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我的外婆（中）
(2014-09-29 13: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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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365回忆外婆 |
外婆是个很时髦并且接地气的老太太，她比她家对面那种独门独院大别墅里的老太太比起来更平易近人。
我们班有一个男生就住在对面的小院，他也有一个外婆，那个外婆很少和邻居打交道，人家总是笑她是高级知识份子，但她对我很好，每次去他家，她都会给我一些新鲜的、好吃的玩意儿，巧克力、果酱三明治、还有颜色特别多的彩色水笔……那个房子有特别大的院子，用现在的标准，那样大的院子比一个公用小花园还大一点。房子里都是地板的，好几层楼就我同学和他外婆住，在他们家我吃了我人生里第一次西餐，我们常常一群孩子到那上院子里玩地道战，我也有幸第一次摸过一个叫钢琴的玩意儿。当时太年轻，真的不懂事，那个男生后来小学还没上完就要出国和他父母团聚的时候，还哭着鼻子说喜欢和我们一起玩，还说要把我们当时一起捡来后来由他带着的小猫拖托付给我（现在这种情侣之间一起养宠物的小把戏，本宫小学就玩过了好吧！）。
我倒并没有因为小伙伴要分离而特别的伤心，当然小猫也没有抱回来（我外婆不喜欢宠物，说养我们就够了），只是遗憾地想着：“以后吃不到罗奶奶做的三明治了，只好去偷外婆家房梁上挂着的法式面包了。”
但外婆家的房梁好高，要用很长的杆子才可以勾到那个吊在屋顶横梁那里的篮子，（一直觉得当时的房子比现在的设计要高很多，也或许是因为我当时很小很矮？），做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难，并且那间屋子一直采光不好，阴冷阴冷的。我一般都是下午放学了才有机会趁外婆忙着做饭时有机会下手。当然有的时候外婆会同意我自己去拿，不过我觉得天天问外婆要面包吃有失体面，会让大人留下我这个姑娘很馋的错觉，所以我基本是要一半，自己偷一半的。（其实我这个姑娘还是很馋）
有一次我又偷了个法式面包，兴奋地跑出屋子要和等在门口的小伙伴分享。在得手的那一刻我想像着小伙伴脸上同样陶醉的表情，然后拿了面包就边跑边掰成两瓣，并在自己的那半个上大大的咬了一口。等跑到门外时，我一口叼着半截面包，把另一半塞给我的朋友，她并没有像我想象的一样马上接过，只是盯着我嘴上的面包大叫：“黑了黑了！”我拿了面包放面前一看，真的，发霉了，把我心痛的！那时候便恨上了上海的黄梅天气，连面包都放不久。
外婆知道这件事情后，并没有责怪我（我猜想她早知道我的这些小动作了，当时面包那么珍贵，我们吃之前都是先数一遍的，她一定知道东西是少了还是没有的。），只是后来每次这个买面包的任务都会交给我。其实从外婆家走到生产这种法式面包的华亭宾馆要走半个多小时，但那条路却是我最向往、最喜欢走的路，中间原来有一个小剧场，能到里面看一场戏是很高级的娱乐活动，这多多少少让这么路又多了一份文艺气息。还没到宾馆，就可以闻到浓浓的香味，买的时候还常常要排队，但回去的路上我会很快乐，因为可以吃到热热香香的法式面包，使那条路看上去真的很美。有一年回去，我特意去那里走了一走，外婆家那块的房子早就都拆掉了，就连小剧场都早不知去向了，我站在那里，想起有一年我因为怕黑不愿意自己上公交车，外婆笑着告诉我：“我们是信主的，有主保护着我们，你不干块事不用怕鬼敲门。”我想想也是，鬼那么忙没必要和我个小孩过不去的。
外婆家的原址已被一大片绿化代替了，我真不明白，当初那么费劲心思，动刀动枪，还死了这么多的人，才把这片房子拆掉了，现在居然种草！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在我心里，‘安福路2号’，永远是一个充满回忆与快乐的字眼，而我是多么希望这种快乐会一代代传承下去。好在外婆还在，只要有外婆的地方，就是外婆家！
而直到现在我还极爱吃法式面包，并且什么夹心都不需要都可以吃得很开心，多多少少和那段时光有关吧！我妈说，我个子后来可以长高，基本上是因为我喜欢吃各种面食有关，因为高大的北方人都是吃面食的。我不懂，也许吧！
我小时候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同学们包括我，都有一个外婆家，却没有一个外公家呢？后来大概知道，外公们都去世的早，同学们的很多外公和我外公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被抓的还真不少。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的男人并没有女人长寿，我听过关于外公最后的片段，是他和另外几个小老板在街上打麻将，然后就以“聚众赌博”给关了起来，后来好像没有出来就去世了，至于细节我一直不敢问大人，我怕她们伤心。只是很久很久以后，我们都不住在外婆家了，有一年过年，和外婆关系最好的一个姨夫说他梦见外公了，外公说想看看他，谢谢他对外婆的孝顺。
他们一边讨论要去扫墓，姨夫一边说梦里的外公个头不高，但很壮。我妈和最大的表姐就反驳他说外公其实挺瘦小的，这个时候外婆不高兴了，在边上坚定的说：“你们外公身上其实是很结实的。”我想外公应该就是现在我们说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型吧！外婆当时已经有很多皱纹的脸上却都是柔情，我再没有看过外婆那么温柔的表情过，在我的眼里，她一直都是雷厉风行的、眼睛里永远放着一种光芒。那大概是我第一次对爱情产生向往，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可以让一个老人在说起已故那么久的丈夫时还能有这样的表情呢。
在这一点上，我很羡慕我的大表姐，她出生的早，是家里小辈里唯一受过外公宠爱的孩子，每每说起外公，她都一脸的感伤，并告诉我，再也没有人像外公这么疼爱过她。我当时很小，我不能体会其中的意思，但外公在我心里已经和和蔼可亲划上了等号，以至于后来他们说外公是因为赌博被抓的，我疑惑了很久很久，赌博的男人不是女人们最应该放弃的吗，那外婆为什么还是那么爱他？赌博的人不都是倾家荡产的吗，可外婆后来没有大房子住好像和外公没有太大关系？赌博的人不都喜欢光着膀子的吗，为什么没有人看出外婆所说的外公身材很好呢？………………太多太多的疑问在那里，可能永远没有答案，但有一件事情是肯定的，外婆爱着外公，哪怕他是国家所评定的大恶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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