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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通寒温为一炉,法宗仲景治湿温

(2023-02-27 13:16:25)


时间:2019-04-29  来源:中国中医药报4版  作者:呼兴华 丁辉

 

  米伯让先生(1919—2000),中国著名中医临床家、理论家和教育家。1919年,米伯让出生于甘肃张掖,原名锡礼,字和享,晚号石斋,祖籍陕西泾阳县人。米伯让早年攻读经史诗文,因父母相继病故,立志学医。1936~1939年曾拜师三原大医李新甫门下学医,另随泾阳名儒张果斋、赵玉玺诸先生研读经史。1942年,米伯让拜师近代伤寒泰斗黄竹斋(1886~1960年),直至1955年黄竹斋调至北京西苑医院,师徒共处十三载,其间米伯让除了深研《内》《难》《伤寒》《金匮》等医学典籍外,曾跟随黄竹斋先生于长安少陵塬筑窑而居,尝于民间巡诊问疾,侍诊左右,理论根底逐渐深厚,临床经验日渐丰富。1943年,经考试获国民政府卫生部颁发医师证书。

  湿温证治辑要由来

  黄竹斋曾于1934年因缘际会得授桂林古本《伤寒杂病论》十六卷,此版本被认为是近代发现的3种《伤寒论》古本之一。米伯让秉承先师遗愿,对于仲景学术及《伤寒杂病论》颇有研究,借天时地利之便,较早关注对桂林古本《伤寒杂病论》的学习与实践。米伯让撰有《四病证治辑要》一册,对白喉、痢疾、鼠疫、湿温予以集解,其中“湿温证治辑要”一篇分别以释名、原因、症状、脉法、治方、验案、结论等为题,旁参广证,对桂林古本《伤寒杂病论》“温病”“湿病”之理法方药进行详细辨别,并结合临床验证,附以心得。此篇内容对当今外感温病与内伤湿热的诊治提供解决思路,值得我们继续挖掘与学习。

  湿温证理法方药

  湿温证的病因病机:“湿温证治辑要”篇首解释湿温证的病名与形成可能,指出湿者与温者之证机不同,“湿者与水异名而同类,温者本冷而使暖之谓。”湿温证的形成原因,包括两种情况,其一素体有内湿加以温热外袭,其二先伤湿后受温热外热既侵,内湿相感搏而成。原文附录《脉经》《医门法律》《温热经纬》等与湿温病名相关条文。显而易见,此处湿温证与现代中医温病学所说湿温证范围更广。

  湿温证的临床表现:“湿温证治辑要”篇收载《叶天士本活人书》《温病条辨》《温热经纬》所云。比较而言,《温病条辨》云:“湿温病头痛、恶寒、身重、疼痛、舌白不渴,脉弦细而濡,面色淡黄,胸闷不饥,午后身热状若阴虚者。”以及桂林古本《伤寒杂病论·温病脉证并治第六》云:“病温其人素有湿,发热,唇焦,下利,腹中热痛,脉大而数,名曰湿温。”此处湿温病与现代中医内科学之内伤湿热证更为接近。

  湿温证的脉象表现:“湿温证治辑要”篇收载《难经》《温病条辨》《时病论》所云以供参考,尤其《时病论》所云:“是病之脉,脉无定体,或洪,或缓,或伏,或细。”恰恰说明湿温证是多种多样、发展变化的,脉证之间绝非一一对应关系,需要医者用辨证的思维来分析。

  湿温证的选方用药:“湿温证治辑要”篇收载处方两首,其一桂林古本《伤寒杂病论》之猪苓加黄连牡丹汤,其二《温病条辨》之三仁汤。猪苓加黄连牡丹汤用猪苓、茯苓、滑石、泽泻,渗湿利水;阿胶、黄连、丹皮润燥清温,化湿清热并举,对于湿温日久,属湿热并重且伤阴者较为适用。三仁汤用滑石、通草、薏仁、竹叶渗湿利水清热,以杏仁、蔻仁、厚朴、半夏、辛燥之味宣畅气机,对于湿温初起,邪在气分,属热重于湿者较为适用。

  湿温证证治验案:“湿温证治辑要”篇另附猪苓加黄连牡丹汤治疗验案,“1949年10月6日,张子琴君,来所求诊,余查其证,发热唇焦,舌黄下利,腹痛,肛门灼热,脉大而数,断为湿温病,依仲圣法投以猪苓加黄连牡丹汤方,遵法煎服,一剂,八日后复诊,诸证痊愈。”

  “湿温证治辑要”篇末尾,米伯让提出:“学医者但能仲圣之经为则,其余活人济世之术,庶不差矣”。此即以“六经钤治百病”,是对伤寒六经辨证体系的创新。

  寒温一体的应用

  1963年,米伯让在西安交通大学第二附属医院工作期间,在对陕西汉中钩端螺旋体病防治中,提出“秋温时疫”说,并首次提出汉中钩端螺旋体病的中医证型(伏暑、湿温、温燥、温黄、温毒、暑痉)和相应辩证施治方案。1963年,关于陕西周至县流行性出血热的防治,米伯让提出“温毒发斑夹肾虚病”说,并提出具体治则治法。据此窥见先生寒温一体,学术圆润之境界。

  米伯让从医60余载,精研歧黄,学验俱丰,医术精湛,尤重医德,在中医界享有较高声誉。2019年,米伯让诞生一百周年及逝世十九周年。爰作此文,以为纪念。(呼兴华 丁辉 陕西省中医药研究院文献信息所)

经方与时方合用体会

 (2023-02-18 17:02:57)[编辑][删除]


时间:2019-06-26  来源:中国中医药报4版  作者:赵永强

 

  经方药味少,配伍精,疗效捷,与时方合用可互相补益,增强疗效,扩大用途。

  四逆散合良附丸

  四逆散合良附丸是余临证四十年来治疗胃脘痛的首选方。四逆散本为《伤寒论》主治木郁土壅而气滞至厥者;良附丸则为《良方集腋》专治肝寒犯胃而气滞作痛者,两方皆能疏肝行气,功效相近。但前者疏气而主升降,后者疏气而重温中。前者疏肝理脾,后者疏肝暖胃。两方合用,不仅增强疏肝之功,而又充实散寒之力。

  胃脘痛病位属胃而波及肝者十居其七,胃病治肝是中医辨证的特点。气郁不振则客寒易留,寒邪犯胃则气滞愈甚,病程日久则肝胆脾胃互相累及。四逆散合良附丸治疗胃脘痛,各取所长,疗效显著。

  陈某,女,37岁。2016年6月10日初诊。主诉:上腹部疼痛反复发作2年余,加重1周。现病史:近日疼痛应时而作,按之痛甚,得温则减,甚则头冒冷汗,饮食难进,稍多食则饱胀不舒,手足欠温,大便时干时稀,曾服人参健脾丸、理中丸均效不佳。舌质淡红,苔薄白,脉弦细。检查:胃镜提示浅表性胃炎;上腹部彩超未见异常。中医病名:腹痛。证型:肝气不舒,寒邪阻滞。治疗:疏肝解郁,散寒止痛。

  处方:柴胡10克,炒白芍20克,枳壳10克,良姜6克,香附10克,木香10克,乌药10克,陈皮10克,焦三仙各10克,炙甘草6克。

  服2剂后疼痛缓解,6剂则症状明显减轻,效不更方,守方共进20剂,疼痛消失。后用柴芍六君子汤善后调理。

  芍药甘草汤合四妙散

  芍药甘草汤是和营定痛之剂,四妙散为清热除湿之方,两者看似无关系,但合用治疗湿热筋痹却相得益彰。湿热下注,壅阻关节,则生痿痹。四妙散用苍术、薏苡仁除湿利水,用黄柏、牛膝清热行血,四味妙合,用治下肢红肿热痛之湿热痹症,堪称良方。但若湿热久蕴不退而殃及筋脉者,则会因“大筋软短,小筋弛长”而致肢节挛急疼痛而难以屈伸之顽症。此时,若能合用芍药甘草汤酸甘化阴之法,确能起到柔筋止痉和营定痛的作用。因此,治疗湿热伤筋之痹,须两方相配,才能达到清热除湿与舒筋定痛,标本兼顾之效果。

  许某,男,52岁,2015年12月18日初诊。主诉:双手指及双踝、趾关节肿胀疼痛反复发作三年、变形一年,复发并加剧二周。现病史:手指关节红肿、热灼疼痛,难以屈伸,晨僵硬,手指关节变形呈梭状,舌质偏红,苔黄厚腻、脉弦略滑。实验室检查:血沉60mm/h,类风湿因子(-),抗链O(-)。X线示:指骨骨端肥大,骨质疏松。中医病名:尪痹。证型:湿热痹阻。治疗:清热除湿止痛。

  处方:赤芍15克,白芍30克,黄柏10克,苍术10克,薏苡仁30克,川牛膝15克,炒麦芽15克,炒神曲15克,炙甘草10克。

  服6剂后疼痛明显减轻,肿胀热灼缓解,守方再进12剂,症状大为改善,遂改为补肾壮骨之品善后。(赵永强 山西省长治市中医院)

经方与时方合用发微

时间:2019-06-17  来源:中国中医药报4版  作者:赵永强

 

