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张照片,是当年我母亲回老家处理好房子回到济南后,母亲带着我们姐弟与我爷爷奶奶照的全家福。一晃五十二年过去了,其中六位已经作古。我也已经是古稀老人。)
送走了爷爷奶奶,我感到我终于完成了任务,从此以后我可以全心全意安排自己的生活。没想到我父母又要从新疆回来养老。当时我弟弟已经调回济南,小妹妹也调回青岛工作多年。父母回来是住在济南,还是青岛,我们姐弟三人开会商量。因为地质队的特殊工作环境,我们这些常年在野外工作的老同志就是四海为家,在那里工作,家就在那里。年纪大了回到济南,所以济南的房子特别紧张。当时我是住在二十四平米的联房里,也就是两家一套房子,两家各有一个卧室,卫生间与厨房两家共用。我弟弟有两套房子,一套两室一厅他们自己居住,还有一套是五十年代的老宿舍楼,厕所,水池子都在走廊里共用,屋里一室一厅一厨,没有暖气。我从野外回济南没有房子,在那里住过几年。冬天屋里只有五六度,特别冷。我小妹妹有一套一百多平米,三室两厅一厨一卫有暖气的房子,还有单位一个两室一厨一卫带小院的平房。当时我小妹妹愿意接父母在她那里养老。我考虑只有她的居住条件最好。当时她与他女儿一起生活,她工作在工商系统,是基本不在家吃饭,父母正好也可以帮助照顾她上学的孩子。当时商量达成协议,我小妹妹与父母共同生活,父母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与弟弟就过去帮助照顾。
谁知道父母回来过了不到二个月,就出现问题。那天我过去看望父母,一早起床,我连口水都没喝,就坐公交车到长途汽车站赶长途客运,下午三点才到家。敲门后,母亲来开门
,一看到我就一把拉着我的手,哭哭啼啼告诉我他们要回老家。我赶紧扶着母亲坐到沙发上,把带来的大包小包拿进屋,看着抹眼泪的母亲,我是一头雾水,忙问:“这是怎么了,这里住着多好,怎么又想起要回老家。”母亲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什么我给他们的东西都让我小妹妹抢走了;我父亲从新疆寄来的工资也都被我小妹妹拿着不给他们,还让他们跟我要钱;孩子太难伺候,天天甩脸子给他们看,经常冲他们发火等等。父亲坐在一边,默默的听着,一句话也没有说。等到母亲唠叨了好一会,情绪渐渐平稳,我才说:“妈呀,我从早上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让我先喝口水,咱们再慢慢商量好不好。”母亲听我这么说,才问我饿不饿,起身去准备晚饭。吃好晚饭,我们在看电视,我妹妹才酒足饭饱后回来。
我父母回卧室后,我才问我小妹妹是什么情况。我小妹妹说是我父母逼她把她的这套一百多平米的房子过户给她哥哥,就是我弟弟,她当然不答应。父母就拿着要回老家威胁她。清官难断家务事,各说各的理。我也无法判断,也不想辨清楚谁说的是真的。就与母亲商量,如果在那里住着不开心,我就接他们回济南,等我回济南租好房子就来接他们。我母亲坚持要回老家,父亲也说“落叶归根,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回老家吧。”看他们坚持,我就说:“老家的房子已经卖了,你们回去住那里啊?”母亲也唠唠叨叨叙说:“后悔死了,当初就不应该卖老家的房子。”老父亲说:“卖了就卖了,别想了。我先回去看看,能不能再买一套。”
