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人世间

刘文明

早就听说梁晓声的茅盾文学奖小说《人世间》值得一读。所以，利用暑假假期的空挡时间，把《人世间》小说整整研读了4遍。说是研读，其实是或听，或读。现在年纪大了，看书读小字已经比较吃力，便利用锻炼的碎片时间，打开手机，听着故事，自在愉悦。

女儿放假回来，得知我很是享受地沉浸在《人世间》的故事里，而且反复听读，乐此不疲。她多次鼓动我说，她自己也从“学习强国”上听说，电视剧版的《人世间》拍得不错，建议我去看看电视剧版的。恕我倔强，对女儿的建议，我笑而不应不行。因为，被我啃了4遍的小说，故事的逻辑、人物的形象均已经深入我心。所以，我害怕电视剧的改编，会把小说交代的东西打得粉碎，会把扎根在我心里的各种悲欢离合改得面目全非，让我觉得不适。

我很坚持，女儿也是。某一天，女儿再次诚恳地劝我，爸爸你就试试看吧。因为你对小说已经很熟悉，这正好为你开展与电视剧对比提供了可能。以比较欣赏的视角，再来看一遍电视剧版的《人世间》，感觉一定不一样。

就是这句话打动了我。就在当天的餐桌上，我搬出电脑，接好线连上网，搜索到了一个电视剧网站，打开第一集，和女儿一起观看起来。这一看，便根本停不下来了。差不多按照早餐一集，中餐午餐两集的播放量，我们有节奏、有讨论的看着。前前后后十几天的时间，58集的《人世间》电视剧，被我们看完了。这里有一个细节值得交代。刚开始，孩子她妈压根没看。慢慢地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瞄瞄屏幕，后来，精彩的故事，完全吸引她主动地加入了我们家庭观剧大军，一集不落地跟着我们看到故事在结尾。

电视剧导演李路是一位著名的导演，他执导过反腐大剧《人民的名义》。梁晓声是著名的作家。二位联手，必然是珠联璧合。站在比较的视域，总体而言，电视剧基本沿用了小说的故事脉络、人物关系和矛盾冲突，从1969年到2018年50年跨度的时间顺序逻辑也与小说无异。父亲周志刚支持西南大三线建设并偶然回家探亲；母亲李素华因受到女儿家事刺激变成植物人、经过郑娟悉心照料后奇迹般醒来但也偶尔犯糊涂；老大周秉义下放生产建设兵团后认识妻子郝冬梅、考上北大、毕业后回省先后任职省级机关、军工厂、地方、中央部委，最后主动要求回到地方为老百姓干实事，最后因为劳碌奔波身染重疾；老二姐姐周蓉因为崇拜诗人冯化成毅然偷奔贵州工作、结婚生子，再考进北大、毕业继续深造，期间与冯化成渐行渐远直至离婚、与青梅竹马的爱慕者蔡晓光再婚后和和美美；“老疙瘩”弟弟周秉昆作为上山下乡年代留在家里的唯一孩子，从木材厂与涂志强搭伴抬木、到参加犯了事的涂志强死刑审判大会、再到受此刺激主动找蔡晓光帮忙调到酱油厂、之后到文化部门经营饭店。在这期间，周秉昆因被骆士宾、水自流求助每月送钱认识、逐步爱上郑娟。因为母亲突然病倒，他请郑娟带着瞎眼弟弟郑光明以及被骆士宾强奸所生的儿子搬来同住，照顾母亲，后与郑娟结婚生下儿子周聪。再后来，因为与骆士宾因为孩子周楠，发生意外打死骆士宾入狱。这些核心人物之外，蔡晓光从拖拉机厂长起步，先后到北京读书、再做知名导演；吕川从酱油厂到上大学再到中央部委工作；还有周楠和周玥的爱慕故事，周秉昆与乔春燕曹德宝夫妇、肖国庆吴倩夫妇、孙赶超于虹夫妇等兄弟故事……

不仅如此，电视剧还沿用了小说的各种矛盾冲突。比如，周秉义与郝冬梅恩爱，但因为家庭背景悬殊，两家大人没有互动；周蓉和冯化成的激情热烈和后来劳燕分飞；周家与乔家老一辈干姊妹和后来产生的各种恩怨；周秉昆与骆士宾的周楠之争；周楠与周玥的懵懂且烂漫纯真但无法实现的爱情；六小君子中曹德宝后来的离心离德与其他五人间越加浓烈的友情；光字片改造前的破败和改造后的重生……就连在电视剧的开头和结尾，也完全沿用了小生活的设计。