  经方就是指《伤寒论》《金匮要略》所载方剂,时方是指张仲景以后的医家所创制的方剂。经方药味少,配伍精,疗效捷,深受医者的推崇。如何提高经方的使用疗效和范围是更好运用经方的关键。将经方与时方合用可互相补益,增强疗效,扩大用途。我临证四十余载常常是经方、时方合用,取两者之长,疗效显著。

  桂枝汤合玉屏风散

  桂枝汤与玉屏风散同属固表祛邪之剂,但前方中桂枝、芍药均入血分,能通心脉,可调和营卫而重在和营;后者方用防风、黄芪纯走气分,专入肺经,可益气固表而重在助卫。两方合用,合“肺主气属卫,心主血属营”之理,且前方之姜、枣益胃与后方之白术健脾相配伍,使营卫能自中达上,由内而外,全身贯通而恢复卫外抗邪正常功能。此二方合用适合虚人外感所致营卫俱虚者。

  验案:李某,女,31岁。2015年5月12日初诊。

  一月前因人流术后调摄不当,复感风寒,时断时续。刻下来诊,气温已暖,见患者仍身穿棉袄、戴帽、裹围巾,尚蜷缩怕冷,自诉恶风寒以左半侧为甚。前医有用附子汤者,有用四逆汤者,有用九味羌活汤者,也有用桂枝汤者,皆罔效。诊见其舌质淡嫩,苔薄白,脉浮缓而弱。故辨证为虚人外感。

  处方:桂枝15克,白芍15克,黄芪20克,防风10克,白术10克,川芎6克,炙甘草10克,生姜4片,大枣3枚。6剂。

  患者服3剂后帽除,6剂脱棉袄,不恶风寒。

  二诊时效不更方,加焦三仙各10克健脾畅胃,守方共进12剂,诸症消失,一如常人。

  苓桂术甘汤合二陈汤

  苓桂术甘汤和二陈汤均为治疗痰饮的名方,合而用之治疗痰饮更妙。痰与饮虽同出一源,但质地有稀稠之分,痰较重浊,非得风升而难以上达,饮清下流,易承阳虚不制而上凌。苓桂术甘汤重在温阳化饮,二陈汤重在祛痰化饮,各有侧重,合二为一可兼收并蓄。临床合用治疗因脾气素虚而生痰饮,饮邪中阻清阳,上蒙清窍。

  验案:陈某,女,51岁。2016年01月18日初诊。

  因头晕目眩、视物旋转反复发作1年余来就诊。发作时头晕不能自主,目眩难以站立,轻则尚可扶物,重则跌扑倒地,时伴恶心呕吐,双目紧闭不能睁开,曾在多家医院就诊,经做头颅CT、脑电图、TCD等多种检查,除提示“脑血管弹性减退”外,无明显异常,考虑为“梅尼埃综合征”,服用各种西药疗效欠佳,后求治于中医,先后服用龙胆泻肝汤、四君子汤合当归补血汤、归脾汤等均无效,服用半夏白术天麻汤,虽药后症减,但久服效亦欠佳。

  余诊时,思其形体肥胖,喜吐清稀之唾,舌质淡嫩边有齿痕,苔白水滑,脉弦滑,再询得知小便欠利,大便时稀,知其必有饮邪于内。《金匮要略》云:“病痰饮者,当以温药和之”“心下有水饮,胸胁支满,苓桂术甘汤主之”。遂处以苓桂术甘汤合二陈汤及泽泻汤。

  处方:茯苓20克,桂枝15克,白术10克,半夏10克,陈皮15克,泽泻20克,钩藤15克,川牛膝10克,炙甘草10克,生姜3片。12剂。

  服3剂则头晕大减,小便通利,12剂后精神如常,饮食欠佳,而后合六君子汤、平胃散继服20余剂而愈。(赵永强 山西省长治市中医院)

酸甘化阴法的源流与临证应用

  (2018-01-02 05:30:28)[编辑][删除]


 

