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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Moji|“看见”
的力量:从女性对科技的(无)兴趣说起
作者:Alexwood
能看见,才可能成为。
有一天我和一个男同事聊起智能聊天软件,还有为什么这类软件搜出来多半是女性形象(剩下大多为兽类)。“因为对这种科技的东西感兴趣的大都是男生啊。”他说。
“那为什么大多是男生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呢?”我问。
“天生的啊。你看科技行业不都是男的。”
这个话题很快结束了,不过同事其实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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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先解释一件有点绕嘴的事。哲学家们特别爱提一个 “实然” 和
“应然”(is-ought)的逻辑谬误,就是指把对一个事件的描述(实然),和这个事件的合理性(应然)混淆。这两个层面对应的是两种解释事物的思考轨迹:实然后面是
“这件事物是否成立,为什么成立”,而应然的后面是 “这个事物已然成立,那我怎么去解释它的正当性和正确性?”。
从性别比例上说,“男性比女性更可能对科技感兴趣”—— 这是一个描述性的实然。而 “男性比女性更可能对科技感兴趣这件事,是天生的,理应如此的”—— 这则是一个判断性、规范性的应然。也就是说,我的同事回答的不是 “为什么对科技感兴趣多为男生”,而是 “为什么对科技感兴趣的多为男生这一点,是合理的”。
但我们不是学哲学的,也不是搞辩论的,生活中要是有人吃个午饭闲聊也要揪我的逻辑谬误,我大概会想把 ta
的脸按到碗里。不过,前些日子看了个视频后,我意识到哲学家的警示与现实生活是密切相关的。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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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你知道前一百名象棋棋手里有几个女人吗?我告诉你,一个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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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所以当然女人必须比男人赚的少,因为她们相比之下更弱小,智商也比男人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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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所以她们必须赚的更少,就这么简单。
这位右翼保守派常年在政治理念和个人生活中贯彻性别和种族歧视,倒也算是知行合一(的一位蠢货)。这段发言当然激起了公愤,此人也因歧视言论被调查。不过,这段话其实是有代表性的。这个大叔之外还有很多人,包括男性和女性,也仍然这么相信。更令人担忧的是,他所用的思维逻辑,我们其实在生活中常常看到,甚至使用,比如:犯罪者更多来自农村,所以农村人就是比城市人坏。在这样的 “实然” 和 “应然” 的混淆中,歧视被正当化了。
其实用同样的逻辑,我们也可以说:得诺贝尔奖的白种人比黄种人多,所以白种人就是比黄种人优秀、聪明、有才华。而这种时候,当我们自己处于弱势的一方,这些言论的荒谬性似乎才被我们注意到。你可能会争辩,诺贝尔奖本就是白人设的,有一定的价值观框架,在这个游戏里亚洲人是弱势,这不等于白种人比较优秀啊。
性别歧视是一样的道理。一个长久以来男性主导的社会秩序和性别结构中,在某些领域女人相对弱势,这不等于男人比较聪明。科技行业中大多是男性,无法导出这个性别比例就应该如此。实然无法推导出应然。
科学早已经证明男女在智商上没有区别。事实上人类性别内的差异远远大于性别间的差异,也就是说人蠢起来(还是聪明起来),不分男女。那么导致很多领域里巨大性别差异的究竟是什么呢?真的是所谓兴趣吗?
或许是我们日常中最细微的东西,比如 emoji 表情包。
前阵子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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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说明,越来越多的人已经认识到,性别刻板印象本身,正是女孩们(或是想做兔男郎的男孩们!)进入一些行业和领域的阻碍。作为一种全球通用的传播工具,emoji 的视觉呈现其实除了反映我们的主观世界,也在塑造着我们的认知和观念。比如说,一个消防员的默认形象是一个男人,当这种默认深层的渗透在我们的生活里,女孩都看不到一个女消防员的样子,怎么去想象自己成为一个消防员的可能呢?这就是为什么在我们还没想到怎么把职业形象去性别化之前,展现多种性别的职业形象很重要。
至于所谓兴趣的性别差异,除了某些科学界也没有定论的生物基础,社会化的因素或许更为关键。如果女孩子在社会化的过程中没有看到做编程的、下象棋的女性的样子,她们会不会因此觉得这些不是自己该感兴趣的领域呢?
