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肝汤治疗郁症
(2022-12-10 09:38:33)庚子仲秋,门诊治一焦虑患者,想到近日跟随龙砂医学流派传承工作室代表性传承人顾植山教授门诊时,习得《辅行诀脏腑用药法要》大、小补肝汤的妙用,遂予小补肝汤,投剂辄效。现整理病历报告如下:
吴某,女,1975年生。2020年10月1日初诊。
患者身体消瘦,面色憔悴晦暗,神志清楚但情绪低落,疑虑重重,喋喋不休,反复陈诉时时怕风怕冷,穿单衣季节她身穿羊毛裤、羊毛衫和厚风衣,诉及职称晋升问题时情绪失控而哭诉不止,其家属在一旁表情均沉重。问诊得知患者为教师,多年来常因晋升及各种琐事焦虑不堪,每于开学季加重,甚则欲轻生,家人生活受到严重困扰。刻下症见:疲乏懒动,食欲差,睡眠尚可,二便调。舌黯淡,苔灰厚腻,脉弦数。先予龙砂开阖六气针法,取阳明、少阴、厥阴,针刺时见其发量稀少。中药予小补肝汤。
处方:桂枝12克,干姜18克,五味子12克,大枣10克。颗粒剂3剂,早晚冲服。
次日复来针刺时诉服药一剂即觉诸证减轻,尤其怕风改善明显,唯觉头沉欲睡。由于初用小补肝汤不得要领,用量较小,整理病案时发现干姜本为6克,但打印方子误开成6袋,实际服了18克,恰正合顾植山小补肝汤中干姜用量,应是获得显效的关键。10月4号第2次处方再予小补肝汤时,调整用量如下:桂枝24克,干姜15克,五味子24克,大枣20克。颗粒剂4剂,早中晚饭后冲服。
10月8日二诊:患者情绪状态明显改善,称“每天和女儿呵呵乐”,并且食欲明显改善,诉“知道饿了”。仍时有头沉困乏发生,但遇暖能缓解。舌黯苔薄,左脉沉弱右脉稍弦。上方干姜加至20克,7剂。
10月17日三诊:患者面部明显润泽,情绪平稳,交流自如,但觉手脚心热,牙龈稍上火不适,仍稍有遇冷头沉。有时夜里3、4点会醒。舌黯苔薄,两脉弦。想到顾植山讲小补肝汤加小补心汤去豆豉即为大补肝汤,因此给予了扶木清心的大补肝汤。
处方:桂枝40克,干姜30克,五味子40克,大枣30克,丹皮12克,旋复花12克,淡竹叶12克。
10月24日四诊:患者面庞圆润,诉已不怕冷了,脚也热了。当时气温较初诊时已降10余度,她较初诊没有加衣服反而觉得热了。现在有力气了,开车上班转为骑车上班。有时最多一天骑车10余公里。睡眠好转已不再早醒。针刺时欣喜发现患者已长出很多新发。继予上方14剂。
近回访,患者诉已恢复正常工作。
按:患者出生于乙卯岁,禀赋金强木弱,遇庚子岁金运太过,阳明燥金在泉,五之气阳明燥金主气,更加今年三年伏燥引发的是“木疬”,多重因子凝聚于金克木;患者情绪低落错愕,疑虑重重,喋喋不休,呈木不务德,肝魂失守状。《灵枢·本神篇》曰:“肝藏血,血舍魂,肝气虚则恐,实则怒。”该患者的精神状态符合肝木虚的特征。
又患者畏寒怕风明显,从六经辨证当属太阳。根据顾植山“顾氏三阴三阳太极时相图”,太阳为初生的阳气,主东方阳气的生发,东方木虚也即太阳生发不足,顾植山讲补肝汤实为补木中的太阳生发之气。反顾我在针刺时由于选经未取到太阳,针刺后没有产生立竿见影的效应。
《辅行诀脏腑用药法要》曰:“小补肝汤治心中恐疑,时多恶梦,气上冲心,越汗出,头目眩晕”“大补肝汤治肝气虚,其人恐惧不安,气自少腹上冲咽,呃声不止,头目苦眩,不能坐起,汗出,心悸,干呕不能食,脉弱而结”。原文症状与该患者症状契合。两补肝汤重用桂枝为君,也体现了补肝和升太阳的一致性。(王文华 天津市武清区中医医院)
李女士虽步入中年,形体偏瘦,家庭美满,儿女孝顺,说话细声细语、委婉含蓄,在外人看来她生活幸福、举止优雅。可她自己却说,虽然家庭和顺,没有烦心事儿,但总觉得自己高兴不起来,感觉没有什么事情能引起她的兴趣,整天郁郁寡欢、心事重重的,就算听欢快的歌曲或相声,也觉得没劲儿,笑不起来。她女儿也说经常看到她愁眉苦脸,听到她无缘无故的唉声叹气,而她自己却不知道。像李女士这种“什么都不缺,就缺个好心情”的情况就是典型的气郁质。
气郁质人群除了上述李女士具备的症状外,还易患失眠、抑郁症、乳腺增生、甲状腺结节、月经不调、痛经、经前期紧张综合征、围绝经期综合征、慢性前列腺炎、阳痿等病症。
气郁体质怎么辨
气郁质是由于长期情志不畅,气机郁滞而形成的以性格内向不稳定、忧郁脆弱、敏感多疑为主要表现的体质类型。其形成因素主要有两方面:一是先天禀赋,如父母一方或双方为气郁质,可遗传给子女,或母亲在怀孕期受到强烈的惊吓,或遇到重大的心灵创伤,引起母亲的气机失调,进而引起腹中胎儿气机郁滞,形成先天性气郁质;二是后天失养,如长期不良情志刺激也是形成气郁质的主要因素。其体质特征主要有以下五个方面:
头身
莉莉由于长期情志不畅,导致神情多烦闷不乐,面带忧郁面貌;气机郁滞不畅,故胸闷常叹气,气出则暂时得以舒畅,而阴雨天气会加重气机郁滞而胸闷加重。形体偏瘦是气郁质的辨识要点之一,是由于日久气郁化火,耗伤气阴,机体失养而致形体偏瘦。莉莉的忧郁气质虽为她迎来了一过性事业巅峰,但同时又将她跌入谷底,如果她早点意识到这是由于气郁体质导致的,及时寻求调理干预,相信她的演艺事业还将继续。
