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一阵电话铃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迷迷糊糊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听筒,只听里面说“大姐大姐,妈要去揍你,你小心着点。”我一下子惊呆了,顺口问“为什么?”只听小妹妹急促的说“还不是因为我哥哥(我弟弟),妈说你没良心,不管他。”我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怎么不管他了?”“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妈给我打电话哭诉,说咱们都看我哥的笑话,说你是见死不救。如果我哥有什么,她饶不了你。你还是赶紧打电话问问妈吧。班车快到了,我要收拾收拾下楼去坐班车上班。”说完就挂了电话。我抬头一看表还不到七点。这是那跟那啊,虽然我还是一头雾水,但我相信: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是该干嘛干嘛。
我赶紧起来去厨房做早饭,我家帅哥也从床上爬起来,眯缝着眼睛问:“谁啊,这么早来电话有什么事情。”“我小妹,没什么事情,就是昨天晚上喝多了,今天头晕。来电话发发牢骚,说,还是咱们退休了好,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我搞不清楚的事情,还是不要让我家帅哥知道为好,免得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帅哥吃饱饭去他的工作室,我又上床睡了一会。醒来快十点了,想了想还是打电话问问母亲,到底出了什么情况。打通电话我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就问:“妈,你最近......”没等我说完,我母亲就大着嗓门喊:“你还有脸来电话,你这个姐姐怎么当的,你弟弟都不行了,你也不送他去医院,就这么狠心让他自己回来找我。告诉你,你弟弟如果出什么事情,你也别想好好活。”接着就把电话扣了。
我一下子想起来,大前天下午在我家帅哥工作室,我出来送朋友,在大门口与朋友挥手告别。听到有人叫了一声“大姐”我循声望去,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眼睛似挣不挣,面色如土,头发就像沾了油泥的毛毡,仔细看看才看清是我弟弟。赶紧请他到屋里坐,给他倒了杯水。问他“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他开口问我要钱,我问他“要钱干什么?”他说“回家看咱妈,没钱买车票。”我问他吃饭没有,他说没吃,我赶紧下了一大碗炝锅面条,打了两个鸡蛋,让他吃着,我去银行提了点钱。回来看我弟弟睡在沙发上,衣服都有一股子酸臭味。我家帅哥悄悄问我“他这是怎么了?”“谁知道这是怎么了,可能是他们两口子吵架了,想躲回我妈家吧。”等我弟弟睡醒,问他出什么事情了,他说不让我管。拿着钱就走了。我反复想了几遍,我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母亲正在火头上,别自找不痛快,还是等过两天看看情况再说吧。
我知道,我这个弟弟那可是“百亩良田独一苗”我父亲弟兄五人只有这一个可以传户口本的,从小就是我母亲的心肝宝贝。只从我弟弟能吃东西起,家里的鸡蛋就成了我父亲与我弟弟的“专利”,我们姐妹们每年只有过生日,过端午才能享受一个煮鸡蛋,就是一年每个人只能吃到两个鸡蛋。我父亲是每天两个油煎鸡蛋。弟弟是煎鸡蛋、蒸鸡蛋羹、煮鸡蛋等换着花样吃。买的饼干、糕点、糖等也只是象征性的给我们姐妹一点点尝一尝,都归我弟弟享用。还有什么鱼肝油,钙片,葡萄糖等营养品,我们只有眼睛观看的份。用我母亲的话说“你弟弟是男孩子,以后要挣钱养家,必须有个好身体。你们女孩子以后找个好男人,把家收拾好,饭做好就行。”
过了两天,我不放心,又打电话询问,阿弥陀佛,这次是我父亲接的电话。从父亲那里知道:那一天我弟弟回家,一进门就瘫倒在地上,他们老两口费了好大劲才把他弄到床上。肚子肿的如同小鼓,大小便失禁。我母亲心疼的直掉眼泪,天天给他檫洗,换尿布。一开始水都喝不进去,我母亲用小勺一点一点往嘴里灌水,灌米汤。慢慢才能喝点粥。也难怪母亲她老人家发那么大火,她看到自己的心肝宝贝成了这个样子,不发火才是怪事。