           作者: 刘萍 湖北中医药大学
近代学者认为,五味合化是由五味药性理论发展而来的一种配伍思想,指酸、苦、甘、辛、咸五种药性和滋味配伍使用后,可以产生新的功用。《素问·阴阳应象大论篇第五》提出“辛甘发散为阳,酸苦涌泄为阴”,正是酸甘化阴的起源。汉代张仲景在酸甘化阴的指导下创立经方芍药甘草汤,治疗伤寒误汗伤阴病证。此后历代医家不断发展和丰富酸甘化阴的理论和内涵。时至今日,基于五味合化思想的酸甘化阴药性配伍已具有丰富的科学内涵和重要的临床应用价值。
源流及内涵
《黄帝内经》中对五味的阴阳与功能进行了划分,提出“辛甘发散为阳,酸苦涌泄为阴”“以辛散之,以酸收之,以甘缓之”等,这是酸甘化阴产生的萌芽阶段。在此基础上,汉代张仲景在《伤寒论》中明确应用酸甘化阴法,代表方剂为芍药甘草汤,主治太阳表虚证的误用下法,营阴出现耗伤,经脉失于濡养,引起烦躁,手足挛急。金代成无己在《注解伤寒论》中注:“酸以收之,甘以缓之,故酸甘相合,用补阴血”,这是酸甘化阴法最早的文字记载,首次从合化的角度明确提出酸甘化阴的概念。
历代医家对酸甘化阴的内涵有所延伸和发展,常将具有敛阴、益阴、生津滋阴作用的酸味药(如芍药、乌梅、五味子、麦冬、山楂、木瓜等)与具有补益气血、滋养阴精的甘味药(如甘草、大枣、麦冬等)进行配伍,以化生阴液,濡润脏腑,收敛浮阳,以缓急迫。历代医家多运用此法,如唐代孙思邈在《备急千金要方》中记载了口含甘草丸治疗口干舌燥的病症,是酸甘化阴理论的发展延续。宋代王怀隐在《太平圣惠方》记载了酸甘化阴治疗阴虚导致口咽干燥的方剂,如生地黄丸,以乌梅、五味子等酸味药敛阴生津,以甘草、麦门冬、生地黄、知母、瓜蒌根等甘味药滋润养阴,酸甘合用以加强养阴生津之效。宋代钱乙在《小儿药证直诀》中创制六味地黄丸,以山茱萸之酸合熟地、山药之甘,主治小儿肾阴不足所致的发育迟缓(如出牙迟、站立迟、行走迟),头发稀少枯黄,囟门久不闭合,筋骨痿软,口燥咽干,手足心热等症。明代缪希雍重视酸甘药物配合,对脾阴不足以酸甘寒凉滋润为主,并创名方资生丸。明代楼英在《医学纲目·消阐门》中以酸甘化阴法治消渴,认为治疗消渴以“甘温之药为主,以苦寒为之使,以酸为之臣佐,以心苦缓,急食酸以收之,心火旺则肺金受邪。金虚则以酸补之,次以甘温及甘寒之剂”,明确提出酸甘化阴为消渴病治本之法。明代方贤《奇效良方·消渴门》中记载20个治疗消渴的方剂中,均有酸甘化阴药物配伍,如玉泉丸,乌梅五味子汤,填骨煎等。
清代名医叶天士中多运用酸甘化阴以治阴液重耗、津液内竭之阴伤证,提出“酸能敛阴生津,甘令津回,酸甘可化阴生液”,酸者敛阴生津,甘者滋阴养胃,两者配伍一滋一敛,可化生津液,濡养脏腑,如《临证指南医案·泄泻》(卷六)中记载:“入夜咽干欲呕,食纳腹痛即泻,此胃口大伤,阴火内风劫烁津液,当以肝胃同治,用酸甘化阴方”。常用酸味之白芍、木瓜、乌梅、山茱萸、五味子,配合沙参、麦冬、梨肉、石斛等甘润之品,化阴生液。清代的温病学派十分重视酸甘化阴法的应用,正如吴鞠通在《温病条辨》中所言:“阴伤既定,复胃阴者莫若甘寒,复酸味者,酸甘化阴也”,观全书明确使用酸甘化阴法的方剂共10首,如上焦篇中的生脉散用酸味之五味子配合甘味之人参、麦冬以酸甘化阴生津,以治“阳气发泄太甚,内虚不司留恋”而致“汗多而脉散大”。中焦篇中的麦冬麻仁汤运用酸甘化阴法主治“疟伤胃阴,不饥不饱,不便,潮热,得食则烦热愈加,津液不复者”。下焦篇中的人参乌梅汤用于治疗“久痢伤阴,口渴舌干,微热微咳”。从历代医家对酸甘化阴法的运用,可以看出,酸甘化阴作为“五味合化”的代表性治法之一,被广泛应用于临床。
现代临床应用
酸甘化阴法治疗干燥综合征
干燥综合征是因机体津液亏虚或津液敷布障碍,造成局部口干、眼干或全身出现以干燥症状为主要症状的疾病。病初在口鼻眼等清窍,则见目干涩灼痛,口干咽燥;若继续耗津伤液,阴虚津亏,则进一步损伤肝肾之阴,而见腰酸乏力等肾阴虚衰之象,进而累及肌肉、关节、筋骨,甚则伤及脏腑。临床多将具有敛阴补阴生津作用的酸味药如白芍、五味子、乌梅,与具有滋阴补血功用的甘味药如甘草、生地黄、麦冬等配伍,酸甘相合,一敛一滋,酸可敛阴生津,甘能益胃滋阴,使久亏之阴得以自复,阴液渐充而燥象渐消,诸症可缓。
酸甘化阴法治疗虚性失眠
在现代临床实践中,对阴血不足、虚热内扰之失眠患者常采用酸甘化阴法治疗,常用方药如酸枣仁、五味子、酸枣仁汤。酸枣仁甘酸性平,既能养心阴又能补心血而养心安神;五味子酸甘性温,能益心气,滋肾阴,交通心肾而宁心安神;酸枣仁汤重用酸甘之酸枣仁,配伍甘缓调和之甘草,全方合用具有滋阴养血、除烦安神之效。若病久气血阴精不足虚损诸疾所致的虚性失眠,以天王补心丹治疗,方中五味子、酸枣仁与麦门冬、生地黄相配伍,酸甘化阴,浮火得以收敛,阴血得以补益,标本兼顾,阴阳平调。
酸甘化阴法治疗消渴
中医学认为,消渴的基本病机是阴虚燥热,阴虚又是瘀血、气虚等其他病机的基础。因此,养阴法成为中医药治疗消渴的重要治法,而酸甘化阴法是其常用治法之一。酸甘化阴法治疗消渴病,首推仲景肾气丸。方中干地黄、山药与山茱萸酸甘相配,滋养肝肾阴精,为治疗下消的名方之一。根据肾气丸化裁而来的六味地黄丸及知柏地黄丸、杞菊地黄丸等方,以熟地黄味甘微温,滋肾填精为君;山药甘平,补脾养胃,益肺养阴而固精;山茱萸酸涩微温,养肝肾而涩精止遗,二药为臣,与君药酸甘相伍,共起滋肾阴、养肝血、益脾阴而涩津之效,以治阴虚为主的消渴。
酸甘化阴法治疗小儿腹泻
小儿急性腹泻或泄泻日久多见阴津亏耗,气随液脱,气阴两伤应是大多数腹泻患儿的共同转归。同时,由于小儿“稚阴未长、稚阳未充”“阳常有余,阴常不足”的生理病理特点,故治疗小儿腹泻常酸甘合用,化阴生津,既能补虚以益气养阴,又能敛湿以生津止泻,可使津液代谢恢复正常,则大便恢复正常。代表方剂加味人参乌梅汤,所用方药是在人参乌梅汤原方基础上,去木瓜加山楂、石榴皮、广藿香、炮姜等组成。方中人参益气,乌梅涩肠生津止渴,山药、莲子甘缓健脾。去木瓜加山楂、石榴皮以加强酸甘化阴、涩肠止泻之功,山楂味酸且消食化积,较之木瓜更适于小儿;加广藿香、茯苓,重在理脾醒脾,健脾止泻;炮姜温运脾土,加强运脾作用。诸药合用,共奏益气养阴、运脾生津止泻之功。
此外,酸甘化阴法在临床上常用于阴虚阳浮不敛的遗精盗汗、肝阴不足,虚阳上扰之内风以及脾阴不足,消化呆滞等证。此外,由于酸能柔,甘能缓,酸甘相配,还具有缓急解痉的作用。因而临床对于胃阴不足、胃失所养之胃痛,肝阴不足、肝体失养的肝区疼痛以及肌肉挛急、腹痛等证,应用此法,亦多有显效。
常用药物
酸甘化阴法常用药物中,酸味药物常用白芍、乌梅、山茱萸、五味子、木瓜等,甘味药物常用甘草、人参、熟地黄、麦冬、山药、玉竹、天花粉、石斛、沙参、梨皮等。从药物的性味功用上分析,酸味药入肝经,能收、能涩,功效敛阴生津,甘味药能补、能缓、能和,入脾胃经。酸甘相合则阴生有源,如芍药配甘草;五味子配麦冬、生地、白芍;木瓜配石斛、山药等。
甘味药物有甘温、甘寒(或凉)之别,临证时可根据病情和各药的归经、性味选择配用。临床尤以酸味与甘寒之品配伍以生津敛津应用较广。如在治疗外感病因耗伤肺胃之阴或内伤原因耗伤肝胃之阴者,常选用生地黄、石斛、天冬、麦冬、天花粉、知母、百合、玉竹等,以酸味敛阴生津,配合以甘寒或甘凉濡润之品,以滋养收敛肺脾津液。在治疗气阴两伤,津气亏虚者,养阴的同时,常配伍以甘温之太子参、党参、黄芪、山药、白术、炙甘草等药物,甘温益气,加强化阴生津之力。在治疗卫表不顾,营阴外泄者,护阴同时,常配伍以性温之桂枝等,以顾护卫表从而保存阴液,可见于生脉饮、桂枝汤、小青龙汤、小建中汤、人参养荣丸等方中。
酸甘化阴法,用酸味药与甘味药配伍重在一个“合”字,其中酸味药属阴,多入肝经,功在敛阴生津;甘味药属阳,多入脾胃经,功在滋阴养胃。酸甘相伍,一敛一滋,协同起效,酸得甘助化阴生津。其功效可以体现在以下四个方面:酸甘药物配合可以补益人体物质的功能,如养阴生津、益精补血以及通过补阴而潜阳、润燥、止渴、复脉等。酸甘药物配合具内敛之性,具有固涩止汗,涩肠止泻,敛肺止咳,缩尿止带,收敛止血等功效。酸甘药物配合,具有缓急止痛之功效,舒缓松弛拘急的筋脉和肌肉而止痛,用于治疗肢体、脘腹等部位的痉挛性痛证;或舒缓拘急的筋脉以制止痉挛抽搐,用于治疗肝风内动、筋脉失养的病症。酸甘药物配合,具舒缓紧张、安定神志之效,用于治疗阴血不足、虚热内扰之心神不宁、烦躁不安之病证。

医经和经方是两大理论体系

  (2023-02-18 15:21:30)[编辑][删除]


时间:2019-06-27  来源:中国中医药报4版  作者:冯世纶

 

  通过不断的学习《伤寒论》和《内经》,在困惑中终于体悟到,用《内经》解释《伤寒论》是牵强的,医经和经方自古即是两大理论体系。

  中医自古即存在两大理论体系

  经方大家胡希恕谓:“循孔穴以行针刺,因有经络脏腑的学说,依证候而用方药,遂有辨证施治的法则,治术的所本不同,故其流别亦自各异也。前者详于《黄帝内经》,后者载于《伊尹汤液》。”他认为由于治术的不同,自然形成不同的理论体系。

  中医学的起源,自医巫分家,在神农时代,即出现医经和经方两大理论体系。其后经过漫长的历史发展,至汉代两大理论体系都发展到一定水平。《汉书·艺文志》载:“医经者,原人血脉、经络、骨髓、阴阳表里,以起百病之本,死生之分;而用度针、石、汤、火所施,调百药齐和之所宜;经方者,本草石之寒温,量疾病之浅深,假药味之滋,因气感之宜,辨五苦六辛,致水火之齐,以通闭解结,反之于平。”这一记载,明确了医经和经方的定义和理论特点,即:医经,是以脏腑经络、阴阳为主要理论,汉后加入五行六气,形成时方,又称岐黄、哲学医。经方,是以八纲为主要理论,至东汉形成六经辨证理论体系,又称农尹、汤液、仲景医学。

  可惜的是,由于历史种种原因,本来有史为鉴的两大理论体系,却被误读而变得含糊不清,导致“中医只有医经一个理论体系”的观点产生。

  经方是原创思维理论体系

  通过从《伤寒论》内容和《伤寒论》理论来源考证大量资料,可得出经方是原创思维理论体系的概念。

  《伤寒论》内容来源

  1948年杨绍伊出版《伊尹汤液经》一书,考证了《伤寒论》的传承及内容情况,并指出张仲景整理了流传于东汉的经方著作,即《汉书·艺文志》所记载的《汤液经法》,整理后其书为《论广汤液》。此史实记载于皇甫谧《针灸甲乙经·序》:“伊尹以元圣之才,撰用《神农本草》以为《汤液》,汉张仲景论广汤液为十数卷,用之多验。”有力证明《伤寒论》主要内容来自《汤液经》,而不是《内经》。

  可惜的是,整理成书后未能在业内人士中流传,原因是“《汤液经》为方技家言,不通行民间。惟《汤液经》家授受相承,非执业此经者,不能得有其书;医师而异派者,无从得睹其书。汉世岐黄家言最盛,汤液经学最微,以是传者盖寡。”

  后来,王叔和发现并整理了仲景书,经方的主要内容得以传承。但是,王叔和以医经理论注释仲景书,并将书名改为《伤寒论》。又有成无己用《内经》注解《伤寒论》。所以,才产生后世误认为《伤寒论》理论属医经理论体系。

  《伤寒论》理论来源

  长期以来,后世有不少注家认为,中医只有以《内经》为主的一个理论体系,《伤寒论》亦属于此体系,张仲景据《内经》撰成了《伤寒论》。这一错误认识与《伤寒论》序有很大关系。