饮食
像潇潇这类敏感、多疑、脆弱而又有不爱吃饭、食欲减退的症状,也是气郁质在饮食方面的表现,气机郁滞,运化失司,故见食欲减退,不爱吃饭。如果这俩人能够认识到气郁体质的本质问题,及时调理,也不至于经常为了吃饭的问题而闹得不开心。
睡眠
睡眠不好引发了李姐一系列的问题,究其根本是气郁质导致的,气郁化火,热扰神魂,则睡眠较差。如果李姐能够调理一下自己的气郁体质,才能从根本上改善睡眠,则其他症状也将一并缓解。
心理
小雪妈妈性格不稳定,敏感多疑,忧郁脆弱,悲伤欲哭,属于气郁质对精神刺激适应能力较差的典型表现。气机郁滞,经气不利,故伴有胸闷胁胀,或走窜疼痛,喜欢常舒气;气郁不能行津,津聚为痰,或气郁化火,灼津为痰,搏结于咽喉,可自觉咽间有异物感,痰多。现在小雪妈妈50岁了,如能及时调理气郁体质,相信她能顺利度过更年期。
排泄
原来刘先生的便秘是由于气机郁滞,肠道动力不足,肠蠕动变慢所致,打嗝、食欲不振也因气机郁滞,胃蠕动变慢所致。如果刘先生能够针对自己的气郁体质进行调理,那么便秘等问题则会迎刃而解。
气郁体质怎么调
气郁质多气机郁滞,调体法则为疏肝行气、开郁散结。
【饮食调养】
气郁体质人群宜选用具有理气解郁作用的食物,谷物及豆类食物如小麦、大麦、刀豆等,果蔬类食物如柑橘、金橘、柚子、黄花菜、薄荷、佛手、萝卜、香菜、洋葱、芹菜、海带等,其他食物如开心果、胡椒、橘皮、紫苏等。少食收敛酸涩的食物,如石榴、乌梅、青梅、杨梅、草莓、杨桃、酸枣、李子、柠檬、南瓜、泡菜等。
小麦:性凉,味甘,归心、脾、肾经,具有养心除烦等功效,对缓解气郁体质者的精神压力、紧张、乏力等较适宜。
大麦:性凉,味甘、咸,归脾、胃、膀胱经,具有益气调中等功效。《长沙药解》说:“大麦粥利水泄湿,生津滑燥,化谷消胀,下气宽肠,消中有补者也。”适合气郁质兼见血脂偏高者食用。阳虚体质者不宜食用。脾胃虚寒者应尽量少食。
黄花菜:黄花菜又叫金针菜、萱草、忘忧草,性凉,味甘,归心、肝、小肠经,具有清热除烦、疏肝理气等功效。《养生论》云:“合欢蠲忿,萱草忘忧。”适合气郁质易患失眠、抑郁者食用。
新鲜黄花菜的花粉中含有一种化学成分秋水仙碱。秋水仙碱本身无毒,但在体内会氧化成毒性很大的类秋水仙碱,所以禁食新鲜的黄花菜。建议食用晒干的黄花菜,食用前用水泡开,倒掉浸泡所用之水后留用做汤或炒菜。
柑橘:性凉,味甘、酸,入肺、肝、胃经,具有理气、止咳、化痰等功效。适合气郁质见胸胁胀痛、咳嗽痰多者食用。
佛手:性温,味辛、苦、酸,入肝、肺、脾、胃经,具有疏肝解郁、理气止痛、燥湿化痰的功效。适合气郁质易患胁肋或脘腹胀痛、咳嗽有痰者食用。
薄荷:性凉,味辛,入肺、肝经,具有疏肝解郁、宽中理气的功效。薄荷配合其他理气药,可用于气郁体质尤其是易感咽中不适者的调理。
紫苏:性温,味辛,入肺、脾经,不仅具有化痰止咳、解表散寒、行气宽中的功效,而且因其具有芳香之气,还能够理气解郁,开胃醒脾。适合气郁质兼有咳嗽、气喘、胸腹胀满者食用。
下面介绍几款气郁质养生药膳。
楂麦佛手茶
【原料】佛手片15克,山楂15克,大麦15克。
【制作】将佛手、山楂、大麦浸泡15分钟,开水煮沸5分钟后即可饮用。
【效用】疏肝理气,化痰消食。适合气郁质者日常食用。兼有食欲不振、腹胀、咽部有痰者,更为适合。
黄花菜羊肝汤
【原料】黄花菜20克,羊肝30克,生姜少许,适量油盐。
【制作】将晒干的黄花菜用水泡开去掉根部硬头备用,将羊肝切成薄片备用。然后将铁锅烧热,放少许植物油,油热后放少许姜丝、葱花和蒜片,煸炒几下再放入黄花菜和羊肝一起爆炒几下,再放入适量清水大火烧开即可关火食用。食用时还可以放香菜段以调味、去膻味。
【效用】解郁养肝。适合气郁质有郁病倾向者食用。
苏叶百合粥
【原料】苏叶10克,百合20克,小米50克。
【制作】将苏叶泡15分钟,然后煮10分钟,去掉苏叶,放入百合与小米共煮,待小米熟即可关火食用。
【效用】解郁养心安神。适合气郁质易患不寐者食用。
薄荷粥
【原料】鲜薄荷30克或干品15克,粳米150克。
【制作】薄荷加入清水1升,用中火煎成约0.5升,冷却后捞出薄荷留汁。用粳米煮粥,待粥将成时,加入薄荷汤及少许冰糖,煮沸即可。
【效用】疏肝解郁,理气和中,增进食欲。适合气郁质见情绪低落、咽中不适、食欲不振者食用。
玫瑰花茶
【原料】玫瑰花瓣6~10克。
【制作】将玫瑰花瓣放入杯或茶盅内,用温水冲泡1~2分钟,将水倒掉,然后将适量沸水冲入玫瑰花内,加盖焗片刻即可。每日1剂,代茶频饮。可续水复泡。
【效用】疏肝理气。适合气郁体质者日常饮用,尤其适用于有胁肋胀痛、痛经、月经不调者。
【形体锻炼】
