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居有常让失眠治疗事半功倍
(2022-09-20 04:31:43)摘自2022-9-19中国中医药报
宋军 中国中医科学院医学实验中心
失眠在中医属“不寐”,治疗失眠时,在恰当临床辨证治疗基础上,还应叮嘱患者遵循“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饮食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的中医传统养生思想,合理的起居调养在失眠治疗、康复及预防复发的过程中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下面从规律起卧时间、饮食有节、动静有常、七情调和等方面详述之。
《黄帝内经》中“人与天地相参也,与日月相应也”即体现了天人相应观,这是中医学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则。中医视自然为一个大的、自成体系的有机整体,人作为生活在自然界中的生物体,其本身也是一个完整的有机体,且与大自然息息相关,“夫人生于地,悬命于天,天地合气,命之曰人。人能应四时者,天地为之父母”。人当顺应自然界的法则、规律,与自然形成和谐一致的局面,亦如老子所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这是养生的重要法则。
【 规律起卧 】
遵循自然四季变化的年节律及十二时辰、四时变化的日节律变化而适当调整睡眠时间,能够帮助失眠患者改善睡眠,提高睡眠质量,也能防止慢性病发生发展。
中医认为,寐和寤(睡眠和觉醒)状态变化与自然界昼夜规律变化密切相关。自然界的阴阳消长有其自身规律,故而有一天昼夜晨昏的节律变化,人与自然相应,人体阴阳亦随之有消长出入的节律运动。《黄帝内经》云:“阳气尽阴气盛,则目瞑;阴气尽而阳气盛,则寤矣。”又云:“平旦至日中,天之阳,阳中之阳也;日中至黄昏,天之阳,阳中之阴也;合夜至鸡鸣,天之阴,阴中之阴也;鸡鸣至平旦,天之阴,阴中之阳也。故人亦应之。”平旦(天亮的时候)人体阳气随自然界的阳气的生发而由里出外;午时是人体阳气最旺之时,也是阳气开始入阴的时间;入夜则阳气潜藏于内,渐渐睡意产生,也是人们该上床睡觉的时间。鉴于此,古人提出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庄子•让王》)的作息原则。这种顺应昼夜阴阳变化规律的生活作息,体现了东方哲学文化的巨大智慧。
如果不遵从这种规律,长期昼夜颠倒则会引发严重的健康问题。昼夜节律紊乱就被世界卫生组织的国际癌症研究机构列为2A类致癌物。正如《灵枢•百病始生》所言:“毋逆天时,是谓至治。”
《黄帝内经》在四季调养中提到春三月应“夜卧早起”,夏三月应“夜卧早起,无厌于日”,秋三月“早卧早起,与鸡俱兴”,冬三月“早卧晚起,必待日光”。可见不同季节作息时间是有所区别的,春季和夏季要晚睡早起,秋季要早睡早起,只有冬季是早睡晚起,而且“必待日光”。这是因为冬季日出较晚,是自然界寒气最强的时候,早睡晚起能使人体阳气得到闭藏,不被扰动,也不易被自然界的阴寒之气伤及。
何为早起
