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高中暑期,姐姐和同学们商议要去九寨沟探险,那藏在深闺人未知的九个村寨及传说中的七彩湖泊,令这群激情洋溢的大学生兴奋不已。虽然苦苦哀求同往,但在他们眼里,我还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屁孩,绝对是个拖累,这伙人竟在某个黎明抛下梦中的我,悄悄搭伐木车跑了。


进沟半个月,这帮人跟着藏民吃糌粑睡柴房,海子里划竹排,草地上晒屁股,森林里弹吉它,星光下作长诗,甚至以一幅速写换来一只烤羊......然后,他们又黑又瘦破衣烂衫疯疯癫癫地回来了,自己冲洗出来的黑白照片乱七八糟堆了一床。那些照片是那个年代的绝版,记录了原始九寨最淳朴的风土人情,也记录了哥哥姐姐狂妄不羁的青春。
气急败坏的我羡慕嫉妒之余,怨愤深种,发誓永不涉足那片土地。


后来,兄姐们分散世界各地,那些曾扰得我夜不能寐的黑白照片也不见了踪影,而我的人生,似乎正在进入瓶颈区。想起九寨,决定混入那片纠缠了我十余年的梦海之中,腾轻心里的那份重。
这时候,九寨沟的旅游已搞得全民皆知,每天进出沟内的团队如过江之鲫,通往景点的泥土小道已拓展成宽敞的柏油马路,谁也不可以再随意进入湖泊。不过,因为交通不便路途遥远,背包客还很稀少。当吵吵嚷嚷的旅行团被导游赶往下一个景点时,总有一段安宁的时光可以让我坐在湖边,将姐姐的老照片在脑子里回放。
那是最好的年代。那是最坏的年代。

今年陪母亲再进九寨,不仅道路四通八达,尚有早晚不歇的航空港;为免人们翻山越岭之苦,景区内甚至修了陡峭的索道。所幸除了天价门票和火爆游人,一切都还保护得不错,旅游的过度开发虽然毁了九寨的原味清幽,还好没改变海子的明丽。在中国,这已经算是一个奇迹。

九寨沟地形呈阶梯形,海拔落差达2000米,总长五十多公里的沟中,众多幽蓝湖泊静卧原始森林之间。当地人称这些因水中碳酸钙积淀形成的堰塞湖为“海子”。
那年秋天,就是这些不论时光荏苒,始终洁净如初的海子,平服了我的焦虑,安抚了我的忐忑。

春天,十个海子全都复活
在光明的景色中
嘲笑这一野蛮而悲伤的海子
你这么长久地沉睡到底是为了什么?

九寨沟山水形成于第四纪古冰川时代,来自雪山的清水,经梯状湖泊中碳酸钙的层层过滤,水色更加透明,倒映出周围环境的不同的色彩,形成“五花海”。

春天,十个海子低低地怒吼
围着你和我跳舞、唱歌
扯乱你的黑发,骑上你飞奔而去,尘土飞扬
你被劈开的疼痛在大地弥漫

秋水下苔藓在阳光照射下流光溢彩、柔软如绸。


这里有海子上百、瀑布数十,海子与瀑布之间由滩涂相连,这些滩涂数孔雀海最为炫目。水底因不同的沉积物,呈现翠绿、淡黄、青黑、浅蓝等色彩,犹如孔雀开屏。


盆景滩地势低平,池中水杉婀娜,水草妩媚,自成一景。


当年的芦苇海。深秋的金黄在微风中泛着红光,一条蜿蜒的溪流将其一分为二,好似点缀在华丽皮草上的柔软飘带。

今天的芦苇海换了清爽的夏装,一派生机勃勃。


镜海,一天中唯清晨最美,此刻无风无日,湖水微波不兴,活像一面宝镜,将蓝天、白云、雪山、森林悉数复制到水面,绝不走样。

珍珠滩,灌木中的激流和水珠宛若一河流淌的洁白珍珠。


宽达三百米的诺日郎瀑布,奋不顾身地从几十米高的悬崖上纵身跃下。岁月流逝,少年白头,诺日朗气势不变,激情未改,正如容中尔甲所唱:
诺日朗啊诺日朗
不曾转念想
诺日朗啊诺日朗
不曾回头望

因佛门名刹黄龙寺而得名的“黄龙”,是一条7公里长的钙化山峡,高山雪水和涌出地表的岩溶交融流淌,太阳下整个沟谷金光闪闪,看上去恰似一条巨大的黄龙从雪山上奔腾而下。


随着地势起伏和枯枝乱石的阻隔,水中富含的碳酸钙开始凝聚,发育成固体的钙化埂,山泉漫流处,沿坡布满一层层乳黄色鳞状钙化体,大如池,小似莲,千姿百态,五彩缤纷。


海拔5588米的雪宝顶是岷山最高峰,为藏传苯教的七大神山之一。在这样空气稀薄寒风刺骨的恶劣环境中,雪山梁上却绽放着众多生命力顽强的花朵。




这些花卉造型简约,有一种奇异的美:毛茸茸的枝茎,透明的叶片,单薄的花瓣。
每一种有生命的东西都是神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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