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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娜兹·马哈莫德在生前曾经多次报警,却依旧被自己的生父和叔叔杀害。案发十年后,她的妹妹佩姬认为英国警方依旧没有把荣誉谋杀当一回事。
巴娜兹·马哈莫德(Banaz Mahmod)在2006年被杀害之前,至少报过五次警。在询问室里,这位20岁的伦敦女子告诉一位警官她遭受丈夫虐待,并且面临生命威胁。在一支画面晃动的视频中,首次遭受生父谋杀未遂的巴娜兹在医院面对她男朋友的手机镜头,说出了那些将要杀害她的男人的名字。
数周后,巴娜兹在一场所谓的 “荣誉谋杀” (honour murder,指女性被一个或以上家族、部族或社群男性成员以维护家族名声、清理门户等理由杀害)中被害,因为她逃离了之前家人主持的 包办婚姻,选择了和她的密友拉玛特·苏乐马尼(Rahmat Sulemani)相恋。
2018年8月,英格兰西米德兰兹郡索利哈尔镇,拉妮姆·奥德(Raneem Oudeh)和她的妈妈珂豪拉·萨利姆(Khaola Saleem)的尸体在珂豪拉的住宅外面被人发现。在遇害前的两个小时里,拉妮姆一共报了五次警。最终她在打电话报警时被刺身亡。杀害这两位女性的是拉妮姆的前夫简巴兹·塔林(Janbaz Tarin)。彼时拉妮姆想要离开简巴兹已经有四个月之久,因为她发现自己的丈夫在阿富汗已经有一个妻子和三个孩子。
这是两起 “事先张扬的谋杀案”,两起凶案都没有出乎任何人的意料 —— 对于警方如此,对于受害人也是一样。受害者的惊恐与绝望被完完整整记录下来,巴娜兹首次接受警方询问的录像,和她在医院录制的指控视频都已经被剪入了纪录片《巴娜兹:一个爱情故事》(Banaz: A Love Story),上传到了 YouTube。
当巴娜兹的尸体被发现时,这些视频为警方提供了最为直接的证据。随后警方起诉巴娜兹的父亲和叔叔策划谋杀巴娜兹,另外五名负连带责任的男性也遭到起诉。
“看到她在这些视频中惊恐的模样,听到她充满恐惧的声音,我无法释怀。” 巴娜兹的妹妹佩姬(Payzee)说。在此之前,她从未公开谈论过自己的姐姐,当时她和家人都选择对这起案件保持缄默。但现在,佩姬决定讲述她所了解的故事。
“巴娜兹非常肯定自己面临生命危险,警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在那些视频里,我看到的是一个极度恐惧的女人,” 佩姬说,“我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保护普通人也不是我的职责,但换作是我,如果听到有人像巴娜兹这样描述自己面临的危险,我绝对不会让她离开我身边半步。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会发生悲剧?”
在警方讯问中,巴娜兹说她被人跟踪。“所以我来报警,” 她说,“在将来,或者任何时候,要是我出了什么事,那肯定是他们干的。”
“我能说的都已经说了,你们能为我做什么??” 她向警官问出的最后一个问题令人感慨万分,不仅因为惨案仍旧在她身上发生了,而且在巴娜兹遇害后,同样的悲剧又在拉妮姆身上重演。
巴娜兹的报告花了 三个月 才写完。就在巴娜兹签字证明自己所说的内容全部属实后不到两周,她被杀害了。在巴娜兹遇害后,她的男朋友拉玛特告诉《电讯报》:“我希望现在警方能够更加重视这个问题,因为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它每天都在英国发生。在一个现代社会,我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
那么为什么,在巴娜兹惨案发生十余年后,无助的女性依然在男性的手中惨死,哪怕她们已经请求救援?
根据英国警侦与消防服务监督局(Her Majesty’s Inspectorate of Constabulary and Fire & Rescue Services)近期的一项 独立调查 显示,在2014年至2015年间,共有225起与荣誉暴力有关的起诉,最终被定罪的案件共有129起。
令人担心的是,在那些没有被定罪的案件中,最常见的原因就是受害者撤回。在96起未定罪的案件中,有26起案件是出于这个原因。也就是说受害者有证据支持起诉,但是受害者本人不愿意在法庭上提供证据,或者拒绝起诉,或者撤回起诉。另有14起案件的受害者根本没有在法庭出席。
佩姬认为缺乏理解和 “荣誉虐待” 周围的禁忌打造出了一种文化隔阂,而在她姐姐的这起案例中,就是库尔德穆斯林群体和警方之间的隔阂。正是这种隔阂,导致女性不敢报警,或者参与起诉。
“警方不理解我们的家庭关系,” 她说,“他们不理解我们的社群纽带和复杂的人际关系。不是说他们不愿意去理解,我是说如果他们不能真正学会发现危险的迹象,他们就无法给予我们帮助。”
“他们将继续目睹年轻女性被男人杀害。我们已经受够了,我们看到了太多女性失去生命。”
拉妮姆遇害后,西米德兰兹郡警方发布了 一项声明。一位发言人在声明中表示,拉妮姆曾多次向警方提起过杀害她的凶手塔林。负责监督的英国警察行为独立办公室(IOPC)目前正在调查西米德兰兹郡警方,了解他们此前和拉妮姆一家有过的接触。
首都警察厅表示他们不方便对巴娜兹的案件作出评论,但是他们已经在努力应对荣誉虐待问题,并对荣誉虐待作优先处理。一位发言人告诉我们:“每一起上报的案件都会得到严肃对待,哪怕我们只获得一小部分信息,哪怕受害人本人并未报警。”
佩姬是在健身房的电视机上看到拉妮姆母女遇害的新闻的,“我看到屏幕上出现了谋杀的字眼,看到两个戴着头巾的女人,当时我心想 ‘又一次?’ 这一切都如此似曾相识。” 她说。
鉴于警方没有从巴娜兹和拉妮姆的状况中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佩姬相信警方也忽视了许多身处危险之中的女性。她说巴娜兹通过留笔记、录视频、发表官方声明的方式给自己的谋杀案结了案。假如巴娜兹没有去过警局,佩姬很好奇姐姐的尸体还会不会被发现,这起案件能不能上法庭。
佩姬说,在失去姐姐的日子里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这么说可能很俗套,” 她说,“我觉得每个失去亲人的人可能都会说这样的话,但是接下来我说的每个字都发自真心 —— 巴娜兹是你遇见过最可爱的人,她永远关心他人胜过自己。”
“她只想看到他人开心;她会为你做任何事情,哪怕你们相识只有五分钟。”
佩姬认为提升相关意识是确保警方认真对待这些女性的关键。HARM(荣誉虐待研究模型)组织主任罗珊娜·卡恩(Roxanne Kahn)博士也认同她的观点。HARM 是一个国际性组织,汇集了超过200名一线专家和研究者共同对抗荣誉虐待、杀害、强制婚姻和女性割礼等恶劣传统。
罗珊娜表示英国政府一直 “很关注强制婚姻”,并且专门制定了相关法律将其定性为犯罪。但是荣誉虐待的问题则被他们完全忽视。“政策和预防措施的缺失对执法机构对荣誉虐待的认识和理解造成了不良影响,” 罗珊娜说,“这就置受害者于危险之地,特别是那些面对有组织犯罪的受害者。巴娜兹的惨剧就是例子。”
“英国政府必须为荣誉虐待相关政策的制定进度迟缓负责,” 罗珊娜说,“政府必须把公共部门人员和政府部门的培训放在第一位。在学校,必须把荣誉虐待和强制婚姻作为强制性教育内容。我们还应该为专业机构筹集更多的资金,用于宣传他们的服务,向本地社群宣传他们的工作内容。”
佩姬希望能提升遭受荣誉虐待者的意识,加强对她们的教育。“我们要做得更好,” 她说,“学校应该给在特定文化下成长的年轻女性提供建议,因为她们更有可能面临这些危险处境。”
“我们不能再坐视这类悲剧重演。我们应该倾听女性的声音,给彼此提供帮助和支持。不能再让这样的情形被警方视作报假警。我姐姐的死应该给这类犯罪画下句号。”
本文作者:苏菲·布朗(Sophie Bro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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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儿 | 被连砍十几刀之后,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子?
艾米莉·戈达德
英国街头已经没人再用拳头打架了,用刀已经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对于被刀客攻击的人,伤口可以愈合,痛苦却将伴随余生。
保罗·海登(Paul
Hayden)坐在一张椅子上,浑身是血,他的儿子躺在旁边的病床上,已经奄奄一息。当天凌晨,小偷摸进他们位于伦敦东部的家中,想要偷走他们的摩托车。在阻止小偷行窃的过程中,海登父子身中数刀。
保罗的儿子里奇(Ricky)时年27岁,他的左大腿被划了一道很深的伤口,切开了一条重要血管,导致大出血。而54岁的保罗在手臂、手掌、腿部、脚掌部位都被捅伤
—— 送入医院时,他的一只脚掌是 “挂” 在他的小腿上,因为这只脚掌几乎被砍断。保罗一度被告知可能要进行截肢手术。
这一切都发生在十九个月前。这个夜晚标志着一个年轻生命的离去,和一段痛苦人生的开始。保罗从这次惨案中幸存下来,却又痛失爱子,面对这样的双重打击,保罗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过正常生活。
“我希望死的是我,不是他。”
保罗说这句话的时候面如死灰。我们坐在他家的客厅,电视里正放着里奇葬礼上的录像。客厅里摆放的都是和他儿子有关的东西 ——
里奇的骨灰坛,各种家庭老照片,还有一个玻璃展柜里全是里奇生前的遗物。“他还有好多事情想做,他特别努力,也特别听话,从来没给我们惹过事。”
保罗身上留下的伤疤,以及他日渐衰退的行动能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那个可怕的夜晚。身上留下疤痕的不只是保罗,就连他们家的爱犬罗克茜(Roxy)也在当晚被刀划伤,胸前留下了一道长长的伤疤。
过去,罗克茜每天晚上都是蜷在她 “最好的朋友”
里奇身边睡觉,但自从里奇从这个家中消失后,罗克茜经常会一连好几个小时呜咽个不停。“几个月前他们建议我给罗克茜安乐死,因为她实在太难受了。”
保罗说,此时的罗克茜依然伏在他的脚边呜咽。“他们给我们一种喷剂,说是能让她冷静下来,但是她还是会嚎叫。在那之后,她一直一脸悲伤……”
保罗的右手遭受神经损伤,并且植入了金属板,这对他的肢体灵活性造成了严重影响。就连一些日常琐事对他来说都困难无比。“你有没有试过只用两根手指拿牙刷?”