运动可以促进气血的流通和运行,气郁质者宜每天坚持有适量的体育锻炼。如和同龄人一起跳广场舞、打门球、散步;或晨起打太极拳、练八段锦、练易筋经等。如果喜欢唱歌,也可以在公园和同龄人一起合唱或独唱。也可参与下棋、打牌等娱乐活动,分散注意力。这些活动能够舒展气机,调畅情志,对气郁质有非常积极的调理作用。切忌独自在家,不与他人交往。
锻炼时最好选择环境优美、空气清新、阳光明媚的公园或家里的小院,适宜的环境能够放松心情,达到最佳锻炼效果。
【精神调摄】
气郁质者性格不稳定,情绪常处于忧郁状态,根据“喜胜忧”的原理,应鼓励气郁质者主动寻求快乐,多参加社会活动、集体文娱活动;常看喜剧、滑稽剧,听相声,以及富有鼓励、激励意义的影视剧,勿看悲剧、苦剧;宜欣赏节奏欢快、旋律优美、能振奋精神的乐曲,如《金蛇狂舞》等;多读积极的、鼓励的、富有乐趣的、展现美好生活前景的书籍,以培养开朗、豁达的心态;在名利上不计较得失,知足常乐;以宽容的心态对待周围的人和事。
【起居调护】
气血在温暖的环境下运行通畅,在阴冷晦暗的环境就会运行不畅。气郁体质者气血郁滞不畅,因此居室尽量选择向阳的朝向。向阳的居室温暖明亮,这样的居住环境有利于气郁体质的调养。花草可以移情易性,房间内或阳台上可以摆放一些带有香气的玫瑰花、月季花、茉莉花、夜来香、栀子花、君子兰等。在养花赏花的过程中,可以放松心情,调畅气血。
气郁质者容易失眠多梦,为了提高睡眠质量,睡觉前可以用温开水泡脚,以促进气血运行,缓解疲劳、放松神经,有利于快速入睡、睡得深沉。另外还要养成睡子午觉的习惯,午饭后可以散步半小时,然后睡个午觉,时间以30~40分钟为宜,不宜过长,以免影响晚上的睡眠。晚上要在10点半之前睡觉,避免熬夜,睡前不宜喝茶、咖啡和可可等饮料,也不宜聊天、看惊险刺激的节目,避免大脑过度兴奋。
气郁质的人宜穿色彩鲜艳的衣服,如红色、粉色、黄色、橘色等衣服。暖色系的衣服能使人心情愉快,同时衣着宜柔软、透气、舒适。
【针灸推拿】
选穴:太冲、合谷,期门。
太冲:位于足背侧,第1、2跖骨结合部之前凹陷中。以手指沿(足字旁加母,见PDF)趾、次趾夹缝向上移压,压至能感觉到动脉搏动处,即是本穴。
合谷:位于手背部位,第2掌骨中点桡侧。以一手拇指的指间关节横纹,放在另一手拇指、食指之间的指蹼缘上,当拇指尖下是穴。可采用正坐或仰卧位取穴。
期门:位于胸部,当乳头直下(乳头为第4肋间隙),第6肋间隙凹陷处。
功效:太冲是肝经原穴,具有疏肝理气、缓解气郁的功效。合谷为大肠经原穴,具有行气通络、镇静止痛的功效。两穴配合,称做“四关穴”,具有调理全身气机的作用。期门为肝的募穴,具有疏理肝气的作用。
操作:采用指揉的方法,每穴按揉2~3分钟,每天操作1~2次。可刮痧、艾灸。(倪诚 宋慧荣)
调和阴阳
重视从心肝论治
基于《黄帝内经》所述病机辨治不寐
摘自2025-2-19中国中医药报
王庆其
上海中医药大学
睡眠是生命活动的基本需求,睡眠—觉醒节律是人体生物钟现象的具体表现。生物钟控制着人体昼夜作息节律,以调节人体生理状态适应环境。充足的睡眠有助于人体消除疲劳、提高脑力,保证大脑发挥最佳功能。
几乎所有的人都可能有过失眠的经历。近年来,由于经济的高速发展,社会竞争日趋激烈,生活节奏加快,人们的心理压力增大,失眠的发生率越来越高。临床失眠可有多种表现,如入睡困难、觉醒过多、睡眠表浅、早醒、睡眠不足、多梦等。从病程长短可分为一过性失眠、短期失眠和慢性失眠三类。引起失眠原因很多,但大多数的失眠是由精神心理因素所引起,长期失眠与先天遗传因素有关,短期失眠与后天社会心理因素有关。长期失眠导致人体生物钟节律的紊乱,睡眠—觉醒节律失调,并形成习惯,以致于增加了治疗难度。
中医治疗失眠是根据个体情况辨证治疗,“调其不调、和其不和”,是通过整体调节而取效,往往维持的时间比较长。失眠归属于中医不寐的范畴。《黄帝内经》认为引起不寐的主要病因病机有二:一是“阳不交于阴”;二是五脏病皆可引起不寐,尤重心肝两脏。心属君火,肝寄相火,如君相火旺,阳动而不能入静,即“阳不交于阴”,从而引起不寐。
“阳不交于阴”是不寐的根本病机
人体中存在有睡眠—觉醒节律。《灵枢•大惑论》记载:“夫卫气者,昼日常行于阳;夜行于阴,故阳气尽则卧,阴气尽则寤。”又说:“卫气不得入于阴,常留于阳。留于阳则阳气满,阳气满则阳跷盛,不得入于阴则阴气虚,故目不暝矣……卫气留于阴,不得行于阳。留于阴则阴气盛,阴气盛则阴跷满,不得入于阳则阳气虚,故目闭也。”《黄帝内经》从“人与天地相应”观点出发,认为卫气昼行于阳、夜入于阴的运行变化是形成人体正常睡眠—觉醒节律的生理学基础。白昼卫气行于阳分则人体处于醒寤状态,夜晚卫气入于阴分则人体进入睡眠状态。反之,卫气白昼不能出阳分表现为多寐嗜睡,夜晚阳不能入阴分则表现为不寐。
“阳不交于阴”是造成不寐的根本病机。清代医家林珮琴《类证治裁•不寐》记载:“阳气自动而之静则寐,阴气自静而之动则寤。不寐者,病在阳不交阴也。”我们可以用现代语言解读:兴奋属于阳动,抑制属于阴静,不寐的病机说到底就是兴奋—抑制的节律失调,即阳动与阴静失调。其原因就是“阳不交于阴”,即阳动有余,阴静不足。
