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家乡的河坝
(2012-11-19 13:4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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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河坝
郑华
家乡那些曾经印过我足迹的山、濯过我衣裳的水、养育我茁壮成长的黄土地、教导我增知正已的父老乡亲就在这回乡路途的颠簸中一一鲜活。那些馒头似的小山,是乳山最普遍的丘岭。家乡的山,没有垛山傲然屹立的高度,没有马石山厚重历史的深度,没有大乳山的身姿曼妙,没有岠嵎山的形态怪古。然而,家乡的山却是我儿童时代的站场。环顾家乡四周的山丘,只需行个注目礼,一切的爱和念尽在其中。
村西的那条打北边笔直而来的河与曾经高耸如墙的一段河坝,是我每次回乡都带去问候的一块领地。这是家乡“儿”字型防洪堤坝之一,它自北笔直向南再向东折去,是乳山河的主要支流之一。
野粉团儿与蛇盘草
河床上这广袤的一片花海和野果,是上苍的赐予还是哪位乡邻的布种?洗衣的村姑说,这都是野草,不知打哪儿来的。
棘子与菜园
绵槐条子
离开那簇棘子,一蓬嫩绿的绵槐条子映入眼眶。老百姓俗称的绵槐条子,书名紫穗槐,别名鼬荻、紫花槐、紫翠槐。绵槐条子,是优良绿肥及茎条兼用作物。多年生落叶丛生小灌木,抗旱、耐涝,再生性强,耐刈割。绵槐条子根系发达,根无萌芽能力。茎为通直茎条,无分枝,萌芽力强。割条后;枝老条基部可萌发出2-4枝茎条,连续低茬割3-4次的株丛基部上,可萌发出20-30个茎条。花开呈黑紫色或紫蓝色,花有异香,是良好的蜜源。五月是绵槐条子开花的季节,此时花期已过。这墩绵槐条子植株矮小,似被割了一茬。
四下环顾,光秃秃的泥坝上,再无第二墩绵槐的踪影。三十多年前,堤坝两侧,一人多高的绵槐条子密密麻麻,人在坝上走,根本看不到人。绵槐条子是生产队组织劳力统一栽植,统一收割,统一编果筐编菜篓编笊篱编粮囤编车筐,凡是能用于农业生产的器具,绵槐条子就可派上用场。
绵槐条子的嫩芽汁液是女孩特别喜欢的,掐一根嫩条子芽,横断面上蓄满了汁水,在两眉间一点,小脸蛋儿上立马就有了一个圆红的眉头喜儿;将汁儿涂在指甲盖上,指甲就染成了玫红色,红红的十个手指头顶,妖媚味儿十足。若是将汁儿涂在脸腮上,那就夸张了些,像个老媒婆子。
河坝上茂盛了几十年的绵槐条子似乎一夜之间消失殆尽。上个世纪80年代初期,计划经济体制下,人们吃的、穿的、用的都十分艰难,就连棵烧草也能难倒人。开山搂草的时日,河坝上的绵槐条子根也成了烧柴,绵延五六里地的沿河大坝上,很多人趁看山的不注意,扛着镢头,拐着篓子猛刨河坝上的绵槐根,破坏相当严重。土地分到农户之后,山峦、河套里的树木以前集体配置的所有财产全部分配到户,就连大坝上的绵槐条子也都分给户下了。分到绵槐条子的农户找不到商机,拿着宝贝当柴烧,几年的工夫,那一条长长的绵槐林就断了根,大坝一下子光溜溜的。我在河坝上踟躇,为我年少时也曾刨过绵槐根忏悔。
河床
这是我们村的母亲河,更是乳山河的几大支流之一。自建村以来,河水为祖辈居民带来无尽的福祉。20世纪80年代以前,河里的水清呀,河床里铺满细沙和鹅卵石。僻静的水汪里,成群的鹅鸭在嬉戏,被这群宝贝搅混的河湾里,水清时还能拾到鸭蛋和鹅蛋;叮咚的溪流中,游荡着众多小白鲦、麦穗鱼、泥鳅、河鲤、草虾、河蛤、螺。夏天,女孩子一边洗着衣服,一边注视着水里石头旁近在咫尺的鱼虾,伸手捞一把,一不小心,鱼虾没捞着,自己倒滚进水里了。男孩子一两个人一帮,弯着腰沿着河岸边的草甸双手挨片在乱草丛里抓摸,不用多大工夫,两只小手就抓出一条鱼,活蹦乱跳的,手握不住,他们得快速将鱼朝岸上一摔,昏过去的鱼用狼尾草串着,然后继续捉鱼。冬天到了,河水结了冻,水深处,河床像面大镜子,小孩子们结伴扛着铁锨飞奔而来,冰面上,两人一帮,一人蹲在铁锨上,一人双手握着锨柄向前推,大伙儿轮换着蹲铁锨,享受在冰上的那份乐趣。那场面,热闹极了。不敢蹲铁锨的,就自由滑冰,一不留神摔个仰八叉,摔疼了哭,哭着哭着被咯吱笑了。
这条给小孩子带来无穷乐趣、给大人带来无限恩惠的母亲河,眼下让我一看见它就有说不出来的忧伤。曾经高耸如墙的河堤大坝,由于河坝两岸的绵槐条子和大树全被砍光,水土流失相当严重,很多坝上的泥淤积河床,导致河床年年升高。 21世纪初,河里突然来了一批淘金人,大型的机器架设两岸,主机就在河中间安顿下来。机声隆隆,两年的工夫,将河床从上到下翻了个底朝天。曾经宽阔的河床上,清溪亮如明镜,此时河床被淤泥和杂草挤成一条窄窄的暗沟,在高及人腰的杂草丛中时隐时现。长长的河床,已经断流,除了几处一尺宽的暗沟,再只有几处死水湾了。
家乡的河,细沙、鹅卵石、小鱼小虾们,已成遥远的记忆。时下已是野粉团儿和众多杂草、淤泥的天下。被风吹得摇曳多姿的野粉团儿,妩媚,漂亮,只是长错了地方。不知道家乡的河,何时会恢复往日的欢畅。昔日大树成行、绵槐条子密布,如一条绿龙蜿蜒护卫着村庄的河坝,也已经光溜溜的了,我不知道这条大坝何时会焕发生机,让后来人也能够看到我儿时的好风景。
我站在家乡的河堤大坝上,既欢喜与它近距离对视,又怀念那个岸绿水清、河水叮咚、鱼虾畅游的母亲河。如今,河床与大坝快齐平了,村庄里我的父老乡亲不为安全担忧吗?我很忧虑,很惆怅,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