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通过招聘考试了，已经与教育局正式签约。

周琴打电话给陆主任，连说感谢感谢。

应聘首先要有实力，其次临场表现也很重要，特别是应聘老师。怎么试讲？怎么处理课堂问题？怎么互动？这些方面，有没有训练，结果不一样。陆主任多次指导静静，对她进行了模拟训练。所以，静静在应聘时落落大方，给招聘老师印象很好。

“陆主任，这个星期我们去丁澳岛过周末哈，我已经订房订票了，定了哈。”不等陆主任说话，周琴挂电话了。

丁澳岛离岸六十来公里，海轮一个多小时就到了。这里的海水与在海滨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干干净净，清澈见底。在酒店安顿好，上午去爬山，午餐后休息两个钟，下午去海里游泳。

余强喜欢海泳，人在波峰浪谷之间沉浮，那种感觉，非游泳池可比。但偶尔会有海水呛进嘴巴或鼻孔：苦、涩、咸、腥。这味道，就像人生。游泳累了，就躺在沙滩上，或把自己埋在细柔的沙里，看海水一波一波从远处涌来，然后逐波退下，周而复始。《外婆的澎湖湾》是这一代人最熟悉的，于是这些曾经的少男少女哼着歌，在沙滩上“一遍遍幻想”，在黄昏的沙滩上，留下脚印一对对……

“晚上我们烧烤吧。”老陈提议。

陆主任想起了她们学校办的夏令营：“要不，来个篝火晚会？”

余强说：“行不行啊，不允许吧？”

周琴早就观察好了：“那不是有烧烤区吗？我们就在那，没问题的。”周琴邀余强跟她一起去拾一些干柴，上午爬山时看到好多枯树枝。

刘青总是不怀好意：“哟，你们这是要私奔吗？”

周琴接过话来：“是啊，是啊，私奔，被你看出来了？”

周琴一边夸张地拽余强的胳膊，一边哈哈笑着对陆主任说：“陆主任，我把你们家余总拐走了哈。”

陆主任不是小气人，一挥手：“去吧，去吧，归你了。”

刘青继续挑拨：“陆主任，不能大意啊，他们干柴之后就是烈火，哈哈。”

周琴回头说：“等着看我们干柴烈火哈。”

山上枯树枝确实不少，余强和周琴很快拾了一堆。余强站在一块突出的花岗石上，擦擦汗，看远处的香港若隐若现。

“强哥哥。”

谁？余强触电一般！燕子？

余强脑子里闪现白石的山、水渠、野柿子……回头，周琴正望着他。

“强哥哥。”周琴重复。

余强盯着周琴，好一阵没说话，嘴巴微张。周琴走近几步，低头在花岗石上坐下，眼睛看着远方。

“我就是周燕，在阳江渔港，我就知道，你看出来了。”

“我……我……”余强确实有这样的猜测，也准备进一步观察、试探，但没想到，周琴以这种方式把谜底揭开。

周琴缓缓讲述。

……年轻时候不懂事，傻……在县中学，可能是到了叛逆期吧，老师越批评越不听，跟老师作对，其实老师的批评一点不过火……那个人经常来我家，我一直叫他哥哥。他到学校来看我，我就把老师对我的“不好”向他哭诉，他就安慰我，开导我，一来二往，我对他越来越依赖，我要求他多来看我，我喜欢上他了……

出了那样的事，爸爸妈妈崩溃了，他们没脸在白石待下去，他们是要面子的人，再待下去，脊梁骨会被人戳断……其实即使没有那事，爸爸也快要落实政策调回省城了，因为我的事，爸爸不想回原单位，他申请去了偏远的SY师专……我改了名，在SY继续上中学。妈妈在SY还是做服装，生意大了，就自己开服装厂。

大学毕业后，我被分配到广东ZS一所镇级中学教书。爸爸的学生刘青那时在ZS经商，他了解到妈妈做服装，就建议不如来ZS开厂，做出口。妈妈考虑离我近，还真来了。我在学校干得不如意，当地孩子不爱读书，家长也不怎么支持，我看妈妈一个人很辛苦，就干脆辞职出来帮她……爸爸退休后也来了广东……后来我们转型做玩具……现在我负责与外商联系接单，其它都是老王管……

“哦，难怪，再也没听到你们的消息。”沉默良久，余强轻声接了一句。

“你认识老王吗？”周琴问。

“阳江渔港认识的啊。”

周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就是那个人，毕业后我去找的他，那时他从新疆回来不久。”

“啊？”余强望着山下的海滩，寻找老王，“老王……就是小王？”

篝火熊熊燃烧，照亮一张张不再年轻的脸，篝火把这些人带回青葱岁月。

青春，尴尬而孤独！谁没有青春？谁不是从青春期过来的？青春年少时，谁没受过苦受过罪？青春，既是男孩女孩们快意骄傲的本钱，也是他们伤痛的根源。

青春是什么？青春有时是娇艳的花，有时是凶猛的兽！

青春所做的一切，没有理由！青春，无关道德，无关品性。

周琴，或者周燕，与余强隔着篝火，对面而坐。余强抬头望去，周琴，或者周燕，也正望着他，两人对视，然后都将目光移向篝火。

每个人，都如这篝火，燃烧过，最后都将化成一堆灰烬，一绺轻烟。

我们，都是过客。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