《类证治裁》提出的治疗原则是“阴阳交通而得卧也”。《灵枢•邪客》说:“补其不足,泻其有余,调其虚实,以通其道,而去其邪,饮以半夏汤一剂,阴阳已通,其卧立至……阴阳和得者也。”方用半夏汤,又称半夏秫米汤,有燮理升降之枢机,交通阴阳之作用,主治阳不能交阴而致的不寐。结合现代临床,“交通阴阳”的治则应该包括阴病治阳、阳病治阴、燮理阴阳、水火互济、亢害承制、调节升降、和调寒热、权衡动静等。
五脏病皆可致不寐,尤关乎心肝
从临床实践看,五脏病皆可导致不寐,其中与心、肝两脏关系尤为密切。《素问•病能论》:“人有卧而有所不安者何也?岐伯曰:脏有所伤,及精有所之寄则安。”五脏藏五神,五脏受损皆可导致不寐。根据《灵枢•本神》:“心藏脉,脉舍神,心气虚则悲,实则笑不休。”“肝藏血,血舍魂,肝气虚则恐,实则怒。”不寐与五脏脏气受损有关,但从《灵枢•本神》经旨,其中,心、肝两脏虚实最容易产生情志异常,也包括睡眠异常。此外,《灵枢•寿夭刚柔》中提到:“忧恐忿怒则伤气,气伤脏,乃病脏。”这段经文表明,长期的精神情志失调(包括七情)首先会损伤气机,导致气机逆乱。临床上常表现为机体功能紊乱的症候群,久而久之,进一步影响躯体,损伤脏气,最终形成现代医学所说的心身疾病。
治心:先睡心,后睡眼
《灵枢•邪客》:“心者,五脏六腑之大主也,精神之所舍也。”心主神明,心安则神定,心动则神摇,故治神以治心为首务。南宋•蔡季通《睡诀》:“先睡心,后睡眼。”临床上心火炽盛、心神被扰与心血不足、心神失养,是最常见的导致卧寐不安的原因。笔者临证治疗此类失眠常用方法如下。
清心安神。
主症:失眠多梦,心烦,口渴,舌尖红绛,脉数。
病机:心火扰动,神不安舍。
药用:黄连、连翘、莲子心、生地黄、龙骨、牡蛎、灯心草、甘草、远志。阴虚者加麦冬、五味子、玄参等。
养心安神。
主症:失眠,心悸,多梦,健忘,头晕眼花,舌质淡,脉虚细。
病机:心气不足,心血亏虚,不能养神。
药用:太子参、黄芪、当归、熟地黄、白芍、山茱萸、丹参、茯神、柏子仁、龙眼肉、淮小麦、甘草、大枣等。
清化痰热。
主症:失眠,心烦,躁动,胸闷,嗳气,泛恶,目眩,苔黄腻,脉滑数。
病机:痰热扰动心神。
药用:川黄连、制半夏、竹茹、枳实、陈皮、茯苓、焦山栀、珍珠母、石菖蒲、郁金等。
镇惊安神。
主症:虚烦失眠,触事易惊,终日惕惕,胆怯心悸,倦怠神疲,舌淡,脉细弦。
病机:心胆虚怯,神魂不宁。
药用:龙齿、磁石、琥珀、珍珠母、天麻、茯苓、甘草、远志、茯神、柏子仁、酸枣仁等。
交通心肾。
主症:失眠,心烦,心悸,多梦,头晕,耳鸣,五心烦热,咽干少津,男子遗精,女子月经不调,舌红少苔,脉细数。
病机:肾虚不能上济于心,心火盛不能下交于肾。
药用:熟地黄、山茱萸、川黄连、肉桂、茯神、丹皮、龙齿、牡蛎、连翘、远志、夜交藤等。
治肝:调肝以藏魂,魂安神定
肝藏魂,《灵枢•本神》记载:“随神往来者谓之魂。”《类经》也提到:“魂之为言,如梦寐恍惚,变幻游行之境皆是也。”所谓魂,是指人体精神活动中的抑制和兴奋现象。若肝不能藏魂,兴奋和抑制功能紊乱,可出现梦幻、梦语及种种幻觉、异常行为等(类似快速眼动睡眠行为障碍综合征)。肝主疏泄,肝藏魂,肝与情志活动密切相关。《素问•五常政大论》记载:“木曰敷和”,提示肝为“调节之本”,也是调节睡眠—觉醒节律的重要脏器。因此,治疗神志疾病时不可忽视调肝。临证治疗此类失眠,笔者常用以下方法。
疏肝安神。
主症:失眠多梦易醒,情志抑郁,情趣索然,胸闷胁痛,纳呆腹胀,便秘,苔薄,脉细。
病机:情志所伤,肝气郁滞,神气不宁。
药用:柴胡、郁金、合欢皮、合欢花、玫瑰花、枳壳、八月扎、白术、白芍、制香附、远志、灵芝、酸枣仁等。
清肝宁神。
主症:失眠,多梦,头痛,头晕,口苦咽干,面红目赤,易怒,舌红苔黄,脉弦数。
病机:肝郁化火,扰动神明。
药用:龙胆草、焦山栀、黄芩、生地黄、赤白芍、夏枯草、远志、灯心草、川楝子、酸枣仁等。
平肝安神。
主症:失眠,易醒,梦多,易怒,头痛,眩晕,耳鸣,口干苦,舌红苔黄,脉弦。
病机:阴不制阳,肝阳上亢,阳浮神躁。
药用:羚羊角粉、石决明、珍珠粉、黄芩、夏枯草、甘菊花、天麻、钩藤、地骨皮、生熟地黄、女贞子、炙龟板、山萸肉。
滋水涵木。
主症:失眠多梦,五心烦热,眩晕,耳鸣,健忘,腰酸胁痛,面赤生火,口燥咽干,舌红少苔,脉细弦。
病机:水不涵木。
药用:制何首乌、炙龟板、炙鳖甲、珍珠母、生熟地黄、黄精、女贞子、天麻、远志、柏子仁等。
验案举隅
朱某某,女,58岁,2017年8月15日初诊。主诉:失眠焦虑、食后腹胀1年余,大便不成形。患者诉长期睡眠不安,每晚只能睡3小时左右,容易紧张烦躁不安,浑身不舒服,主诉多而变化不定,心悸、气急、头昏晕、口干、多汗、潮热面部发红、吞咽梗塞感、胃部经常不适、腹泻,大便每天2~4次。外院肠镜检查(-),胃镜示萎缩性胃炎(中度),病理示胃黏膜萎缩(+),肠上皮化生(+~++)。曾经中西药治疗,效果不显。近日食后腹胀,偶有嗳气,腹隐痛,胃纳尚可,大便日行二次,不成形,便质烂,夜寐尚可;舌质稍红、苔白腻微黄,脉细数滑。
