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果臝之实，亦施于宇。伊威在室，蟏蛸在户。町畽鹿场，熠耀宵行。不可畏也，伊可怀也！

以上这段诗歌来自《诗经·豳风·东山》，通过细雨中瓜蒌、蜘蛛等景物描写，表现东征战士归家前的复杂感情。清末吴闿生《诗义会通》曰：“果臝六句，写凄凉景况，《芜城赋》之祖。”后世将“果臝”又写作栝楼、瓜蒌等，皆为果臝二字音转而来。瓜蒌为葫芦科栝楼属多年生攀缘型草本植物，在我国广泛分布。

“病人有谷气，面黄无不瘳。黄不欲太明，如缟裹栝楼。”（宋代方回《读素问十六首其一》）瓜蒌色黄，北方的冬天，万木凋零，于无限萧索之中，常可看到墙头或棚架上悬挂着几个橘黄色的“小灯笼”，鲜明可爱，这些“小灯笼”便是瓜蒌。

一身是宝皆入药

瓜蒌的果皮（瓜蒌皮）、种子（瓜蒌仁）、根（天花粉）和茎叶也俱可入药，可谓浑身是宝。

瓜蒌皮味甘、微苦，性寒，归肺、胃经，具有清肺化痰、利气、宽胸散结的功效，用于肺热咳嗽、胸胁痞痛、咽喉肿痛、乳癖乳痈的治疗。《施今墨药对》载：“瓜蒌皮清肺化痰，宽中利气；天花粉清热化痰，养胃生津，解毒消肿。二药伍用，药效倍增，荡热涤痰，生津润燥，开胸散结，润肺止咳甚效。”

“吾兄客关中，果臝施吾宇。兄虽未得还，我岂如妇女。呦呦感微物，涕泗若零雨。但爱果臝茎，屈曲上墙堵。朝见缘墙头，莫已过墙去。物生随年华，还日何足数。”（宋代苏辙《赋园中所有十首·其七》）瓜蒌茎叶味酸，性寒，归肝、脾经，具有清热解暑的功效，用于暑月之外感风热及头痛发热。《本草正义》载：“瓜蒌茎叶治中热伤暑，以其清芬凉爽，故善涤暑。又其味微酸，自能振刷精力，以御酷暑之炎热。”

瓜蒌皮长于清肺化痰，理气宽胸；瓜蒌仁长于润肺化痰，滑肠通便；全瓜蒌兼具两者功效；瓜蒌茎叶能清热解暑；天花粉有生津止渴、消肿排脓之效。

总之，瓜蒌、天花粉、瓜蒌皮、瓜蒌仁均广泛应用于临床，均味甘、微苦，性寒，具有清热的功效，但不宜与川乌、制川乌、草乌、制草乌、附子配伍使用。

甘寒瓜蒌化热痰

“甘寒无毒是瓜蒌，肺补痰清气自收。止痢润肠除热渴，更消痈肿利咽喉。”（清代王如鉴《本草约编·栝楼》）瓜蒌为瓜蒌及双边瓜蒌的干燥成熟果实，味甘、微苦，性寒，归肺、胃、大肠经，具有清热化痰、宽胸散结、润燥滑肠的功效，用于肺热咳嗽、胸痹、消渴、便秘、痈肿疮毒的治疗。《本草衍义补遗》载：“栝楼实，属土而有水，《本草》言治胸痹，以味甘性润，甘能补肺，润能降气。胸有痰者，以肺受火逼，失降下之令，今得甘缓润下之助，则痰自降，宜其为治嗽之要药也。”瓜蒌甘寒清润，善于清肺热、润肺燥而化热痰、燥痰，配伍黄芩、胆南星、枳实等，可治疗痰热肺阻、咳嗽痰黄、质稠难咳、胸膈痞满；配伍川贝母、天花粉、桑叶等，可治疗燥热伤肺，干咳无痰或痰少质黏，咯痰不利。

“栝蒌实苦甘润肺，消痰治嗽宽胸痹。止血止痢补虚劳，伸手面皱通经闭。叶茎清暑解热中，瓤入茶煎降痰气。”（明代李梃《医学入门·栝蒌实》）瓜蒌能利气开郁，导痰浊下行而奏宽胸散结之功，为治胸痹、结胸要药。瓜蒌配伍薤白、半夏，可治疗痰气交阻，胸阳不振之胸痹疼痛，喘息咳唾不得卧者；配伍黄连、半夏等，可治疗痰热结胸，胸膈痞满，按之则痛者。

