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
  • 博客访问:
  • 关注人气: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花开的疼痛

(2013-02-26 12:19:47)
标签:

绝美

花蕊

尘埃

蜂蜜

足以

分类: 晶说晶事

  花开的疼痛


  
  春天是疼痛的。我是疼痛着的,因为我亲眼看着春天的花开。各种颜色的花,红的、蓝的、紫的,血一般大口大口地涌出来,一朵朵,凝滞在树的端口。
  
  这些树,曾在北风粗糙的手掌揉搓之下遍体鳞伤,如今,伤口结痂了。每一个伤口都以一朵花覆盖。花瓣似腐烂的皮肤之下裸露的新肉,娇嫩得不忍让人碰触。
  

 

花开的疼痛


  花是不能随便采摘的,特别是代表着爱情的玫瑰花。一株玫瑰花树这样告诉我。它把尖刺扎进我向它伸过去的手。短暂的痛,尖锐。猛一惊,悬在胸腔里的心似一颗被鸟的尖喙袭击了的露珠,面临着被啜饮且快要碎裂成几瓣的危险。我盯着这朵惹眼的玫瑰愣了好久,被它盛大无边的开放和硕大的个儿吸引。那样逼人的丰腴的美丽。呼吸被花香侵入。纠缠。抛开一切陷入这微熏之中。我和玫瑰花树,仿佛一对吵得正凶的恋人,一方在闹得歇斯底里、完全陷入疯狂状态之际,忽然遭受另一方冰冷却霸道的吻。溃散了的争吵,一切都安静下来,甜蜜、委屈一起席卷而上,疼痛但迷醉。原来只想远远地看一下,及至走近了,又想触摸一下以感受它的真实,不知不觉伸出了手。太专注了,没留意枝梗上挺立的尖刺。血冒了出来。脱离轨道的它从指尖探出头。身体里有一列火车呼啸而过。火车原本是直线安稳行驶着的,忽然往分叉路口一拐,钻入深山密林中,它快速通过时产生的风大咧咧地掠过树梢,扑簌簌,飘扬的花如惊飞的群鸟盘旋而起,迅即落满火车身上。这忽然而至的疼痛就如那一阵猛然而起的风,强势地掠过我。面对一份不该到来的情感,我被小小地惊扰了一下,从迷醉到清醒。我是其中一片随风而起的花瓣,轻飘飘地浮起,又落下。
  
  这脱轨的情感。面对它,每个局外人是不是应该只持观望的态度?人们往往没留意自己不自觉间就伸出采摘的手,伸出去、伸出去。索取并不代表着占有。往往是在被刺痛的当口,才猛然一惊。缩手之际,已经迟了。
  
  当我落下来,落在土壤之上,那样轻飘飘的着地,内心惶恐的我为了寻找一种安稳的扎住根的感觉,把自己变成了一株玫瑰花树,并在一瞬间茂盛起来。贪欲让人索求无度,我不满足于只是一片花瓣,我要让体内的情愫生发出无数烈焰般的玫瑰。瞧,皮肤是光滑的树身,绿色裙子是覆盖枝丫的叶子,这滴血就是第一朵蓓蕾。它是沉寂多年的春天绽放的另一朵花。身体里流动的血,这无数簇拥着的玫瑰,一旦一朵接一朵地从身体里冒出来并接连绽放,生命便面临调谢。只是,谁又有让它们全部绽放的勇气呢?我们有薄如蝉翼的皮肤和纵横交错的血管,用这些单薄却坚韧的力量来抵御它们绽放的企图。一瞬间我又产生了幻觉,以为自己只是从玫瑰树上采摘到一颗红艳艳的蓓蕾,它就站在指尖,呈扁圆的形状。玫瑰花树通过一根尖刺将蓓蕾放在我的指尖。它的安慰就是伤害。当手指持续地抽痛,我才发现原来那颗蓓蕾是从自己的身体里钻出来的,带着心的温度。我摇了摇手,血滴溃散着晕开,仿佛一朵红色的玫瑰将花瓣四处散开。树上的玫瑰花瓣重重,热烈奔放地开在顶端,而我指尖的玫瑰是单瓣的。
  
  我肯定是疯了,才会把美好的花都看成是汩汩而出、然后又迅速凝结的血块。血的颜色不只是红的,当它涌出树的身体,携带有各样情绪的它即刻间变了颜色,所以才有这繁花似锦。每棵树自身都存在着一个小小的磁场,影响着花的颜色。这一朵红得刺眼的玫瑰,它来自于一个灼热的灵魂,是爱情的渴望让它熊熊燃烧,那般灿然的红就是一锅在火舌舔食下沸腾了的水;那一朵浅蓝色的牵牛花,肯定是柔肠百结地在思恋着谁,你看它还嘟起了索吻的小嘴,娇羞无限;至于那紫色的叫不出名的,它又有怎样魅惑的心思让明艳的红在此处打了个解不开的结?
  
