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波兰——马尔堡_一条虚构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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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波兰——马尔堡

(2015-11-20 09: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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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格但斯克到马尔堡乘火车只需几十分钟。透过干净宽大的玻璃窗看一晃而过的风景，就像一张巨幅画卷在云下徐徐展开：红土地、黄油菜、小木屋，农人穿着干净的衬衣，像神一样大步走过开满野花的小山坡。陌生的风物，耳边的絮唠，使我狭小的固有世界变成沐浴在柔和光线里的倾斜草地，美好而饱满。

　　然后，就这座建在诺加特河高地上的红色城堡出现在视线里，它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砖造城堡——马尔堡。整座建筑由三组城堡联结而成，是典型的中世纪城堡结构。

这座已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的庞然大物，有着宽宽的突出的侧翼，中间部分的接合处，两座厚重的尖顶碉堡像瞭望塔一样高高耸起，那些石头横梁下的窗户闪着幽蓝的微光。

　　一直对欧洲的城堡着迷，觉得它如同失散夜空的繁星，孤绝，独立，完满，拥有一种隐忍之美。如果你有一颗敏感热烈的心，肯定可以听得到它来自远古的悄声呼唤。

　　这座被历届强权觊觎的著名城堡建于1274年，曾是条顿骑士团的总部，

1385年，为抵抗条顿骑士团的侵略，波兰王国和立陶宛大公国以联姻方式实行王朝联合。

　　1410年，在联合王朝的领导下，波罗的海各民族组成坚不可摧的联盟军，全歼了由德意志人、法兰西人、瑞士人等组成的近三万骑士兵，条顿骑士军团遭到毁灭性打击。波兰军队占领了马尔堡，并在随后的几百年里对城堡的内部结构作了较大改造。

　　1772年，马尔堡被德国人占领，城堡一度成为入侵者的兵营。

　　1939年二战爆发，城堡沦成为纳粹党的办公场所。

　　战后，波兰人重建和修复了被毁掉一半的建筑；

　　至今，波兰政府仍没停止对它投入有效维护的银子。

　　人们今天在这里欣赏着城堡的雄伟，用相机定格它的壮丽，几乎忘记它是被殖民时期的耻辱，忘记曾有许多人的生活被战争改写。可是，在战争的阴影中，人们依然保存着微不足道却荡气回肠审美吧？否则，这座浸润波兰人鲜血的城堡怎么会带着扫除一切的力量屹立眼前？！

　　　从一层暗室通往另一层暗室的过道是城堡唯一敞亮的空间，在那个没有灯光的黑暗年代，这一排排半拱形竖框窗，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那样的美丽，应该与神迹不相上下吧。

　　学校组织中小学生来这里参观不是因为马尔堡的名气，而因为它是波兰与德国长期纠葛不清的战争史的典型代表；就像孩子们会去托伦参观条顿城堡一样，他们到这里来也是为着回放历史接受爱国主义教育。　

　　一个七岁左右的小男孩盯着正在走近的我，眼里是与生俱来的热情，他离开队伍跑过来礼貌地问：女士，请问你是日本人吗？

　　过了一会，我们又在城堡的另一角相遇，他再次跑过来：请问，你会讲英文吗？

　　长长的学生队伍总会与我们在城堡的各个角落不期而遇，队伍里总有男孩小小的身影，每次他都会不厌其烦热情洋溢地跟我说：嗨！

　　终于在马尔堡的桥头，他叫住了匆匆而过的我：女士，我可以同你合影吗?

　　在得到肯定答复后，男孩跑回队伍去拿他的ipad，慌忙中，ipad从他手里滑落重重摔在地上。他沮丧地走过来，试图点亮已经四分五裂的屏幕，可显然它已经无法工作了。男孩强压住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怏怏离去。

　　远远看着在老师怀里诉说委屈的孩子，我说不出来安慰的话，甚至笨得想不到可以用自己的相机与他合个影，然后发给他。是啊，我为什么不问他要个邮件地址呢？就因为我是大人他是孩子吗？

　　孩子们可以在城市的噪音中镇静自如，可以简单天真地向喜欢的人表达他的情感，因为他们是天生具有安全感的小动物；成人已被钢筋水泥的现实社会纳入正轨，他们渴求温暖，却又懒得伸出双手，吝啬激情的投入，更愿做冷静的旁观者。因为，他们已经成长为“缺乏安全感”的大人。　

　　这张教堂里的瘦弱背影很像那个机灵的男孩儿。

　　最后一次看到他，是在马尔堡火车站旁的麦当劳。我在露天餐位上喝速溶咖啡，男孩和同学在店里排队买汉堡。他兴奋地敲打着隔在我们中间的玻璃墙，笑得那样灿烂，那样温暖，仿佛我们是久别重逢的老友。

　孩子，我辜负了你的炽诚。在新与旧之间，在固守与自由之间，在永恒与流动之间，在家乡与他乡之间，我两头不着边。在失落它们的同时，我把自己也失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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