西医诊断:失眠,围绝经期综合征,肠易激惹综合征,萎缩性胃炎。
中医诊断:不寐(阳不交于阴),同时伴有脏躁证、肠风、胃痞。
治法:引阳入阴,清火消虑,疏肝理气,健脾和胃,清肠祛风。
处方:生山栀12g,淡豆豉12g,黄连6g,莲子心6g,灯心草6g,煅龙牡(各)30g,天麻12g,枳壳12g,炒白芍12g,白术12g,延胡索12g,制香附12g,薏苡仁30g,葛根30g,马齿苋30g,藿香梗12g,紫苏梗12g,木香6g。14剂,水煎服,早晚分服。
8月29日二诊:证无进退,仍潮热汗出,睡眠不安,食后腹胀不适较前好转,嗳气未作,口干明显,大便质偏烂,每日1~2次,舌红、苔薄腻,脉细数。再拟上方消息。上方加合欢皮30g、茯苓神(各)20g、知母12g、黄柏12g。14剂,水煎服,早晚分服。
9月12日三诊:潮热汗出好转,睡眠改善,大便前段成形、后段质软,日行1次,近因进食甜食,出现泛酸烧心等症状,口干稍好转,胃纳佳,腹胀、嗳气,舌红、苔薄白略腻,脉细数。治拟泻相火,疏肝宽肠理气。处方:生山栀12g,淡豆豉12g,黄连6g,煅龙牡(各)30g,天麻12g,枳壳12g,川石斛12g,玉竹12g,马齿苋20g,青皮6g,陈皮6g,枳壳12g,制香附12g,佛手9g,玫瑰花6g,厚朴花6g。14剂,水煎服,早晚分服。
(四诊至九诊略)
2018年1月24日十诊:潮热汗出消失,每天能睡5~6小时,精神较前有改善,大便日行1次,胃中偶有不适,稍有胀气,嗳气,痞满等症状,胃纳佳,舌苔薄,脉细。治拟疏肝理气,健脾和胃。处方:柴胡12g,炒白术12g,枳壳12g,玫瑰花6g,厚朴花6g,青皮6g,陈皮6g,枳壳12g,茯苓神(各)12g,佛手9g,合欢皮3g。14剂,水煎服,早晚分服。
(十一诊至十四诊略)
4月15日随访:近于某三甲医院复查胃镜示慢性浅表性萎缩性胃炎,病理示胃黏膜萎缩(+),肠上皮化生(一)。
随访:患者诉睡眠尚好,可以入睡6、7小时,焦虑情况明显改善,胃中稍有不适,有时有嗳气,轻度腹胀,纳好,大便每天1次,偶然不成形。嘱可以停药,注意饮食起居调摄,并定期随诊。
按
长期不寐是一种精神症状,过去医学未作为一种病,现代医学归为失眠。80%不寐者都是由心理问题引起,患者要从心理上克服对安眠药的依赖,纠正对不寐的认识误区,提高对治疗的信心。对不寐的治疗应该心身同治,两者缺一不可。无论是治身或治心都应制定个性化的治疗方案,辨证施治。心身同治要持之以恒,一般2~3个月为一个疗程,可治疗2~3个疗程,以观察疗效,一旦疗效稳定应逐步停药。
不寐者最重要的养生之道是养成科学的、有规律的生活习惯,有助于提高睡眠质量。如生活中起居饮食要有规律,养成睡子午觉的习惯——“子时大睡,午时小憩”。根据天人合一的学术理念,人体的生物钟现象(包括睡眠—觉醒节律)与自然界变化规律是同步循环往复的。《素问•至真要大论》:“天地之大纪,人神之通应也。”顺应自然规律调节生活起居节奏,有助于正常睡眠。
本文所载方药请在医师指导下使用
“痞病”简称“痞”,是临床常见疾病,早在《黄帝内经》中就有相关记载。虽然痞病在中医学上有着悠久的历史,但这一疾病中仍有许多值得探讨的地方,研究“痞病”这一传统中医学疾病,对于发展中医学理论和指导临床诊疗也有一定的价值。
《中医内科学》教材论痞
早在1959年南京中医学院内科教研组编著的《简明中医内科学》中对73种内科疾病进行了论述,其中就有“痞满”一篇。1960年卫生部中医研究院编写的《中医内科学简编》则称之为“痞闷”,俟后各地编写的《中医内科学》教材均未见痞病专篇论述,后一直到1986年方药中先生组织编写的《实用中医内科学》一书中才又出现“痞满”专篇,1993年山东中医药大学创校九老之一的周次清在其主编的《中医内科学》“脾胃病证”一章第二篇即为“痞满”,2003年国医大师周仲瑛教授主编的普通高等教育“十五”国家级规划教材《中医内科学》中记载52个中医常见内科疾病,其中就有“痞满”专篇。在《中医内科学》教材上历经或明或暗、时隐时现的遭遇后,“痞满”一病终于彻底登上《中医内科学》的舞台,自“十五”国家级规划教材牢牢的占据脾胃系病证的一席之地,并在以后的《中医内科学》统编教材中始终被关注。全国中医药行业高等教育“十三五”规划教材《中医内科学》即十版教材,又给了痞病新的命名~“胃痞”,更加明确了疾病的发病部位及隶属关系等内容。
自2003年《中医内科学》收录“痞满”以来,各版教材均延续其内容精神,书中均指出:“西医学中的慢性胃炎、胃下垂和功能性消化不良等属于本病范畴,可参照本节辨证论治。”各版教材虽有文字顺序、语言表述的改动,但内容大同小异。2018年唐旭东教授等编写的《痞满中医临床实践指南》指出常见引起痞满的疾病有功能性消化不良、慢性胃炎、胃下垂、慢性胆囊炎等。并强调“胃肠本身病变引起的痞满,慢性胆囊炎、糖尿病胃轻瘫、术后胃肠功能紊乱等引起的痞满可部分参照本指南论治。”