他一边问,一边向我们展示如何用左手强迫右手的手指握紧牙刷柄,“你的嘴都会被割烂。有时候我连水壶都提不起。”
要出门的时候,保罗需要一根拐杖辅助行走,而且经常需要坐下来休息。他也有一张轮椅,但是他不想用,因为
“感觉轮椅会把我困住。”
他 “拿着药瓶”
灌吗啡,还在服用止痛片、抗抑郁药物以及安眠药。但是他告诉我们,这些药物并没有效果。一到晚上,他就躺在沙发上(上下楼对他来说太困难了)看《生活大爆炸》,避免自己想起那些痛苦的回忆。他通常只睡两到三个小时,但就是在这么短暂的休息时间里,他依然会惊恐发作、做噩梦、出现闪回症状。
乔·曼森(Jo
Manson)见过许多像保罗这样的人。曼森是一名普通外科和血管外科医生,在伦敦的重创疗愈中心已经有十年的工作经验。她目睹了这个国家日益增长的持刀伤人案带来的可怕后果。就在去年,英国的持刀伤人案已经达到了破纪录的4万起。
她告诉我们,帮助病人出院
“往往只是漫长旅程的第一步”。“伤者不仅遭遇皮肉伤,还要承受一定的精神负担。不管受伤情况如何,你都会留下一道伤疤,一段记忆,一辈子都忘不掉。哪怕是缝上几针、休养几周就能痊愈的皮外伤,也会给你带来终生难忘的痛苦回忆。”
伦敦的重创疗愈中心主要治疗严重刀伤,尤其是 “危及生命”
的类型。“许多伤者都需要接受外科手术才能修复伤口,具体如何修复取决于受伤的情况。”
曼森说,“我们见过对单一器官造成的单一伤害,也见过一刀刺穿多重器官的情况。”
一些遭受穿刺伤的伤者在被送入医院时情况极其危急,这时医生就会采取一种源自海军的战争急救措施 —— “损害控制”(damage
control)。所谓
“损害控制”,就是先帮助伤者止血,保住伤者性命,然后在48小时后,等到伤者的生理状况稳定下来,能够接受医疗修复,再对伤者进行治疗。
伤者被送进急救室后,第一件事情是给他们输注血浆、血小板、冷沉淀等血液制品。重伤会导致凝血机制出现问题,而这时恰恰是你的身体最需要凝血机制的时候。“你的身体在这个时候会让你失望。”
曼森解释说,“这个叫创伤性凝血病。”
如果伤者出现 “活动性出血”,那么光靠输注血液制品是不够的,“如果他的水龙头已经打开了,你永远没法给他输满血。”
曼森说,她表示这时候就需要靠手术来止血,恢复人体血液循环。
然而,要做 “修复” 损伤的决定也没那么容易。“我们需要评估伤情和伤者的身体情况。”
曼森说,“伤者失了多少血,组织损伤范围多大,我们需要哪些复苏措施,这不仅需要外科医生,麻醉师和急救室医生,还需要血库员工、护工、重症监护、手术室、放射科以及护士人员。要挽救重伤病人的生命,整个医院系统都要被调动起来。”
有时候伤者需要进行多次手术。曼森发现越来越多的伤者需要接受多次手术,而这其中的原因让人不寒而栗。“我们经常看到臀部刺伤。”
她说,“这可能是因为施害者故意想造成肠管损伤。像这种情况可能需要进行肠造口手术(即在腹壁上开一道口,将一段肠管拉出开口,将粪便引入造口袋中),这一类刀伤对伤者的影响更为严重。”
她强调外科医生看到的只是表象,并不能证明施害者这么做的动机,但是据她猜测,臀部中刀的现象之所以越来越普遍,是因为年轻人看过这类带有明确指向性的科普资料,专门解释各种伤情会带来怎样可怕的后果。“我没有证据,但看来这种现象之所以流行,是因为他们知道这么做会造成什么后果。”
曼森表示,不管刺在身体的哪个部位,伤情有多严重,所有利器造成的伤口都很残忍。曼森说:“施害者一定是在情绪极其激动的情况下,比如愤怒、狂暴、或者恐惧的时候,才会造成这样破坏效果。”
威尔·弗林特(Will
Flint)现年28岁。去年元旦凌晨在伯明翰,他为了帮助一个遭到袭击的年轻女性挺身而出,结果被歹徒被捅了12刀。回想起被捅的感觉,弗林特用了一个令人一阵恶寒的比喻:“速度快得像一台缝纫机。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被捅伤了。我第一次知道你能在短时间内连续捅这么多下,啪啪啪啪,12刀已经捅完了。”
这次受伤导致威尔肺穿孔,脾脏和隔膜严重受损,胃撕裂。他接受了四小时的急救手术,身上缝了60到80针。持续不断的疼痛和因为神经损伤造成的知觉丧失将陪伴他的余生,而这还只是问题的冰山一角。
“他们告诉我我的左肺会失去很多功能,隔膜也废了,所以我的左肺不能正常呼吸。”
威尔说。不止如此,他还因此出现了运动诱发哮喘。作为一个从事健身行业、参加过国际性赛事、有着美好未来的人来说,这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受伤给生活带来的巨变令威尔痛不欲生,他出现了抑郁、创伤后应激障碍、焦虑以及闪回症状。但如今,他已经学会通过锻炼、写歌、创业、和朋友聊天来排解不良情绪。“我必须克服困难,接受现实。”
他说。
但是,不是所有的受害者都愿意谈论自己的感受。2006年,时年16岁的麦克斯·摩根(Max
Morgan)在伦敦北部与人发生争斗,并在胸部、背部和腿部被刀捅伤。虽然身体很快便恢复过来,但是心理上的伤口并不是那么容易治愈。麦克斯表示许多年来他一直
“状况很差”,只能通过 “狂抽大麻” 来排解烦恼。
“在受伤之前,我只在社交场合抽大麻,但在受伤之后,每天早上上学的路上,晨休期间、午休期间、放学之后,我都要狠狠抽一顿。”
麦克斯说,“我像这样持续了四五年。抽大麻能让我暂时忘记很多事情,但正因如此,我从来没有去正视和解决这个问题,结果在19、20岁的时候,这些回忆又以妄想症的形式再度出现。”
他所说的 “妄想” 就是会突然感觉周围的人想要伤害他。“我变得非常避世。”
麦克斯说,“这好像某种奇怪的广场恐惧症,我花了好几年时间才恢复正常。也许我现在还会有这种感觉,但已经没那么明显了。”
刀伤对受害者造成的情绪冲击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十年前,时年14岁的杰西卡·奈特(Jessica
Knight)无缘无故遇袭并中刀受伤。十年之后,这起案件造成的精神和身体影响依然困扰着杰西卡。
杰西卡的故事令人不寒而栗。她在手臂、脖子、腹部、脸部、背部共中22刀,并被抛置现场,躺在地上等死。她昏迷了一周,并在数个月时间里接受了大量的手术。当她从昏迷中醒过来时,医生发现她还出现了中风,这也是因为她的身体承受了严重的创伤所导致。
视力障碍、记忆问题、整个身体左侧长期神经疼痛(她形容这种感觉将好像把自己泡进一个冰桶),关节酸痛,灵活性受损,这些都已经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
杰西卡被诊断出有创伤后应激障碍和焦虑症,她的身体情况让她没法参加学校的期末考试,她从事艺术创作事业的梦想也随之破灭。她家的墙上挂着她画的一些画,非常漂亮。凶案对杰西卡造成的严重影响是在几年之后才彻底显现出来,并开启了杰西卡人生的一段黑暗时刻。
她两次试图自杀,第一次是在20岁的时候,第二次是在次年。最终她被送去了精神病医院,她在里面关了两个礼拜,全程接受自杀监护。“我感觉一切都没有希望。”
杰西卡说,“我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对我的未来产生这么严重的影响,我完全没有料到。当时我出现了轻度的精神崩溃。”
但现在她已经对生活重拾信心,并且开始上室内设计课程。
杰西卡说,遇袭当天,要不是因为有个骑自行车的人发现了她倒在血泊中,并且叫了救护车,她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他们说再晚五分钟,就没希望了,我就死了。”
对于持刀行凶的受害者来说,时间是最大的敌人。对于治疗他们的医疗工作者来说也是一样,曼森说。外科医生过去经常会提一个 “黄金一小时”
的概念,现在他们又提出了一个 “白银十分钟”,在这段时间内进行治疗,能够提高伤者的生存几率。
“一切都要和时间赛跑。”
她说,“你阻止病人流血致死的速度越快,就越有扭转乾坤的效果。失血越多,就会出现越多器官衰竭,身体要复原的难度就越大。”
曼森说,这个小小的窗口期,伦敦空中救护队(London Air
Ambulance)的院前急救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这也是越来越多重伤患者能够撑到医院的原因。直升机能够送血,医生可以在路边进行急救。
这里的院前急救,可能包括直接用手对伤者的心脏进行按摩,而要用手直接按摩心脏,就必须要把伤者的胸腔打开,这时就会使用一种名叫
“蛤壳式开胸术”(clamshell thoracotomy)的方法。光是这个名字,就已经很有画面感了。急救团队还可能使用一种名叫
REBOA
的技术,往伤者的主血管中放入球囊,减少腹内失血。“这些措施听上去很可怕,但是如果病人确实濒临死亡,使用这种快速干预手段还可以救回来。”
但不是每个伤者都能成功获救,这个时候,外科医生就必须向悲痛欲绝的家属传递噩耗。每一次传递噩耗,曼森都记得清清楚楚。“我们会反思,当时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他救活。下一次能不能做得更好。碰到这种事情有时真的很难过,我也是普通人,但对我们来说,生活还要继续,我们还有工作要做。”
随着我们对人体机能的了解不断深入,治疗技术的不断进步,希望这样的悲剧会越来越少。曼森当前正在巴茨创伤科学中心研究人体内部免疫系统对外伤性损伤的反应。“我们想从分子机能、细胞、遗传学的角度,看看能否找到解决多重器官衰竭的关键,帮助患者更快康复。”
但是只要人们不随身携带刀具,这一切悲剧都可以避免。如果施害者没有携带刀具,里奇、保罗、威尔、麦克斯和杰西卡就都不会留下伤疤,他们的生活也不会被彻底改变。
现年14岁的丹尼·科伯特(Danny
Corbertt)曾被人砍伤手臂。他好几次被人拿刀威胁,他的一个朋友也是被人用刀捅死的。他之前也随身带刀,但现在已经不带了。“我随身带刀无非是出于恐惧。”
他说,“现在已经没人用拳头打架了,用刀已经形成一种恶性循环,你很难摆脱。所以为了保命,你只能随身带刀。”
那么我们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些害怕被杀的年轻人放下他们用来保命的武器呢?威尔认为应该从武器生产商和社交媒体等多方下手,才能解决这一危机。