115万字的小说原著，当然可以拉拉杂杂地叙事、抒情、写景。但是作为视听为传播载体的电视剧，因为篇幅的限制，我注意到已经把小说中的一些细节删除，比如周蓉为了追寻周玥到法国的所有情节，周蓉在法国期间蔡晓光的4位女性知己特别是护士长关玲的轻情事，周秉昆借调红齿轮杂志社编杂志、下海搞文艺演出，郝冬梅按照周秉义遗嘱改嫁他人，周蓉写出具有反响的长篇小说，为了照顾弟弟，周秉义破天荒地让弟弟拆了院落改成门面房等，在原著里中都有一定的篇幅交代。

相比而言，电视剧也增加了很多细节和人物。比如，老姚这个人及其很多戏份在小说里是没有的，这样的安排可能是为了突出反腐倡廉进行的角色设计；小说里没有骆士宾提前写好遗嘱，交代彭心生代为掌管公司直到交班给周楠，这为周楠和骆士宾日后出事、事后曾珊相关戏份埋下了伏笔；小说里也没有写冯化成最后看破红尘出家为僧，这样的写法，应该是为了呼应冯化成不按常理出牌的诗人本色性情；小说里没有秉昆等人筹钱为常进步购买耳蜗、从而让常进步走出无声世界，显示出兄弟间的情谊；电视里，当周家隔壁的大熊嘀咕周秉昆是劳改犯时，被郑娟气愤地走近重重地扇了一记耳光这也是小说里没有的。电视剧还通过很多细节，让这部戏更接近现实社会底层生活的地气，更令人产生共鸣共情。

站在巨人肩膀上，一定可以站得更高。在小说的基础上，电视剧对一些细节进行了优化，比如把周楠周玥的关系由姐弟变为兄妹，把赶超妹妹孙小宁外出深圳打工染艾滋病自尽改为荣归故里……诸如此类，使得故事更为合情合理，充满满满的正能量。.

这部《人世间》，尤其是电视剧版的，在家庭伦理和社会教化方面，比较愿意下功夫。我觉得这是梁晓声和李路导演的本意。在如今的现实社会里，因为职场淡化了性别角色，导致男主外、女主内家庭角色结构坍塌，女性在家庭地位尤其是经济地位的突变，由此致使家庭中夫妻关系改变，继而出现了离婚率高、生孩意愿降低等家庭问题。所以，尤其在电视剧里，可以清晰地看到，凡是在女人传承了贤惠温良恭俭让美德的，家庭总体就很幸福美满。反之则很一般。比如，吴倩作为肖国庆的老婆，乔春燕作为曹德宝的老婆，嗓门大、爱耍泼妇脾气，常常抱怨、辱骂、甚至殴打自己家男人，这个家庭鸡飞蛋打，不得安宁。再来看看 副省级老干部金老太太，她在教育女儿为妻之道时说，对丈夫要仰视，要故意让着点；大导演蔡晓光也在周蓉婚姻陷入危机时告诫周蓉，为妻之道就是要学会示弱。此外，周母李素华、郑娟都是以丈夫为天，处处维护丈夫的权威和父亲在子女中的形象，所以他们的 家庭往往都是家和万事兴，越来越兴旺。

花了那么多时间，混着书与电视剧的两个频道，把那一代人的良知担当，那一代人的亲情友情爱情，那一代人的悲喜交集恩怨情仇看完后，倍觉荡气回肠，感怀至深。其中的大背景、大环境以及百姓人家小小故事情节，常常也让我涕泪交加。之所以特别喜欢《人世间》，就是因为我是七零后生人，我也是底层人家的孩子，在庞杂的故事里、繁复的人物间，常常分明可以看到我自己的影子。

感谢女儿推荐，让小说里的人都长了音容笑貌，让我在小说和电视剧的对比中，体会原作者梁晓声与电视剧导演李路的各自高明和精彩。也让我深切地体会到，人生不易，生活不易，无论如何，爱值得，情值得，人世间值得。不管晴雨，不管悲喜，不论艰难，我爱这人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