随着中医学的发展,传统中医病名囊括的西医疾病会日趋丰富,及时丰富“痞满”等中医疾病的内容范畴,也是中西医协同发展的一部分。
痞与痹的关系
“痞”通“否”(p),《广雅》载:“否,隔也。”唐·颜师古《匡谬正俗》则指出:“否者,蔽固不通之称。”痹阻不畅、隔断不通是痞的文字意义。《汉书·刘向传》载:“否者,闭而乱也。”则指出“否”是在痹阻不通的状态下,出现混乱,在“否”字的解释中多次出现“蔽”、“闭”等名词,《症因脉治·痹证论》记载:“痹者闭也。”单从文字释义来看“痞”“痹”二者存在一定联系,那么临床上二者是否有相关性呢?答案是肯定的。
历代医家对于“痞”、“痹”有着丰富的论述。《诸病源候论·诸痞候》载:“诸否者,营卫不和,阴阳隔绝,脏腑否塞而不宣,故谓之否”,并指出其症状特点“其病之候……闭塞不通”,朱震亨《丹溪心法·痞》云:“痞者与否同,不通泰也”,痞者,不通之意也。《华氏中藏经·论痹》载:“痹者,闭也。五脏六腑,感于邪气,乱于真气,闭而不仁,故曰痹”,痹通闭,亦有闭塞不通之意。
痹病的主要病机,概括论述是由于体质禀赋等因素,风、寒、湿、热、痰、瘀等病邪引起经络痹阻,气血运行不畅,导致痹证的发生。痞主要病机概而言之,外邪、积滞、痰湿、气滞、体虚等因素,致使邪气困阻,脾胃升降失和,中焦气机壅滞,发为痞病,叶天士指出“(痞)乃无形之病”,病在气分之郁。各种原因导致闭阻不通是二者发病共同的特点,所不同的是一为闭阻经络,气血不通;一为阻滞中焦,气机不畅。
广义的痹证与痞病有着密切的联系,如在《临证指南医案·痞》中亦有肺痹、胃痹的记载,痞、痹都可以用来表示脏腑气机不畅的状态。尤其是肺痹、胸痹、肠痹、心痹、胃痹等上、中二焦的病变,均可在痞病中找到对应,甚至由于其病机的一致性,治法方药也具有一致性。痹未必不兼痞,痞亦可成为痹,这是二者的关系。其次痞病与胀病、满闷等亦有相关,此辨病所需识也。
痞病分类
痞病,是指以自觉痞塞,触之无形,按之柔软,压之不痛为主要临床表现的病证。根据痞病的病位特点,痞分为胸痞、脘痞。
胸痞,《症因脉治·胸痛论》:“若胸中满塞而不痛,又名胸痞。”以胸部痞塞为症状特点的疾病,胸痞常与结胸进行鉴别,《杂病源流犀烛·胸膈脊背乳病源流》记载:“大约胸满不痛者为痞,满而痛者为结胸。”《证治准绳》一书列有“胸痞”一节,指出:“忿怒胸痞,肝气滞也”、“倦怠胸痞,中气虚也”,论述不同类型胸痞,并详列方药,《三因极一病证方论·胸痞证治》虽名曰胸痞,其论治亦兼有胃痞内容。《丹溪手镜·痞》记载的栝蒌丸以栝蒌、枳实、陈皮三药组方,治疗胸痞,其实《金匮要略》中治疗胸痹的栝蒌类方均可用来治疗胸痞。
脘痞,又称胃脘痞、心下痞、胃痞等,指胃脘部出现痞塞胀闷不适的症状者。仲景条文所论之“心下”多指胃也,此读《伤寒》之常识也。《伤寒杂病论》一书于痞病有详论,其中泻心汤类方、大小柴胡汤等方俱可随证化裁用之。然痞病发展非一成不变,痞可发展为结胸、胸痹、胃痛、噎膈、积聚等病,此临床所需知者。
痞之一病,古即常有,今亦屡见,细论其理,详观古籍,知其意,明其法,则得一病之道也。(姚鹏宇 山东省老年医学学会)
丁元庆
山东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
抑郁症以阳郁神颓为临床特征,病因多端,病理因素复杂,病机主要责之阳郁不达,营卫失和,脏腑气化失常,形神失调。桂枝汤及其类方善能调卫和营,宣通阳气,和调阴阳,振奋神机,临证应用,随证化裁,治疗抑郁症多能获效。
抑郁症病机与治则
基本病机:阳郁不达
阳郁不达主要责之卫气失和。“阳气者,精则养神,柔则养筋。”卫阳不达,病机变化多端。(1)阳气郁遏,神机颓废;(2)气化失司,营卫失和,产生一系列躯体症状;(3)郁久化热化火,扰乱神机,产生焦虑、激越;(4)火热伤阴耗气,气阴亏虚,阴损及阳。
阳郁不达有虚实之异。邪实多见气郁、痰浊、痰热、血瘀络痹等。正虚则有气虚、血虚、气血虚;阴虚、阳虚、阴阳虚等;或虚实夹杂。
治则:通阳开郁,扶阳振颓
《温病条辨》曾提出“阳气开泄,万象皆有生机矣。”抑郁症病在脏腑,损在阳气,以形神失和,神机失常为特征。治疗以通阳开郁,扶阳振颓,怡神强志为原则。邪实宜祛邪通阳、调和营卫;正虚当补虚扶阳、添精充脑,振奋神机。随证兼顾怡神强志,扶阳振颓。
桂枝汤类方治疗抑郁症
桂枝汤
解肌祛风,调和营卫,滋阴和阳。《伤寒论翼》:“此为仲景群方之魁,乃滋阴和阳,调和营卫,解肌发汗之总方也。”“外证得之,解肌调营卫;内证得之,化气和阴阳。”原方主治:太阳中风,营卫失和证。临床可用于营卫失和为基本病机的多种病证,诸如汗证、心悸、不寐、胸痹、抑郁症等。主治证候:卫郁营涩,神颓志衰。常见症状:情绪低落,精力不足、动力缺乏,睡眠差,记忆力减退,食欲不振,舌质淡,苔薄白,脉细。治法:宣阳开郁,畅达卫气,振奋神机。处方:桂枝汤加龙骨、牡蛎、刺五加等。