“随身携带刀具背后的心理完全是错误的。”
他说,“拿美国为例,他们觉得人手一把枪就能解决枪支犯罪问题,可你看看他们现在搞成什么样了。这么做根本没用。在任何情况下,刀都不能保护你。它只会让你失去人生的大好年华,要么让你进监狱,要么让你进医院,要么让你进坟墓。”
本文原载于 VICE 英国。为保护受访者隐私,文中部分姓名为化名。
//编辑:怀特
//翻译:英语老师陈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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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儿 | 我组织了一场只有女性和性少数表演者的“脱口秀”演出
玖姑
有一个经典的理论是,当一个男人被称为有幽默感,往往是指他本人说话很幽默;而女人被称为有幽默感,则是指她更容易听懂男人的幽默感。呵呵。
“别的女孩” 有很多种样子。“别的女孩” 真实而理想,平凡又有趣。“别的女孩” 想要点别的生活,敢于做别的想象。这里是关于这些女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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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玖姑
我从幼儿园开始就一直生活在寄宿学校,男女之间的差别只有在上厕所和回宿舍的时候才会体现。平时大家在一起上课,聊天,玩耍,争强好胜,没有人跟我说过女生要怎么做,不该做什么。我的语文英语成绩不怎么样,但是数学和物理倒是一直突出。高中时,一次老师对我说,你是全班少有的有物理天赋的女生。虽然是好话,但哪里怪怪的 —— 为什么要非要强调一下是女的?那这个天赋到底有多少含金量,和男生比起来有没有更好?
后来进入教育行业工作,老板和大多数同事都是女性,我也很快就凭借能力当上了小领导,还能在老板怀孕期间代表公司去出差。在某个行业峰会前的饭局上,在场嘉宾有一半是女性,的确有了不同于其他 “老哥” 饭局的气质。大家轮流自我介绍,有人和我套近乎,我也有样学样的跟着寒暄。这时主办方某个男领导调侃了一句:“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啊。” 顿时的热闹骤然降温,当事人都开始略带羞愧地自我反省刚才是否说了太多话。在之后的论坛上,这位领导在主持的时候也不忘总结一句,现在的女性地位真是赶超男性了。我当时默默的数了一下在座的人数,6女,4男。
这些经历看起来微不足道,但是却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在心理学中有一个术语叫做 micro-aggression,简单翻译叫微攻击,指那些微妙的带有针对性的言论。我并不能证明当事人有任何恶意,或者用任何规则去约束他们说话的自由,但是我当时被冒犯的感受是真实的。同时作为女性,这样的经历总是如影随形,影响着我对自己的认知和他人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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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舞台上是 Evangeline
我从2016年开始在北京表演英文单口喜剧(standup comedy,常被错误地翻译成 “脱口秀”)。在一群能说会道的白人男性里,作为一名非英语母语的本地女性显得格外突出。虽然我的表演很青涩,却没有谁对我产生过质疑,反而收获了一些带着期待和鼓励的关注:我也不知道你能走多远,但是希望你能经常过来(为我们增加多样性)。
​“唯一” 是没有可比性的,但是体现了我个人对于系统的挑战和突破。我一度为这个独特的定位沾沾自喜并且成长迅速,很快地建立了自己的人设和话语体系。我开始因此收获更多的关注,在我的朋友圈里总是有女性朋友带着欣赏且羡慕地点赞,表示要来看现场。
这种状态很快被打破了。在我喜剧生涯中完成第一次商演的那天,一个姑娘 S 找到了我,说她也刚刚开始尝试,觉得看到我很受鼓舞。我们开始频繁地在开放麦看到对方,相互激励,给对方提建议。直到有一次,我因为新段子不熟表现不佳,正好 S 超水平发挥获得满堂彩,当时我突然产生了一个严重的心理危机:好吧,我不是唯一的一个了,甚至可能不是最好的。
这是我第一次注意到这样一种心理,我称之为 "The Only Girl" 效应。 作为女性,当我们进入了某种男性主导的领域,往往会因为稀少获得一定关注和赞美。女性因此得到自我满足,男性则通过这个称号证明 “我们并不是男性主导呀,明明还有一个女的”。而为了维系这个关系,当第二个女性出现的时候,第一个人难免会为了保护自己的特权而产生竞争意识,企图得到 “谁更好” 的结论。因此她可能会与第二个人保持距离,而不是联合第二个女孩一起争取更多的空间和更大的话语权。
我才不会让自己输给这种堪称 “争宠” 的心理逻辑。
要做到这一点,首先要坦诚,对自己,也对公众。我不怕展示我经历过的这种自私和狭隘。我相信这是一种社会对女性个体的建构,就像其他那些 “女人一定爱吃醋,更缺乏安全感” 的观点,被外部偏见和自我暗示不断强化,变成所谓 “女性本能” 的一部分。与其把这些心思都花在隐藏自己的阴暗个人动机里,更重要的事应该是去关注这个现象的普遍性。
​两个月后,一位一直在观众席观摩的姑娘 E 走上了舞台开始首秀,然后以高成熟度的表演技惊四座。此时我只感觉到对于个人潜力的兴奋,以及更多的激励。这时喜剧俱乐部的白男组织者借着酒劲找到我:“E 比你和 S 都要好。” 我突然被这句话点燃了:“她非常有天赋而且作为新人表现很好,但是你为什么非要特意拿她和我们比,就因为我们都是中国女性吗?为什么不和其他新人比?不和你自己的首秀比?”
他或许意识不到自己的立场和思路有什么问题,所以我决定帮帮他。
我是你们的主持人
为了解构这种 “The Only Girl” 的心理,我和俱乐部一起策划了一场特别的专场 —— 表演者没有直男,只有女性和性少数。我邀请了 S 和 E 加入,还请了喜剧俱乐部其他几位 gay 演员,和本地的女性即兴喜剧表演小组(Beijing Broads)。我打算担任主持人在开场为主题定调,为每一位演员出场做过渡铺垫。
那位俱乐部组织者觉得我要做主持人是一个 “bad idea”,因为我没有做过主持。虽然我在正式演出前开始在开放麦练手,并且已经提前和各演员沟通提前写好了主持词,他还是提出要让另一位白人 gay 演员来主持,因为他更有经验。说实话,在一群业余的演员中,谁的主持经验也没达到下一个层次,并且我更能把握这个专场的整体主题和气氛,但对方明确表示:“因为我没看你做过,我不能相信你,无论如何你无法说服我。”
不同于以往客气而局限的鼓励,这是一次直接的全盘否定,让我觉得我不够好,而且这个机会不应该是我的。
虽然台子是我的搭的,但我的话语权仍很有限。然而当我询问更多的朋友时,听到这样的鼓励:“虽然他们说的也有道理,但这是你的 project,你要是想做就去承担吧。” 压力更大,欲望更盛。在这个没有绝对是非的困境下,我敢力排众议,立下这个 flag 吗?我决定做。​
等到了演出当天,我再次收到了来自组织者的信息:“虽然我觉得你不会听,但是我还是觉得这是个 bad idea。” 此时长期纠结到麻木的我,只能回复:“我知道,而且你告诉过我很多遍了。” 我最终还是像第一次走上舞台一样,由着自己的表现欲和肾上腺素指引,完成了自己的主持首秀,和自己策划的 “女性/lgbt 喜剧专场”。
结果很不错,全场满座,观众反馈都很好,也许也是因为这是第一次这个主题的专场吧。我知道我可以做得更好。我现在的目标不是成为 “最好的女表演者”,而是一位 “非常棒的表演者”。我30岁之后的目标是做一个完全女性视角的喜剧,为所有的女性演员和观众创造一个用幽默释放压力、治愈性别 micro-aggression 的空间。
喜剧是一个非常有力量的的表达工具。当一个人半自嘲地聊自己的经历和观点,听众更容易得到共鸣。笑声的原理是基于真实的情绪释放,当你指出真实存在的问题和观察,然后用夸张的方式进行解嘲,即便是被你指责的对象也很难不会被这样的气氛影响。但是大多数人总是用这个形式来迎合刻板印象,去嘲笑弱势或少数群体,而不是去嘲笑刻板印象这种不合理的存在本身。
​有一个经典的理论是,当一个男人被称为有幽默感,往往是指他本人说话很幽默;而女人被称为有幽默感,则是指她更容易听懂男人的幽默感。事实上,真正会用幽默感表达自己的女人是强势的,而用此来反讥一些男性文化现象,更是一种挑战现有性别结构的举动。我会主动选择在表演上挑战性别的刻板印象,并且故意提起一些沉重或者被污名化的女性话题,比如月经、堕胎。很多时候这样强势的表达在大众中并不会很讨喜,效果也不稳定,在聊性别话题的时候我往往得到的是尴尬的笑。
但是这个专场让我看到了我不是一个人,看到了有性别意识的观众的共鸣。我想坚持下去,让 “有幽默感的女性” 重新被定义。
//编辑:Alexwo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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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儿 | 我承认《蓝色星球2》拍的很漂亮,但是真的很无聊
丹·卡根-肯斯
出现动物的时候就用慢镜头,贴上汉斯·季默特别定制的背景音乐,再加上一些特殊音效。当其中一集把同样的套路照搬在了一只小黄鸭身上时,你就知道他们真的黔驴技穷了。
一个对《蓝色星球2》恨铁不成钢的吐槽:
如果要给旁白配音界的大师排个位要怎么排?每个人都崇拜詹姆斯·厄尔·琼斯,而他本人又崇拜摩根·弗里曼,那么弗里曼和他的上帝之声是否也有偶像呢?如果有的话,那一定是伟大的自然之声:大卫·阿滕伯勒爵士!
