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创世记说,上帝创造的事物是「好的」。世界之所以为美,乃于上帝创造的理性和秩序。自从人类犯了罪,世界受到咒诅,原初的美好遂失。人类往往把有限的事物误作无限的事物,加以膜拜。所以犹太人一直禁止雕刻偶像,早期基督教对一切雕塑也有负面的排斥。但在罗马的墓穴中发现的基督教壁画,却甚有宗教象征意义,例如祈祷之类。此后雕塑及画像一直引起争论,一方面有人认为会导致偶像敬拜,但也有人认为它们只是象征,可以把实体彰显出来。古代基督教会较倾向接受后者,尤其「道成肉身」的教义在第一世纪渐渐形成后,基督教与犹太教的分歧日益扩大。道是真理,是上帝的话,竟然可以进入肉体中,对犹太人来说难以想象。如果道可以临在肉体,道照样可以临在自然物。东方教会越来越倾向于接受自然物可以承载「道」,借着有形之物彰显永恒之道,故他们看来圣像之美不是物资性的,而是宗教性的。
东方教会神学家大马色的约翰 (A.D. 675-749)
曾为敬拜图像辩护,他说:「我们不是敬拜那物资,而是敬拜所描画的……敬拜它们所代表的。」
东方教会的圣画以及西方社会的圣像,都有同一神学根据:道临在自然物,甚至使自然物圣化,这个信仰使中世纪产生大量圣画、圣像、圣人遗物等。画及像本身并无很大艺价值,重要的是背后的神圣性。自然物成了彰显神性的渠道,所以一切艺术必须揉合宗教的敬虔。
中世纪的教堂雕塑了很多圣经故事,圣经人物,例如著名的威尼斯圣马可大教堂,把创世记到启示录的故事雕刻在墙上和柱上。目的是教育信徒,因为中世纪的普通信徒没有圣经阅读,藉雕塑可以进行宗教教育。
及至文艺复兴,绘图与雕塑渐渐由宗教及教育性转移为艺术家的个人创作,突出了个人性格。在此之前,作画的对象,例如耶稣和马里亚非常神圣,以致画家把他们画成一种象征,重于质朴,神圣的意韵。文艺复兴时期之后,这种宗教敬虔淡出,圣画的模特返回普通人,例如法国画家富凯
(Fouquet, 1416-1480) 的红处女,画中的马里亚以国王的情妇为模特,画中再没有圣洁的韵律了。
艺术的美若然彰显道,美便有了道德性。康德在《判断力批判》中,认为美纯粹是主体活动,他否定客观美的存在。他强调美感,而不触及美的实体。例如对崇高的赞叹,其实是将主体内心对人的理性的崇敬,通过〝偷换〞的途径转移到自然对象之上,故实质上是人对自己理性的崇敬。
自此,人便把美的经验看作私有的,既不受自然需要的限制,也没有道德责任的要求。
神学家施莱马赫 (Schleiermacher)
虽然深受康德影响,但却批评康德那种纯主体性的美学。他同意愉悦有异于认知和欲望,是从人的感性而来,但他否认这种感性单从主体而出,必须有确实的对象才能产生愉悦的感情。他相信美是有本原的,无论是音乐会、绘画、雕塑、建筑皆然。不过,音乐的音符和声频,雕塑的材料、建筑的构造,都不是美的本原,美的本原不在物理学,乃在〝伦理学〞
所谓物理学,即事物的形式,颜色、外型等。而伦理学则是指事物的内在目的性。例如一牌广告霓虹灯,每一单个的灯泡是物理学,而众多灯泡所组成的图像就不属工程师的范围,而是设计师的意念。施莱马赫强调美必须有一共同本原,好像伦理学,有共同的是非标准,人的感性合乎美的本原,便会发出美的赞叹。所以他指出,〝我们也不能满足于返回伦理学,而必须上升到那门更高的学科去。〞
这更高的学科,显然不再是物理学,而应该是神学。上帝是美的根源,一切美都是由受造而来。而美感无可避免地会与宗教感相通,因为美感所追求的是宇宙最伟大最壮美的本原,它的本身就是宗教性的。
我们承认,很多艺术都是世俗文化的一部份,与基督并无直接关系。但美感是上帝所赋予的人追求美好的事物的生物伦理,因为上帝原初所创造的都是美好。但自人类犯罪后,人误用了美感,以致所创造的艺术会与美的本原相违,使艺术与宗教对立。有基督教学者提出,用信仰来提升艺术,使艺术用在崇拜上。而人对宗教的追求,特别是基督教的最高荣耀──上帝,本身就是美。
所以基督教的崇拜、默想、圣礼是美的一部分,都是上帝彰显的光辉。世上的艺术美有它的价值,因为它们彰显受造美,是间接由上帝的光辉所呈显。而基督教的敬拜,是直接循索并揭示上帝的荣美,是美的最高境界。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