真是“三分治,七分养”在我母亲精心的照料下,不到半年,我弟弟就恢复健康。我父亲陪着我弟弟回济南整理他的衣服,他已经白白胖胖,精神焕发。原来我弟弟单位效益不好,他下岗后就情绪消沉,天天借酒浇愁。时间不长,又离了婚,孩子跟女方生活。我弟弟基本上是净身出户,独自住在自己单位那套房子里。面对失去工作,没有生活来源,又家破人离,雪上加霜。可想而知,又有多少人能走出来。也许人到了生死边缘,最想寻求帮助的就是来之父母那里的温暖,他不去住院,而是决定回到父母那里,应该是最正确的选择。
过了一段时间的平静日子,我父亲来电话说我弟弟胳膊断了,他要送我弟弟回济南治疗。这又是我必须完成的任务,我赶紧忙活安排。那时候我家帅哥有几位好弟子,也是他工作的得力助手。现在他们都已经相继往生,只能感叹:天不遂人愿。当时有一位正在铁路医院施工,上上下下关系搞得不错。他为我们安排好住院、检查、手术等一系列事情。我父亲陪同我弟弟来到济南,马上就住进医院,当天检查,第二天就安排手术。我问需要送多少钱红包给主刀医师与麻醉师,这是当时动手术前家属必须安排的程序。他告诉我不用准备红包,只求我家帅哥给手术主要人员每人赠送一幅山水画,再安排一桌酒席。我父亲是带着钱来,交上医保卡与住院押金,与我一起送我弟弟走进手术室。等到医生告诉我们“手术很成功。”我父亲长舒了一口气。看着我弟弟被用车推了出来,等到我弟弟从麻醉里醒过来,我父亲就赶紧给我母亲打回去电话,报告好消息。接着我父亲说我母亲一个人在家,他不放心,他要回去,让我照顾好我弟弟。
我就在医院陪着他打吊针,给他买饭、洗衣服,照顾他。他回来没有带换洗衣服,我就打电话让我女儿去买的汗衫、内裤、衬衣、裤子、袜子、洗漱用品等。他只是胳膊不能动,不是大病,只是手术后第一晚上有人陪床,以后晚上就不需要陪床。这样我就晚上回家,白天去医院。医院与我家帅哥工作室不到二百米距离,我还要插空给我家帅哥做饭,我家帅哥忙着写作业,准备作品。
我家帅哥忙了几天,终于完成作业,画好几幅画,由我家帅哥他的弟子安排请医院参加手术的医师、麻醉师、护士们吃饭,当然是我结账。饭后又每人送了一幅画。
我弟弟打了十几天吊针,就让回家慢慢养着。我拿着医保卡,押金条结了账。办好出院手续,第二天我亲自坐火车转汽车送我弟弟回家,把结账单据与找回来的余钱交给了母亲。至于我请客的花费,给弟弟买饭、买衣服,回去的车票等都是由我自己承担。我对我母亲交代“人,我好好的送回来了,再过一个月回去复查。”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有种可解脱的感觉。照顾弟弟的这些天,我是压力山大,生怕出现什么意外,我不好交代。
在医院给弟弟陪床的时间,我苦口婆心给我弟弟做工作,告诉他,下岗有困难,就先与父母一起生活,父亲的退休金,他们一起生活还是富富有余。只要保留好工职,熬到退休,有了退休金,生活就有了保证。离婚有什么,可以在老家再寻找一位合适的女孩,重新组织家庭,如果再生个男孩,咱们家还能多一支血脉。他们在老家照顾好两位老人,以后家里的房子,存款等,一切都是他们的。我们姐妹们,我是保证不会回来争,我也能劝说她们别回来争。我弟弟不是不说话,就是摇头。我追问他有什么想法,他只说“我要对得起孩子,不能让他再有个不是一个妈的弟弟或者妹妹,那样他心里会别扭,对他成长不好。”回到家我又对我母亲说这个事情,母亲答应给他做做工作,但最后怎么决定还是让他自己拿主意。
说起这位弟弟,虽然从小宠爱有加,但还是能吃苦耐劳的。高中毕业,高考被师范大学录取,他不愿意当孩子王,就放弃了。我父亲退休,子女可以顶替一位干部指标,我弟弟让给了我小妹妹,自己下连队(建设兵团)去种地。在连队他每次打靶都是优秀,是团里数的着的神枪手。劳动积极,各项工作完成的都不错,写的一手好字,团里调他做秘书,可他偏偏迷上无线电修理。我爷爷奶奶找人,他回济南学习了半年。回去后成了我父亲居住的县里,他工作团里的小能人,那时候他妥妥的是人见人爱的“英俊少年”迷倒了多少女孩子。用我母亲的话说“全县的女孩子排着队,任咱挑,由咱选。”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逢,无缘对面不相逢”我这位前兄弟媳妇当时是我姑父的小徒弟,我姑父是开发公司的技术总负责人。我姑姑是单位的医生,看着姑娘人不错,就介绍给我弟弟,我弟弟是看到照片,就神魂颠倒再也离不开她。当时到处都飘着台湾歌星邓丽君的歌,我弟弟见到她,就是看到一个活脱脱的邓丽君,摸样真是太像了。一见面,听到她那略带南方味的软语温言,更是如醉如痴。两个人那真是一见钟情,如胶似漆,都有相见恨晚之感。我弟弟自己找人想办法调回济南,他们结婚生子。至于他们为什么离婚我没有问,因为在那个特殊的时代背景下,生活的压力非常沉重,如何能活下去,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选择。但我发现他们其实都舍不得对方,两个人也一直都没有再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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