在最近刚刚播出的《蓝色星球2》,即纪录大片系列《地球脉动》的最新作中,阿滕伯勒说:“无边无际的大海,让我们心生敬畏,感到惊奇,但有时也会让我们感到恐惧。” 说的没错,在长达七个小时的《蓝色星球2》中,阿滕伯勒向我们展现了一个充满惊奇与恐惧的海洋,以及前所未见的神奇生物与地理景观。
一条海鳗潜入了位于海底的一片有毒盐湖,然后出现中毒性休克,它在痛苦中扭曲抽搐,疯狂痉挛,最终又安然无恙地游走,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抹香鲸一家潜到海面以下数百米深的区域猎捕鱿鱼,我们通过附着在抹香鲸体表的摄像镜头和它们一起展开捕食。一条章鱼在快要被鲨鱼吞噬的危急时刻,突然把触手伸进了鲨鱼的腮中,令它无法呼吸,最终只能松口作罢。在这个过程中,章鱼的皮肤(如果那个真的叫皮肤的话)始终闪烁着炫彩的电光,宛如夜店中的女王。
这些令人头脑爆炸、脊椎发麻的震撼影像,都来自 BBC 旗下的自然历史小组花费五六年时间、在世界各地采集的珍贵资料,让我们可以一边吃着荤腥大餐,一边欣赏这些神奇的生物,确实是令人敬畏而惊奇。
可惜,在《蓝色星球2》的呈现中,海洋似乎只有惊奇(海洋里明显已经没有太多鱼了,这也是这部纪录片一直在向我们强调的问题),而这种惊奇感很快就消退不见。片中的美丽镜头和神奇生物实在太多太多,多到让你只想看些平淡的东西放松一下。
而如果你是我,估计每集纪录片看不到十五分钟,就会想赶紧看点清淡的换换口味。这就像是走进一座挂满了各种版本的《雾海上的旅人》的博物馆,逛了一段时间后,你的心里只有一个疑问:这么酷的东西怎么会变的怎么无聊?
为什么《蓝色星球2》的新鲜感会退的这么快?仔细分析,你就会发现这部纪录片的手法其实非常廉价,都是把好莱坞大片中学来的那套反复使用。出现动物的时候就用慢镜头,贴上汉斯·季默特别定制的背景音乐,再加上一些特殊音效(听到那些海豚发出放屁一样的声音时,我就忍不住脑补音效人员的制作现场),一切OK!当其中一集把同样的套路照搬在了一只小黄鸭身上时,你就知道他们真的黔驴技穷了。
《蓝色星球2》中有好几集(尤其是第一集)都陷入了叙事混乱,影片内容在时间、空间、物种之间来回跳跃,除了一个一个的镜头之外,根本没有场景或意义可言。难怪大家都是飞完才看这部纪录片的,不然你根本跟不上它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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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亮点是《蓝色星球2》的第二集。这一集讲述的是深海地带,主题鲜明、影像奇异,让人难以自拔。通过跟踪一头鲸鱼尸体如何从海洋表面一路沉到海底,在你的脑海烙下一个深刻的概念:深度在海洋中扮演着一个重要的角色。你的头脑中立刻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关系图,永远不会消失。
和俗套的画面一同出现的还有俗套的旁白。阿滕伯勒不止一次一本正经地说过 “猎人……变成了猎物”,以及某一物种的雄性 “脑子里想的都是同一件事情”。最让人受不了的是,当一头雄鱼在和竞争对手争夺交配权时,阿滕伯勒居然说他 “占据了杆位(有利位置)”,你这叫我以后还怎么严肃地看纳斯卡汽车大赛?
然后,仿佛是为了通过特殊的语言来展现惊奇感,阿滕伯勒开始忘掉了主谓宾。当银幕上出现大量生物时,他不是直接用正常的句子说 “这些是帝企鹅”, 而是先念出他们的名字,停顿一下,然后加上它们的数量,比如 “座头鲸……数以百计”,“灰礁鲨……数以百计”, 两分钟后,又来一句,“凤尾鱼……数以百万计”,“飞旋海豚和乌翅真鲨……十万余条”。 等下出现海岛他也是这个说话套路。
当然,这些都是小问题,但随着故事的深入,反反复复听见他用同样的表达方式说话,就会让你无比怀念正常的语法。父母从小教育我们怎样说人话,而在这部严肃的纪录片中,我们听到的却是像三岁小孩说出来的旁白。如果阿滕伯勒要给一部讲述创世纪的影片做旁白,当高清解析度的太阳、月亮、海洋在银幕上逐一浮现时,阿滕伯勒也许不会说:“要有光”,而是缓缓吐出一句:“光……有了。”
这不是鸡蛋里挑骨头,有些时候这些旁白台词确实影响了我们对影片内容的理解。“潮水开始转向,” 阿滕伯勒说,然后他夸张地停顿了一下,才把句子说完:“这将是繁衍的时刻。” 但是,因为前面已经出现了很多烂俗的文字梗和双关语,加上他这里是在讲述海洋,观众会很疑惑,他是在说因为潮水开始转向,所以能刺激鱼群繁衍,还是用潮水转向比喻形势变化,表示繁衍的条件更好了?这里给各位自然纪录片制作者踢一个诚恳的建议:下次在讨论鱼的时候,就不要使用和鱼有关的比喻了。
到了最后一集,就成了完全聚焦人类对海洋造成的可怕破坏,这也正是《蓝色星球2》的终极目标,也是《地球脉动》系列作品的终极目标:让观众对自然世界形成强烈的好感,鼓励我们把大自然从死亡线上拯救出来。你可以感觉到这个系列的主创和阿滕伯勒有着强烈的使命感,在看他们的纪录片时,你总能感受到其中的高尚情操。这种使命感无可厚非,并且值得称道。可是,自诩为大自然的代言人之后,这种使命感似乎蒙蔽了他们的眼睛,让他们没能做到真实地展现自然和与自然接触的感觉。
我的意思是,他们应该追求一些更新鲜、更具原创性的东西,而不是一味让观众惊叹。虽然这些影像第一眼看上去让人耳目一新,但实际上并非如此。真正的惊叹,应该是通常不接触自然的人接触自然时产生的那种感觉,是在不经意间自然萌生、而当我们去留意的时候又悄然消失的感觉。
真正的亲近自然,应该要和其他亲近关系一样,包含丰富的情感:惊奇和热爱不能少,但同时还有有欣赏、厌倦、恐惧、愤怒、鄙夷。我敢说如果自然纪录片不局限于单一的情感,不局限于这种上帝视角,肯定能更容易让观众亲近自然。比如说,自然有时也很无聊,动物也经常犯傻。我们就不可以像嘲笑我们的傻逼朋友一样嘲笑它们吗?