秋三月的养生中要求“早卧早起,与鸡俱兴”。那么早晨几点起床才能算是早起呢?通常第一次鸡鸣的时间在丑时,即凌晨1点~3点;第二次鸡鸣时,天已经微白;第三次鸣叫时太阳已经要升起了,约在早晨5点~6点,因此也有“鸡鸣三遍日头高”之说。由此可见,早起应该是在首次鸡鸣至日出之间这段时间。“朝则为春,日中为夏,日入为秋,夜半为冬”,建议春、夏、秋三季应当在早晨5点前起床,夏季在3点~4点之间,春秋两季在4点~5点之间。
何为早卧
关于“早卧”的具体时间,健康人晚上应该在亥时(21点~23点)入睡,秋冬季可以适当早点(21点~22点),春夏季即使晚睡,也应该在23点之前进入睡眠状态。道理非常简单,子时一阳生,是新的一天的开始。
然而对于失眠患者,尤其是正在治疗中的慢性失眠患者,睡眠时间需要因人而异。随着夜幕的降临,人们往往会在某一个时间点感觉有困意,我们将这个困倦的时间点称为困点。困点是身体发出需求睡眠的信号,临床上我会建议患者在天黑之后的第一个困点立即上床睡觉,这样可以达到迅速进入睡眠状态,且一觉睡到天亮的效果。此时切忌强忍困意,做一些与睡眠无关的事情,如健身运动、操持家务,或者开始进行睡前“必要的”洗漱,上述活动会扰动体内阳气,使人失去困意,而错过最佳的睡眠时间。如果患者熬过第一个困点,入眠通常就变成了一件难事,有人甚至要到次日凌晨才能入睡,且睡眠始终处于一种较浅的状态,乱梦纷纭,有些患者甚至觉得自己一宿未睡。
对于下午就产生困倦、思睡感的患者,建议中午抽空小憩,争取将首个困点推迟至夜幕降临之后,同时要避免昼间的过度睡眠,或频繁的碎片化睡眠,如此方可改善夜间的睡眠质量。口服中药会使患者入夜产生困意并增强困倦感,而把握困点及时入眠是调治失眠的关键所在。
此外,患者应杜绝睡前及夜间醒时看手机、电视、电脑、平板、听广播等不良习惯,以免刺激、扰动潜藏之阳。对于部分夜间不易产生困意、夜间醒后难以入睡的患者,我常建议选择一本较为枯燥乏味、缺少情节的书籍,以备睡眠前或夜间醒时阅读。但对于具有钻研精神的患者,则不建议阅读书籍,而要寻找更适合自己的助眠方式,适宜自己的方法才是最好的方法。
【 饮食有节 】
饮食有节是治疗失眠无法绕开的话题。《黄帝内经》有“胃不和则卧不安”之说,临床上因为脾胃气机逆乱而致不得卧者常有之,西医的胃食管反流病就是一种较为典型的疾病。暴饮暴食、晚餐过于丰盛及许多伴见消化不良的疾病都可以引发睡眠问题。通过调整晚餐的饮食结构及中医消导健脾治疗,可以有效改善睡眠。此外,饥肠辘辘时人也难以入睡,可食用半片面包,饮用一袋热牛奶以和胃助眠。避免睡前胃里产生过饱或过饿的感觉,气机顺畅更有助于睡眠。
【 动静适宜 】
动静适宜有助于失眠康复和防止失眠复发,对于失眠患者来说,要格外注意运动的时间。《黄帝内经》云:“故阳气者,一日而主外,平旦人气生,日中而阳气隆,日西而阳气已虚,气门乃闭,是故暮而收拒,无扰筋骨,无见雾露,反此三时,形乃困薄。”黄昏至鸡鸣这段时间是不适合进行体育锻炼的,否则会扰动阳气。建议慢性失眠患者当在日中及之前的一段时间(上午10点~12点之间)进行户外锻炼,以顺应大自然阳气运行规律。
【 调和七情 】
