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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在观众们的注视下,几位参赛选手正努力地试图只靠舌头的力量消灭手中的星球杯。我注视着选手们紧绷着的扭曲表情,试图从他们手中(更准确地说是嘴里)被惨遭蹂躏的星球杯壳预测赛况。
“搞定了!” 第一个举起了湿淋淋的星球杯壳的是个姑娘。在其他选手们的哀叹中,“吃星球杯比赛” 的初赛就这么结束了。获胜的姑娘喜不自禁,跟身边人分享着经验:“告诉你哦,我发现了个窍门儿,吐点口水进去,就好办多了!”
这是个怪美好的周日下午,我在雍和宫旁边胡同里的一个小四合院的天台上。在不远处,信徒们的祈愿伴着香火升腾,而我在青年活动平台 Someet 举办的 “无意义大赛” 上,目瞪口呆地听人传授舔星球杯的技巧。
可在那天,就连自诩 “见过世面” 的我也早已不是第一次被惊着了:在学习 “如何快速舔完星球杯” 之前,我围观了楼下的空气吉他大赛 —— 对,在老炮儿摇滚乐伴奏下,参赛者要徒手假装自己是最牛逼的摇滚巨星。
在里三层外三层的观众和不少长枪短炮的注视下,有人模仿谢天笑的砸琴片段,有人号召 “听众” 一起pogo,还有个姑娘弹到癫狂,躺到了地上。观众们甚至比 livehouse 里的绝大多数人还要走心:没人抽烟 social 呲妞扫微信,就看着他们的表情,好像台上表演着的真是哪个复活了的摇滚老炮儿。
“最假的假笑大赛” 获奖者(左面这位姑娘。)
除此以外,还有捏泡泡大赛、对视大赛、给陌生人打电话大赛(比谁硬聊时间长)、抠手机大赛(比谁能翻最久手机日历)、用笔涂满
在这种莫名其妙的狂热气氛中,我参加了数鸽子大赛:一声令下,天台附近的老大爷放出十几只鸽子。跟其他参赛选手一起,在脑袋跟着盘旋的鸽子晃了几圈儿后我绝望了,开始蒙数字。半分钟后,有人说出“ 18” ,比赛结束。
可跟比赛项目一样让我没想到的是,和身边这些严肃认真地参与、围观比赛的人们一样,我竟然也能从这么无聊的事儿中找到乐趣,以至于我得出门溜自己一大圈,才能克制住自己闯入 “数豆子大赛” 决赛现场,歌唱《数鸭子》的冲动。
我找到了 Someet 的联合创始人随易,跟他聊了聊举办这个无意义大赛到底是为什么。
VICE:为什么要做一个这么无意义的大赛?
随易:现在的人做什么的事儿都要找意义 —— 这个事儿影射的是现在人们越来越重的功利心。在这个投入产出比越来越严格的时代, “没意义” 的事儿也就越远离的人们的诉求。那我们就纯玩儿,去他妈的找意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反讽,整个比赛的现场就像大型荒诞剧。
“无意义大赛” 这个想法,有受到坚果兄弟做的项目 “无意义公司” 的影响么?
其实是有。坚果兄弟认识挺长时间的一朋友,他之前做的不少项目我也有参与。特别喜欢 ”无意义公司“ 那个项目,所以之前决定要做这个大赛的时候,就先跟他打了招呼。但是 “公司” 跟 “大赛” 的表现形式还是不一样:他的荒诞性会更强,也需要跟社会做互动 —— 比如 “向保安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 。“大赛”就是想强调这事儿的竞技感 。在筛选项目的时候,其实还有特别多没意义又很好玩的项目,但是就是没法儿比,比如数头发什么的。
还有加强戏谑的感觉 —— 大家聚在一起,一本正经地做些特别无聊的事儿。筹划这个活动时,也有人质疑 “为什么要做成大赛,较这个劲干嘛” ,但我觉得只有比赛,能给参与活动的人一个合理性才能让整个事情 “升华” :就像空气吉他大赛,有个选手姑娘直接癫狂了,都不知道她在干嘛。要换成什么“无意义市集" ,估计还真够呛。
被空气吉他大赛选手踹坏了的沙发。
觉得大赛举办得成功么?或者说,有没有什么参赛者的反应是你没有预料过的?
其实我最喜欢这个大赛的就是它的 “荒诞” —— 但现在看来,参赛者们表现出的其实没我想象的那么荒诞:所有人都表示自己 “玩儿得特别开心。我想让他们在回到日常生活后,感受到一种反差:周日参加了这么一个活动,然后一大早起来还是要赶地铁坐格子间。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恍惚感,但从现场看来,那种 “荒诞” 的感觉还是不太够。
就像活动海报上写的 “法克无趣” ,可能大多数参与者都在活动中很认真地找乐趣。
哈哈这个 slogan 还挺 “正” 的,还是在标榜我们的
这些比赛项目中,觉得哪个是最没意义的?
都他妈挺没意义的。比如那个数鸽子大赛,数鸽子有什么意义?
嗯我都没法接受我参加了那个比赛,太转瞬即逝了。
比赛之前鸽子的数量就是定好的,可能有人蒙对了吧 —— 大赛之前我们试验过,飞那么快根本没法儿数。所以挺没意义的点也在这儿,一个根本没法完成的比赛。
看这场大赛还有赞助,还是飞天意面神教,这赞助是怎么来的?
我不知道……团队里有两个飞天意面神教的教徒,就说 “正好搞个赞助吧” 。我就觉得这个劲儿还挺对的。
所以到底赞助了什么?
精神赞助。
棒。一个特别没意义的赞助。
“其实 Somee t平时的活动不都是这样,” 采访过后,随易补充了一句。“大多数活动还都挺 ‘正能量’ 的。”
大赛现场,一个贴着 “无意义诊所”
标志的房间吸引着人们的注意:比赛期间,门口一直排着静默又漫长的队,时不时有人透过窗户张望了会儿后疑惑地问等待的人:
“这是干嘛的?”
“你觉得你自己有病么?” 轮到我进门时,两个 “大夫” 就把这个问题抛给了我。在无意义诊所接受了一番还挺 “治愈” 的谈话后,医生把一罐药片儿推向了我: “这是刚研发出来的新药……” 听完了这个神药神奇又不稳定的疗效后,我拿出了一粒儿含在嘴里,走出了这个藏在胡同深处的小院。天色已晚,空气中有炸酱面的味道,藏在角落里的流浪猫警觉地看着我,弓起了背。这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晚上,可刚刚脱离了一个荒谬世界的我却有点儿恍惚。
走着走着,我突然意识到,嘴里的 “神药” 其实就是平时老在便利店买的柠檬薄荷糖 —— 好吧。就这样,我度过了非常没有意义的一个周末,真棒。
作者: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