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某一个金黄的日子,陶自然正和同学们讨论着暑假大家的社会调查,和一些学生们的习作。看着那一张张朝气蓬勃略显稚嫩的神情,像极了当年的自己和同学们,听着学生们那些还不算成熟的见解又或是有些强词夺理的争论,陶自然会心一笑,顺便透过教室的窗子望向了蓝色的天空,发现今天的天似乎蓝的很彻底,竟然看不见一丝云朵,可谓是万里晴空。但是没有云朵的天是丰满的么?何时自己的心已经和这天一般空空如也。自然突然想向很天空投掷一颗石头击碎那不应该有的平静。
正当教室内学生们叽叽喳喳的热烈的讨论着,陶自然自顾自的听着,想着,发呆着。忽地一阵敲门声让教室内的声音霎时停止。自然开门出去,原来是教务部郑老师让他去院长办公室开会。陶自然莫名,问郑老师,郑老师只答“去了就知道了,不是坏事”。
院长办公室内有着几个和自然差不多年纪的新老师,依次而坐,自然捡了个角落坐下。郝院长是一个50岁上下的男子,看上去和宁州师范的欧阳老师很是相似。郝院长介绍说,”根据教委的最新决定,我们同类院校要彼此交流学习,所以我们这些院长开会就先互相借调一些年轻老师,尤其你们这些没有成家的老师要方便些,那些拖家带口的也着实不方便,你们年轻人,学东西也快,所以请你们配合一下学校的安排怎么样?“
年轻人哪里有不愿意出门的?陶自然也是如此,更是最近,家里左一个,右一个的给自己介绍相亲对象,已是烦不胜烦。也不妨借此机会出去透透气。便与那些同意借调的人都在名单上签了字。等拿到借调方向的时候,陶自然愣了,目的地竟然是竟然是——宁州外语学院。
陶自然无奈,在心中笑笑,这是命么?那个人早已远走他乡,这个时候自己再去,是要追随他的脚步吗?但也不免心存侥幸,兴许还能知道一星半点他的消息吧。
带着向往、彷徨,陶自然再次来到了宁州外语学院。不过这次的境况不同,之前是自己偷偷来,这次是学校派人接的站。自己只带了几件换洗衣服,几本教材,几本书。至于那本《问天》,陶自然离开家之前是拿出来看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把他在哪个专门这本书的箱子里。就这样把他放在自己心里最深处,最最深刻的地方。
来到这里,已是深秋,不少叶子早就随着远去的风儿飘走,只剩下几个还算坚强的,但又孤零零的吊再那里,不上不下,想随风摇动,却僵硬了身体。
李阔理所当然看过那些新来的老师名单,那些来自各个地方的同等院校的老师,他也看到了中文系来自太原师范的教师陶自然的名字,李阔在系主任的办公室里看着那份名单,不禁皱起了眉头,难道自己的行踪又暴漏了?不能啊,当初是恳求院长和系主任替自己瞒天过海的,他李阔就算再有能力也没有办法把自己的档案调来调去,当时只是请院长和系主任给自己放了假,自己也就是临时把行李搬到了何老师的家里放了些日子,也是等陶自然回到太原工作之后,自己才又出现在宁州外语学院的啊。如果陶自然知道了自己的行踪,不会三年后才来,难道这真的是命么?李阔顿感无力,随着后背一起摊在轮椅里。
按照各系抓阄决定顺序的方式,学校决定让各系给来自己系的新老师进行欢迎会。这天是中文系给新来的老师办欢迎会,在学校的阶梯礼堂,来自中文系各界的学生们表演着自己拿手的节目,这里也不乏那首撩动人心思的《洪湖水,浪打浪》。只是唱的人和听得人都怀着不同的心思罢了。当然也包括着坐在观众席最后面的李阔。
由于陶自然是新来的老师,是系里着重介绍的对象是要坐在前排的。当学生们表演完了,老师们也是要上台表演的,李阔提前打了招呼,所以表演名单里并没有他。陶自然和这里的同事还都不熟也不便急着问李阔的下落。最后台上热烈的掌声强烈要求陶自然也唱首歌或者表演个别的节目。推脱不过,只好上台来“好,谢谢各位老师及同学们的热情,我想大家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就不再自我介绍了,恩~~,我本想也唱一首《洪湖水,浪打浪》这首歌呢,是我的老师教我的,用湖北话唱。但是今天有人唱了,我也不好重复。那就给大家唱一首苏联歌曲《小路》吧”