笔者经验方:(1)怡神方:桂枝、炙甘草、白芍、生龙骨、生牡蛎。适应证:阳郁不达,营卫不和,神机失调。临证加减:郁热、阴伤减桂枝量,加白薇、麦冬、石斛、郁金;阳气不振加仙灵脾、仙茅等;气虚加人参、黄芪等;便秘去龙骨、牡蛎,加郁李仁、当归。(2)开郁振颓汤:桂枝、白芍、炙甘草、补骨脂、紫石英。功效:开郁通阳,调卫和营,振颓怡神。适应证:阳郁不振,神倦不宁。
桂枝茯苓丸
通阳和营,祛瘀化痰,宁心安神。主治证候:瘀结络痹,营卫失和,神机不振。常见症状:精神抑郁,失眠健忘,身痛或麻,舌紫暗或有瘀点、瘀斑,苔白腻,脉弦或涩。治法:开郁化痰,通阳活血,振奋神机。处方:桂枝茯苓丸加味,常用桂枝、茯苓、芍药、桃仁、牡丹皮、当归、半夏、炙甘草、厚朴。加减:便秘减茯苓,加生白术、郁李仁;失眠加紫石英、刺五加、石菖蒲、远志;痰瘀化热加酒大黄、瓜蒌、竹茹。
桂枝汤合三物白散
调卫和营,开郁化痰,清热散结。主治证候:痰热郁结,卫郁不达,困扰神机。常见症状:情绪低落,心烦不耐,神形不和,睡眠不实,舌质红或暗,苔黄腻,脉弦或滑。治法:通阳开郁,调卫和营,清热化痰,振奋神机。处方:桂枝茯苓丸合三物白散加减,常用药桂枝、茯苓、芍药、桃仁、川贝母、桔梗、炙甘草、半夏、厚朴。加减:便秘去茯苓,加栝楼、决明子;失眠加黄连、酸枣仁、竹茹;痰热伤阴加百合、玉竹、麦冬;气虚疲乏,懒言懒动加西洋参,或人参,炙甘草、五味子等。
黄芪桂枝五物汤
补中益气,调和营卫,通络宣痹,扶阳怡神。原方主治血痹。病机责之营卫虚损,气血亏虚,经脉不畅,肌肤失荣,风寒邪气乘虚入侵,痹阻经脉,妨碍营卫。临床用于治疗营卫失和为基本病机的多种病证,如,麻木、痿弱无力、疼痛、眩晕、胸痹、抑郁症、中风、口僻等。主治证候:卫虚络痹,神机不振。常见症状:精神疲惫,抑郁不乐,身痛,乏力懒言,饮食减少,舌质淡,苔薄白,脉虚或细弱。治法:益气助卫,调卫和营,振奋神机。处方:黄芪桂枝五物汤。临证加减:气虚甚者加人参、西洋参、白术;失眠加酸枣仁、茯苓、刺五加、红景天;畏寒困倦、懒动加附子、巴戟天、补骨脂;便秘加生白术、郁李仁、当归、肉苁蓉等。
桂枝新加汤
益气养血,助卫养营,振奋神机。主证:营虚卫伐,神机不振,筋脉失养。常见症状:精神疲惫,懒言懒动,身体疼痛,肌肉酸痛,面色不华,睡眠困难,饮食减少,或心悸不宁,舌质淡,苔白,脉虚或结代。临床特征:躯体症状,身体疼痛、肌肉疼痛明显。治法:补虚益气,滋阴和阳,振奋神机。桂枝新加汤加减,常用药:桂枝、芍药、炙甘草、人参、生姜、大枣、巴戟天、刺五加等。
炙甘草汤
益气补血,温阳复脉,振奋神机。主治证候:阴阳俱虚,营卫不充,神机衰颓。常见症状:精神疲惫,懒言懒动,面色无华,寐少梦多,饮食减少,或心悸不宁,舌质淡,苔白,脉虚或结代。治法:益气补虚,滋阴和阳,振奋神机。处方:炙甘草汤加减。临证应用:气虚甚者加黄芪、刺五加;血虚加当归、龙眼肉;失眠加酸枣仁、茯苓;脘痞胀满加苏梗、玫瑰花、砂仁等。
桂枝汤合酸枣仁汤
调和营卫,养血安神,怡神强志。主治证候:营卫失和,心神不宁。常见症状:抑郁不乐,寝不能寐,寤则困顿,心悸健忘,饮食减少,舌质淡红,苔薄白,脉细弦。治法:调补营卫,怡神宁心,强志振颓。处方:桂枝汤合酸枣仁汤加减。常用药:桂枝、芍药、炙甘草、酸枣仁、茯苓、炙甘草、知母、刺五加、红景天等。
营卫是精神神志活动的物质基础,抑郁症以营卫失和,神机不振为病机核心。桂枝汤类方善调营卫,故临证可用作基本方。针对患者情绪低落,精力不足、体力不强,睡眠障碍,便秘、食欲异常,躯体症状、疼痛,化热、产后、体虚等不同临床表现,随证加减。(丁元庆)
蒋健
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曙光医院
人分高矮胖瘦,形体差异很大。有些健康人素来形体偏瘦,乃因禀赋体质使然。临床时,若遇到在一段时期里突然体重明显下降,且无器质性疾病的患者时,要注意考虑郁证性消瘦存在的可能性。郁证性消瘦是指七情内伤所引起的消瘦。
衣带渐宽因相思,悲惋离愁令人瘦
相思可令人瘦,有宋词为证。
一位是李清照《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重阳节思念丈夫,顾盼自怜凄苦消瘦。另一位是柳永《蝶恋花·伫倚危楼风细细》:“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表达了执着恋情令人日渐憔悴消瘦。
古代中医早就认识到相思对健康的危害。明代徐春甫《古今医统大全·养生余录》曰:“人害相思也,与一女人情密,勿经别离,念念不舍,失寝忘餐,便觉形容瘦悴,不偿所愿,竟为沉。”