说起老家的房子,这就不得不说说那个房子的来龙去脉。当年我爷爷弟兄四人,我爷爷带着二个弟弟参加部队,拿起枪打小鬼子,只有一位小弟弟从小送到沈阳做学徒工,没有在家乡。当时我爷爷又带走了我父亲,家里只有我奶奶一个小脚女人,带着四个小孩子,与我太祖母,二奶奶家一起生活。我们家孩子多,负担重,二奶奶自然有意见,最后分家。弟兄四个,由村里出面,分家产。具体怎么分的我不清楚,只知道我家没有分到房子,就暂住在我四爷爷的房子里。我奶奶看我太祖母一个人孤苦伶仃,就接我太祖母到我们家一起生活。村里土改,因为我家里没有房子,我父亲又是在部队当兵,我爷爷也是共产党的干部,就把地主家的房子分给我家一套。具体是七间还是五间我记不清了,我上学放暑假时回我姥姥家,我小姨陪我去我们村,我二奶奶带我过去看了看那房子,由村里的人暂时住着,我只是在院里转了转,院子非常大,房子也很高大漂亮。
七三年我母亲带着弟弟妹妹回来探亲。我爷爷让我母亲回去处理房子。这个房子,也只有我母亲有这个资格与能力处理。我几个叔叔都是出去以后成的家,几位媳妇连老家都没有回去过。我父亲弟兄几个都是当兵的,谁也不愿意揽这个苦差事。只有我母亲在这个房子里生活了好几年,并且我母亲那可是村里人人夸奖的好媳妇。上赡养奶奶,下照顾几个小叔子和小姑子,从来没有任何差错。成了村里小媳妇们学习的榜样,老人嘴里的模范样板。回去房子卖的很顺利,卖给了我们本家的一位没有出五服的爷爷。后来才知道,那位爷爷买这个房子并非为了居住,是看好房子上的木料。听说房顶都是四方木的好料子,具体什么木不清楚,只知道光木料就卖了好几千,是房价的好几倍。
当年我母亲把弟弟妹妹送到济南我爷爷家读书,我太祖母也被沈阳我四爷爷接走。她就到部队找我父亲。离开家时,还想着去住几天看看如果不行就回来,家里的一切家具生活用品都放在家里。把我送到我姥姥家,家里的粮食也送到我姥姥家,作为我的口粮。房子钥匙交给本家帮助照看。我姥姥几次给我说,我就是老天爷赐给这个家的救命小天使。当年吃大锅饭,村里来让交粮食与锅,我姥姥家人就说“这些粮食是孩子她爸爸留给孩子的口粮,我们做不了主。孩子那么小,也不能吃食堂。能不能交,你们要先去部队找孩子他爸爸商量,得孩子她爸爸及部队领导同意,才能交。锅也是孩子她爸爸留给孩子做饭用的。你们如果非要强行拿走,孩子她爸爸与部队的人来追查,让我们怎么交代?到时候你们可要负责任。”那时候胶东农村对部队服役的军人还是非常敬畏,谁也不敢造次,这样锅与粮食都保存下来。这些粮食,帮助家人渡过三年最艰苦的岁月。
我母亲抱着吃奶的大妹妹离开老家,没想到这一走就是十五年,家里的东西可想而知,好像家具还有几件,给我带回一个樟木箱子,并且告诉我这个箱子是当年我太祖母送给她的,这个箱子一直伴随着我生活。我女儿几次让我丢掉,我舍不得,因为这是我家传承了几代人的东西。我母亲带着卖房子的一千二百元钱,回来就全部交给了我爷爷。后来我母亲几次给我说起,她后悔当时没有当着我爷爷的面,留下二百块钱。家里只有我弟弟一个孙子,想着我爷爷怎么也能给这个唯一的孙子一些,那怕给个零头,他留下一千也行。没想到我爷爷能全部收下,一分钱也没有给他孙子。现在这点钱真不够一桌饭钱,七三年那可是一笔巨资,是一般工人三到四年的全部收入。我爷爷去世后我母亲还问我那笔钱怎么分的。我确实一点都不知道。我父亲就劝我母亲别再想这些了,咱们生活不需要那点钱。我母亲说:“不是需要不需要的事。那房子是照顾军属,分给咱们家的,当时我带着弟弟妹妹在家生活,房子是咱们兄妹五人的,卖房子的钱也应该属于兄妹五人的共同财产。”我也只能劝劝母亲,都过去的事了,咱们现在不缺这点钱。
话说回来,最后,我看父母亲都坚持,我也劝不动,就同意他们“叶落归根”。但我要求他们必须等到春暖花开后再行动,胶东农村的冬天很冷,已经立冬了,冬天急急忙忙回去,御寒是个问题。我小妹妹家暖气很好,很快就要送暖。等停了暖气我就来陪父亲先回老家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又劝小妹妹什么事情都忍让点,他们毕竟是父母,不要让他们不开心。父母答应先过了冬天,小妹妹也同意春天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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