婉转悠扬的歌声响起,李阔看着陶自然似有似无的笑意,叹了口气。看到这里也看到了她,自己还是先走吧,反正身后就是出口。李阔径自转着轮椅推开门走出去。台下黑压压一片的人,本来陶自然怎么也不会发现李阔的身影,只是他这一推门,远处一闪的亮光,让陶自然不由自主的瞟了一眼。这一眼不要紧,看见了那等待已久而又虚幻的身影。陶自然唱着歌突然一顿,随着歌声一顿,李阔身体一颤,但是他还是走了,头也没有回。陶自然觉得是自己眼花了?还是,就是他?忍着内心的澎湃还是把歌唱完了。
李阔回到宿舍,坐在写字台前,望着窗外发呆,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看来还是要请假了再躲些日子了,但总这样下去,又不是办法,难道还要真把工作弄丢了么?陶自然接下来的几天一直都忙得晕头转向,学校里有太多的东西要她熟悉,辅导员顾老师带着她去认识各科老师、认识学校的路、食堂,办理工作手续,在学院校工会哪里接受新入校教师的培训,因为这些新来的老师,都是借调来互相学习教育方式方法的,所以学校也乐得提供这样的机会促进各系之间的交流,取长补短。陶自然这些日子一直住在学校安排的招待所里。来这里交流也不是一时半会就结束的,总住在外面不方便也不安全。所以,学校也给陶自然安排进了教师宿舍。而这宿舍竟然巧不巧的,就在李阔以前住过的房间对面。
随着冬天的来临,她回宿舍的时候从未看到过李阔原来的屋子亮过灯。想起欢迎会的那天的哪个背影,应该就是幻觉吧,不然再认识同系的老师时怎么没有人介绍李阔?陶自然不敢去打听,也不敢去问,她知道自己的心已经经不起再一次伤痛,那样她也许会死,尽管现在这样和死着也没有差多少。可是这样也许自己还有期盼。每当面对那些可爱的学生,她想自己也要和李阔一样热爱自己的学生。两个人不能真的在一起,那么就让精神永远追随。陶自然想着想着嘴角荡出一丝笑意。
过了年再开学,自己就要再回太原了,回到太原,这就算是完成任务了。陶自然的心惆怅着,她觉得自己不应该离开,看着他曾经住过的地方,自己的心很踏实。或许留在这里也是可以的吧?但,任谁,也没有说留就留,说走就走的吧?还是要申请调动的。就在回太原前,还是先回宁州师范看看吧。去见见那些老师聊表自己的谢意。来宁州这些日子一直忙的没有时间回母校,自己如今是老师,要备课、要学习,现在学生的思维跳跃的很快,如果不做充分的准备难保不被学生难住。再就是不想面对,可是这么离开又不舍得,还是抽出时间去看看吧。
冬天的第一场雪,自北而南,扬扬洒洒。宁州师范学校,中文系教师办公室内,陶自然见到了张穷、田园、恭大法老师。临走之前又见了欧阳老师,陶自然激动不已,想是怎么诉说也表达不全自己的思念和感激,可是由于其他老师不是没课就是公干却是没有见到。
寒暄过后,自然便要回去,还未走出教学楼门口,“陶自然,请留步”陶自然回头,原来是恭大法老师。“自然那,刚才人多,不好意思问,你说你还没有成家,因为李阔么?”陶自然愣住。恭大法看四下无人,便凑到陶自然耳边,耳语一番,再看陶自然眼睛已经红了,“谢谢恭老师,谢谢”陶自然哽咽。“行了,你知道就行了,到时候别说是我说的”恭大法想去拍拍她的肩膀,但是看看自己的手,还是没有伸出去,而是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陶自然控住不了自己的情绪转身跑出去。而恭大法身边,已然站着张穷,“哎”两人异口同声地叹了口气。
陶自然匆匆走向李阔原来在宁州师范的住宿的地方,远远的便看见那扇窗子还亮着。她轻轻的走进,深怕声音大了再惊走他。透过门上的窗子,他看见了李阔坐在写字台前的背影。陶自然赶紧捂住嘴巴,怕自己哭出声,如果是以往,她一定会踢开门,闯进去质问李阔为什么食言。可是现在她不敢如此。如果再把他丢了,让她将何去何从?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再坚持个3年。狠下心还是悄悄的退出那幢房子。