  此序刊出后,就倍受质疑,如文中“撰用《素问》《九卷》《八十一难》《阴阳大论》《胎胪药录》并《平脉辨证》”23字,杨绍伊等考证此为后人所加。胡希恕1966年讲课时称赞了这一考证:“仲景书本与《内经》无关,只以仲景序言中有撰用《素问》《九卷》,遂使注家大多走向附会《内经》的迷途,影响后来甚大。其实细按其序文,绝非出自一人手笔,历来识者亦多疑是晋人作伪,近世杨绍伊辨之尤精。”

  《伤寒论》的主要内容来源不是《内经》,那么其主要理论是来自《内经》吗?翻阅前贤对《伤寒论》六经的研究,答案是否定的。章太炎说:“《伤寒论》的六经不同于《内经》之十二经脉之含义……王叔和对《伤寒论》传经,强引《内经》一日传一经,误也。因仲景并无是言。”日本德川中世时代伤寒著名学者山田正珍谓:“盖《伤寒》以六经言之,古来医家相传之说……仲景氏亦不得已而袭用其旧名,实则非经络之谓也。”岳美中指出:“《伤寒论》所论六经与《内经》迥异,强合一起只会越讲越糊涂,于读书临证毫无益处。”这些精辟论述来源于许多考证和临床实践。胡希恕曾指出:“对经络发病的反对不是从我开始,徐灵胎就说过……六经是指太阳、阳明、少阳的三阳,和太阴、少阴、厥阴的三阴而言,《伤寒论》虽称之为病,其实即是证,而且来自八纲。”

  诸多考证,确证凿凿,经方的理论不是来自《内经》,而是来自原创思维理论体系。经方的起源,当追溯于上古神农时代,我们的先民们,用八纲认识疾病和药物。起初用单味药治病,后来发展为复方,随着经验的积累,最终形成六经辨证。《伤寒论》的六经是依据八纲理论产生的,而不是《内经》的经络脏腑理论。

  经方与《内经》的伤寒概念迥异

  伤寒两字在《内经》和《伤寒论》皆多次出现,仔细阅读并结合临床,不难发现,此概念在两书中根本不同。《伤寒论》全书中“伤寒”共出现于97次,是外邪与人体正气相争出现的症状反应,不是仅指感受寒邪。王叔和、成无己注释“伤寒”为“伤于寒”,显然用的是医经概念。《内经》的伤寒,是病因病名,如《素问·热论》:“今夫热病者,皆伤寒之类也”。由于后世医家对两大理论体系中“伤寒”概念的混淆,后世注家及作序者,认为《伤寒论》成书是因当时发生伤寒病,而促使张仲景挂冠为民,渴而掘井,斗而铸锥,仓促而蹴写成《伤寒论》。这明显远离历史事实和经方发展史。

  前已考证《伤寒论》序不是张仲景所写,这里还要指出其中一个明显破绽。序曰“余宗族素多,向馀二百,建安纪年以来,犹未十稔,其死亡者,三分有二,伤寒十居其七。”其中“伤寒”二字很明显是急性热病的伤寒,是医经的伤寒概念,而不是仲景书中所称伤寒。仲景书中所称伤寒,是《伤寒论》第3条所述在表的阳证。经方医学认为,人体患病呈现表阳证时,是绝不会致人死,而序却说死于伤寒十居其七,可见写序者与写书者不是一个人。再看王叔和、成无己注解《伤寒论》前3条,把中风释为“中于风”,把伤寒释为“伤于寒”,完全是以《内经》的理论注释仲景书,造成误读。

  认清仲景书的伤寒与《内经》的伤寒不同,意义非常重要,这是个基本的常识,如同中医的伤寒与西医的伤寒、中医的脾与西医的脾概念不同一样,是两个理论体系的概念。

  寒温之争是因未认清中医有两大理论体系

  自王叔和把仲景书改名为《伤寒论》后,医界便误认为伤寒为外感热病之总称,误认为《伤寒论》是论治外感热病专著,直至宋代,中医治疗热病皆遵仲景之法。金代刘完素依《内经》热病之说,认为“热病只能作热治,不能作寒医”,并提出“六气火化”说,认为伤寒六经传变皆是热证。但明代医家王履提出温病不得混称伤寒。他在《医经溯洄集·伤寒温病热病说》指出:“夫惟世以温病、热病混称伤寒,故每执寒字以求浮紧之脉,以用温热之药。若此者,因名乱实,而戕人之生,名其可不正乎?”此后又经过许多争鸣,一些人认为,不能以伤寒统称温热,明代张凤逵撰《伤暑全书》、吴又可撰《温疫论》、清代叶桂发表《温热论》、吴瑭著《温病条辨》,皆根据《内经》的理论论述温病,提出:《伤寒论》专为伤寒而设,此仅为六气中之一气,其余五气概未论及,故以伤寒之法疗六气之疴是指鹿为马,殆试而辄困,因倡三焦和卫气营血辨证,形成温病学派。但陆九芝于《世补斋医书·伤寒论阳明病释》提出:“温热病即伤寒之阳明病”“证在《伤寒论》中,方亦不出《伤寒论》外”,大呼“废《伤寒论》则六经失传,废六经则百病失传”,形成伤寒与温病的对立局面,亦即形成了伤寒和温病两派学术之争。

  寒温之争,五六百多年以来,谁是谁非无有结果。笔者认为“一切理论皆来自《内经》”是寒温之争的主要原因。通过考证和学习文献,可以明确仲景书与《内经》的“伤寒”概念不同,从而认识到经方医学是原创思维理论体系,是治疗临床常见病,包括急性病、热性病、慢性病、寒性病、外感病、内伤杂病等的经验总结,不只是治疗外感热病的专著。明了两大理论体系的不同,才能够正确对待寒温之争。

  中医两大理论体系的观点曾被多次提及

  余大鹏发在《从刘民叔考次〈汤液经〉辨〈伤寒论〉之源流》中引刘民叔一段话“迨五十而后,始跳出《内经》圈子,直溯汉魏以前汤液。古医以为脏腑、经络、阴阳、五行,皆臆说也。而汤液治病首重辨证,而证者实也,灵活运用六经辨证,此即为我中医理论之最高境界,亦即为我中医之朴素唯物辩证之所在。”并提出刘民叔是在“基于对《内经》深刻认识的基础上去《内经》化”。这个观点非常值得关注。

  这种观点其实由来已久,如皇甫谧《针灸甲乙经·序》云:“仲景论广《伊尹汤液》为十数卷,用之多验”;章太炎曰:“自《素问》《难经》以五行内统五脏,外贯百病,其说多附会……隋唐、两宋唯巢元方多说五行……金元以下,如守真、洁古,明清之景岳、天士诸师……而未忘五行玄虚之说以为本。尤在泾心知其非,借客难以攻之,犹不能不为曲护,徐灵胎深诋阴阳五行为欺人,顾己亦不能无濡染,夫以二子之精博,于彼众口雷同终无奈何,欲言进化,难矣”;岳美中说:“《伤寒论》所论六经与《内经》迥异,强合一起只会越讲越糊涂,于读书临证毫无益处”;胡希恕指出:“仲景书本与《内经》无关!只以仲景书序言中有撰用《素问》《九卷》……的为文,遂使注家大多走向附会《内经》的迷途,影响后来甚大”“《内经》六经指经络,根本就与仲景书所说的不是一回事……六经来自八纲。”

  值得注意的是,胡希恕经常引用《内经》中的有关内容,来解释相关《伤寒论》条文、方证,如引用《素问·评热病论》有关阴阳交的内容,解释桂枝汤方证的病因病机;引用《素问·脏气法时论》解释少阴病的治则等。两大医学体系有相同、相通的内容,但也有不同的理论。

  中医古今存在两大理论体系,医经、经方两大理论体系都是中医瑰宝,我们要破除误读的传统,才能更加深刻的领会《伤寒论》和《内经》的奥妙。(冯世纶 中日友好医院)

不畏浮云遮望眼什么是经方?

   (2023-02-18 15:24:48)[编辑][删除]


时间:2019-06-27  来源:中国中医药报4版  作者:黄煌

 

  什么是经方?

  经方是经典方的略称,更是经方医学的略称。经方医学不是一种有别于现有医学体系的学问,而是一种思维方式,一种直觉思维。桂枝还是那个桂枝,大黄还是那个大黄,思维方式变了,疗效就会大变。

  直觉是人类的一种基本的思维方式,是人脑对于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事物、现象、问题会作出迅速识别和判断的一种能力。方证识别,用的就是直觉思维。

  同样是出汗,看到病人汗多如水,烦渴引饮,脉大无力,口干舌燥,可识白虎人参汤证;看到烦渴欲饮,饮不多,喜热饮,舌胖大,可识五苓散证;出黏汗,面红耳赤,脉滑,可识葛根芩连汤证……

  所以,古人称辨方证为识证。识,认识的识,识别的识。识别,就是一种直觉思维,是一种洞察力。用经方不是应用气虚、血虚、脾虚、肾虚等概念来思辨的,而是应用方证进行判断识别的。

  方证相应的思维,好处是精准快捷,舍弃了很多中间环节,一步到位,是一种极简的思维方式。找熟悉的人凭直觉就行,望一眼,看步态、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了。

  如何培养这种方证的识别能力?

