牙一样的大嘴说道:“那就说定了吆,金藏。”

“阿染...”金藏望着阿染,他觉得此生他从未跟阿染的内心离的如此之近过,自己的灵魂也从未如此迷离过。

 

                                        

第二天,金藏拖着烂醉如泥的身体,回到了长桥的书屋。他推开玄关的门,店主正在屋里坐着。

“早上..早上好...

“什么嘛,这不是金藏嘛?!”

“嗯...我站着的话,是念做金藏...但是躺下的话,是不是就读作藏金了呢...

“你说什么胡话呢?怎么了?在这个时候来找我,有什么事啊?”

“啊...我没办法了,急着用钱,想回乡下去,稍微赚点钱啊...

“啊,是这样啊,乡下比较好赚钱吗......?行啊,你去吧。你要去哪里啊?”

“哎...你问方向的话,是在西边。”

“向西啊...唔,那么,你什么时候回来?店里果然还是离不了你的啊!”

...盂兰盆节的十三日回来...

“你这混蛋说什么胡话呢...那都什么时候了...话说回来,你往西边走,你说的这个西边到底是哪里啊?”

金藏突然大笑起来,跌跌撞撞的转身就走,店主以为他喝大了,也没追过去,只是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又坐回了原处。

书屋的门被关上之后,店主隐约的听到外面传来金藏如同演歌一般的大吼声。

 

“西方~弥陀~!”

 

 

                                           

晚上,金藏如约来到了阿染的家里。两人不约而同的都是一袭白衣,看上去都做足了赴死的念头。一番寒暄之后,阿染掏出了一对剃刀,金藏看到火光下那锐利的金属反光,吓得一哆嗦,赶紧推开阿染的手:“这个很危险啊!不能用剃刀啦!听说用刀片割伤的脖子很可怖的!”

“你果然还是不想死...你是骗我的对不对!”阿染带着哭腔说道。

金藏看到阿染对自己的心又产生了怀疑,赶忙否认道:“别傻了!我当然想死啊,不然怎么会穿一身白衣过来!”

“可是你下半身没穿啊!”

“唉...?”金藏一低头,果然下半身只穿了条兜裆裤。

阿染拉起金藏的手,鞋子都顾不得穿,向门外跑去,心想这个金藏果然是个窝囊废,居然连裤子都忘了穿,到头来自己居然要跟这种人一起殉情,不过反正目的达到了,接下去两人赶快一起死掉就万事大吉了。

两人奔跑的方向是品川旁边的海边,漆黑的夜空下,大海看起来更加恐怖了。

“快!快跑啊!金藏!这个栈桥可是很长的!”

“栈桥很长,可是人的生命可是很短的!”

......

两人不一会就气喘吁吁的到了海边,金藏看起来是真的害怕了,从栈桥向下望去,下面的大海黑洞洞的,像一个无底的深渊一般......

“来吧!跳吧!”伴着凄厉的海风,阿染喊道。

“等...等一下...这水一定很冷...总之.....啊!”

还没等金藏说完,阿染就用力把他推了下去,伴随着渐起的水花,金藏已然消失在了漆黑的海水之中。

“好了,这下轮到我了,跳下去,就全部都结束了......”阿染闭上眼睛,正准备纵身一跃,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男人的呼喊声。

“阿染小姐!别跳!”

来的人正是城木屋酒楼的小伙计,平时跟阿染交情也非常不错。

阿染回过头,一眨眼的功夫小伙计就跑到了她面前,小伙计气喘吁吁的拉住阿染的胳膊,喊道:“您不用自杀啊!您别死啊!石松家的老爷,带着五十两来找你了!”

“唉?”

“钱已经有了!您不必寻死啊!”

“真的吗?!”阿染的表情瞬间的变得灿烂起来,比起金藏答应自己去殉情,这回的表情更加的灿烂。

 

 

                                           

 金藏被捞上来的时候,距离他落海仅仅过了十分钟。旁边渔船的船夫因为担心渔船没有锁结实,特地跑回来看了一眼,却看到海中挣扎的金藏,于是赶快将他救了起来。

当时海中的金藏,可是清清楚楚的听到了栈桥上的对话,他的心情又是怎样的呢?