相思过甚,旷日持久,则不仅形体消瘦,还可产生种种不适甚至疾病。诚如清代陈士铎《辨证录》所谓:“人有花前月下两相盟誓,或阻于势而不能合,或尽于缘而不能逢,遂思结于心中,魂驰于梦寐,渐而茶饭懒吞,语言无绪,悠悠忽忽,终日思眠,面色憔悴,精神沮丧,因而畏寒畏热,骨中似疼非疼,腹内如馁非馁,日渐瘦悴,人以为痨病之已成也,谁知是相思之恶症乎。”相思初则思伤心、郁伤肝,继则损及脾胃。陈士铎认为治疗需要:“夫相思之症,原不必治,遇情人而郁开矣。然而情人何易急得,医道岂竟无他治哉。大约相思之病,先伤于心,后伤于肝,久则伤于脾胃,欲治相思之症,宜统心、肝、脾、胃四经治之……夫伤心之病,本不可治,如何相思之伤心犹为可救?盖思其人而不得,必动肝火,火动生心,其实一线之延,正藉此肝木之火以生心也。用平肝解郁之品,佐之补心安神之味,益之开胃健脾之药,则肝气一舒,心火自发,不必去生脾胃之土,而相思病可逐渐而衰也。倘更加人事之挽回,何病之不可愈哉。”朱丹溪《丹溪手镜》谓:“忧膈者,胸中气结,津液不通,饮食不下,羸瘦短气。”
叶天士《临证指南医案》中有数案论及悒郁导致形瘦的证治:“病起经阻,形容日瘦,嘈杂刻饥,心腹常热,此乃悲惋离愁,内损而成劳,阴脏受伤,阳脉不流,难治之症,必得怡悦情怀,经来可挽,但通经败血,断不可用。”“食入不运,脘中痞胀,病由悒郁,经年不愈,视色黄而形瘦,按脉小而涩,喜凉饮,恶热,大便未经通调,九窍不和,皆胃病矣。”
清代医家朱时进在《一见能医》明确指出:“寡妇独阴无阳,多有抑郁之症,故血益日消,气益日盛,阴阳交争,乍寒乍热,食减形瘦,诸病蜂起。”
七情不遂可致消瘦并变生种种病证,“相思病”不过是其中一种类型罢了。
思伤心脾耗营血,肝肾诸脏终受损
思虑可导致消瘦及系列病证
儿童亦可有郁证性消瘦
思虑伤及心脾多有肝郁
心肾两亏也是导致消瘦的病机
思虑伤及心脾可影响其他脏腑功能
悒郁伤肝脂肉消,木克脾胃肢形凋
胃主受纳,脾主肌肉,消瘦食少看似责在脾胃,实有乃因肝郁克犯中土所致。林佩琴《类证治裁·卷之三肝气肝火肝风论治》持忧思菀结损动肝脾论:“神伤思虑则肉脱,意伤忧愁则肢废。”《临证指南医案》持肝胆相火犯胃论:“色苍形瘦,木火体质,身心过动,皆主火化,夫吐痰冲气,乃肝胆相火犯胃过膈纳食自少……”;又云“悒郁动肝致病,久则延及脾胃,中伤不纳……而兼形瘦液枯,若再香燥劫夺,必变格拒中满。”又云“烦动嗔怒,都令肝气易逆,干呕味酸,木犯胃土,风木动,乃晨泄食少,形瘦脉虚,先议安胃和肝。”《辨证录》持木克脾胃论:“人有遭遇坎坷,或功名蹭蹬,或柴米忧愁,以致郁结,胸怀两胁胀闷,饮食日减,颜色沮丧,渐渐肢瘦形凋,畏寒畏热,人以为因愁而成瘵也,谁知是肝气不宣,木克脾胃乎。”
郁证性消瘦的临床特点
在可界定的一段时期内体重进行性减轻,或在较短时期内体重明显减轻,需排除恶性肿瘤、慢性消耗性疾病、内分泌失调等引起的消瘦。
情志致病
临床表现
郁证性消瘦的治疗原则
针对郁证性消瘦的病因病机,治疗应该注意以下几个方面。
医养结合调摄情志
明代江瓘《名医类案》中载:“王中阳治一妇,因疑其夫有外奸,失心狂惑昼夜,终是意不快,月余不进饮食,瘦损羸劣闭经。投滚痰丸后虽饮食起坐如常,虑其复作,王阴令一人于其前对傍人曰:可怜某妇人中暑暴死。患者闻听忻然有喜色,由是遂痊,经水有重通之象,再予服增损四物汤,半月痊安。”
《临证指南医案
清代赵宏恩《江南通志》载:“薛东明治王生子,周岁,忽不乳食,肌肉消尽,医疑为疳。薛曰:此相思症也。众皆嗤笑之。薛命取平时玩弄之物,悉陈于前,有小木鱼儿,一见遂笑,疾遂已。”可见婴幼儿亦可患郁证性消瘦,可通过调摄情志治疗。
针对郁证病因
重视调理脾胃,补益脾肾
坚持长期治疗
郁证性消瘦的现代医学支持
郁证性消瘦可见于抑郁症、神经性厌食症等精神类疾病及精神心理因素相关的功能性胃肠病等。抑郁症患者下丘脑-垂体-肾上腺轴(HPA)功能亢进,促肾上腺皮质激素释放激素、促肾上腺皮质激素、皮质醇分泌增强,致使食欲减退。HPA轴亢进还可抑制5-羟色胺合成,引起褪黑素分泌下降而致食欲下降,患者更容易出现体重减轻、睡眠紊乱等症状。瘦素可调控进食及体重,并参与到精神障碍患者异常思维及行为的调节过程中。米氮平、阿米替林、多虑平等抗抑郁药的抗α1受体、抗胆碱受体和抗组胺H1受体效应,可缓解患者食欲下降症状并增加体重。
神经性厌食症患者因害怕肥胖或有体像障碍而有意地、反复或长期地节食,导致体重明显低于正常体重标准的下限。其发病机制可能与认知障碍、人格特质、情绪特点、社会文化、家庭影响、生物学异常等社会心理及生物学因素相关。治疗方法主要包括心理治疗及抗抑郁治疗。
精神因素对功能性胃肠病的发生发展具有重要影响,通过脑肠轴的双向调节作用于胃肠道器官,致使患者体重减轻。临床上应用抗抑郁药物治疗可使部分患者食欲食量、体重增加。(蒋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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