  记忆:记忆常用经方的方证,除经典方证外,还有适用人群特征、主治疾病谱。记住50首是起码的,最好100首,如能超过150首,那就是高手了!方证记忆需要不断强化,仲景书要反复读,甚至开诊之前翻阅一下《伤寒论》《金匮要略》。

  模拟:多读名家医案,多跟专家临证,模拟方证识别过程,训练识别方证的能力。识别方证是一种洞察力,望闻问切,洞察秋毫:眼神、毛发、脸型、舌苔、脉搏、皮肤、口唇、衣着、发型、语速、言词、坐姿……都是识别方证的信息。建议多练眼力,多看人。

  空灵:空灵是一种思维状态,没有杂念干扰,如入禅。在这种状态下,大脑深处记忆的方证才能瞬间蹦出,直觉思维才能活跃。要做到空灵,需要时刻提醒自己两点:

  一是读书不能杂。汤本求真规定大塚敬节等门生只许读《伤寒论》和《金匮要略》,不允许读第三本书。胡希恕拒绝用《内经》对《伤寒论》的解读,都是很了不起的智慧,是巩固和坚持方证思维的正常举措。“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学好经方后,我们就不会被医界的“浮云”蒙蔽了。方证是中医最根本最实用的诊断单位,方证的思维方式是最高层次的思维。所以,初学者要重视《伤寒论》《金匮要略》的研读,要一门深入。已经学杂的,要强力卸载一些“插件”,不断清理一些“垃圾”。

  二是任何方证都有可能。在病人面前,不能有陈见,不能被经验所束缚,不能被疾病名束缚,不要被既有的治疗原则所束缚。有是证,用是方,不想任何学说,唯以眼前的人为凭。要时时提醒自己,不要拘泥,任何方证都有可能。

  以上谈的都是有关思维方法的话,为什么要反复强调,因为重要!清代医学家徐灵胎说:医非人人可学,要聪明敏哲之人、渊博通达之人、勤读善记之人、精鉴确识之人、虚怀灵变之人方可。以上五种人,是五种素质,而其中绝大部分涉及临床医生的思维能力。

  清代伤寒家柯韵伯说:“胸中有万卷书,笔底无半点尘者,始可著书。”这不仅仅适用于做学问,也适用于开经方。我改一下,叫做“胸中有百首方,眼中无半点尘者,始可开方”。要开好经方,既要有知识储备,还应该不被陈见左右,后者更重要。

  希望大家学好经方,用好经方,尽快成为一位有真才实学的、百姓们喜爱的好中医!(黄煌 南京中医药大学国际经方学院)

  (注:文中所载药方和治疗方法请在医师指导下使用。)

(D)

  (此文为今年6月14日黄煌教授在第五期南京中医药大学国际经方培训班上的讲话)

                                         
  医能卫人之生,故天下不可无医;其或促人之命,则天下又不如无医。卢、扁已往,方术多岐,家自为说,人自为书,虽各有所偏,未能一致,而苟能深明乎一家之说,则自有变通补救之方,要无贻害于斯世。近者以此为业,所学未精,遽思谋利,庸医遍天下,而生人之寿考者寡矣!仆阅世已深,见夫男子痨瘵、妇人胎产、小儿惊痘,三者之死,尤可惨伤。当其危急时,医者云舍此无疗病之方,病家云不服亦同归于死也,卒服其方而仍不免于死。仆尝疑之,而未敢以臆断也。今见洄溪徐君所着《慎疾刍言》一书,始知向所见疗病之法,各犯是书所忌,徐君已言之详而戒之切矣。夫以不明医理之人,处骨肉死生之际,药亦悔,不药亦悔,其心诚有难安者,得是书以示指南,庶几不迷所往乎!余恨读是书之晚,固愿世之业医者、疗病者皆得早读是书。乃邮归故里,刊版以广流传榕城。刊是书者为徐君曾孙 ,并书以贻之。  
                                         
 余弱冠时,家多疾病,先世所藏医书颇多,因随时翻阅,不过欲稍识方药而已。循习渐久,乃上追《灵》、《素》根源,下沿汉、唐支派。如是者十余年,乃注《难经》;又十余年,而注《本草》;又十余年,而作《医学源流论》;又五年而着《伤寒类方》。五十年中,批阅之书约千余卷,泛览之书约万余卷,每过几时,必悔从前疏漏,盖学以年进也。乃世之医者,全废古书,随心自造,以致人多枉死,目击心伤。数年前曾作《刍言》一册,欲以醒世而鲜克听从。窃思生长圣朝,毫无益于此世,而半生攻苦,虽有着述几种,皆统谈医学,无惊心动魄之语,足令人豁然开悟。因复抠心挖骨,即《刍言》原本,更加痛快剖悉,实因悲悯填胸不能自已,愿览者谅其苦心,虚怀体察,以之治人则敬慎可以寡过,以之治己则明哲可以保身。冀遇信从之有人,庶绵斯道于一线。
                                                               乾隆丁亥秋七月巧日 洄溪徐灵胎识
                                                               道光五年岁次乙酉夏五月既望曾孙 校刊

   补剂 学问之道,必由浅入深,从未有浅近不知而专求怪僻者。况医法一误,必至伤生害命,尤不可不慎也!夫所谓浅近者,如伤风则防风、荆芥,感寒则苏叶、葱头,咳嗽则苏子、杏仁,伤食则山楂、神曲,伤暑则香薷、广藿,疟疾则柴胡汤加减,痢疾则黄芩汤加减,妇人则四物汤加减,小儿则异功散加减。此皆历圣相传之定法,千古不能易也。至于危险疑难之症,则非此等药所能愈,必博考群方,深明经络,实指此病何名,古人以何方主治而随症加减。今则以古圣之法为卑鄙不足道,又不能指出病名,惟以阳虚、阴虚、肝气、肾弱等套语概之,专用温补,以致外邪入里。驯至不救;间有稍驯谨之人,起病时仍用切近之药一二剂,未即有效,即转而改为温补。不思病之中人,愈必有渐,不可因无速效而即换方也。况所服之方,或未尽善,不思即于前方损益万妥,而遽求变法,又不肯先用轻淡之剂探测病情,专取性雄力浓之品,大反前辙,必至害不旋踵。总由胸无定见之故。当思人之有病,不外风、寒、暑、湿、燥、火为外因,喜、怒、忧、思、悲、惊、恐为内因,此十三因,试问何因是当补者?!
      大凡人非老死即病死,其无病而虚死者,千不得一,况病去则虚者亦生,病留则实者亦死。若果元气欲脱,虽浸其身于参、附之中,亦何所用?乃谬举《内经》曰“邪之所凑,其气必虚。”气虚固当补矣,所凑之邪不当去耶?盖邪气补住则永不复出,重则即死,轻则迁延变病;或有幸而愈者,乃病轻而元气渐复,非药之功也。
      余少时见问疾者,闻医家已用补药则相庆病者已愈,今则病势方张,正群然议进参、附、熟地,岂不可骇!其始也,医者先以虚脱吓人,而后以补药媚人。浙江则六味、八味汤加人参、麦冬等药;江南则理中汤加附、桂、熟地、鹿茸、脐带等药。于是人人习闻,以为我等不怕病死,只怕虚死。所以补药而死,犹恨补之不早、补之不重,并自恨服人参无力,以致不救。医者虚脱之言,真有先见之明,毫无疑悔。若服他药而死,则亲戚朋友,群诟病家之重财不重命,死者亦目不能瞑。医者之罪,竟不胜诛矣!所以病患向医者述病,必自谓极虚,而傍人代为述病,亦共指为极虚,惟恐医者稍用攻削之剂,以致不起,或有稍识病之医,即欲对症拟方,迫于此等危言,亦战战兢兢,择至补之药,以顺其意,既可取容,更可免谤,势使然也。此风之起,不过三十余年,今则更甚,不知何时而可挽回也?!

