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巫是我的油画老师。从她出现的那天起,一群红男绿女就被施了魔法,自动环绕其左右,招之即来,挥之不去。
她自己分析说大家之所以喜欢上她的课,原因有三:一是她讲解的绘画知识浅入浅出容易理解;二是她脾气好总是不厌其烦地重复示范;三是人格正能量让人心生喜悦。既然她已经把自己从头到脚夸了一遍,我就不再锦上添花了。其实在我看来,热情活泼爱心泛滥的她,与学生的相处模式独具一格,表面上是共同探讨和分享,没有师道尊严条条框框,实则每个人都在暗自攒劲不敢放松。

关于她的传说很多,最流行的一种说法是——请参照我的《油画课2》。
总而言之就如我最初所描述的那样:她很分裂。既大而化之又隐忍懂事;既热情似火又冷静自知;嬉笑欢愉的她,作品里却有一种动荡不安挣扎回漩残忍阴郁的黑暗元素,单一的色调与复杂的内涵相得益彰。自称能催眠、辟谷、控制意念的她,创作题材也好像是被某种巫术附了体。

格格巫说画画于她是一种本能,她本能地把自己的思绪、感觉和认知画下来,尤如有人习惯写日记。她自述:我经常做些怪力乱神变态诡异的梦,并且把那些梦像绝世珍宝一样收藏在我心里的一座城堡里。这些梦就是我的信仰,我的认知,我的思绪,我的感觉。

难怪,她最爱的三个画家是博斯、弗里达、贝克辛斯基,这几位的画风要么是呈现末世的虚无苍凉、要么是描述现实的破碎颓败,尤其以波兰画家贝克辛斯基的图像最为黑暗迷幻、匪夷所思。




去年夏天,格格巫打工起了腻,突然想自己当老板,开个小画室,弄个小花园,整些小茶点,貌似小沙龙。我当她痴人说梦,直接沷了盆冷水。没想到把梦想变成现实,她只用了不到三个月时间。个中艰辛她虽不说,也可以想像。身处异乡,势单财薄,缺亲少友,从找房、装修、布置,都由惯能吃苦的巫女独自扛着。


T-La 开张了!格格巫对它的诠释是Transfer Life to art.
传递生活艺术。

见主人喜笑颜开,平素沉默寡言的“看见”也忍不住要高歌助兴。 
格格巫的花园小巧精致,有模有样,生机勃勃的植物一派满足自在。

画画累了,可以去篱笆下逗猫弄草,或者靠木椅上晒太阳喝茶。


休息室是阅读和用餐的地方,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在这里做些有创意的手工活,比如把晒干的牛油果皮与菠萝蜜核串起来,整成项链之类的。


虽然沙发上的常客是“看见”和“二黑”,但你若想把它们当肉垫打个盹,二位爷也不会有意见。


画室有两间,素描与油画分开。地下室是用来做实验的,比如上次讲的坦培拉做底和即将开始的白垩做底。 

小的很庸俗地问格格巫:一个人从早到晚授课累不累,能挣到饭钱吗?
她的回答云遮雾罩仙气直冒:当你有强烈的个人体验时,不要逃避,要完全和这种体验紧贴在一起,让它碰撞到你的灵魂深层。你需要静下来,观察它、思考它,然后记住它,它最终会把你带到财富权利甚至知识都无法给予的安全状态。这种内在的喜悦及坚定,就是信仰。它与宗教无关。但是我我怎么会贩卖自己的信仰呢?!
那你创建这个画室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她说你知道画画开始最难把握的就是造型和线条。现在的学员有从零基础就一直跟着我的,也有之前有点美术功底的,还有本身就是科班出身的,所有这些人最频繁被我批评的问题就是造型。造型的难点在于正确的线条关系。每一条线在画出来的时候,都要左右思量它的存在意义,以及它所在位置与其它线条的关系是否正确,否则,出来的造型就会诘屈聱牙衣不称身。
“大家一开始总是无法找出正确的线条关系,原因是什么?我说是执着。执着的看着眼前的这一个点,一条线,因而忘掉在这个点这条线周围的其它点其它线,结果画出来的这条线就毫不‘利它’了。只有保持‘无我’的状态,才能‘利他’。这就是我一直说的“关系”,也是我常看见大家在画面上暴露的问题,并且也是我开这个画室最难的地方。
我希望大家把这个画室当成一片心灵净土,希望T-La
不是属于我一个人,而是属于每一个学员的。我希望学员越来越多,让热爱绘画的人有一个情感释放点,把绘画带来的喜悦传递开去。”
心灵鸡汤喂完,巫女嘴里还念念有词:前后有无,聚散起止,念念相续,循环往复。 

话说春天到了,桃花开了,格格巫的心情也如春风般柔和,温暖的箴言喷薄而出:
我来给大家说一个很甜的故事吧“刚才我吃了一勺糖,好甜!”故事讲完了,谢谢大家!
如果你笑了并且感受到了甜,说明你从一开始就在用心去感受我说的故事。如果你没笑也没感受到甜,我想或许你可能很久没专注过什么事物了。

我始终认为坚固的东西都是平淡的,比如土壤、流水、空气、阳光……对事物的认知一开始都是表面的和主观的,在我看来这是一种悲哀的思维模式。
因为不够谦虚所以才表面,因为个人意识太强烈所以才主观。无论怎样这两种都是一种“我执”,而一切的不和谐都是在“我执”里面产生的,这就像我们在画画的时候最容易出现的问题:重心不稳当,左右不对称,黑白关系模糊……
常常听到同学们说:“我又忘了。”是啊,人总是会忘记除了自己以外的事物,殊不知其实最高的境界就是“忘我”。
而成为一个师父是一门很奇怪的工作。你必须让人诚心信服、你必须有没有私人的目的、
你得真心实意地倾听他人的想法、你要和学生共同思索如何把内心的声音用画笔的形式表达出来。
师父之所以欢迎学生並不是因为他想要去引导他们,而是因为他有很多东西可以分享,而这个“很多”则是对师父的一种要求。

前段时间一直在观察春天的风。从小到大听见四季风里被赞美最多的就是春风,说是因为春风最为和气。
于是我就在思索这个和气是如何生发出来的。当我看到自己种的竹子有了新笋破土而出时、看到花园里各种无名的嫩芽儿探出小脑袋时、看到一只不请自来的流浪猫挺着大肚子准备在我画室里迎接新生儿时,我很自然的被生命感动了。
春风的到来,意味着世间万物的始端,而春风总是伴着和煦的阳光给刚刚开始的生命温柔的接应。
活的越长越发觉平淡和平静才是最难能可贵的,如同奢侈的艺术只需要一双素净的手,和一颗沉稳的心。
嬉皮的老师突然一本正经高谈阔论起来,还真让愚钝的学生切换不及,只接住了转瞬即逝的袅袅余音:
再奢侈的艺术
需要的
也不过是一双素净的手
和一颗沉静的心。

这期背景音乐也由格格巫大人亲自点播,曲风倒是与她的气质作派蛮相符,用她的话说:听了好想去裸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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