这样的例子也不是没有。比如《狐獴庄园》(Meerkat Manor)并没有什么惊爆眼球的惊奇场面,而是不知疲倦地在同一片区域拍摄同一群生物,但却能长时间地为观众传授知识,提供幽默。至于对自然的负面情感,著名美国作家安妮迪拉德(Annie Dillard)就在作品中表达了对自然世界的愤怒与恐惧:
我不知道大自然生生不息为何如此令人恐惧。也许是因为大量的证据都表明,我们珍视的出生与成长其实是普遍而盲目的,生命其实廉价得让人害怕,大自然虽然慷慨给予生命,但也视生命如草芥,在这种对生命的肆意浪费中,总有一天我们的生命也会被轻易抛弃。每一枚熠熠闪光的新卵最终都难逃一死。
我承认如果有一天出现了一档能打我脸的自然节目,我一定会后悔说了这么多话。阿滕伯勒的纪录片虽然存在诸多局限,但依旧是污浊的电视海洋中难得的一股清流。或许除了这样的纪录片之外,真的找不到更好的方法让数以百万计的观众爱上自然。不过,既然《地球脉动》和《蓝色星球》是大部分观众唯一观看的自然纪录片,那就意味着他们的内容非常重要,所以把他们的内容做好也愈加重要。可是现在,我已经开始审美疲劳了。
编辑: 邢逸帆
Translated by: 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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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不爱看电影,没人看完没话说 —— 在这个一句话短评和电影公众号承担起传统影评人角色的时代,我们需要的是一些离抖机灵和 10W
远一点的、真正走心的影评。
恰巧我们的制片人和剪辑师就是一帮毫无 “客观” 信念,也不打算把电影当成社交话题的朋友。他们会每隔两周为你分享最近看了什么片子,类型不一定,褒贬也都有可能,而且所传达的情绪大多数都会与我们的当代生活是否满足有关 —— 至于如何接受这些观点,那是你的事儿,反正不退票。
事儿 | 不退票:我们心中的 “奥斯卡”
我们的制片团队评出了自己心中的年度奥斯卡,奖项也是我们自己设的,分别是年度最佳素材整理奖、最佳无拍摄许可奖、最超前社会寓言奖和最少女力奖,必须全是五星。
反叛者/The Defiant Ones
★年度最佳素材整理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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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有常识的人都能看出,如果我们的片子没有带感的剪辑师和剪辑思路,大家在屏幕上看到的不过是这个宏大叙事的现实世界的二维粗糙复制。唯一能让剪辑师充分发挥创作潜能/发掘素材深度的前提,就是牛逼的素材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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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材整理来源
今年这奖必须颁给《反叛者》,这个以推销耳机为目的的音乐纪录片用到的素材实在是太多了:时间跨度近四十年,人物关系纷繁,音乐种类多样,素材来源和授权更是复杂。但就是靠着剪辑助理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专业素材分类工作,剪辑师才能够在开脑洞的时候迅速找到他们想要的画面,施展他们讲故事的魔法。
感谢行业内这些默默无闻的强迫症们。
—— 制片人 Liu Jia
佛罗里达乐园/The Florida Project
★最佳无视拍摄许可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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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肖恩·贝克在2015年使用 iPhone 5s 拍摄了一整部电影《橘色》,讲了一个在好莱坞跨性别妓女的故事,这部《佛罗里达乐园》讲的则是在迪士尼乐园外围居住却被生活境遇推搡的一对母女的故事。
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乐园本身,也许是这个片子里最大的反派。于是结尾一口气杀进迪士尼的飞奔场景,必定不该遵循什么剧组与场地的礼貌沟通,更别提什么场地租用费了。导演已经用胶片拍摄给予了夏日里佛罗里达旅游区周边的媚俗艳丽、破旧衰败和以及其中的野生孩童最高的敬重,而点题的乐园,他还是用起了 iPhone 手持稳定器拍摄。乐园并不真实,就像手机录像里自带的数码稳定效果那样不真实。
今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评选一出,就有人控诉“什么时候英语佳片也能有跨女演跨女呀”,但其实《橘色》就是。也许因为 iPhone 拍摄的片子不足以体现出好莱坞的工业水准,所以组委会看不上吧。但导演没有选择讨好,即使本片花大成本采用了胶片摄影,但他依然认为迪士尼乐园不值得重金获取一张拍摄许可,也不值得浪费胶片。
——剪辑师没森
使女的故事 第一季/The Handmaid's Tale Season 1
★最超前社会预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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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想一口气看完全季,可看到一半真的浑身发冷,有点害怕,只得停下来喘口气晒晒太阳,到第二天才接着看。这部片就像一个冷酷的社会预言,并且在某些方面已经成真了。比如女性是低于男性的二等公民;生育能力是女人最大甚至是唯一的价值;你的日常生活随时被老大哥监视着,而所有人都在为老大哥工作;生孩子是一个家庭必须承担的天职。
看剧的时候我觉得我跟这群使女们一样置身其中、无处可逃,气喘吁吁地“照常”生活,使得我这样一个很喜欢小孩儿的人也冒出了“越逼我生我越坚决不生”的念头,足以看出本剧营造氛围的功力了。后来我才知道这部原著写于1985年,真给大神 Margaret Atwood 跪了,最超前社会寓言奖必须颁给它了。
——剪辑师森森
春宵苦短,少女前进吧!/夜は短し歩けよ乙女/The Night is Short, Walk on Girl
★最少女力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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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假前的办公室实在有一丝清闲,在隔壁桌的男同事不断安利下我问他 airdrop 了这部电影。因为此前他还专门买票去电影节看过,现在已是二刷了,抱着“啊那可能是激动人心的动作动画片吧”的期待下我打开了它。毕竟这部电影还有个吸引人的名字,可以让我缅怀一下我即将步入少女时代的尾巴。
片子跟我之前的预设大不相同,甚至觉得情节散漫到看不下去。嗯,成人们的世界总是少不了烦恼和心机,如果你带着这种认知去看它,那你可能什么也得不到。你必须要把自己变得单纯和放松才能得到乐趣。就跟电影里少女喝酒仅仅是因为喜欢,没有任何不干净的想法一样。她勇敢又耀眼,好像我们每个人都曾离她很近。
最终,我被这一波蔷薇色的少女力打败了。毕竟春宵苦短,生活还有这么多的未知,少女前进吧!
——视频制作员 芝麻棍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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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 | 加拉帕格斯是一片 “动物治岛” 的梦幻之地
作者 | Fressia Peng
Galapagos 真正的主人是动物和植物,人类只是暂居天堂乐土的过客。
加拉帕戈斯群岛(Islas Galapagos)又名科隆群岛,地处南美洲西北部,隶属于厄瓜多尔。群岛由火山喷发形成,远离大陆,与世隔绝。虽为群岛,但岛与岛距离并不近,坐船需数小时甚至数日才能到达,加上赤道暖流和秘鲁寒流的复杂影响,造就了每一座岛独一无二的地方性气候及环境,沙漠、云林、沼泽、石滩、火山,连土壤都是各岛专有。这里就像一个大自然的实验场:来自大陆的生物在远古时期就跨洋抵达了这些环境迥异的岛屿,并在时间凿磨下演化出复杂多样的生命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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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加拉帕戈斯群岛(Islas Galapagos),人们的第一反应大概是19世纪时,年轻的达尔文在此获得的突破性研究进展,及其后发表的进化论学说。但把我引来这里的并不是达尔文,而是 blue-footed booby,蓝脚鲣鸟。在去年八月份,看到物种日历关于蓝脚鲣鸟的 推送时,我立刻意识到自己与这全方位无死角蠢萌的鸟一见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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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被命名为 “Booby” 并不是因为这种鸟有大胸,而是源自西班牙语有 “呆笨” 之意的 “Bobo” —— 因为它们格外的单纯,对一切事物都有强烈的好奇而不抱有戒心,在人类探索这片海岛的早期轻易就能被海员骗走。Bobo 这个戏称,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蠢萌,当然人家也有可能是大智若愚,总之它第一时间就吸引了我,被我奉作本命鸟,并最终把我引来了这赤道远洋的群岛。
在处处大兴建造动物园的今天,我本以为,动物们的毫无防备只存在于过去,经历了几百年人类的捕猎探索及殖民活动后,早被消磨殆尽。可当我亲自去到小蓝脚们筑巢的岛屿 Isla North Seymour 时,我才发现,它们依旧如文章和资料描述的那样保有着天真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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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岛屿上的鸟类不介意也不在意人类的出现和走动,鹈鹕安静地停在不远处的岩石上小憩,雄性的华丽军舰鸟瞥了人类一眼,又鼓起喉囊向身边的雌性展示魅力,淡定而骄傲,甚至整个加拉帕戈斯群岛的生物们都是如此,大概在它们眼里人类并不是危险的潜在敌人,只是一群裸猿,和它们一样,都是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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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我隐约有种感觉:和动物园及水族馆中的圈养动物不同,它们对人类的不在意并非由于习惯了游客的出现,而是因为它们很清楚自己才是群岛真正的主人,加拉帕戈斯是它们的领地,是安全的国度,在这里,它们不会受到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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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岛民们聊天才知道,这种动物们的单纯和淡定,其实是他们与群岛政府小心翼翼呵护下的结果。抱持着 “加拉帕戈斯属于动物,人类只是借居的过客” 这一信念,群岛上有许多特殊的规定和条例,比如主动接近动物的最小距离为两米,再如在较为发达的主岛 Isla Santa Cruz 路旁,会有 “象龟路过,减速慢行” 的交通标志。