   用药  医道起于神农之着《本草》,以一药治一病,但一病有数症(统名为病,如疟、痢之类;分名为症,如疟而呕吐、头疼,痢而寒热、胀痛之类)。后之圣人取药之对症者,合几味而成方,故治病必先有药而后有方。方成之后,再审其配合之法,与古何方相似,则云以某方加减。并非医者先有一六味、八味、理中等汤横于胸中,而硬派人服之也。至其辨症用药之法,如有人风、寒、痰、食合而成病,必审其风居几分?寒居几分?痰、食居几分?而药则随其邪之多寡以为增减,或一方不能兼治,则先治其最急者,所以无一味虚设之药,无一分不斟酌之分两也。况医之为道,全在自考,如服我之药而病情不减,或反增重,则必深自痛惩,广求必效之方而后已,则学问自能日进;若不论何病,总以几味温补投之,愈则以为己功,死则以为病本不治,毫无转计,此则误尽天下而终身不自知也,又其所名陈方者,用柴胡一味即名柴胡汤,用大黄一味即名承气汤,于古人制方之义全然不知,随其口之所指而已。其医案,则袭几句阴阳虚实、五行生克笼统套语,以为用温补之地,而文人学士又最易欺,见有阴阳、五行等说,即以为有本之学,深信不疑。其人亦自诩为得医学之快捷方式,将千古圣人穷思极想,所制对症之方数千首,皆不必问而已称名医矣!夫医者欲道之行,相习成风,犹无足怪。独是闲居涉猎之人,亦俱蹈袭此等谬说,与医者同声合气,亲知家有病,即往帮助医者,用危言拿住本家,使之不得不用温补贵重之药,以明关切,因而致死。死则以为用此等药原未尝云病者服之必效,不过如此门第之家,于理不该服价贱之药耳!若已生疾,又有人亦以此法毙之,真属可悯!数十年前亦有涉猎医学人,颇能辨别药性,博览经方,今乃相率而入于魔道,其始起于赵养葵、张景岳辈,全不知古圣制方之义,私心自用,着书成家,彼亦不知流弊至于此极也。我知天心仁爱,其转移必不久矣。
中风
  中风,北人多属寒,宜散寒,南人多属火、宜清火,而祛风、消痰则南北尽同。古方自仲景候氏黑散、风引汤而外,则续命汤为主方。续命汤共有数首,不外驱风,其随症加减,皆有精义。从未有纯用温热滋补,不放风寒痰火一毫外出,以致重病必死,轻病则使之不死不生。惟日服人参以破其家而恋其命,最可伤也!又有稍变其说者用地黄饮子,以为得阴阳兼补之法,亦大谬也。此方乃治少阴气厥不至,舌喑足痿,名曰痱症,乃纯虚无邪,有似中风,与风寒痰火之中风正相反,刘河间之书可考也。乃以此方治有邪之中风,其害相等。余每年见中风之症,不下数十人,遵古治法,十愈八九,服温补药者,百无一愈,未甚服补药者,尚可挽回;其不能全愈,或真不治者,不过十之一二耳!奈何一患此症,遂甘心永为废人,旁人亦视为必不起之症,医者亦惟令多服重价之药,使之直得一死而可无遗憾,岂不怪哉!愿天下之中风者,断勿以可愈之身,自投于必死之地也。

咳嗽
 咳嗽由于风寒入肺,肺为娇脏,一味误投,即能受害。若用熟地、麦冬、萸肉、五味等滋腻酸敛之品补住外邪,必至咯血、失音、喉癣、肛痈、喘急、寒热,近者半年,远者三年,无有不死。盖其服此等药之日,即其绝命之日也。间有见几而停药者,或能多延岁月,我见以千计。故今之吐血而成痨者,大半皆由咳嗽而误服补药所致也。或云五味子乃仲景治嗽必用之药,不知古方之用五味必合干姜,一散一收,以治寒嗽之症,非治风火之嗽也,况加以熟地、麦冬,则受祸尤烈。又嗽药中多用桔梗,桔梗升提,甘桔汤中用之以载甘草上行,治少阴之喉痛,与治嗽宜清降之法非宜,服者往往令人气逆痰升不得着枕。凡用药当深知其性而屡试屡验,方可对病施治,无容冒昧也。
吐血 五十年前,吐血者绝少,今则年多一年。其症本皆可愈,而多不治者,药误之也。盖血症因伤风咳嗽而起者,十之七八,因虚劳伤损而起者,十之一二。乃医者概以熟地、人参、麦冬、五味等滋补酸敛之药,将风火痰瘀俱收拾肺管,令其咳嗽不止,元气震动,津液化痰,不死何待?凡风寒补住,必成痨病,无人不知,今竟无一人知之矣。盖吐血而嗽者,当清肺降气,略进补阴之品;其不嗽者,乃喉中之络破,故血从络出,并不必服药,其甚者,只取补络之药以填损处,自可除根,即不服药,亦能自愈,历试不爽。乃病者进以不服药之说,则虽或面从,背后必非笑随之,进以熟地、麦冬、人参、五味等药,则甘心就死。前者死矣,后者复然,岂非命乎!
中暑
 暑字之名义,与寒字相反,乃天行热毒之病也。其症脉微少气,烦渴燥热,甚则手足反冷。若其人汗出不止,用人参白虎汤主之,如或身热、腹痛、胀满、呕吐、泻痢、厥冷,则名热霍乱,人参断不可用,当用香薷饮、藿香正气散主之,皆治暑之正法也。若《伤寒论》中又有寒霍乱一症,此乃寒邪入阴,用理中汤主之。此治寒霍乱之法也,与暑热之霍乱,绝不相干。乃后之医书,于热霍乱门中附入寒霍乱一方,名大顺散,用肉桂、干姜,即理中汤之变法。其方下亦注明治夏月伤冷冻饮料之症,其说甚明。乃昏昧之人,耳闻有此方,竟以之治暑热之霍乱,以示奇异。其死也,宛转呼号,唇焦舌裂,七窍见血;热归于内,则手足反冷,而脉微欲绝,所谓热深厥亦深也(手足冷谓之厥,厥者逆也)。乃病者、医者不知此理,以为服热药而更冷,其为阴症无疑。故目睹其惨死而无所悔,以后复治他人,热药更加重矣。与治暑热痢者之用四逆汤,其害正同。举世尽以为必当如此,虽言不信也。
痢疾
 痢有数种,误治则生死立判。凡脾气不实,饮食不化,昼夜无度,无红白积者,此为脾泻,其方不一,当随症施治。若伤寒传入阴经,下痢清谷,脉微厥冷,此为纯阴之危症,非参、附、干姜不治,患此者绝少。若夫夏秋之月,暑邪入腑,脓血无度,此名滞下;全属暑热之毒,蒸肠烂胃,与阴寒之痢,判若水火。仲景以黄芩汤为主而因症加减,此千古不易之法。今乃以暑毒热痢,俱用附、桂、姜、茸,始则目赤、舌焦,号痛欲绝,其色或变如豆汁,或如败肝,热深厥深,手足逆冷,不知其为热厥,反信为真寒,益加桂、附,以至胃烂肠裂,哀号宛转,如受炮烙之刑而死。我见甚多,惟有对之流涕。更有用六味汤及参、 等补药者,于久痢虚乏之人,或有幸中,若邪气未清,非成痼疾,即至不救。盖治痢之方甚多,博考古书,自能穷其变化,何得以不入痢症之药,每投必误也。