  我肯定是疯了。天蒙蒙的快要亮了,我还坐在这里,陪伴比夜还要深邃的空虚,一边漫无边际地在心里揣摩着明明灭灭的文字,它们或许会成为以后我要对你说的话。夜是明晰的。迟迟不肯睡去的你我是夹在夜的唇间的香烟,我们的沉默不语灼痛了它,天色一刹那间变白了。
  
  当内心营造的一切灰飞烟灭,此刻,我想起的却是另外一种的失去。那是失去爷爷之痛,仿佛再度经历。
  
  花开的疼痛


  
  萎靡的冬季过去,这是一截坏掉的阑尾,而花朵是树手术过后愈合的伤口,淡紫或粉红,风一吹,便牵扯得心疼。我想爷爷变了色的小腿就像一截枯枝,上面沾满风雨之后零落成泥的花瓣。它们是爷爷无法愈合的伤口。
     
   在此黎明与黑暗交替之际念及这一切,我的心又隐隐作痛,烦忧竟在不经意间随着黑夜渐渐隐没。我终于明白,这世上任意一种情感,纵然再如何哀伤,那昙花一现的美丽,又如何能与永恒的亲情相比拟?
  
     爸爸说,爷爷病痛到无法忍受之际也从来没喊过“让我快快死了算了”的话,受过的苦和罪再深再重也无法减轻他对于这个尘世的眷恋。每回清醒时,爷爷微微的喘息声是平稳而放松的,似乎在享受病痛的魔爪对他暂时松开了手的恩赐。布满皱纹的脸上,一双深陷的眼睛睁着。这是一盏熬到最后的煤油灯,爷爷毕生的精气与力量,像灯芯与残余的一点煤油在竭力纠缠,以期能暴发出最后的、亦是最明亮的光。我无法想象这样的眼神。在残酷的事实面前,我是一只无能为力的飞蛾,随时有扑向火焰燃烧痛苦的冲动。悲伤的情绪一直挥发不散,因为爷爷的离去而对这个世界持轻微敌对和怀疑的态度。“肯定是弄错了。”在好长的一段时间里,在深夜辗转反侧时喃喃自语,说着这自欺欺人的话。
  
  人的身体总是被各样情愫充斥,如一座怪石嶙峋的山,而情感是镶嵌于山上的一块巨石。我感觉它是危险的。人一旦动感情,便似巨石松动,随时有从山上滚落的危险,或者掉入悬崖万劫不复,或者直接粉身碎骨。面对生离死别,在哀与痛面前,我甚至希望自己是麻木的,为了避免痛苦,我愿意失去感知快乐的能力。是不是唯有以淡漠作盾牌,才有可能远离情感,那汹涌着的暗流的袭击?
  
  一切皆有定数,并不为世人的情绪所左右。所谓的伤都起源于执念。一个人的情感太丰富,对痛的触觉便敏锐,如身上的毛细血管分布太密,轻微的一碰便伤势惨重。不管是心中难言的情也好,亲情也罢,情感的闸门一旦打开,便如花在枝头蠢蠢欲动,当它一瓣一瓣地撕裂自己,成就了春天,却也迎来了凋零的秋天。它的痛,从开始就贯彻至终。
  
  除非,不动情。只是,你见过有不开花的树吗?
  
  
  花开的疼痛


  生离与死别就像地球的两个半球,它们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对生之疼痛的体验。如果两个人的远离仅仅因为命运的一次交错,而每年春天,因为爷爷的离去,疼痛成了反复发作的旧疾。
  
  爷爷是在临近冬天时离开我们的,我却固执地认为,他只是奔赴另一个世界的春天而去。
  
  我看到经过我的每一棵树——它们是列车,载着春天快速行驶。死去以后的爷爷被葬在山坡上。因为爷爷,整座山在我眼里变得柔软了,起伏的线条不再突兀和尖削,它是温暖厚实的,如当初爷爷的那双大手,温暖我亲爱的爸爸及他的姐姐,尔后遇见妈妈,从此世上多了一个任意挥霍情感、作茧自缚的生命。如今我的爷爷葬在这里,我希望山的静默与灵性能抚慰他的魂灵,让他终结了的苦难得以安息。每年清明,碧绿的草会爬满爷爷的坟头。这是一个出世的口,爷爷走进去了便不会再有出来的机会,除非转世投胎。爷爷,不论走到哪里,一路上记得走好。我们活在浊世的心,每每也容易受困于各种各样情感的包围中,我们更要小心翼翼地一路走好啊。
  