岛上有严格的规定以防止物种入侵,在入境时也会有针对访岛的额外检疫,飞机降落前,一切登机行李和旅客都会被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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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鬃蜥躺在人行道中间晒太阳,路人便纷纷绕着走,海狮常年占着码头的长椅和台阶睡觉,也并不会有人去驱赶他们离开。水禽们守在集市收市后渔夫的身边,希望能分到卖剩下的鱼当晚餐。研究所旁空地的轮胎和钢管,对动物们来说,和岛上原生的岩石没有区别,都是休息的好去处,兴致来了就往里面钻,倒真有几分 “本岛霸主” 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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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陆上的动物及鸟类,水下生物与人类接触较少,更呈现出好奇心驱使下的亲近。我和朋友开了船出海去他们珍藏的潜点,在这个海龟鲨鱼及海狮的午后派对,一大群白鳍鲨有一半都挤在一起睡午觉,像是堆叠在一起的柔软抱枕,另外一半就围在我们身边游动,小心翼翼地用尾鳍扫过我的小腿和手臂,其中一只游了几圈后还停下来与我对视。那眼神,说不出具体的意思,只是让我莫名地联想到了地下街头时对暗号的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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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慢悠悠游动的海龟及温柔的鲨鱼们比起来,海狮像是一群活力过剩的小孩,嬉闹着窜过来,很皮,什么都要咬一咬。大概是抱着 “能好怎” 的疑问,认真地品尝了一下朋友的 Gopro,还试图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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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无拘无束下的随心所欲,我想是此地独有。
走在 Isla North Seymour 规定的步道时 ,有只雄性蓝脚鲣鸟噗一下飞了过来,停在不远处梳毛。作为一名优良旅客,我严格遵守规定,刚好压线站在他两米外。梳着梳着他发现了我,当然,也发现了我天蓝色的短裤,比他的脚蓝。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转身,认真地往这边走了几步。下一秒,猝不及防地,对我摆出了求偶示爱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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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来说,蓝脚鲣鸟雄鸟的瞳仁会比雌鸟稍小,脚蹼颜色较浅,同时体型也较小。但我的这只追求者,他可能视力和空间感都不是很好。毕竟,无论他的瞳仁还是体型,都不只是比我小一点点,而蓝色短裤和蓝色脚蹼,看起来当然也是不太一样的。
“谢谢你的表白,可我们有生殖隔离啊。但也别灰心,你一定会遇到更好的女生(雌鸟)。祝你幸福!” 我一本正经地拒绝了他,继续前进,却听到我的追求者在后面紧紧地跟了上来。我回头,十分感动,又拒绝了一次。
其实坦白说,我心里也想过把他拐回家,做梦都想,毕竟这是我的真爱鸟,但我也很清楚,群岛的村民和政府一定不会让这实现。况且,动物园、水族馆,或者是我家的客厅,都不会也不应该是这些动物生活的地方。只有在这里,加拉帕戈斯,它们才会拥有真正的自由和安宁,而我也希望这片梦幻之土永远被动物们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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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九里
// 摄影:Fressia P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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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 | 离开牙买加前,我走进了大隐于市的雷鬼圣地
作者 | 莫珂帆
能在牙买加这么一个偏僻的小国见到这么多来自世界各地的收藏,这主人还真不是一般有能耐。
到 Halfway tree
的时候,忍受了白天的烈日炙烤,晚上的街道非常热闹。明天我们即将要离开金斯顿,我努力认真看着街上的每一栋建筑每一个人,想把它们都储存起来以后慢慢回味。
Andru 看上去也若有所思,他说道“Chinna Smith!雷鬼历史上的吉他大师,特立独行,高深莫测。鲍勃玛丽去世后,他离开了哭泣者乐队,闭关于家中,钻研音乐,更是收藏了一屋子的乐器。拜访他研习讨论音乐的人太多,他家便成为了雷鬼史上的一个重要的地方。你说要不要直接去他家碰一碰运气,你见到一定会很开心。”
“走吧。”
Andru 在四年前去过一次 Chinna 家,仅凭着他的记忆,从 Halfway tree 区车站旁四通八达的小路拐了进去,终于来到孤零零路灯下面的一个小院子,从茂密的庭院植物树叶间透出的灯光说明有人在家。Andru 让我先在车里等一会儿,他去探探 Chinna 的口气。几分钟后,只见他兴冲冲地小跑回来。
“Chinna 正和一群音乐家聊天呢,他说我们可以去加入他们。待会可是要察言观色,他是一个看上去很温和,但是如果被冒犯可能随时发火的人,千万别随意拍照。”
不仔细看,这就是一座普通的牙买加小院,可是在很多细节体现了“山不在高有仙则名”的道理,小院的门口随意放着几个蛤蟆石雕,惟妙惟肖。院子里种植着很多奇异的花卉盆景,不知名的花在黑夜中吞吐着异香。一条光滑的石板路引着我们穿过了植物屏障来到屋檐下,五六个留着脏辫的罗斯发塔教徒正在聊天。
九十年代初中国小城的打扮在他们身上有着莫名的时尚感:只见一个穿土色松垮反光料子裤配宽松大领格子衬衣,反带着耐克机车帽的中年男人正在削芒果。一个裸穿灰色鄂尔多斯款毛线背心配灰色高腰西装短裤、白色高尔夫球鞋的老头正在闭目养神。一个穿蒂凡尼绿高领紧身长袖秋衣,脖子上搭着一条雪白的洗脸毛巾,下身是红色不知名品牌紧身三道杠运动裤配夹脚拖的清瘦老头坐在屋檐尽头的竹椅上慢慢地把长到拖在地上的脏辫往头上盘。旁边的一个红黄绿袍子的年轻人正认真切着烟草料,装填到“查理”里面然后毕恭毕敬地递给蒂凡尼绿老头。
见到我们,蒂凡尼绿老头慢慢站起来,很谦虚地用手扶住胸口,声音平淡低沉却听不出一丝情绪:“Jah, Rastafari. Welcome to Inna De Yard. ”(以海拉西斯皇帝之名,欢迎来到印地那小院)—— 这便是大名鼎鼎的 Chinaa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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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邪气的吉他大师图片来源
Earl "Chinna" Smith(印那第小院的主人)
·生于: 1955 年 8 月 6 日(62 岁),牙买加金斯敦
·唱片公司: Makasound
·乐队: 鲍勃·马利与哭泣者乐队 (1975 年 – 1976 年), Soul Syndicate,The Aggrovators, Ras Michael & The Sons of Negus
·歌曲: Positive Vibration,Crazy Baldhead 等
与其他几人用罗斯法塔的方式问好之后,我们一人找了一个小竹凳坐了下来。Andru 介绍我们分别是 Studio one 一代贝斯手 Brain,Seeco 的女儿萨莎和中国来的莫。Chinna 问候了 Seeco 的近况,然后就和 Brain 聊起往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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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音乐圣地“印那第”小院 图片来源
他们是老相识,从谈话中我才知道,这个一听笑话就流口水的可爱老头创造了无数雷鬼经典曲目的贝斯声线。在他们聊天的时候,我抓紧时间东张西望一下,屋檐下其实就是一个会客厅,墙上贴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海报。一个发光的鱼缸上放着一个泰式佛像,一个雕刻精细的招财猫爬在房梁上,红黄绿色的非洲鼓大大小小到处都是,在我身后的房间内部,昏黄的灯光下隐约可见着数不清的乐器,简直就是一个乐器博物馆:西塔琴,大锣,次低音萨克斯,铁盆鼓,包罗万象,无所不有。能在牙买加这么一个偏僻的小国见到这么多来自世界各地的收藏,这主人还真不是一般有能耐。(如果有条件用 YouTube 的话,可以搜到很多在 Inna De Yard 取景的音乐视频,Inna Da Yard 还有一个同名乐队,致力于制作全乐器演奏无合成音的根源音乐,非常棒。)
Chinna 和 Brain 聊到了兴头上,进去拿了一把木质贝斯给 Brain,一个手鼓给了 Andru,自己拿了一把漂亮的木吉他,说几十年没一起和过了,来整几段吧。一瞬间,闭着眼的,吃芒果的,抽烟草卷的全部拿起各种乐器,眼睛看着 Chinna 等待着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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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年轻的罗思发塔教徒送来了一个装满烟草料的“查理”顺时针让大家轮抽一轮。
Chinna 最后大大地呼了一口烟雾,是时候开始了。
“1,2,3 鼓!” Chinna 大声一喊。一个架子鼓手三个非洲鼓手以一声重击开始了演奏,咚咚,咚咚,每次都是在第二拍和第四拍的时候掌击两下,只有那个鄂尔多斯羊毛衫老头才有资历在其中穿插着一些其他的节奏,仔细一看才看见他有六根指头,莫非是六指鼓魔?咚咚,咚咚,鼓和心跳的节奏卡到了一起,这是非洲草原的猎手用长矛瞄准狮子的声音。
“吉他走!”一个吉他手开始在每次非洲手鼓一二,一二的瞬间加入了嘎叽,嘎叽,嘎叽,嘎叽有力急促的扫弦(Skank)。非洲的感觉没有了,却感觉脊椎突然变成了一根弹簧,使我的头不停地上下跳动。
“贝斯!” Brain 全身抽搐般着波动着那几根琴弦,动作极其别扭,可是那股歪歪扭扭的力量加入到了强势的节奏中,啵丢啵丢啵,啵啵,啵丢啵丢啵,啵啵像一阵一阵的波浪,使这节奏突然具有了血肉,从地上站了起来。我在这低沉的音浪上下左右的波动中,有快要忍不住了的感觉,只能咬紧了牙。
Chinna 抱着吉他,低头静静看着自己的指头,脏辫全部垂了下来,像自带了一个帐篷把自己罩了起来,然后从帐篷中传出了一段旋律。我闭上眼睛,那仿佛是一个男人整理着劲霸男装的衣领,推开家门要走,头也不回只是举着四个指头说“等着我,混不好我是不会回来的”,又一段旋律,妻子并没有哭,她知道男人的话不能信。音浪一浪接一浪,画面不停在换,蟋蟀一直在叫,衣服上浸透了汗!
头戴耐克机车帽的老头一步两步的转着圈圈挪到了屋檐中央,脸上的五官全部挤到一起摆出了一副便秘般痛苦的表情,然后用糯米拌着砂灰般的嗓音唱到:
I'm just a guy..believe me.
I'm just a guy..
Yes, I'm just a guy,
Who will break your heart,
If you.. break mine too, yea, yes.
I'm just the kind, who will, stay far,
If you.. stay far too.
I hear rumors about you every day.
Hear somebody, somebody say,
You better leave and go away,
Because ah, hmm, ah.
I'm just a guy, who will, stay far,
If you.. stay far too.
I'm just the kind, who will,
Do likewise, if you.. do that too, yes.