阴证
  六淫之邪,不但暑、燥、火固属乎热,即风、寒、湿亦变为热。经云“热病者,皆伤寒之类也。”又云“人之伤于寒也,则为病热。”故外感总以散热为治;惟直中阴经之伤寒,必现脉紧便青,畏寒倦卧,不喜饮,舌无胎,种种寒象,当用温散,此千不得一者也。何近日之医,举天下寒热杂感,病势稍重者,皆指为阴症,即用参、附、姜、桂,服后而热更甚,并不疑为热药之故,即用熟地、麦冬等,以为补阴配阳之法,竟忘其为外感矣!要知阴症无发热之理,间有寒极似阳而外现热症者,其内症必现种种寒象,然亦当驱散其寒,如麻黄附子细辛汤之类,亦并无补寒之法也。乃以温热之邪,硬派作阴症而全用温补,真千古之奇闻也。又有以梦泄、房劳之后而得外感者为阴症,更属笑谈。夫邪果入阴经,即无房劳等事,亦属阴症;如邪不入阴经,则自有本症治法,与阴何干?若云外邪乘虚入肾,则尤当急驱肾中之邪,岂可留邪烁肾?又有用热药之后,其热势益增,忽转而改用大寒,乃是以药试病矣。要知一病有一病之方,岂无对病和平之药,乃始投之火即转而投之水何也?然其死也,病家不咎热药之误,而咎寒药之误何也?盖人之死也必渐冷,服热药而反冷,则信以为非药之故;若服寒药而冷,则明明以药使之冷矣。故热药之杀人不觉,而寒药之杀人显然,所以医者宁可用补用热,虽死而犹可免咎也。
老人
能长年者,必有独盛之处。阳独盛者,当补其阴;阴独盛者,当益其阳。然阴盛者十之一二,阳盛者十之八九。而阳之太盛者,不独当补阴,并宜清火以保其阴。故老人无不头热、耳聋、面赤、便燥,现种种阳症。乃医者为老人立方,不论有病无病,总以补阳为主,热盛生风,必生类中等病,是召疾也。若偶有风寒痰湿等因,尤当急逐其邪,盖老年气血不甚流利,岂堪补住其邪,以与气血为难。故治老人之有外感者,总与壮年一例,或实见其有虚弱之处,则用轻淡之品而量为补托。若无病而调养,则当审其阴阳之偏胜而损益使平。盖千年之木,往往自焚;阴尽火炎,万物尽然也。故治老人者,断勿用辛热之药,竭其阴气,助其亢阳,使之面红、目赤、气塞、痰壅、脉洪、肤燥,当耆艾之年,而加以焚如之惨也。
妇人
 妇人怀孕,胞中一点真阳,日吸母血以养,故阳日旺而阴日衰。凡半产滑胎,皆火盛阴衰,不能全其形体故也。近人有胎前宜凉之说,颇为近理。至于产后则阴血尽脱,孤阳独立,脏腑如焚,经脉如沸,故仲景专以养血消瘀为主,而石膏、竹茹亦不禁用,余每遵之,无不立效。乃近人造为产后宜温之邪说,以姜、桂为主药。夫果阴阳俱脱,脉迟畏寒,血水淋漓,面青舌白,姜、桂亦有用时;乃血干火燥,纯现热症,亦用热药,则经枯脉绝,顷刻而毙,我见以百计。更有恶露未净,身热,气塞,烦躁,不寐,心烦,腹痛,皆由败血为患,亦用姜、桂,助其火而坚其瘀,重则即死,轻则变成蓐劳。世之所谓女科名家,一例如此。盖胎产乃天地生育之机,绝少死症,其死皆药误也。造为此等邪说者,九死不足以蔽其辜。又胎产药中,不用生地而用熟地,亦全失用药之理,不可不思也。
小儿
 小儿之疾,热与痰二端而已。盖纯阳之体,日抱怀中,衣被加暖,又褪褓之类,皆用火烘,内外俱热;热则生风,风火相煽,乳食不歇则必生痰;痰得火炼则坚如胶漆,而乳仍不断,则新旧之痰日积,必至胀闷啼哭,又强之食乳,以止其啼,从此胸高气塞,目瞪手搐,即指为惊风,其实非惊,乃饱胀欲死耳!此时告其父母,令减衣停乳,则必大愠,谓虚羸若此,反令其冻馁、无不唾骂;医者亦不明此理,非用刚燥之药,即用参、 滋补,至痰结气凝之后,则无可救疗。余见极多,教之适其寒温,停其乳食,以清米饮养其胃气,稍用消痰顺气之药调之。能听从者,十愈八九;其有不明此理,反目为狂言者,百无一生。至于痘科,尤属怪诞,痘为小儿之所必不免,非恶疾也。当天气温和之时,死者绝少,若大寒大暑,其元气虚而稠密者,间有不治。其始欲透发,其后欲浆满,皆赖精血为之。乃未发以前即用大黄、石膏数两,以遏其生发之机而败其元气,既而即用蚯蚓数十,蛴螬数个,及一切大寒大热之品,如蜈蚣、蝎子、鸡头、猪尾之类,又将地丁、银花等粗 之品数两,煎汁而灌之,增其毒而倒其胃,此等恶物,即令医者自服之,亦必胃绝肠裂,况孩提乎!凡用此等药者,必预决此儿死于何日,十不失一,其父母翻盛称其眼力不爽,孰知其即死于彼所用之药也。或有元气充实,幸而不死者,遂以为非此等大药不能挽回,而人人传布,奉为神方矣!更可异者,强壮之年,医者黄芩、麦芽,俱不敢用,以为克伐;孩提之子则石膏、大黄,成两成斤,毫罔顾虑,至此而极,无奈呼天抢地以告人,而人不信也。
      又有造为螳螂子之说者,割开颐内,取出血痰。此法起于明末海滨妖妇骗财之法,惟苏、松二处盛行,割死者甚众。盖小儿有痰火者,吃乳数日,必有一二颐肿,厌食,名曰妒乳。用薄荷、朴硝为末,搽一二次即愈,即不治亦愈。至所割出之痰块,或大或小,人因信之。不知颐内空虚之处,人人有此,割则复生,并非病也。不然,何以普天下之小儿,从未有患螳螂子而死者,独苏、松有此病耶?此亦一害,故并及之。
外科
   治外科,始起欲其不大,将成欲其不痛。大则伤肌烂肤,腐骨穿筋,难以收口;痛则冲心犯胃,耗血亡津,恶症丛生矣。故始起之时最重围药,束其根盘,截其余毒,则顶自高而脓易成,继则护心托毒治其内,化腐提脓治其外,自然转危为安。乃始则不能束毒使小,又无护心定痛之方,惟外用五灰、三品,内服桂、附热毒等药,必至腐肠烂肉,更轻用刀针。割肉断筋,以致呼号瞀乱,神散魂飞,宛转求死,仁人之所不忍见也。况痈疽用刀太早,最难生肌收口。凡毒药刀针,只宜施于顽肉老皮,余者自有提头呼脓之法,至于恶肉,自有消腐化水之方,故能使患者绝无痛苦,收功速而精神易复。乃此等良法,一切不问。岂传授之不真,抑或别有他念也。更可骇者,疮疡之症最重忌口,一切鲜毒,毫不可犯,无书不载。乃近人反令病者专服毒物,以为以毒攻毒。夫解毒尚恐无效,岂可反增其毒,种种谬误,不可殚述。间有患外症之人,若用安稳治法,全不以为妙,用毒药刀针者,血肉淋漓,痛死复活,反以为手段高强,佩服深挚,而遍处荐引。因知疾痛生死,皆有定数,非人所能自主,而医者与病患以苦楚,亦病者有以召之也。
  治法                                                         凡病只服煎药而愈者,惟外感之症为然,其余诸症,则必然丸、散、膏、丹、针、灸、砭、镰,浸洗、熨、 ,蒸、提、按摩等法,因病施治。乃今之医者,既乏资本,又惜功夫,古方不考,手法无传,写一通治煎方,其技已毕。而病家不辞远涉,不惜重聘,亦只求得一煎方,已大满其愿。古昔圣人穷思极想,制造治病诸法,全不一问,如此而欲愈大症痼疾,无是理也。所以今人患轻浅之病,犹有服煎药而愈者,若久病大症,不过迁延岁月,必无愈理也。故为医者,必广求治法,以应病者之求。至常用之药,一时不能即合者,亦当预为修制,以待急用,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奈何欲施救人之术,而全无救人之具也。

制剂  古时权量甚轻古一两,今二钱零;古一升,今二合,古一剂,今之三服。又古之医者,皆自采鲜药,如生地、半夏之类,其重比干者数倍,故古方虽重,其实无过今之一两左右者。惟《千金》、《外台》间有重剂,此乃治强实大症,亦不轻用也。若宋、元以来,每总制一剂,方下必注云每服或三钱,或五钱。亦无过一两外者,此煎剂之法也。末药则用一钱匕;丸药则如桐子大者十丸,加至二三十丸。试将古方细细考之,有如今日之二三两至七八两之煎剂乎?皆由医者不明古制,以为权量与今无异,又自疑为太重,为之说曰今人气薄,当略为减轻。不知已重于古方数倍矣,所以药价日贵而受害愈速也。又有方中熟地用三四两,余药只用一二钱者,亦从无此轻重悬殊之法。要知药气入胃,不过借此调和气血,非药入口即变为气血,所以不在多也。又有病患粒米不入,反用腻隔酸苦腥臭之药,大碗浓煎灌之,即使中病,尚难运化,况与相反之药,填塞胃中,即不药死,亦必灌死,小儿尤甚。又不论人之贫富,人参总为不祧之品。人情无不贪生,必竭蹶措处,孰知反以此而丧其身,其贫者送终无具,妻子飘零,是杀其身而并破其家也。我少时见前辈老医,必审贫富而后用药,尤见居心长浓,况是时参价犹贱于今日二十倍,尚如此谨慎,即此等存心,今人已不逮昔人远矣!

煎药服药法  煎药之法各殊有先煎主药一味,后入余药者,有先煎众味,后煎一味者,有用一味煎汤以煎药者;有先分煎,后并煎者;有宜多煎者(补药皆然);有宜少煎者(散药皆然);有宜水少者;有不煎而泡渍者;有煎而露一宿者;有宜用猛火者;有宜用缓火者;各有妙义,不可移易。今则不论何药,惟用猛火多煎,将芳香之气散尽,仅存浓浓之质。如煎烧酒者,将糟久煮,则酒气全无矣,岂能和营达卫乎?须将古人所定煎法,细细推究,而各当其宜,则取效尤捷。其服药亦有法。古方一剂,必分三服,一日服三次;并有日服三次,夜服三次者。盖药味入口,即行于经络,驱邪养正,性过即已,岂容间断?今人则每日服一次,病久药暂,此一暴十寒之道也。又有寒热不得其宜,早暮不合其时,或与饮食相杂,或服药时即劳动冒风,不惟无益,反能有害。至于伤寒及外症痘症,病势一日屡变,今早用一剂,明晚更用一剂,中间间隔两昼一夜,经络已传,病势益增矣。又发散之剂,必暖覆令汗出,使邪从汗散;若不使出汗,则外邪岂能内消?此皆浅易之理,医家病家,皆所宜知也。又恶毒之药,不宜轻用。昔神农遍尝诸药而成本草,故能深知其性。今之医者,于不常用之药,亦宜细辨其气味,方不至于误用。若耳闻有此药,并未一尝,又不细审古人用法,而辄以大剂灌之,病者服之苦楚万状,并有因此而死者,而已亦茫然不知其何故;若能每味亲尝,断不敢冒昧试人矣。此亦不可不知也。