  记忆里山上到处是矮小的灌木丛。这些树在春天来临时,手臂上别满了露珠——那些枝丫上的花苞,我想到的是娇嫩而柔软的嘴唇。假如你把手放在那圆润的身体旁边,就会感觉到有温热的气息从里面逸出来打湿你的手指。每一个花骨朵都是熟睡中的婴孩。一瓣花等不及,抽出来了。看啊,婴儿的睡眠出了差错,他从梦中伸出了手臂。我体内的母性泛滥,多想把这一截粉嫩的胳膊重新给放回被褥中。可是他不愿意。他喊着“热啊”,一阵乱踢,一朵花全部抽出了手和脚,让我的目光躲闪不及。婴儿诞生,从母体圆滑的子宫里掉落,舒展开身体,这情形就象一个团团抱起来的花骨朵脱了外面那层胞衣,将花瓣展开。分娩是痛的,花瓣裂开,也会疼痛。我们听不到树呲牙咧嘴地喊痛,可是当你看到那些花瓣如刚破茧的蝴蝶,将湿漉漉的翅膀在风中小心翼翼地打开,它的柔弱和坚定,那种对生的迷醉,便似一根针,把你的心不经意地叮出一个缺口,一股温暖而潮湿的气息在里面酝酿并升腾,随时提升着你的灵魂往高处飞。每一朵花都是一个努力存活的生命,尽管柔弱,尽管卑微,却绚烂而美丽。因了人世的眷恋,活着的生命也是一朵努力绽放的花。没有一朵花的花瓣在打开之后是朝着同一个方向的。面临不同的走向,所幸有结实而稳固的花萼暗地里掌控着一切以保证一朵花的完整。我们汹涌的情感,在对与错之间,又如何能不小心谨慎地把握呢?生是美的,它带来欣喜;死是苍凉的,因为它卸空了活着的人的情感。对于那些多余的情感,它的流逝却是不知不觉的,是秋天过后被扫荡一空的田野,什么也不会留下。
  
  山上到处开满了花。爷爷却再也看不到花朵因为幸福而微微颤栗的身体怎样在饱满的阳光里,一瓣一瓣地打开自己,打开关于生命的爱与痛的全部秘密。花是春天的嘴唇,花开了,便是春天要张开口说话。它会说些什么呢?首先它吹起五颜六色的小喇叭,憋足了劲地吹,把脸胀得通红甚至发紫。她的舌头那么柔软,情话都说与蜜蜂听啦,在蜜蜂的体内悄悄地酿成蜜。喝了蜂蜜的人们,于是也听到了他们甜蜜的情话。但是,甜蜜远没有悲伤的冲击力巨大。甜蜜未必能构建极乐,悲伤却足以摧毁一个世界。我们应该相信,这个世界,爱情是所有情感中最卑微的,比尘埃还轻。我愿意活在浓稠的亲情里,不愿意被围困于浅淡的爱情中。春天的风乍暖还寒,我看着这些花迫不及待地顶着倒春寒的危险开放,在每一片花瓣上,纤细的脉络里流动着关于健康与疾病、疼痛与幸福的走向。在春天百花怒放的山上,我终于相信,亲情是照耀满园的阳光,而爱情只是点缀于花瓣之上的露珠,是明媚的亲情照耀之下,点缀性的一点光亮,可有可无。可有可无的爱情只相当于矗立在我心底的一堵土墙,当它摇摇欲坠之际,我所能做的,便是在凛冽的北风来临之际,伸出手,亲自把它推倒。

 

花开的疼痛


  
  这个春天我无所事事,找不到要说的话,想不到要爱的物和人,因为该爱的已经在爱着,而还没爱的,已无需我去爱。我们不是春风,不能吹绿江南以后,又度玉门关。
  
  无所事事的春天是疼痛着的。流逝太快的光阴是花蕊间的粉,扑簌簌落了,便不能再酿成蜜。
  
  春天是疼痛的。我是疼痛着的,因为我亲眼看着春天的花开。我还在为一些微不足道的情感伤怀,而我亲爱的爷爷,却再也感觉不到这尘世间的疼痛了。原来疼痛也是一种美,一种残忍的证明自己还活在世间的绝美。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