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14/middle/81408b66gd6b1a2af198d&690
荠菜是一种越冬野菜,它萌于严冬,茂于早春,是春天的使者,也是人们舌尖上的野味。“打了春,赤脚奔,挑荠菜,拔茅针。”这是我们老家的谚语,更是儿时过年的一大乐趣。
立春过后的天气,逐渐温暖和湿润。肃杀一个冬季的田野,开始显现绿意和生机。最先返青的荠菜,渐渐爬上田间地头、沟渠河汊,带着春天的气息,报到春天的到来。在屋里闷了一个冬天的人们,早已按耐不住内心的渴望,纷纷走到户外野地,呼吸新鲜空气,舒展僵硬筋骨,那神气和模样,恰如出巢的蜜蜂,又似放飞的小鸟。一时间,柳絮在微风中轻飏,小鸟在尽情地欢唱,大地散发着泥土的芬香,人们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尽情地充盈扩张。麦田中,田埂旁,到处都是成群结队挑荠菜的身影,到处都是叽叽喳喳说笑着的声音。人们或弓着腰,一畈田一畈田地寻找躲藏在凹缝处锯齿状的荠菜;或蹲着身,一畦地一畦地的抢挑着又嫩又肥的荠菜。每发现一棵都是一个成就,每找到一棵都是一次胜利。有时候,来回巡查几遍都未发现,一回头,一个不起眼的家伙正匍匐在那里一动不动,人们胸腔里的那颗心顿时激动得怦怦直跳,那欢呼雀跃的高兴劲儿简直无法形容,这不像是在挑荠菜,倒像是在捉迷藏,甚至比捉迷藏还要好玩、还要有趣。
也许是习惯了挑猪草的缘故,每年正月开学之前,我也会约上一些邻家玩伴,挎着竹篮,带着铲刀,走到房前屋后、田野地头,沐着春光,挑着荠菜。荠菜虽是春天遍生的野菜,但可能是乡下人常年锄草的原因,庄稼地里的荠菜并非如同苏东坡笔下“时绕麦田求野荠”那般浪漫和易得。通常的情况是,田埂麦地里的荠菜并不太多,即使零星生长一些,也会因为其善变的颜色和形状而难以发现,倒是庄户人家房前屋后自留地的菜田里的可能性似乎更高,运气好的时候,一片菠菜地就是一片荠菜,根本不需要四处寻找,只要蹲下身子,左采右挑,几分钟就能挑上一篮子,只是这常会引来菜地主人发现后无情叱责和追打的危险。但我们这些顽童们可不管那么多,越是危险越要尝试,越是危险越有收获,越是危险越是乐趣,根本不屑于女孩们那般死心眼地在田野里一点一点地寻找。于是,我们常常会鬼头鬼脑地逐户光临和探寻乡邻人家的自留地,甚至借机把村上的家家户户、角角落落再次光顾一遍。我们一会儿模仿小说中武工队深入敌后的样子,弓腰猫身地抵近这户人家屋前的青菜地,蹑手蹑脚地采摘鲜嫩的荠菜;一会儿模仿电影中日本鬼子进村的样子,大摇大摆地走进那户人家屋后的菠菜地,大明大晃地抢挑肥硕的荠菜。倘若遇上一户发现我们“偷菜”行为的主家的叱责和追赶,我们便会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瞬即提起竹篮,撒开脚丫没命似地向四野逃窜。当我们满头大汗地逃至自认为安全地带的时候,回望远处主家叫骂的身影,看着满满一篮碧绿的荠菜,一股胜利者的自豪和得意顿时油然而生,心中那个惬意、那个爽啊,简直无以言表。
而今,又是立春以后的正月。“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当我们这些生活在城里的人们整天为眼前这久久不散的雾霾阴雨愁眉苦脸的时候,初春的荠菜肯定又已热烈旺盛地爬上了乡下的田间地头。在这样一个乍暖还寒、时空交错的时节,回想自己童年无羁无束的挑荠菜场景和快乐,离开故乡多年的自己,真的不知道,心中五味杂成的感受,到底是一份春风中悲悯和凄苦的怅然,还是一种春光里惬意和欢欣的甜蜜……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