一个人站在雪里,满眼凄凉的景象竟然也浪漫了起来。陶自然在雪里快乐的旋转着,原来幸福就这么悄然而至,一抹桃花般的笑容荡漾在了她的脸上,陶自然越笑声越大,感觉自己的失态还担心的望向刚才去过的地方,生怕惊扰了房里那神仙般的人,知何时已是满眼湿气。此时,房里的李阔正用左手拄着额头右手搭在把手上倚在椅背上小憩,突地睁开眼睛,心也跟着猛跳了两下。他快速地将左手放在在胸口,瞟了眼左右,自己这是怎么了?感觉并无异样,黯然松了口气。
离开了宁州师范,回到外语学院宿舍的时候,她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驻足在李阔那间房的门前,灯虽然还没有亮,但是陶自然的心理是灌了蜜一样的美。“你等着,李阔,这回再让你跑了,我就跟你姓!”陶自然恨恨的笑着。
次日,自然自是又去了一趟师范学校,见了昨天没有见到的老师,又找了恭大法老师详细的问了一些情况,顺便请她给自己保密,之后便开开心心的回家过寒假。“李阔就让你消停一个寒假,你欠我的我要来拿了。”
这个寒假真是慢的够可以的,陶自然在太原师范拖托了不少的关系,才把自己调入宁州外语学院。本来陶父还有所顾虑,可是一想,那李阔早就离开了,也无妨。何况宁州的发展空间比太原要好些,女儿想去就去吧。也许,那里才有女儿翱翔的天空吧。于是也委托了不少关系。所幸宁州外语学院也乐于接收她,百废待兴,哪里的师资力都不多。尽管太原方面不愿意放人,但也经不住这些人的软磨硬泡,何况这小陶老师的男朋友也在宁州,君子有成人之美。
陶自然调入外语学院的消息一直都保密的很好,这里自然少不了恭大法、欧阳、张穷三位老师的暗中相助。才子配佳人,他们也乐见,何况陶自然早已毕业。
开学时,天气虽依旧冷,但陶自然的心理已是春意盎然。陶自然迫不及待的来到学校,尽管她知道寒假,李阔也会留在学校,但是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冲动,让他再自由两天,也不想让父母察觉到什么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添乱。硬是逼着自己等到了寒假结束。
再见李阔,是在李阔下课回宿舍,而自然要去上课的那条必经之路上。开学以来陶自然没敢再住学校的宿舍,而是临时在学校附近住着招待所,就怕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再突然失踪。自然远远的就看见了李阔摇着那小车往这边走,自然则是混在人群里。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又出现在李阔的眼前。自然挡住李阔的去路,李阔起先以为是向住了,还要往一边去让路,但是眼前的人就是不动,他抬头仔细一看,先是一惊,然后又皱起眉头,点点头,露出有点勉强的笑,“陶自然,怎么是你?”心里架起的堡垒似乎有点摇摇欲坠。
自然死死的盯住李阔,真想就这样把这个人一下子吃紧眼睛里再也跑不了,可是眼前的情况还是先缓缓吧。眼睛一转笑道:“李老师您好,你不是调走了么?啊,我刚调到这个学校,以后我们就是同事,所以还请李老师多多帮忙。”陶自然停顿了一下,看着李阔的脸色有些尴尬,于是又尽量保持着平和的语气道:“李老师,我要上课了。以后有机会我再去看您,您保重。” 李阔听陶自然如此说,还有些回不过神,愣在那,只是连说了几个“好”。听着自然蹬着轻快的步伐往教学楼方向去了。良久李阔还愣在那里,只听有人和他说“李老师,您怎么了,不舒服么?要我们送你回去么?”李阔这才缓过神,“不,不用,我只是突然想起点什么,你们忙,我自己行。”“真不用帮忙么?”“不用。不用,我自己行。”
李阔走的异常缓慢,突然一哂,自己这是怎么了,人家都放下了,自己却楞个什么劲儿呢?但也排除不了心中那莫名其妙的懊恼。内心又是一阵叹息。自然飞快的走着,生怕慢了一步就会折回,冲上前去抱着他,现在自己早已不是当年那张狂的年纪。如今幸福就在眼前,怎么就能那么轻易的放走呢。内心纵使千般不愿,但也是别无他法。
夜晚,静悄悄的走廊,今天陶自然又回到之前安排的宿舍。见都见过了,也没有必要再躲着,大大方方的,想想都觉得开心。她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没有开灯,想着,美着,向往着,仿佛美好的生活已经开始了。隐约地听见由远及近慢悠悠的轱辘声,然后是一阵有点混乱的又轻微的碰撞声,接着就是一个人大口的喘着粗气。陶自然知道这事李阔回来了,她本能地跑到门口想冲出去。可是他又怕李阔此时尴尬,于是偷瞄着等李阔换了小轮椅之后才打开门,站在那。
