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加德满都行车七个多小时到达奇特旺。尼泊尔独立之前,这里一度是英国和印度王室专用的狩猎场。这片特莱平原上最壮阔的原始森林,正因滥砍乱伐和非法偷猎而迅速缩水,我们现在看到的这片南亚硕果仅存的天然林区,不知还能保有多久。


苏西被暂免导游资格,必须由当地人带领我们穿过热带雨林,因为“可能会遭遇老虎狮子之类的猛兽”。
大家怀着好奇、期待和略微紧张的心情踏进这座尼泊尔最大的国家森林公园。雨一直在下,泥泞小路渐渐变成沼泽,我们很快便变成满身泥水的原始人,多半人包括苏西都望而却步半途而废,余下几个怀着要看猛兽的美好愿望继续前行——痴心如我,自然也是勇者之一。
红浆果与金鱼草在雨中倔强绽放,古槐树与老木棉在林间抵死纠缠。
河边的鳄鱼呆如木鸡,林间的白蚁窝筑了半人高;灌木中马鹿犄角如杈,老树下犀牛憨态可掬……可是猛兽都去哪里了?

说时迟那时快,导游突然手指脚下大喝一声:快看!大家急忙向一坨屎糞聚拢。
导游一本正经:这边是孟加拉虎妈妈拉的大便,那边是孟加拉虎娃娃留的脚印。
我很激动:它们就在不远处吗?能不能看到?
导游很生气:你不要命呀?万一它扑上来我又没枪——有枪也不能打,全世界就剩这几只了。


和动物唯一的亲密接触是骑大象。想象你坐在一条随波逐流的小船上,滑行于乱木参天的大森林里,雨水从树上滴落,小鸟从脚下飞过,狮虎熊犳藏匿四周,是多么奇妙的滋味。

热带雨林气候阴晴不定,上一刻还大雨如注,这一刻又娇阳似火。我说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动植物繁衍生长,依赖这片森林与河流世代栖身的塔鲁人有福了。
苏西纠正我:其实是祸福相依。这里离加都并不遥远,飞行时间最多20分钟,你知道我们为何弃机乘车吗?正是此地气候变幻莫测,致使飞行事故频繁,航线开通57年,竟有55次空难——去年和今年的两次名额还没填上呢,我可不敢让你去送死呀!
还保留着母系社会传统习俗的塔鲁族人,男子乌发浓眉、身板挺拔;女子高颧杏眼、腰身婀娜。
拉普蒂河静静地流过奇特旺丛林,在平缓处汇集成湖,滋养着沿河两岸的生灵和植被。
稻谷是塔鲁人的主要生存资源。其实大米根本就是尼泊尔人的主要生存资源,他们对米饭的迷恋也许可列为世界之最。苏西说老外给尼泊尔人取的外号是“杀人的大米”,因为无论是宾馆酒店还是路边酒吧,从早到晚都供应白干饭,老外吃着吃着就疯了。
靠水吃水,打渔成了塔鲁人的首选副业。无论是划着独木舟正二八经撒网,还是带着孩子用捕兜随便捞捞,反正到了嘴边都是鲜。
在拉普蒂河畔看日落是每个黄昏的保留节目,游客们喝着当地人送上的冰饮,耐心等待激动人心的一刻。
一队来自祖国广州的摄影团在河边占据有利地形。姓汤的队长叫住看热闹的我:美女这身裙子好看,麻烦你站那儿我拍张照。往左来点儿,再往右去点,太好了!
脑子经常短路的我,竟傻乎乎任他摆布,听着一排长枪短炮稀里哗拉一阵乱响才回过神来,问队长加微信:拿我当模特,总得分享下照片吧。队长说对不起这里没有网络,我把QQ号给你,加我,照片肯定给你的。
结果大家都知道:汤队就此别过,人间蒸发。要不是朋友从旁以手机补漏,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话说这个黄昏,眼见光收雾起,落日美景无望,苏西跑过来在我耳边急促低呼:看那边,白猴子!
我脖子伸得堪比长颈鹿,原地转了三百六十度:在哪里?在哪里?
眼见得计,苏西捧腹大笑:白猴子是泊尔人给老外取的外号啦!
原来一船白人趁着夜幕尚未拉下,正兴高采烈地划船去芦苇荡观鸟哩。


这一天,终究没见着圆满壮丽的日落。只是那水中波光一直铺陈至天际,天上彩霞一直滑落到水间,亦看得人如痴如醉。




天地轰烈之后,山水归于平静;渔人归来,洗手烹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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