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百岁老狗的幸福瞬间（之一）

1995年春节后，我被单位派驻北京。年底，我回到上海。家人和我商量着想抱一条小狗，我说在北京时看到一个品种像狐狸，没有体臭，是极地狐狸演化而来的小体型狗，名称叫博美。正好有个朋友自己做繁殖狗的生意有博美这个品种，他说这一次生产的都定出去了，过半年有新的小狗出生就给我们留一个。

但一过1996年元旦，朋友就打电话来，说这一窝生产的小狗有一只是一个香港朋友订了的，但现在因为要回香港所以要不成了，要不你们先抱了去。

1996年3月17日，刚刚抱来两个月的杰米

1996年1月15日，我们来到朋友家，狗笼一打开，其中一条狗满屋子跑得最欢，朋友指着他说就是这条狗，名字叫娇娇。朋友的女友手上抱着一条同品种的狗，说这就是娇娇的母亲，说他的父亲在国外。娇娇像他父亲，嘴脸更突出、接近狐狸。

杰米更像他爸爸，嘴脸更接近狐狸。摄于1996年3月17日

    狗的生命一年相当于人的七年。也有一种说法，因为狗在一岁以后就性成熟了，所以狗出生后第一年相当于人的15年、第二年相当于人的10年，之后每一年相当于人的3-5年。

我们家的狗儿子抱来时已经7个月了，细究起来他的生日应该在1995年的5月底6月初。所以无论从哪种方式算，虚岁17岁的狗儿子都已经接近人类的百岁老年。

杰米向我们要东西吃的时候，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媚态。摄于2000年12月25日圣诞节

小狗抱回家，我们给他准备了自己的小窝。女儿给他起了一个新名字：杰米。可直到五六年以后我们叫他“娇娇”，他还会茫茫然依稀记得自己还有这个名字，会有应答。

我们叫他“娇娇”，他还会茫茫然依稀记得自己还有这个名字，会有应答。摄于1997年

那时，我们一家三口，就住在建筑面积不到30平米的单元里，除了厨房、卫生间、过道之外，卧室就15平米。杰米就在一个小茶几下面安了他的窝。晚上他要上厕所，他会悄悄推开阳台门到阳台上解决。冬天的夜里，尽管我们在他来了以后把阳台封闭了，但卧室和阳台之间冷暖还是相差好多。女儿那时睡的是沙发，就靠阳台门边。于是夫人就在阳台门把手上牵了一条绳，系在我们床边。晚上只要杰米出门大小便回来，夫人就困思懵懂地拉绳子把阳台门关上。

姐姐练琴还没有完，他也跳上去小试一把巴赫练习曲。摄于1997年 

在那个时候，上海还没有多少人养狗，也没有多少狗店，买狗粮也很麻烦。于是，杰米到我们家后就再也没有吃过狗粮。夫人单位食堂每次吃烤鸭，她就从食堂师傅那里要处理下来的烤鸭头、脖子、脚爪、屁股，所以杰米至今最喜欢吃的就是烤鸭。我们后来就到菜场整只烤鸭买来，分四份放在冰箱的冷冻室，作为他的口粮。在他中年后，又加上了猪软骨和鸡大翅。我们都是和菜市场卖肉的师傅说好，给我们专门留着猪软骨。我们冰箱冷冻室有一格是专门放他口粮的。鸡翅和软骨每次都要煮一个小时，煮的烂烂的、再剪碎，给他吃。

打扮成村妇摸样的杰米，他也很得意可以让你们开心。摄于1996年6月

杰米的嘴很刁，一种食品不能重复给他吃两次，一般都每天换一种喂他。我们家基本吃素的，最多喝点肉汤。所以炒菜、汤里面剩下的肉啊鸡啊，一般就给杰米吃。但他一般也就吃新鲜的，第二、三天的剩菜，他就头一转连碰都不碰。

为了要到自己喜欢吃的红肠，他也可以作揖、谢谢，再不答应，他就要吼叫了。摄于2000年12月25日圣诞晚餐

他每天只吃一顿，一般吃饭都是在我们晚饭之前，但他总是只吃一大半就不吃了。他总以为我们桌上有更好吃的，所以等我们开饭，他就要上桌看我们桌上有什么好吃的，要向我们要着喂他吃。等我们吃完饭，一站起来收拾碗筷，他就一溜烟地去自己的食盆边继续吃完自己的口粮。

占据着我们餐桌的狗儿子一脸狡狤的神态。摄于1996年5月12日

狗狗到一岁左右就开始换牙，这个时候因为新牙顶着旧牙，感觉很难受，所以在这个阶段狗狗会到处咬、啃东西。杰米还算好，只啃坏了两个塑料玩具、把沙发脚啃掉了一小块、把女儿沙发上垫的羊皮褥子咬掉了一片毛……每当他做了坏事，他都知道自己错了，我们一回来他就会马上躲到大橱底下，头贴着地、只露出一个鼻子、还有一双满含歉意的小眼。一看到他这个样子，我们就满屋子找他做了什么。就像那个羊毛褥子，最后还是在翻晒时才发现的。回过头说他，时间已过了几个月，他满脸迷惑：我又做错什么了？不过，他换牙掉下来的乳牙，我们在扫地时都基本找到了，捡拾起来收藏在一个小盒子里，在这个小盒子里也收藏着女儿所有换下来的乳牙。

为了让他磨牙给他一根骨头，他会双手抱着在沙发上啃半天。摄于1999年2月21日

宠物狗一般来说小品种狗更善于看家，大品种的狗如苏格兰牧羊犬、拉布拉多犬、金毛猎犬，看上去个头大，但绝对和人非常友善。有一个笑话说，上面所说的这些品种的大型犬如果遇到小偷进屋，他们也会摇着尾巴陪着小偷把家里搬干净再客客气气送他们离开。所以这一类狗狗适宜于看护小孩、做导盲犬和护理犬。而像杰米这样的博美犬，领地意识特别强，有外人侵入就高声叫个不停。

这个时候是不可能从他嘴里拿走属于他的骨头，他回头会把它藏在一个我们找不到的角落里。摄于1999年2月21日

杰米一般不允许穿着不整、身有浓重汗味的人进入我们家门之内。哪怕是亲戚朋友来到我们家，他也会叫个不停。所以那个时候，只要家里有亲戚朋友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他放到书橱顶上，只让他居高临下看着大家，我们才可以安静说话。

被放到书橱顶上的杰米，一脸无辜地居高临下看着我们，这才安静地让客人和我们说话。摄于1996年5月12日

有一次小姨子来取一样东西，夫人上楼去拿。杰米看她上楼下意识地要跟着上楼，但到楼梯口又想起来有外人在我们家厨房坐着。他就在楼梯口转悠再三，纠结着是跟妈妈上楼呢还是看住外人。最后他一屁股坐在厨房外、楼梯口旁，仰着头看楼梯上妈妈是否下来、侧眼看着外人是否离开椅子……那个样子，惹得我们笑了好半天。

杰米常常会有一些自以为是的行动把我们萌倒。那只和我一样的狗狗怎么会学我的样子也在啃骨头？他非常好奇地冲到电视机前想把他叫出来。摄于1999年2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