李阔到家之后无意识的瞟了一眼陶自然住过的房间,灯是暗的,这个寒假,他时常望着那扇门发呆,曾多次恍惚间就看到自然撅着嘴站在那里。而如今,是梦么?如果是梦怎么能这么真实。李阔呆在那里,定定的望着,那无数次在心里呐喊过的名字,眼前晃过的身影,就这么清晰的出现了,还成了对门邻居。李阔的脑袋里一片惨白。陶自然也定定的望着,这仿佛隔世的感觉再次出现在心头,忽然莞尔一笑。“李老师,才回来啊,这么晚了。我这要去打水,用我给你带一壶么?”“不,不,不用,谢谢。”看见那梦寐的笑颜,李阔心里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堡垒,用土崩瓦解来形容还不足以显示那震撼,确切的说是轰然倒塌。李阔知道自己又完了,而这次却是再无招架之力,也许是自己的表情吓到了陶自然,看到她飞似得跑开了。李阔心想,如果她还像以前那样把自己抱住,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力气推开,或是说些什么。
日子照旧一天一天的过着,看似平常,可是李阔总觉得那里不对,又说不上。他躺在床上,睡意全无,两只手互握着,右手不停的搓着左手,眼睛打量着周围。自从那次见面以后一直没有和陶自然正儿八经的说过话,只是见面打打招呼。想叫住她,却不知道如何开口,看上去,陶自然表现的很正常,自己又何必那么侨情的此地无银呢?可是看看这屋子里,却觉得怎么到处都是那人的气息呢?就拿那厨房里的铝锅说吧。
那天,自己正在写教案。只听见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他头也没回“门没锁,进来吧”。“李老师在啊?”没由来的,心还是跟着那声音突地蹦了一下,他费力的回头。“啊,哈哈,陶自然,有事么?”“这样的,李老师,我今天有点事去食堂晚了,没有饭了,接您的铝锅用用。”“啊!好,拿去吧。”用是用了,可是还回来的却是一个比原来大了一圈的新锅。陶自然的理由是不小心让她烧漏了。那几个碗,以前的都是海碗,用了好久的,尽管有点小豁口,还不至于一拿就碎了,可就是陶自然来借的时候,她一碰就碎了。就因为那几个盘子是铁的,还算是健在。
今天陶自然又来借锅,说是要煮饺子,一进屋就惊讶“唉?李老师,你家厨房怎么都是新物件啊?你又挣稿费了?”李阔讪笑到“还不都是你的功劳,你看看还有什么可以换,一并换了吧。”心想,别得意臭丫头,这回看你怎么说。哪知道陶自然一把抓过那几双筷子扔进了门外的垃圾箱。看着李阔只“哎,哎,哎呀,那还是能用的,你这不是祸害人么?这回好了,饭还没吃呢,你的饺子难道用手抓啊?”李阔说着便一摊手。谁知到这丫头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拿出一打新筷子投进了筷笼,“你那些都扎嘴了,这回,才是好了。”李阔只剩愣在那里干眨眼的份了,摇摇头,“这么换下去非把你换穷不可。”陶自然拍拍手,像是再掸手上的灰尘。晃着马尾辫拿着锅和勺,还有几个盘子碗走出去了,回头又甩了一句“你中午和晚上都别吃了,饺子带你份儿。”平淡的日子就这么过着,可是李阔却无时不如坐针毡。
某天陶自然领着同学们去参观学校美术系的一个老师办的画展,中午不回来吃。这半个学期下来,李阔倒是解决了饭的问题,以往自己摇着轮椅去食堂,那台阶太麻烦,后来同系的顾老师就把饭给他送来然后再回家做饭,一来二去也着实麻烦,后来索性就去顾老师家蹭饭,自己也带些粮票作为谢礼,这年头谁家都不宽裕,顾老师也知道,如果不收他的,八成以后李阔就不会来了。陶自然出现了以后,自己的三餐就变着花样,这不,最近谁见他谁都说他气色很好,红光满面的,精神也很好。随着春天的到来,仿佛生活又开始美好起来了。这不,李阔在走廊里哼着那首《小路》,做着自己拿手的白水煮挂面。
“李老师好心情啊?”
“啊?嘿嘿,哎呀那阵风把顾老师您吹来了?”