我们的童年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基于性别,大多数人的兴趣从幼年开始就在被外界引导或影响,比如女孩子过家家很好,男孩子玩打仗正常,但是反过来就 “不太对”。这种鼓励和暗示无所不在。就算你父母好开明,不管这些,你的世界也还有其他的孩子、学校、老师、媒体和商家。很快女孩子就会学习到,超市里粉红色的那些卖娃娃的正是自己该去的地方,而蓝色的卡车飞机坦克玩具包装一看就是给男孩子玩的,我才不要。女孩可能并不知道飞机坦克到底好不好玩,但她知道,就算她非要买一台,身边的女孩子不会和她玩,男孩子也不会带她玩。
这样看来,我们性别认同的养成,其实是一个做减法的过程。这些性别化的日常贯穿着我们的成长,也引导着某些领域的性别比例。而这种性别比例又不断的巩固着性别刻板印象,塑造并阻碍着孩子们的兴趣取向,周而复始,直到如学者
看见一个可能,我不一定会成为那个样子。但只有看见,我才有可能成为。
Emoji 的改造理念其实算不上新潮。女性主义者老早就开始强调这个 “看见” 的力量。70年代一个美国艺术家埃里森·贝克戴尔(Alison Bechdel)在一部漫画作品里讲一对拉拉情侣去约会,两人厌烦了主流电影的性别展现,定了三个标准,达不到标准的不看。这三个标准就是日后著名的贝氏测试(Bechdel Test):(1)电影里要有至少两名女性角色,而且她们要有名字(2)这两个女人要有对话(3)她们的对话或互动的主题不能只涉及男性。
听起来很简单,能达到这三条标准的电影却少之又少。大批靠睾丸素赚票房的电影就不用说了,就算是哈利波特这么性别意识 “进步”
的作品也没有达标。而如果把这个性别标准反转,“很可能电影开头五分钟就完全达标了”,一位瑞典的艺术影院经纪人艾琳·迪乐(Ellen
Tejle)
刚知道贝氏测试的时候我觉得这太好玩了,而且好像是件不得了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当我说起这个测试,男性朋友往往在我还没说完第二点的时候就失去了兴趣。
可能这个测试听起来太简单粗暴了?于是2016年有人做了一个
由《末路狂花》的主演吉娜·戴维斯(Geena Davis)建立的媒体性别研究所(Geena Davis Institute on Gender in Media)也提供了非常一致的数据。Ta 们统计了包括中国在内的15个国家3年以来的所有电影,然后发现:以女性为主角的电影仅占12%;有台词的电影角色七成是男性,三成是女性;有工作的角色,八成是男性,两成是女性。后两个数据从1940年至今毫无改变。
这些影视作品对女性的展现,“剥夺了女孩的梦想”,艾琳·迪乐在去年的《人物》杂志访谈中说。吉娜的研究所的研究结果也显示, 5岁以前,儿童的喜好和认知并没有明显的性别分化,但是5岁之后,女孩的人生追求明显发生了变化,开始集中于公主、情人、妻子、女儿和母亲等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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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对平等性别意识的呼声越来越高,近两年的主流电影开始有了像《疯狂的麦克斯:狂暴之路》(Mad Max:Fury Road)这样的刻画强大女性群体角色的作品。不过《疯狂的麦克斯》放映后女权主义者还没说什么,一堆男性观众就表达了强烈不满,“我是来看麦克斯的,萨利·塞隆倒成了主角了?退票!” 女性观众对此表示匪夷所思:“第一主角是女人(何况还不算)就不能看了?我们也没抵制《夺宝奇兵》《007》《指环王》《搏击俱乐部》《速度与激情》等等等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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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同年的《星球大战:原力觉醒》和后来的《星球大战外传:侠盗一号》第一主角 “不巧” 又都是女性。对不想看到女性领衔的男观众们,我只能说,很遗憾,好莱坞终于明白这世界上有一半电影观众是女人了。而越来越多的女人想看到自己可能成为的强大模样,这个心情,其实就像你们一样。强大本身是令人向往的,但为什么一定要附加一个男性身份才合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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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一道很流行的脑筋急转弯:一个父亲带着儿子出游,路上出了车祸,儿子被送到医院需要急救,医生看了一眼这个孩子,说 “这个手术我不能做,因为那是我儿子”,问医生和儿子的关系 —— 我本以为这道题已经过时了,不过问了几个身边的朋友才发现并没有。或许在不远的未来,所有人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都会觉得 “这题这么简单,有什么好问的?” 这样的前景,正是我们如今在 emoji、电影和其他领域死抠性别议题的意义。
女人可以强,男人可以弱。性别平等其实是个关于选择的命题。让我们的选择能够不再为性别所限,这对我们大家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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