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东西,不经意中见到这几张布票,让我脑子里一下子涌显出许多快要被忘记的往事。
很多年以前,各种物资都非常紧张,布票就是保证每个人都能有衣服穿的基本保证。那时候不管高矮胖瘦,年纪大小,山东都是一个人一年十六尺布票。这也是体现了人人平等的分配原则。那时候能做衣服的布面非常窄,只有二尺四到二尺七。做被里的布才有三尺的。一般的人这些布票够做一套衣服。但这里面也有一些特殊情况,就如同我们院里一家男主人个子特别高,应该在二米以上。女主人在女人里也属于高个的,可在男主人面前就显得特别矮。我们看这位男主人都要仰着脖子。一丈六尺布他做一件上衣都不够,显然对他们家来说这些布票就有点不公平。这与非农业人口粮食供应按年龄大小,工作不同而定量供应有差异。定量供应显得更公平。
为了让一家人都能有衣服穿,家庭主妇也是操碎了心。里面的口袋布,孩子的贴身小衣服,就用不用布票的手绢替代。家里的衣服是大的穿了,小的穿,缝缝补补,修修改改又一年。会裁剪衣服就成了很具有骄傲的看家本领。工人的工作服也被当成了很受欢迎的衣服穿。当有了不要布票的化纤衣料,虽然价格不菲,但还是成了很多人追捧的热销货。
我读小学时跟着父母在新疆,全家人的衣服全靠母亲一针一针手工缝制。到了我爷爷家,家里有台缝纫机,我奶奶白天上班,晚上为了一家人的衣服,常常在缝纫机前忙碌到很晚。我也想帮奶奶分担点工作,就先跟奶奶学会踏缝纫机。看似简单的工作,实际操作起来并不容易。一开始不是进退混乱,就是卡住进退两难。我奶奶取出底下的线盒,让我学会掌握脚踏板的正确使用技巧。又从扎鞋垫开始到跑缝,做简单的衣服。我奶奶有本裁剪书,也成了我学习的资料。工作后我自己到书店买了几本裁剪书,抽空研究裁剪,又买来尺子,剪子,划粉饼,就开始照着书本上的公试自己计算,先用报纸练手,休息时回家请教奶奶。奶奶就看我的各种计算数据,给我纠正计算的误区,教我排版,节约布料的窍门。后就买布实地操作,先做裤子,穿着还不错,很有一种成就感。那些年自己做了不少衣服,还帮同事,朋友做了不少衣服。
七十年代我们地质队在邹平西面的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工作。我的房东家里有四个男孩子。房东大嫂在家操持家务,照顾老公公。一家七口人只有房东大哥一个人在生产队挣工分,而当地十分工只有一毛钱左右。我就不理解他家怎么能拥有自行车,缝纫机,这些东西是当年济南市很多家庭望尘莫及的奢饰品。住了一段时间与房东的交往与观察,才明白。当时生产队按人口分口粮,有点像布票的供应。家里孩子小,有老人的口粮就宽裕。还有一部分是按工分分粮食,有点按劳分配的特色,就如同非农业人口的定量供应。房东大哥一家喂了两口大肥猪,养了四五只羊,还有兔子,一群鸡。羊,兔子是食草动物,孩子们放学就出去割草。用房东大嫂的话说;猪是家里的聚宝盆,肥料可以记工分,年底卖给供销社,就够过年购买年货,做新衣服,走亲串友,招待客人等的开销,还能有余钱。家里的羊,兔子可以到集市上出售,都是一笔大收入。家里的大件就靠这些收入。因为他们家只有房东大哥一个劳力,工分值又非常低,在生产队基本分不到钱。鸡蛋给老人,孩子吃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卖给供销社,平时家里的油盐酱醋,针头线脑,肥皂牙膏,孩子的学费,纸笔书本等就靠这群鸡支撑。
原来我裁剪的布料是带回家用家里的缝纫机做,简单的自己用手缝。房东嫂子看我用手缝,就说;用我就的缝纫机做。我也就不客气。房东大嫂看我会做衣服,就买了一块布料,让我给她家大的三个孩子每人做一条裤子。我拿着布料反复的研究,采用套裁,硬是给房东大嫂与家里的小四也挤出一条裤子。房东大嫂高兴的见人就夸,说我三条裤子的布,能做出五条裤子。当时钱紧张,但布票更紧张,有钱也难买到布。后来又帮房东家的孩子做了几件衣服。
有人也许会疑惑,一年一个人才那么一点布票,我怎么可以有布做衣服练手艺,还能有保存下来的这几张布票。说实话我真没有缺过布票,因为我的工作属于重体力劳动,在钻机上是46斤定量,到测绘物探是43斤定量。我每个月也就吃二十斤左右,余下的粮票经常帮助粮食不够吃的同事,与农村家属来探亲的同事。他们就送我布票,发的各种票证。我才能有了很多布票。每年用不完,就到供销社换成新布票,当然也给售货员一些布票。也才有了保存下来的这几张布票。
往事如烟,转眼几十年过去了,缝纫机也从家庭三大件的位置上光荣下岗。现在各种化纤面料的衣服是琳琅满目,供大于求。我好不容易学会的这门手艺也失去了用武之地。再说年纪大了,眼花手不稳,脑子迟缓,记不清那些变幻莫测的数字,也无法大展宏图。女儿,外孙女都觉得学这个手艺没有实用价值。唉,好在留下这些美好的回忆,自己有空慢慢回味吧。今天与朋友们分享这些往事,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关于布票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