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弗格森收山已快两年半了。

快乐不知时日过，经历了逾四分之一世纪帅位岿然不动，享受了逾廿载长盛不衰，曼联步入了几代球迷不曾见证的新时期——动荡和低靡。这两年半显得漫长，球迷过得郁闷，惶恐和茫然。曼联素以支持主帅和耐心为荣，弗格森头三季一无所获仍得球会信任，换来队史第二个盛世，成为「耐心有好报」的典型。

弗格森一退休，人们发现这话只对了一半。曼联和别的球会并无不同：都在成绩滑坡时，要拿主教练祭旗止跌，之前的稳定无非成绩作保，再以温情点缀，处处透着人文关怀。格雷泽接管曼联之初，媒体追问时任行政总裁吉尔：「敢不敢炒弗格森？」吉尔和弗格森有将相之谊，被逼不过硬着头皮说：「当然炒得！」成绩面前人人平等，乃职业足球的铁律，并不因服务球会岁月悠久便托庇温情，免于问责。否则，曼联就是另一个诺丁汉森林——克拉夫掌森林１８载，头３年风光无限，以一届联赛盟主而有蝉联欧冠，比穆里尼奥为波尔图夺得三冠不知强多少倍。随后１５年，森林停滞不前，俱乐部却慑于克氏威望和贡献，忍看成绩步步下滑，克拉夫退休之日，便是森林跌出英超之时。

 

莫耶斯继任时签了６年，不到１０个月黯然下课，范加尔接棒签了３年，１８个月后帅位岌岌可危。上轮英超，曼联丢了范加尔任内的第一个主场，将荷兰人推到「玉碎」边缘，媒体披露穆里尼奥曾和曼联接洽，弗格森介入定夺范加尔去留，给的是同一个信号：换掉范加尔，虽不得已，但那是挽救曼联本季的断臂之举。时局也许还有转机，曼联可能还在犹豫，但不会因力挺或放弃范加尔，改变惟成绩换帅的生存模式。默多克包装英超有如断代史，好像英超成立后才有足球，弗格森作为活化石的「史前时代」已一去不返。

曼联球迷不必为球会将来频频换帅烦恼，范加尔落得今天「支离破碎」，也拜他们鼓噪所赐。换帅容易拜帅难，难在掌门须有远景并以之作长远规划，寻觅、甄别和直至登坛拜帅，绝非一日之功。曼联聘莫耶斯和范加尔掌印，缺的也许就是远景和规划。莫耶斯凭什么得到曼联垂青？弗格森曾在讨论接班人时强调：此人必须是赢家！莫耶斯恰恰不是赢家，掌埃弗顿１１载，未有尺寸之功，他更没有带领曼联前进的整体思路。范加尔倒是有成就，有思路，在不同国度、不同等级的赛事，均有建树，对于建设一支球队，打造一种风格，亦有既定设想，阿贾克斯、巴萨和拜仁的经历都可作证。

 

伍德沃德对范加尔言听计从，不料范氏「哲学」实施中遇到极强阻力，显示内部意见并不统一。这两年半，曼联给人的印象只是砸钱，将过去２０多年树立的招牌变现，收买过去艰苦经营取得的成功。莫耶斯失败，非为东家财政支持不足，而是三心两意，在错误的对象身上浪费时间且病急乱投医，让人早早就识破能力不足，气质不配。

范加尔花钱很干脆，只要能来照单全收，但改主意也很干脆，并不将东家的巨额投资当回事，钱虽然是格雷泽的，但那毕竟是前任辛苦打拼，将曼联塑造成豪门的市场回报，不拿钱当回事，砸得越多损失越大。

曼联名宿和舆论总批评范加尔花了几亿引援却无相当的回报，折射出球会内部对范加尔寅吃卯粮的憎恶和不满。如果吉格斯是俱乐部刻意栽培的未来掌门，将本属于他的预算耗光，让他怎么当家？越来越多的事实证明：培养吉格斯，是曼联拜帅思路中的常数，让莫耶斯挡箭，让范加尔传经，都是为了吉格斯有朝一日扶正。问题来了：吉格斯又有什么资质将曼联帅位视为囊中之物？转了一圈，又回到温情的老路。

在扶植吉格斯的总体方针下，曼联重建阵容还要兼顾成绩、场面、青训，难免顾此失彼。净投入近两亿英镑，回报是什么？一队阵容只够争取欧冠席位，远达不到英超争冠，这又和最近的立场矛盾。欧冠出局时，格雷泽以战略倾斜英超为由，否认有换帅压力。即使这个造价昂贵的阵容，也无法确保来季仍有欧冠。如无欧冠，争取顶级球星少了重要的砝码，吸引不到能起决定作用的球员，曼联可能堕入阿森纳过去１０年的轨道，前四有戏，冠军难求。这绝不是曼联的远景，却是规划混乱导致的结果。

引援不理想，青训能不能补救？不能！范加尔考察过十几名新秀，哪个孩子也没有很强的说服力，与此同时，切尔西和曼城的青训已追上甚至超过了曼联，青少年赛事切尔西是冠军领奖台常客，半成品则大部分落在曼城网里，曼联名宿的子弟上的是曼城足校。

 

曼联想以什么面目示人？巴斯比爵士一朝，目的明确：靠子弟兵赢，还要赢得好看！英超头１０年，曼联仍有古风，最近１０年越来越侧重成绩。是继续弗格森时代的防反风格？还是将欧陆盛行的的控球流嫁接过来？曼联球迷在倒戈狂嘘范加尔的场面时，并不确信究竟哪条路才是未来的方向。曼联２０１１年打进欧冠决赛迄今，四届欧冠得主的打法既有差别又互相兼容，无论是防反还是控球，曼联囿于实力和思路都不到家，加里内维尔在西甲起步并不顺利，暗示踢球的经验再丰富，评球的眼光再独到，仍不是执教素质中最有价值的一环。有远景，有规划和善决断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