延医 疾病为生死相关,一或有误,追悔无及。故延医治病,乃以性命相托也,何可不加意慎择!如无的确可信之人,宁可不服药以待命。乃世人独忽于此,惟以耳为目,不考其实学何如?治效何若?闻人称说,即延请施治,服药无效,毫不转念,甚而日重一日,惟咎已病之难痊,不咎医者之贻误。孰知药果中病,即不能速愈,必无不见效之理,不但服后奏功,当服时已有可征者。如热病服凉药,寒病服热药之类,闻其气已馨香可爱,入于口即和顺安适;如不中病之药,即闻其气已厌恶,入于腹必懊 。《内经》云临病人问所便,此真诀也。今人则信任一人,即至死不悔,其故莫解,想必冥冥之中,有定数也。又有与此相反者,偶听人言,即求一试,药未尽剂,又易一医,或一日而请数人,各自立说,茫无主张。此时即有高明之人,岂能违众力争,以遭谤忌,亦惟随人唯诺而已。要知病之传变,各有定期,方之更换,各有次第,药石乱投,终归不治,二者事异而害同。惟能不务虚名,专求实效,审察精详,见机明决,庶几不以性命为儿戏矣!
秘方
   古圣设立方药,专以治病,凡中病而效者,即为秘方,并无别有奇药也。若无病而服药,久则必有偏胜之害,或有气血衰弱,借药滋补,亦必择和平纯粹之品,审体气之所偏而稍为资助。如世所为秘方奇术、大热大补之剂,乃昔人所造以欺人者,无不伤生。更有一等怪方,乃富贵人贿医所造者。余曾遇一贵公子,向余求长生方,余应之曰公试觅一长生之人示我,我乃能造长生之方;若长生者无一人,则天下无长生之方矣。其人有愠色。是时适有老医在其家,因复向老医求得之。乃傲余曰长生方某先生已与我矣,公何独吝也?余视其方,乃聚天下血肉温补之药,故难其制法,使耳目一新者。余私谓老医曰先生之长生方,从何传授?老医曰子无见哂,子非入世行道之人耳!凡富贵之人,何求不得,惟惧不能长生纵欲耳,故每遇名医,必求此方,若长生方不知。何以得行其道?我非有意欺彼,其如欲应酬于世,自不得不然耳!后果得浓酬。余因知天下所传秘方,皆此类也。此即文成五利之余术,万勿以为真可以长生也,速死则有之耳!识此,以醒世之求长生而觅秘方者。

诡诞 医药为人命所关,较他事尤宜敬慎。今乃眩奇立异,竟视为儿戏矣!其创始之人,不过欲骇愚人之耳目,继而互相效尤,竟以为行道之快捷方式,而病家则以为名医异人之处在此,将古人精思妙法,反全然不考,其弊何所底止?今略举数端于下。
      人中黄 肠胃热毒,偶有用八丸散者。今入煎药,则是以粪汁灌人而倒其胃矣。
      人中白 飞净入末药,若煎服,是以溺汁灌人矣。
      鹿茸、麋茸俱入丸药,外症、痘症偶入煎药。又古方以治血寒久痢。今人以治热毒时痢,腐肠而死。
      河车、脐带补肾丸药偶用。今入煎剂,腥秽不堪。又脐带必用数条,肆中以羊肠、龟肠代之。
      蚌水 大寒伤胃。前人有用一二匙,治阳明热毒。今人用一碗半碗,以治小儿,死者八九。
      蚯蚓 痘症用一二条,酒冲,已属不典。今用三四十条,大毒大寒,服者多死。
      蜈蚣、蛴螬(即桑茧)、蝎子、胡蜂 皆极毒之物,用者多死,间有不死者幸耳!
      石决明(眼科磨光盐水煮,入末药。今亦以此入一切煎剂,何义?)
      白螺壳 此收湿掺药。亦入煎剂,其义何在?
      鸡子黄 此少阴不寐引经之药。今无病不用。
      燕窠、海参、淡菜、鹿筋、丑筋、鱼肚、鹿尾此皆食品,不入药剂。必须洗浸极净,加以姜、椒、葱、酒,方可入口。今与熟地、麦冬、附、桂同煎,则腥臭欲呕。
      醋炒半夏、醋 赭石、麻油炒半夏 皆能伤肺,令人声哑而死。
      橘白、橘内筋、荷叶边、枇杷核、楂核、扁豆壳此皆方书所弃。今偏取之以示异。
      更有宜炒者反用生,宜切者反用囫囵,此类不可枚举。
      以上各种,其性和平者,服之虽无大害,亦有小损。至诸不常用及腥毒之物,病家皆不能炮制,必至臭秽恶劣,试使立方之人,取而自尝之,亦必伸舌攒眉,呕吐哕逆,入腹之后,必至胀痛瞀乱,求死不得,然后深悔从前服我药之人,不知如何能耐此苦楚,恨尝之不早,枉令人受此荼毒也。抑思人之求治,不过欲全其命耳!若以从未经验之方,任意试之,服后又不考其人之生死而屡用之,则终身无改悔之日矣。嗟乎!死者已矣,孰知其父母妻子之悲号惨戚,有令人不忍见者乎?念及此,能不读书考古,以求万稳万全之法者,非人情也。以上所指,皆近时之弊。若后世此风渐改,必不信世间有如此医法,反以我言为太过者,岂知并无一语虚妄者乎!又有疑我为专用寒凉攻伐者,不知此乃为误用温补者戒,非谓温补概不可用也。
      愿世之为医者,真诚敬慎,勿用非法之方,世之求治者,明察知几,勿服怪诞之药则两得之也。
宗传一切道术,必有本源,未有目不睹汉唐以前之书,徒记时尚之药数种而可为医者。今将学医必读之书并读法,开列于下,果能专心体察,则胸有定见,然后将后世之书,遍观博览,自能辨其是非,取其长而去其短矣。
      《灵枢经》此明经络、脏腑之所以生成,疾病之所由侵犯。针灸家不可不详考,方脉家略明大义可也。
      《素问》 此明受病之源及治病之法,千变万化,无能出其范围。如不能全读,择其精要切实者,熟记可也。
      《伤寒论》此一切外感之总诀,非独治伤寒也。明于此,则六淫之病无不通贯矣。
      《金匮》此一切杂病之祖方,其诸大症,已无不备。能通其理,天下无难治之病矣。
      神农本草《神农本草经》止三百六十种,自陶宏景以后,药味日增,用法益广,至明李时珍《纲目》而大备。其书以本经为主,而以诸家之说附之。读者字字考验,则能知古人制方之妙义,而用之不穷矣。
      《外台秘要》、《千金方》二书汇集唐以前之经方、秘方,及妇科、儿科、外科无所不备,博大深微。
      必明乎《灵》、《素》、仲景之书,方能知所审择,不至泛滥,而无所适从矣。
      妇科、儿科 妇人除经、带、胎、产之外,与男子同。小儿除惊、痫、痧、痘而外,与老壮同。所以古人并无专科,后人不能通贯医理,只习经、产、惊、痘等方药,乃有专科。若读前所列之书,则已无所不能,更取后世所着《妇人良方》、《幼科新书》等参观可也。
      外科 其方亦具《千金》、《外台》。后世方愈多而法愈备,如《窦氏全书》、《疡科选粹》,俱可采取。惟恶毒之药及轻用刀针,断宜切戒。
      《御纂医宗金鉴》 源本《灵》、《素》,推崇《伤寒论》、《金匮要略》以为宗旨,后乃博采众论,严其去取,不尚新奇,全无偏执,又无科不备,真能阐明圣学,垂训后人。足征圣朝仁民之术,无所不周。
      习医者即不能全读古书,只研究此书,足以名世。何乃不此崇信,而反从事于近世杜撰无稽之说也?

跋    《慎疾刍言》一卷,凡十九篇,徐君灵胎所着。徐君初名大椿,更名大业,晚自号洄溪,吴江人,生有异禀。初学举业,补邑诸生弗屑就,去而穷经;又好读黄老、阴符、既益泛滥,凡星经、地志、九宫音律、刀剑伎击、勾卒嬴越之法,靡不通究,各有所述,而于医理尤邃。其投药造方,辄与人异。微士迮云龙病,不言不食者六日,徐君按之曰此阴阳相搏证也。投以剂,须臾再饮之以汤而跃然。张雨生子无肌肤,惧,欲弃之。徐君令以糯米作粉糁其体,裹以绢,埋土中,出其首,乳之两日夜而皮生。任氏妇患风痹,两股如针刺,徐君令作浓 ,遣干妪挽持之,任其颠扑叫号,汗出始释,竟勿药而愈。市有好拳勇者与人角而受伤气绝矣,徐君令覆卧之,拳击其尻三,忽呕黑血数升而苏。其切脉能决人寿夭穷达,后皆验。乾隆庚辰,诏访海内名医,有以徐君名荐者,高宗纯皇帝欲官之,固辞归。乾隆辛卯再召入京,年已七十有九,是冬卒于京师。诏赐白金,赠文林郎。徐君权奇,自喜舞枪夺槊,有不可一世之 ,晚益放达,自题墓门云满山灵草仙人药,一径青松处士坟。所着医书如《难经经释》、《神农本草百种录》、《医学源流论》、《伤寒类方》等若干卷,皆行于世。是书之作,盖有鉴于庸医之误人,救其失而补其漏,反复万余言,大声疾呼,欲令人惊心动魄,豁然开悟。呜呼!其用心可谓至矣!夫良医之治疾也,多一良医而得全者众,少一庸医而得全者尤众。徐君是书,则可化庸医为良医,并可勿药有喜也,其有功于时为何如邪?彭咏莪侍郎视学闽中,既刊行此书,邮寄京师,属重付剞劂,以广其传。余考府志,谂徐君本末,因跋卷尾,俾读者知其梗概云。
      道光二十有八年戊中秋九月吴县潘曾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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