“来看看,你有一阵子没去我们家了,我家小子还问李阔叔叔怎么不来了,这不来看看。”
“啊!呵呵,总去打扰也不方便,替我向你的宝贝问好。嘿嘿”
“就是,都有老婆的人了,再到处蹭饭也太不像话了。”
“啊?你说什么”李阔很是不解。
“啊!哈哈,嗨!小陶老师没在啊?”
“她?厄……说是,说是去画展了”
“原来这样!我说么,不然,你怎么能吃这些呢?到我家吃吧!走吧”
“不,不了,都煮好了,不吃可惜,最近一直没吃这个,也换换口味”李阔心虚的笑着。
送走顾老师之后,李阔挑着面条送进嘴巴,竟是食不知味,老婆,什么老婆?不会是他们……这都是什么呀?我和她也没有什么啊?吃了几口,便将那些放在了前面的桌子上,竟是一口也咽不下。李阔底下头,抚了抚鼻子。不由得又是一阵叹息。(作者忍不住插嘴:是不是五味繁杂啊?李阔?啊?老实点不就得了!)
傍晚,夕阳落山前,陶自然下课回来后直奔李阔的房间,敲门,进屋动作熟练、利索“李老师,中午吃饭了吧?”李阔正在写着什么,一看是陶自然进来赶紧盖上。“恩,吃……过了”李阔有些尴尬的说道,再看陶自然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仿佛深不见底的湖底。他拧过身子不再说话。陶自然看着他,思索了一下。拿给他一个报纸包的小包,“李老师,今天去美术馆那边有这个东西送,挺好看的送你吧!”“既然是用来纪念的,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但是看见陶自然递过来的手依旧聚在眼前,李阔斜着眼睛瞄了一下那小包裹,心里忐忑,不知道接还是不接,接吧,不知道又是什么,不接,深怕又是自己想多了。陶自然看出他的犹豫,心里憋不住笑,一把抓过他的手,李阔吓了一跳,刚要抽回,却只见陶自然把那个小包裹塞到了自己的手里。“打开看看,看看喜欢?”“厄……这……”李阔为难的看着陶自然,“放心吧,不是情书啊!”陶自然瞪了他一眼,不看他,也没有离开,径自倚在桌子旁抠着手指甲。
听她如此说,李阔不好再做推辞,只好忐忑地慢慢打开,当看见里面没有只言片语的时候,心里这块石头才豁然放下,但是又有那些莫名其妙的感觉萦绕心头。李阔拿出仔细的翻看。“这是咱们学校美术系一个学生的作品,精致吧?你看两面还有他们老师,也就是咱们学校的画家老陶老师的雕刻,看,还是小桥流水人家呢”陶自然靠近李阔,帮他指着那些细小的雕刻处,一缕头发扎进李阔的脖领。李阔一个激灵。不语,也不敢看陶自然。“嘿嘿,这还是我的学生帮我预约的呢,要不是因为我是老师,一般的学生哪能拿得到啊?”陶自然得意的笑看着李阔,似有邀功之嫌。
“你知道,我是不吸烟的,这个我用不上。你,你还是拿回去,看,看是送给你父亲,或是,或是其他人比较好。嗯?”李阔语重心长地道来。陶自然一听,心里登时不开心起来“不知好赖,说话还结巴上了,你以为这么好的东西就用来吸烟地呀?啊?”陶自然一把夺过烟斗。“唉?”李阔的反应有些发愣,手还保持着刚才举烟斗的姿势。看陶自然把玩着那烟斗,怪有些不自在的,就在手将要落下的时候,突然只见陶自然拿着烟斗,用斗锅用力的敲了一下李阔的脑袋。李阔一惊!就差从就从椅子上掉下来。瞪大的眼睛看着陶自然不敢相信她竟会有如此举动,于是便又皱起眉头像是求饶的表情“你,你这是……你这是……干什么呢?,哎!吓我,吓我是你的…特长么?嗯?…”。陶自然看李阔的确被吓到了,便得意的笑道“别皱眉头啦,瞧!这不就是其他的用途么?以后你的哪个学生不听话,你就用这个砸他!”说完就把烟斗扔进他的怀里,转身出去。
李阔长舒了一口气,拿起拿烟斗,想看,却又无心看,于是猛地拉开身边的抽屉,快速把烟斗放进了去,再把抽屉合上严严实实,就像拿烟斗会变成个大妖怪把自己吃了。之后狠狠的闭上眼睛,心里暗叹。但似乎又想起中午顾老师说的些什么,眼睛突然睁开,打开那个抽屉,拿出一个更小的纸包,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两枚黑色卡针。这是几年前陶自然在这打地铺时候,第二天走的急落下的。李阔紧着眉头,用食指拨弄了几下,又赶紧包好,放在了另一个抽屉的深处,然后又找了本书给死死地盖住。就像是盖住的是自己此时烦乱的心情,而这一切又好不好地全然落在了陶自然的眼里。
阳光明媚的有些扎眼,天气的确越来越暖了,进了6月,学校里的虫子也都活络了起来。尤其是傍晚要睡的时候,叫的人心烦。