我只是一个男人,
只是一个男人。
是的,我就是那个注定让你伤心的男人,
如果你也伤了我的心。
我是那种,
会离你很远,
如果你离我也很远。
一些谣言,一些人告诉你,
你最好离开我。
因为,真的,真的,
我只是一个男人,
只是一个男人。
是的,我就是那个注定让你伤心的男人,
如果你也伤了我的心。
我是那种,
你如何对我,
我就如何对你的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本应该被忘记的画面突然有点清晰,那些夏天烫脚的沙滩,冬天大雪中温馨的小公寓。眼睛居然有点湿润,试图让自己不被这该死的歌词带到过去。这时候,Andru 用手指指我的葫芦丝,我犹豫要不要在大师面前班门弄斧,可是 Chinna 很友善地说道“这是什么乐器,拿出来和我们一起吧”,其他人也一并说“China Mon,把你的乐器拿出来一起玩吧。”我恭敬地把葫芦丝拿了出来,和大家合了起来。后来萨莎惦记着 Seeco,于是我们不能久留,只记得那个夜晚人在唱,蟋蟀在唱,蛤蟆也在唱,月光洒下来的都是音符,最意外的是在金斯顿最后的夜,居然还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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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三为 Seeco,中为鲍勃玛丽,最右是 Chinna 图片来源
后记
距离离开牙买加回到昆明已经有半年了,那些画面和声音依旧没有退散的痕迹。炎热的空气,男人嘴边挂着的烟卷,女人五彩的假发,加勒比用了400年的血泪奴隶史换来了今天的自己的家园,虽然不算富裕,但这也是黑人渴望了400年的自由。400年,太长了,长到他们放下了仇恨。400年也太短了,短到他们忘不掉自己的历史,忘不了自己本来的家园非洲。现在,有了阳光,有了沙滩,有了那迷人的雷鬼乐,还要那么多的仇恨干什么。
在中国云南南部山区,一个水果同样那么多的地方。雷鬼就像一颗飘扬过海的种子,遇到这片适宜的土地,竟冒出了新芽。以一种自然到不行的方式,我们就有了中国雷鬼,与牙买加的雷鬼相似却又不同。能够看到这两个分支的会师,成为了我的一个愿望。幸运的是,一位出色的,同样热爱雷鬼的策划人联系到了我,希望能够合作搞点事情,说不定这些创造了雷鬼的宗师们,能够有一天来中国看看,这片雷鬼的新天地。
*莫珂帆,云南昆明人,2017年4月跟随加拿大雷鬼音乐家 Andru 前往牙买加,拜访多位雷鬼宗师,将此次旅行整理成文字,希望更多年轻人了解并尊重雷鬼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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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 | 我闯入废弃的圣凯瑟琳医院,感受生死之间的光与血
作者 | 潘然
“病房里有比教堂更虔诚的信仰。”
"如果你3月24日早上5点59来就诊,没问题;如果你6点以后才来,对不起,急诊室不再接受新病人了。"
2013年3月12日,圣卡瑟琳医院的发言人在新闻发布会上向记者说道。
四年后,一个寒冷潮湿的凌晨,同伴一边替我掀着铁丝网围成的栅栏,一边催促我:"快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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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8点,我和同伴拐下高速,来到圣卡瑟琳小镇中心。圣卡瑟琳小镇位于尼亚加拉大瀑布地区,占地不足一百平方公里,人口13万,在加拿大这个地广人稀的国度,是数得着的人口大市。可是在我这个打小活动在宇宙中心五道口的北京土著眼里,这个镇子实在是太小了 —— 市中心只有一条主街,大部分宾馆都建在了高速沿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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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卡瑟琳综合医院建于1865年,曾一度是尼亚加拉瀑布地区最大的综合医院,除了普通的内科、外科等,还包括一间可同时接纳超过50名患者的三级创伤急诊室。同时,医院拥有240张床位,其中60张床位于医院主楼第五层,专门用于儿童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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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为提高尼亚加拉大瀑布地区的医疗水平,圣卡瑟琳医院和加拿大 Top 5大学之一的麦克马斯特大学的药学院联合建立了家庭健康中心,对该地区的家庭医生进行培训。圣卡瑟琳医院与教育机构的合作可追溯到一百年前建院初期,虽然具体年代不可考,但和主楼连接的一栋楼被完全划给不知道哪间大学做教育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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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同伴在探险的过程中,迷路到其中一间实验室。虽然早已人去楼空,但当年学生的笔记、在桌上刻的字画、贴在抽屉上的标签都原封未动,只有纸张边缘的轻微发黄卷曲,和桌上厚厚的一层灰尘表明此处已被人类抛弃,距离上一次有人踏入兴许已经过去了许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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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卡瑟琳医院内大部分设备已经撤除,只余下一些便宜的病床和过时的监控设备无人问津。主楼的五楼是儿童病房,除了大通铺一般的多人间,也有独立病房。在一个独立病房内,一架病床矗立在窗边,旁边几束电线从监控设备上垂下来。不大的窗口正好对着一株生机勃勃的枫树。站在病房门口时恰好是日出时分,外面嫩绿色的树叶被初升的阳光涂上一层金色淡淡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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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着儿童病房的四楼则是妇产科和手术科。其中一间屋子门口挂着一块牌子,上书:“手术中,勿进入”,门下有星星点点的红色渗出来。虽说不相信会有尸体停放在这间废弃医院中,但紧闭的橘黄色大门和门缝中渗出的暗红色实在让人忍不住往歪处想:说不定在这停用的四年间,有个流浪汉长居于此呢?说不定哪天他不小心受了伤,躲在这扇门口呢?说不定他伤太重,不小心不治身亡了呢?
看着我一脸凝重地盯着大门,同伴一边推门一边说:“别戳在那儿演电影啦,这个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猜也就是……”
门推开,斑斑点点的暗红色从门外一直蔓延到手术台上。一滩鲜红的疑似血迹在手术台旁边洇开。同伴走近,用手指头在手术台上划拉了一下,伸过来给我看:“你瞧,也就是破坏狂洒上的颜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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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同伴无意间推开一楼一扇厚重的门,里面竟是一个保存完好,尚未被破坏的礼拜堂。也许是铺设了隔音设施,礼拜堂内非常安静,看着透过耶稣拯救世人的彩绘玻璃射过来的光线,我甚至感觉到了一丝宁静。
我对这一发现惊奇不已,而同伴却见怪不怪地告诉我,一间礼拜堂几乎存在于每间早期建造的医院之中。不仅仅是为了让患病的教徒有祈祷之处,更是当一位教徒去世以后,他的家人可以在此完成祷告和一些简单的仪式。
有人说:“病房内有比教堂更虔诚的信仰。”
下拉进入圣卡瑟琳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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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儿 | 你一直想问躁郁症患者的十个问题
作者 | 克里斯蒂安·埃勒贝克·尼尔森
“最差劲的是,大家都劝你振作,说的就好像振作起来抑郁就会拜拜一样。”
理查德·莫迪科今年29岁,新闻学学士学位,患有躁郁症。有大约4万丹麦人和4百万英国人也受到相同或是类似的病症困扰,虽然精神疾病并不少见,但它仍背负了许多偏见和屈辱。
我和莫迪科是高中同学,那时他表现得非常出色。我一直觉得他是个天才,他是我认识的最聪明最有前途的人之一。但到目前为止,他的人生并未如我们所愿,躁郁症使得他很难胜任传统的工作。
最近他从哥本哈根搬回了乡下,离家人更近。我和莫迪科聊了聊这种病是怎么影响到他生活的方方面面的。
VICE:被确诊时你是什么心情?
理查德·莫迪科:大概一年前我被确诊了,一开始可真算是解脱了。这些年来我一直被误诊,所以终于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之后,感觉特别好。但我意识到这个病到底有多严重以后,整个人又都不好了。如果你患有躁郁症,心情会摇摆不定,一阵子是极度的自我批评和尴尬,忽然间又会自信爆棚。我得说服自己一直保持心情良好,自信又有活力,一想到我这躁郁症和抑郁症一样有害这事儿就挺难受的。为了保持正常,我得寻找平衡,但平衡的状态不会自然出现,一直要琢磨这个也挺烦的。
躁郁症是什么感觉?
躁郁症早期的时候,是一个最佳版本的我。我做任何事都会更快,不知疲倦和沮丧为何物。不需要睡觉,也不觉得自己得去睡觉。就像活在一段轻快的电影桥段里:无需多想,尽管去做,一切都很棒。你喋喋不休,等别人回复你的空隙变得很煎熬。你变成了超人,你幽默风趣,你吸引了注意力,享受着。如果有人对你没有保持全神贯注,你也不会往心里去,觉得他们只是分了下神。我觉得从很多方面来说,都挺像吸白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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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为什么躁郁症和抑郁症一样糟糕?
主要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如果狂躁状态持续太久,最后就会和吸了好几天白粉一样,偏执,失控。狂躁状态褪去时,我的大脑会崩溃,抑郁随之袭来。再就是当你狂躁时,会在反常的状态下做事,一瞬间就做出人生金钱和情感的重要决定,这会毁了你的生活。
我曾一次就豪赌2400美元,银行关了我的账号。性欲亢进也是症状之一,我在公众场合狂躁地做爱,甚至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它会毁掉你的情感,友谊和事业。在狂躁发作的时候,因为不想被束缚住就辞职了之这种事情并不少见,只能等状态褪去的时候深深后悔。
躁郁症是怎么影响你的日常生活的?
这个病影响到了方方面面。我经常睡不着 —— 有一次我两天半都没睡,最后终于睡着了,一口气就睡了20个小时。你会丧失对身体的控制。狂躁发作时,我必须提醒自己吃东西,吃的时候,也得提醒自己别一直吃下去了。
抑郁发作时,我看待任何事都彻底不同了。单是早上起床去上班就是项挑战。反应不灵,根本不能开车。我抑郁症严重起来,甚至连一片面包都吞不下去。我毫无力气,几乎没办法拿住面包,用刀切开它。你在那种心情下,没力气洗澡 —— 甚至都不会觉得应该要干干净净的。
躁郁症是怎么影响到你和他人的关系的?
和人亲近变得很难,因为在社交中你没办法迎合对方的期待。我抑郁起来会觉得,他们对我的爱都是白浪费,连在街上遇见熟人打个招呼都很难做到,且不说根本就不想出门。抑郁的时候你根本不会在乎你朋友多希望你来参加趴体,因为不管多努力你都出不去门。毫无力气,无比焦虑。
约会呢?
躁狂或是抑郁发作的时候,伴侣可能会误会你的精神状态,以为是自己有什么没做好。反复无常的情绪也会使身边的人紧张。大家和我说:“我从来都猜不透你。” 这话有道理,我自己都猜不透自己。当你开始保护自己不受外界的伤害,你爱的人们会沮丧、愤怒和难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但也意味着你会更加被孤立,自然感觉更糟了。
这个病是怎么影响到你的事业的?
我没有一个开关,也就没办法调节自己使用多少能量。很多患有躁郁症的人都极富创造力和技巧,但他们只能在持续不断的创意流中工作,不会下午6点就停掉。要是你不规划自己的工作流程,就会身心俱疲。传统的工作场合希望你能持续稳定,每天按时起床,处理差不多量的工作。我觉得一般人也不喜欢天天这样,但患有躁郁症让你根本做不到稳定工作。我永远都没办法胜任定期或是一直需要保持生产力的工作,我觉得以后会有更适合自己的工作的 —— 虽说很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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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担心自己的孩子患上躁郁症吗?