七情失调也是失眠的重要原因之一,所谓“恬淡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病安从来”(《黄帝内经》)。但实际上能够做到七情调和缓解失眠的患者少之又少。长期失眠会使患者对晚上的正常睡眠产生恐惧心理,产生莫名的焦虑。失眠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出现失眠以后采用不恰当的应对方式,比如过早上床、过分赖床,或上床后做与睡眠无关的事情,如思考令自己费解的问题、焦虑的事情、担心失眠产生不良后果等。临床上对患者心理的开导是必须的。一般而言,短期失眠不会在体内产生不可逆的病理改变,也没有必要过分担心。患者服用中药,能促进晚上尽快产生困意,要求其遵从上述原则调整起居是消除其对正常睡眠恐惧的最好办法。
此外,让广大的人民群众了解睡眠的生理作用及长期失眠对健康造成的危害是防治失眠的关键。因此,健康教育也是临床治疗过程中一个必不可少的环节。
从黄连阿胶汤、加减复脉汤到救逆汤
失眠亦称不寐,是由心神失养或心神不安所致,以经常不能获得正常睡眠为特征的一类病证。主要表现为睡眠时间、深度的不足,轻者入睡困难,或寐而不酣,时寐时醒,或醒后不能再寐,重则彻夜不寐。在中医古籍中虽然没有失眠的病名,但可见“不得卧”“目不瞑”“不得眠”“不寐”等相关病名。
近些年来,笔者研究吴鞠通的《温病条辨》,从中学到了吴鞠通的动态辨证思维方法,体会到黄连阿胶汤、加减复脉汤、救逆汤是治疗心肾不交所致失眠的三个效验方。其中黄连阿胶汤治疗阴虚、火炽并重之失眠;加减复脉汤和救逆汤治疗肾阴亏虚为主之失眠,尤其是救逆汤增加了龙骨、牡蛎,在交通心肾的同时合用了重镇安神法,其疗效更为显著。
吴鞠通是清代温病四大家之一,他在其代表作《温病条辨》中用黄连阿胶汤治疗虚烦“不得卧”,至今指导中医临床。黄连阿胶汤由黄连四钱、黄芩一钱、阿胶三钱、白芍一钱、鸡子黄二枚组成,是针对少阴温病阴虚火炽证而设。《温病条辨·下焦篇》第11条:“少阴温病,真阴欲竭,壮火复炽,心中烦,不得卧者,黄连阿胶汤主之。”其证发生于温病后期,邪热久羁而灼伤肾阴,肾阴下虚,以致水亏火旺,水火不能相济,导致心肾不交。而火愈亢则阴愈伤,阴愈亏则火愈炽,相互影响,故心烦不得卧,即吴鞠通所说的“阳亢不入于阴,阴虚不受阳纳”。从古至今,黄连阿胶汤临床应用范围逐渐扩大,不仅用于急性外感热病所引起的失眠,而且用来治疗阴虚火炽证的失眠,均取得良效。
但是,笔者在临床上时常会遇到失眠日久、热象不显的患者,此时若用黄连阿胶汤,则黄连、黄芩清热燥湿竭其阴,必加重病情,然而另辟蹊径,选用加减复脉汤可收良效。虽然《温病条辨·下焦篇》第1条记载了加减复脉汤的方证乃“脉虚大,手足心热甚于手足背者”,但是以方测证,本证为心肾不交邪热少而阴虚多的类型,“不得卧”的症状会比较明显。通过加减复脉汤滋阴复脉治疗失眠当是有的放矢。本方由炙甘草六钱、干地黄六钱、阿胶三钱、生白芍六钱、麦冬五钱、麻仁三钱组成,与黄连阿胶汤相比较,减黄连、黄芩、鸡子黄,加炙甘草、干地黄六钱,生白芍的药量增加五钱,适于肾阴亏虚为主证的失眠患者。