周末是李阔在家继续写东西的时间,本来也无处可去,以前的每个周末是最惬意的时候,可是有了陶自然的进进出出,自己的周末却成了一周当中最局促的日子。只听得门外一阵叫喊声和粗暴的开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抬抬眉毛,顺顺眼睛,回头看去,似乎这声音是从陶自然那间房传出来的,他马上转着轮椅想开门看看。刚走近门,就听得“爸,你别生气”,然后就是房间里的一阵哭声。李阔听出了这是陶自然的哭声,那哪个人就应该是陶父了。
“你和我回去,你这个死丫头”陶父有些声嘶力竭。
“爸!”陶自然挣脱着父亲的手,可是哪里有父亲的力气大。“你这不是,你这不就是不要脸么?啊?”陶父愤怒的看着眼前的女儿,不相信这就是自己那宝贝丫头吗?“你听听,你听听都说你什么?你一个未出嫁的姑娘,什么媳妇媳妇儿的!啊?都传到太原啦!你让我这老脸往哪搁?”
陶自然哽咽着“爸,你消消气,你听我说。”
“有什么好说的,收拾收拾跟我回太原!”猛然回头“你和他有什么啦?”
“没有,爸,你不相信他还不相信女儿么?”
陶父听完就动手规整陶自然的东西。
“爸!女儿今年31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爸,爸!”
陶父不顾女儿的阻拦还在收拾,陶自然上前拉住父亲的手,陶父一下子甩开,陶自然跌坐在地上。
“爸,你难道要逼死女儿么?”陶父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上前就是一巴掌,陶自然的脸颊瞬时红肿,赫然在目的五个手指印在脸上。陶父也被自己的一巴掌吓到了,气便也小了许多。瘫坐在陶自然的床上。陶自然不顾被打的有些眩晕,上前拉住父亲的手.。
“爸,求你了,女儿长大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也知道自己究竟要的是什么。”
陶父没有甩开女儿起来的意思,皱着眉头,眼睛湿红。
“姑娘呀,我和你妈就你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我们宠着你,惯着你就是要你如此忤逆父母么,啊?”
“爸爸,我爱是爱你们的,这是我自己的幸福,我要去争取,我的心早就丢了,你要我回去,就是往死路上逼我,为了你和妈妈,我可以选择活着,可是你们看到的将是行尸走肉般的我。爸爸,……”陶自然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已是泣不成声。
“他不是说,不见你了么?”陶自然强忍着抽噎,
“他不知道我调来的事。”
“那你是调过来前就知道他在这里?”
“不知道的,爸爸,没有人告诉我这些。”陶父叹口气“命啊,想我也是一个文化分子,竟也要相信命,哎!”
陶自然不敢看父亲的眼睛。陶父见陶自然如此,静了静心神,便摸索着从自己的衣服左上兜里拿出来一张纸,“你的关系还在太原,你调到这里一直属于借调,你知道么?”
“知道的,爸爸”陶自然的声音依旧虚弱。
“这是我临来给你开的介绍信,总这样下去不好听,抽个时间和他把结婚证扯了吧!”陶自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疑惑的望向自己的父亲。瞬时觉得父亲老了许多。
“就像你说的,我和你妈不想自己的女儿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谢谢爸,谢谢你和妈!”
此时陶父也是老泪纵横。陶自然此时想挤个笑容给爸爸看,却控制不了眼泪,像脱了线的珠子。陶父无奈准备离开,陶自然看着父亲有些微驼的背影很是难过,可是父亲走到门口就停住了,陶自然赶紧起来追上去。陶父临出门时,无意间透过对面的门窗看见里面的李阔,正抱着头趴在写字台上。陶自然以为父亲要去责怪李阔,硬是推着父亲的后背把父亲给推走了。父亲摇摇头,走了,没有让陶自然送自己去车站。
“自然啊,老闺女,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我不想你日后哭涕涕的回家。明白么?”
“我会幸福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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