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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长乐评——Rihanna's 8th album 「ANTi」：低落情绪内核之美
(2016-01-31 21:0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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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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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张专辑面世时，有一半的人都选择以一种“比比看谁赢了谁输了”的看好戏心情去听，今次Rihanna发行新碟，又有好事者拉上无辜的Adele、Taylor
Swift、Beyonce和Lady
Gaga强行掐架，（众Diva：嗯？叫我干嘛？请问你有事吗？），音乐的世界即刻化为面目可憎的牛鬼蛇神的战场，恶言四起，艺人一点一滴用心血织就而成的艺术既成了贬低他人散播仇恨的利器，也成了随意被人蹂躏的沙包，实在叫人“赢”也不是，“输”也不是。
而另一半的人在听完ANTi之后选择重新回顾Rihanna曾经的专辑，去探寻艺人的轨迹与历程，去思考、揣摩Rihanna做这张专辑的动机：她的人生经历了怎样的变化？音乐界正处在一个怎样的时刻？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音乐？纵向比较，是为可取也。倒不是说一定非得要这样做，但当你脑中浮现出问号时，尝试着去解开谜团，探求答案，不是很稀松平常的一件事吗？干嘛要四处“炫耀”自己的“不理解”呢？有什么作用？解决了什么问题？对你有什么好处？当然，你也可以毫不关心，沉默不言，选择放下右转出门，因为在门外那端，定会有每个人各自珍视的领域。
纵观Rihanna的音乐历程，她经历过当代R&B女歌手迷途期和主流Hip
Hop流行黄金时代后期，见证了电音流行时代的崛起，亲身体验过欧洲舞曲横扫世界的风驰电掣，重举过雷鬼和Funk等特色鲜明的旗帜，更浸淫过Trap/PB
R&B的水露，音乐连续几次巨变，几乎没有她没做过的事，每一次她都以强大的适应力和兼容性躲过了时代无情的淘汰，这本身就是一种才华。并且在Unapologetic时期，凭借实力强劲到可怕的制作班底一举成为Pop/Hip-Hop/Contemporary
R&B三大领域的执牛耳者。
但这些都是我们大家所共同经历过的历程，商业上的表现已无须赘述，真正延长她事业生命力的东西并不全是跟钱有关的东西，还有最重要的，那就是前后一致的艺术人格。酒精、大麻、性、情殇、“婊气”、自我毁灭倾向这些让大众津津乐道的话题全都基于此。总结起来就是，一种低落的情绪内核。
十余年来，她尝试了各种不同的曲风，但不管是Disturbia的黑暗合成器还是We Found Love节奏又快又重的EDM，抑或是Diamonds/Stay这样的纯粹慢节奏抒情，所呈现的全部都是这种黑暗色彩的低落情绪内核。这和她的人生息息相关。尽管Loud出现了短暂的明快，光鲜之下，S&M依旧是这种颓废情绪的重要一环。也许在之前，我们看到的都是耍酷一样的时髦腔调，更多是视觉上的表象，但到了上一张专辑Unapologetic，这种情绪的展现越来越接近&回归心灵，譬如Numb就已经完全放弃了自己的身体，灵魂出窍。而ANTi则是完全抵达了心灵的最深处：词曲不再迎合市场常规成功范本，演唱毫不掩饰嗓音缺陷，恣意宣泄，情绪不再伪装成人们所期盼的激情高昂，反正我就是这样一个沉迷酒精大麻和性爱，一个无药可救的人。反曲风，反polished
vocal，反自己的外在假象，就连封面都反漂亮大头照和杂志pose，是为anti也。而三行盲文皆为这种失落情绪下的产物，以盲代明，去触摸真正的光明，是又一层anti的含义。
其实，这种低落时刻在音乐史上并不罕见，因为当艺人达到了事业的巅峰无法再继续了之后，是绝对不可以重复自己的，那样做只能被时代淘汰并有违艺术良心。任何事物的发展规律都是如此，Peak后必定呈下降趋势，但当你得知目前的音乐是如何得来的，找到因果关系，体会到这种创作过程中保留下来的瞬间后，就会意识到所谓低谷的价值，正所谓阴阳互补，明暗相生，月有盈缺，正反相对，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最直接的例子，传奇巨星Prince就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缓冲阶段，每一次缓冲产生之前都是一次音乐的大进化，例如简约的Around
the World in a Day和Parade之前是璀璨华丽的Purple Rain；艳俗自毁的Lovesexy之前是信息大震颤的Sign o' the Times；低迷的Come之前是入时辉煌的Love Symbol，紧接着，就是几乎要爆炸的Gold和解放时代了。一明一暗，一起一伏，每张都达到了各自的美感。所以，情绪的低落并不代表质量的下跌。