会啊,当然会。的确是会遗传的,所以在到底该不该生孩子方面,我考虑了很多。我觉得不值得重蹈覆辙。新生命的诞生不是你自己一个人能够决定的,所以我一直在思考的是,是否应该创造一条新生命,这条小生命在未来的某天可能会厌恶自己生而为人,就像我这样。
你遇到过的最糟糕的偏见是什么?
总的来说大家还是挺能体谅我们的。但是最差劲的就是,大家说你可以走出抑郁,说的就好像振作起来抑郁就会拜拜一样。我觉得每个身患抑郁症的朋友,都能多多少少的理解这一点吧。虽然我抑郁很多年了,但有时候也会想,是不是我的抑郁症只是我在犯懒而已。
媒体里这种观点也很多,你听 “专家们” 说他们曾经被抑郁所困,但后来开始锻炼啊,读点鸡汤文啊什么的,病就好了。如果这样能好得了,那他们根本就没得抑郁症。说回躁郁症,另一个大家对躁郁症的偏见就是,不能相信他们 —— 躁郁症患者都是爱摆布人的骗子。如果你有躁郁症,那么你肯定不是百分百可靠的,但这是两码事。
你的躁郁症可以治好吗?
这是种慢性病,所以,不可能的。但我不得不了解到的最重要的一点是,它不会停止,也不会消失。如果你想着自己好了,然后放松警惕,就有可能会陷入更深的抑郁情绪,或是更严重的狂躁状态中。我仍会囿于 “活着毫无意义” 这一念头,不过我在慢慢好起来。我很乐观,但身为一个狂躁症患者,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你能走上正轨,可只要稍不留神,仅仅一次就会打回原形。就这种层面上来说,躁郁症患者就像瘾君子或是酒鬼。
// 编辑:邢逸帆
// 翻译:王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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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有太多好玩的经历,也许永远也无法穷尽。于是我们找到了比你或是你的任何朋友都要更牛逼的玩家,让他们说说自己的玩法。
看完后,你可以关闭页面回到生活,也可以尝试像他们一样,给自己的生活找点乐子。当然,如果你的玩法比他们还要牛逼,欢迎告诉我们:liu.ruiqi@vice.com
事儿 | 作为一个索尼粉,我搞出了民间首款任天堂 LABO 仿品
作者 | Ricky
任天堂你罪大滔天,让我发现了:其实我还是那个坐在地板上摆弄变形金刚,嘴里还自带配音的小男孩。
任天堂改变了一切,再一次。
1月18日,任天堂发行了一款叫做 Labo 的产品 —— 或者说,一种玩法。你可以按照说明,把纸板组装成某种物件,再把游戏主机 Switch 的两个手柄放进去,通过手柄的内置功能玩不同游戏,在现实生活中实打实地操控。
比如把纸板组装成遥控赛车,控制它前进后退;把纸板组装成铠甲,穿在身上玩体感游戏;把纸板组装成钢琴,依靠红外线摄像头判定弹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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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消息一出,一边在公园疯跑一边长大的成年人都惊了,“我都忘了自己的梦,任天堂没忘”!知乎用户赵某 深情流露:“我打过了一战二战,打过恐怖分子,打过外星人,打过诸神诸魔;我掌握过世界文明,掌控过人类历史;我见过最绚烂的景色,也经历过最惊悚的时刻;可是任天堂你罪大滔天:你让我发现了,其实我还是那个坐在地板上摆弄变形金刚、嘴里还自带配音的小男孩。”
写得也太羞耻了!闷笑三声后,我知道 Labo 的确通过创意十足的玩法,狠狠抓住了一批玩家的心。大家早就厌倦了不停更新换代的显卡和大作,期待想象世界划破次元,进入真实生活。这也是 Labo 最振奋人心的地方,似乎我们和想象世界只隔着一块纸板。
中华儿女多奇志,消息发布的当天下午,已经有人仿制出了世界首款民间 Labo。通过视频可以看到,该民间版 Labo 是遥控车模型,车身两侧各有一个 Switch 手柄,通过手柄震动达到移动目的。除了小一号,该民间版 Labo 车身还残留着条形码,似乎是顺手从哪个快递盒上截取的材料。但一经连接,车身快速移动,还真是那么回事。
我找到了该民间版 Labo 的制作人,发现他竟是任天堂死敌,索尼的粉丝。他一边表达自己对索尼的爱,一边赞叹任天堂牛逼 —— 任天堂不仅改变了游戏,还改变了玩游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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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CE:老哥好,你是何方神圣?
何伟源:我刚大学毕业两年,从小喜欢游戏,目前从事音乐培训。
祝贺你解锁成就“世界首款 Labo 自主山寨”,是任天堂老粉了么?
说起来挺惭愧,我其实是索尼的粉丝,使用最多的机器是 PSP 和 PS3,玩怪物猎人3、初音未来和寂静岭。但索尼游戏少、娱乐性也不强,让我很头疼。17年任天堂出了 Swtich,我才开始关注这个公司,不得不说比索尼的游戏性强很多。
你是多粉的索尼粉?
还挺粉的。当时为了攒钱玩游戏,我在淘宝上吃了俩月压缩饼干和单兵装备罐头,里面是些金针菇啥的,买个锅整天自己做。DJ MAX
和初音未来这种游戏每个都花了不少500个小时,更别说乱七八糟的周边了。我那会儿搞了个创业公司,赚的钱都投进游戏了。说不上具体多喜欢,反正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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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讲仿制 LABO 的事情?
哈哈,我认为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我每天都会刷相关的新闻,当天看到宣传视频后,和大家一样都觉得这是很酷的创意,激动得不行,“索尼要完了”。但我比较好奇 Labo 的原理,比如机器人会用陀螺仪判定动作,钢琴会用红外判定点击,这些需要配合还未发行的软件才能完成。而遥控车似乎只需震动就能行驶 —— 正好之前丢过一回手柄,我知道开启寻找功能后,手柄便会高频震动。遥控车是现在条件下唯一能民间仿制出来的,所以抱着试一下的心态做了这个车车。上午看到后,下午就做出来了。
第一步是得知道做个啥形状,对吧?
我把宣传视频里车车的图片截了很多张,研究结构如何安排。官方版本的重心靠后、支撑点在前,但支撑点都是一小个一小个的,自己很那做到让它们同时接触地面,这样会损失震动能量。而且手柄对于纸板来说很重,特别容易倒,于是我把支撑点后移了一些。接着是倾斜角度,如果有问题,车车会往后跑,甚至不跑。
那材料呢?
材料是最麻烦的。如果太厚了,手柄无法插紧卡扣,震动的力量传不过去;如果太薄了,直接动不了。一定得是又薄又硬的。
最近店里面进了很多吉他,我就用吉他纸盒试了试,结果太厚了。又试了试快递盒、普通纸盒,也不行,偏软。这样试了四五次,最后拿了车载充电器的快递盒,刚好。不过外形就没那么好看了,二维码都还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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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 LABO 只是看上去成本低,但开发成本不小。细节问题是最难处理的。
是的,手柄插槽也很重要,我用剪刀剪出来,发现纸盒上的插槽宽度要略小于手柄真实的插槽宽度,才能插得紧。这问题特别重要,因为手柄是高频,而非高幅度震动,所以必须紧扣,不能出现比较脆的地方。
脆?
车车最好一体成型,尽量不要有粘合的部件,整体结构会强一些,把震动最大化地传导到地面。比如最后我把支撑点剪下来重新找位置粘了一次,就损失了震动的力量,只能用额外纸片加固整体结构 —— 车身上两个,腿一个,像汽车车轴。
你的尝试是一次成功的吗?
寻找重心和倾斜度试了一次,更换材料试了三次。其实很难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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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果如何?
最大的缺点是寻找手柄功能只能寻找一个手柄,无法让两个同时震动,所以还只能平地绕圈圈。但做出来以后我玩了一个小时,还挺有意思的。第一次看见手柄跑,很稀奇,作为手柄它已经很努力了。最近我在思考还能通过震动做点什么。
不用图纸能做出来吗?
挺难的,就车车来说,手柄震动并没有最大的模式。更别说其他玩具了。
你的版本和官方版本还有什么差别?
因为材料原因,高度长度都少了几厘米。其他的应该只有放置感应的位置和组装方式不同。
你觉得 Labo 会有什么可能的问题?
我把手柄一抽下来,纸板就软了,车车也动不了。我怀疑正版也会有易损的问题,比如零部件,稍微大力一点有折痕,无法传导震动。
为啥 Labo 这么吸引你?
最近两年 AR、VR 不是特火么,但再怎么厉害也是虚拟的东西。任天堂厉害在于把虚拟的东西放在生活里,让虚拟与现实紧紧相连。网上说这是“第一台用机器玩手柄的掌机”,这个说法出来就很酷。
可是 Labo 做的事情,游戏厅里的赛车模拟器已经做到了。
不对,模拟器是赛车游戏,LABO 是遥控赛车。不管四驱车动画看得再燃,也没有自己组装一个四驱车,看着他跑那么有成就感。它在现实生活中,是你做的,也受你的控制。
很多人觉得 Labo 改变了游戏行业。
我觉得不会,它的创新不是特别大,不管是主机还是游戏,价格也相对较贵。而且这种创意人们一旦了解后,就觉得过瘾了,真正上手的是少数。
做出来以后,你觉得 Labo 是给大人玩的还是小孩玩的?
是给大人教小孩玩的亲子游戏。
感觉索尼粉会对任天堂的认识有所改观。
任天堂和索尼不同,注重创新、童心。索尼确实也是好公司,做出来的是好游戏,但似乎忘记了什么,在游戏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任天堂的初衷并不是硬核,而是娱乐。
是不是以后出了配套软件,你都自己做就好了?
这次我只是抱着让车车能动就满足的想法去做的,4月20号官方发行软件和纸板,我应该还会买的。
好的,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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