第二日书屋的店主闻讯赶来,接走了双目无神的金藏。打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店主一拍大腿,说道:“你这小子,我说那天你神志不清的,像中了什么蛊术一般,原来是中了那妖女的蛊,前一阵子也听说你总往品川那边跑,居然跟那种人私定殉情,真是傻的可以。”

金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落,伴随而来的是极度的憎恨,如果这个世界上连走进自己内心的人,都将自己欺骗了,那么还有谁可以相信呢?

于是,金藏把自己跟店主关在屋里,决定商量一下,如何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

 

 

 

                                         

阿染对金藏的下落全然不知,她觉得金藏又不会游水,多半是死了,就算没死反过头来找自己,也是有百般理由可以搪塞,最重要的是自己现在又拥有了做歌舞伎的价值,比起这个,金藏算什么呢?

于是在一个夜晚,阿染的房门再度被敲开。阿染打开门,居然看到金藏蓬头垢面的站在门口,着实吓了一跳。

阿染并不是十分意外,毕竟周围有渔民,金藏被救起来是有可能的,只是当下他这副惨破的样子,想必内心已经绝望了吧。

“我好想吃白团子啊......”金藏面色苍白的如死人一般,毫无语气的说出了这番话。

在日本,只有祭拜死人的时候才会拜白团子,这让阿染吓了一大跳,她赶快关上房门,看到门口的黑影消失之后,才出了一口气,心想这个金藏,恶作剧到如此这般,也就消停了吧。

从那之后没过多久,店主和金藏的弟弟就找上门来了。阿染以为又是一桩麻烦的差事,就算金藏疯了,想打发走这两人还是要费些功夫,没想到店主是来通知她参加金藏的守灵仪式。

“那家伙...啊不,金藏,已经死了?”

“是啊,从海里捞出来的时候,尸体都臭了,唉。听说他临终前,跟您走动频繁,想必是动了感情的。就算是为了安抚金藏的亡魂也好,请您务必去一趟......”店主一边叹气一边说,弟弟则是哭成泪人,趴在店主的肩上。

阿染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的跑进里屋,却被店主和弟弟架出来,带往金藏的住处。确实不见金藏本人,只看到坐垫上摆着一个排位,上面赫然刻着金藏的名字。店主说道:“这下你相信了吧,金藏真的死了,若是被人陷害,这家伙一定是含冤而死,定会变成厉鬼,让害他的人偿命的!你说对不对啊,阿染小姐?”

阿染这下确信了那天晚上自己看到的确实是金藏的亡灵,回到家后接连几日,双目突出,血丝满布,不吃不喝,头痛欲裂,甚至想到一死了之。

没过几日,店主又敲开了阿染家的门,面对已经憔悴不堪的阿染,说道:“小姐不必惊慌,金藏之死若是真的与您有所牵连,倒也不是没有挽回的办法...

“有什么办法!”阿染发疯似的问道。

“实不相瞒,在下去寺院禅修之后,得知若是您将头发剃光,便可逢凶化吉,躲避灾难。”

阿染连犹豫都没有犹豫,立刻就用剃刀把头发剃了。当剃到最后一撮的时候,店主向门外一挥手,只见金藏默默的走了进来。

阿染吓得魂飞魄散,瘫坐在地上,却没想到金藏哈哈大笑起来。

“阿染啊,你这么爱钓客人,却没想到到头来,你自己变成了尼姑啊!”(注:这句话在日文中是双关语,‘进去鱼笼’与‘比丘尼’是谐音,即‘钓客人’与‘尼姑’是谐音

 

                                参考文献及音乐、影视、落语作品:

                                       Ptt-japandrama 作者:yuiko5299

                                       《虎与龙》 导演:金文子纪、片山修

                                       《名作落语选段》 演说者:三游亭圆生

                                       《品川心中》念白 作者:人间椅子乐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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