与Beyonce同名令我惊叹不已的精致考究结构相比，ANTi既破碎又散乱，沮丧情绪四处弥漫，似乎欠缺了所谓巨作的要素，但我认为好专辑从来就不等同于巨作，什么时候工匠式的完成度成为了判定专辑好坏的唯一标准了？有Beyonce这样做成功的，就有像Janelle
Monae这样做失败的案例，具体行为不作为衡量标准。ANTi的艺术核心就是建立在低落的情绪之上，当这种情绪大过天淹没耳朵的时候，她的艺术也就得到了最淋漓尽致的展现。音乐感不感染人就在于这点。而Rihanna从来就不用和Beyonce相比较，也许你会说Beyonce里面也有负面情绪啊，也很丰富啊，但是请别忘记，Bee已嫁做人妇，成为人母，这些经历都是Riri所不曾有过的，所以怎能强迫Riri做出Beyonce那样的音乐呢？
之前我列举过Lauryn
Hill的例子，也并不是在暗示Rihanna可以比肩于伟大的她，而是着墨于纯粹音乐上的继承关系，毕竟Riri也不是Lauryn，她没有Lauryn的全面才华，没有她的经历，自然无法比较。但Riri时髦，浅显，任性，忧郁，敢爱敢恨，这是属于她艺术人格的构成，只要她将这些内容表达到最极致，那不就是好音乐了么？因为，每个人的音乐都是在描述自己，皆与他人无关。（这就是为什么Talk
that Talk被世人看做一张肤浅的流行专辑却仍然在大师RC那里得到了A-的原因）
ANTi除了将这种之前时隐时现的低落情绪完全暴露出来以外，还头一次从头到尾一气呵成地，利用不同的音乐文本和角度去描述了引起这种情绪的病因：爱。如果说之前那些探讨爱情的歌曲在你看来都不够过瘾的话，那么这次ANTi可以说是把爱情掰成了好多瓣，制造了一百个角度和切面去观察、审视爱情，就连Work这种Soca/Calypso加勒比节奏的快歌担当，写到的都是为了重获爱情而狼狈不堪的沉重内容，而结合Rihanna的情史，这种口吻显得更加令人信服。
Consideration、Desperado、翻唱自Tame
Impala的Same Ol'
Mistakes是建立在白人独立摇滚和黑人Neo-Soul的低落歌曲，自然是这种情绪的最佳代言；洋溢着金色经典气息的短小品James
Joint和Higher利用长度进一步展现了这种情绪化，Close To You则是最棒的收尾。剩下的Woo、Yeah I Said It、Needed
Me是音乐中残破美学的补充，都是上一个Dubstep/Trap/PB
R&B时代摘取掉光鲜一面的结果。我个人非常喜欢的Love On The Brain让人置身于60年代的Blue-Eyed
Soul的气氛，以一种很激进的方式表达了复古和回归根源的决心，尤其是她的vocal表现，是除Consideration和Higher外的另一个高亮处。她的嗓音自此刻起，不再是制作人的玩具。（你们不是都说老娘音色漂亮时尚吗？那老娘就Anti给你看咯，蛤蟆大叫三连破，吓死你。）
Never Ending和Kiss It
Better则是专辑里我最喜欢的歌曲，前者令我想到弃曲FourFiveSeconds，也是以原声吉他支撑起来的Folk/Soul相间（外加Kanye的Gospel圣歌倾向以及保罗的成人当代词作人气息）的朴素歌曲，但是Never
Ending少了激昂（which和专辑氛围不符），最终还是成就了专辑的大主题：低落。歌曲弥漫着被酒精大麻味道浸渍耗损的味道，将Rihanna过去那些不管快还是慢的，不管是视觉向还是心灵向的低落歌曲全部联系到了一起。还记得Numb、Pour
It Up、Loveeeeeee Song那种宇宙般的绚丽和酷吗？还记得Diamonds和Love without
Tragedy那月光般冷冽的前奏吗？所以具象都在这里坍塌为抽象的情绪，逐渐地，面积渲染得更大了。
然后最后要说我最喜欢的Kiss It
Better了，滚烫的电吉他令我瞬间想到这种黑人Pop混合摇滚的流行先驱，王子。一时间Purple Rain和Gold
Experience全体浮现出来，令我感动不已。Riri在歌曲中进一步表现了对于爱情那种刻骨铭心的渴求，回音伴随着梦幻泡影感，就像歌曲那种摸不到抓不住的sunshine气息。Prince的Beautiful
Ones和世界上最美的女孩本就是这种颓废、自我毁灭/牺牲美感的代表，与Riri的低落情绪内核相符，而Kiss
It Better恰如一首当代版简化流行版的Purple
Rain，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更用自己流行歌手的“劣势”实现了王子一辈子的放克摇滚取代流行的愿望。
极度的颓废，极致的低落，极度的自毁，极致的挥洒，头脑空白，聋了哑了，四肢麻木，全身麻痹，丧失知觉——最终达到了极致的美感。但首先你要明白，美丽的并不是只有那些明亮的事物。
当你抬起头，可以看看月亮，我们总是看到明亮璀璨的一面，那些是Rihanna的光鲜、时髦、美好、温暖，但你可曾想过她的暗面？毕竟没有暗面就不成一个完整的月球，而没有低落情绪的Rihanna，也不是一个完整的Rihanna了。
难道承认她的完整，对你来说也是一种不可容忍的冒犯？
于我而言，这却是一种完整的美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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