瓜蒌亦可外用。《证类本草》载：“《毛诗》云：果臝之实，亦施于宇。其实，今以杂作手膏用。”笔者家乡常用瓜蒌煎水外洗治疗手足皲裂、冻疮。此外，《名医别录》载瓜蒌可“悦泽人面”，宋代庄绰《鸡肋编》载，燕地女子冬月（农历十一月）用瓜蒌涂到脸上，因面部被瓜蒌染黄，如同佛面贴金，故谓之“佛妆”，直到春暖花开方才洗去。瓜蒌的养护之功，能使面庞洁白如玉。清代查嗣琛亦咏其事曰：“西院琵琶拨未休，血箫东院起梳头。春风暖入肌肤滑，初点胭脂洗栝萎。”

但瓜蒌性寒，脾胃虚寒便溏及寒痰、湿痰者慎服。《本草便读》载：“冷滑大肠，脾虚无火、大便不实者不可用。”

清热泻火天花粉

“清寒性禀产深山，坠落天花似粉颜。瓜果比来秋可食，灯油燃出夜能看。排脓散肿无双妙，解热除烦第一斑。实是栝楼称果臝，结胸满痛急须颁。”（清代赵瑾书《本草诗·天花粉》）天花粉为栝楼或双边栝楼的干燥根，是常用的清热泻火类中药之一。栝楼根作粉，洁白如雪，故而得名天花粉，又名栝楼根、白药、瑞雪等。天花粉味甘、微苦，性微寒，归肺、胃经，具有清热生津、润肺化痰、消肿排脓的功效，用于热病口渴、消渴多饮、肺热燥咳、疮疡肿毒的治疗。《神农本草经》将天花粉列为中品，载其“主消渴，身热，烦满，大热，补虚安中，续绝伤”。《本草汇言》亦载：“天花粉性甘寒，善能治渴，从补药而治虚渴，从凉药而治火渴，从气药而治郁渴，从血药而治烦渴，乃治渴之要药也。”

“天花粉即栝楼根，甘苦酸寒性内存。止渴生津降火热，排脓长肉利疮门。”（《本草约编·天花粉》）天花粉既能清肺、胃二经实热，又能生津止渴，故常用治热病烦渴，配伍芦根、竹叶等使用。天花粉有生津止渴之功，配伍沙参、麦门冬、玉竹等，可治疗燥伤肺胃、津液亏损、咽干口渴、干咳少痰，如沙参麦冬汤。

“栝蒌根苦寒益津，能消痼热烦满身，退疸续伤通月水，解毒排脓逐瘀陈。”（《医学入门·栝楼根》）栝楼根善清肺胃热、生津止渴，配伍麦门冬、芦根、白茅根，可治疗积热内蕴，化燥伤津之消渴证；配伍人参，可治疗内热消渴，气阴两伤者，如玉壶丸。

天花粉既能清热泻火解毒，又能消肿排脓疗疮，配伍金银花、白芷、穿山甲等，可治疗疮疡初起之红肿热痛，未成脓者可使消散，脓已成者可溃疮排脓。

但天花粉性寒，脾胃虚寒，便溏泄者及孕妇慎服。《本草经疏》载：“脾胃虚寒作泄者勿服。”

清热散结瓜蒌仁

“多谢瓜蒌子，洗我腥血肠。邪涎下数升，正气乃一张。浃旬水火济，冷焰发辉光。因兹悟神理，报之合一章。”（明代湛若水《赠医士叶子新还维扬诗》）诗中“瓜蒌子”即瓜蒌仁，性寒，能清热散结消肿，配伍鱼腥草、芦根、桔梗等，可治疗肺痈咳吐脓血；配伍败酱草、红藤等，可治疗肠痈腹痛；配伍蒲公英、天花粉、乳香等，可治疗乳痈初起，红肿热痛。

明代龚廷贤《药性歌括四百味》认为“瓜蒌仁寒，宁嗽化痰，伤寒结胸，解渴止烦。”瓜蒌仁味甘、微苦，性寒，归肺、胃、大肠经，具有清肺化痰、滑肠通便的功效，用于痰热咳嗽、肺虚燥咳、肠燥便秘、痈疮肿毒的治疗。《本草汇言》载：“栝楼仁，润肺消痰，清火止渴之药也。其体油润多脂，专主心肺胸胃，一切燥热郁热逆于气分，食痰积垢滞于中脘。凡属有形无形，在上者可降，在下者可行。其甘寒而润，寒可以下气降痰，润可以通便利结。”瓜蒌仁质润多脂，能润燥滑肠，配伍火麻仁、郁李仁、生地等，可治疗津液不足、肠燥便秘。

一蔓瓜蒌，飘散着中药的芬芳，虽然平凡，却别有诗药情趣。（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