然而对于彻夜不寐的失眠重症,加减复脉汤略显不足,笔者在临床实践中发现,用救逆汤治疗往往取得良效。《温病条辨·下焦篇》第2条记载救逆汤治疗“汗自出,中无所主者”,未明确提及“不得卧”,但此时患者汗自出,心无所主,震震悸动,比加减复脉汤证肾阴亏虚的程度更甚。救逆汤由炙甘草六钱、干地黄六钱、生白芍六钱、麦冬五钱、阿胶三钱、生牡蛎八钱、生龙骨四钱组成,即在加减复脉汤基础上去麻仁加生龙骨、生牡蛎,发挥滋阴敛汗、摄阳固脱之功,故名救逆汤。本方是滋阴法合镇摄法的代表方剂,与《伤寒论》之四逆汤不同。近十余年来,笔者在临床中常用救逆汤治疗顽固性失眠,屡获良效。生牡蛎有重镇安神、潜阳补阴之功效,生龙骨有镇惊安神、平肝潜阳之功效,二者相须为用,是东汉末年张仲景《伤寒杂病论》中治疗“不得卧”的常用药对,可见于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桂枝加龙骨牡蛎汤、桂枝去芍药加蜀漆加牡蛎龙骨救逆汤、柴胡加龙骨牡蛎汤。从古至今,龙骨、牡蛎都是诸多医家治疗失眠等神志心理疾患的常用药对。可见,救逆汤治疗失眠,不但有中医经典的理论基础,而且有后世医家的实践经验。(胡静 上海中医药大学)
不寐属于心系疾病,是以经常不能获得正常睡眠为特征的一类病证。《黄帝内经》将不寐称为“目不瞑”“不得卧”,认为不寐建立在四时五脏阴阳基础上,是邪气侵扰五脏,卫气行于阳,不能入阴所得。后世医家对不寐的病机评述不一,有阳虚者,有阴盛格阳者,有阴血虚者,有热盛扰神者,有痰湿郁遏者,有食滞内扰者,证治方药也多种多样。国医大师张志远勤学精研,博采众长,现将张志远遣方用药的经验总结如下,以飨同道。
两对治失眠药对
栀子、大黄栀子“味苦寒。主五内邪气,胃中热气面赤”(《神农本草经》)。《伤寒论·辨阳明病脉证并治》中将其用于阳明初期半表里证,既有外证“发热汗出,不恶寒,反恶热”,又有内证“咽燥口苦,腹满而喘”。火热之邪,未停于表,不得汗之,未达胃腑,无以下之,郁于胸膈,心无所著,致“心中懊恼”“虚烦,不得眠”。而栀子色红入心,苦能泄火,寒能清热,与香豆豉酸苦相合,作为阳明“半表半里涌泄之剂”,开胸膈、除火热。若热邪进一步入里,侵扰阳明之腑,“胃家实”则应下之,不可再用豆豉等轻清之品。心胃实火,起卧不安,伴口渴、大便秘结,应加大黄利肠通便,泻下开上。大黄素有“将军”之称,能通腑化瘀,降逆气、泻实火。栀子、大黄性寒、味苦,一者贯彻三焦,一者通肠泻腑,两者相配,凉血除烦、清热安神,对于实火或瘀热上扰心神或阳明胃肠不和所致不寐,皆可施予。
龙眼肉、酸枣仁龙眼肉“味甘,气平,无毒。入脾、心二经……安志定神,养肌肉,美颜色,除健忘,却怔忡”(《本草新编》)。《滇南本草》认为它“主治养血安神,长智敛汗……开胃益脾”。张志远取其甘平补血,临床用量20~30g。
酸枣仁“主治烦心不得眠……补中,益肝气,坚筋骨,助阴气,令人肥健”(《名医别录》),是张仲景《金匮要略》酸枣仁汤的主药,与茯苓、知母、川芎、炙甘草配伍,用于心悸目眩、多梦、夜卧不宁,其中酸枣仁能补虚养血、酸敛安神。酸枣仁有生酸枣仁与炒酸枣仁之分,历代医家大多认为生者用于多寐、炒熟者用于不眠。《图经本草》曰:“《神农本草经》主烦心不得眠,今医家两用之,睡多生使,不得睡炒熟,生熟便尔顿异。”李时珍《本草纲目》言:“其仁甘而润,故熟用疗胆虚不得眠、烦渴虚汗之证,生用疗胆热好眠。”但张志远根据《伤寒杂病论》中酸枣仁并无炮制记载,认为生、炒酸枣仁皆可治疗阴亏血虚的不寐,炒酸枣仁的效果并不比生酸枣仁显著,若经武火炒制,致其炭化质枯、味变苦涩,药力成分反而遭到破坏,得不偿失。因此张志远临床常投用生者或微炒见黄者,约15~20g,如此减少工序,节约成本,且治疗不寐效果较好,并无加重病情之嫌。
以上二味药配伍,甘平而酸,寓补于收敛镇静之中,补心养血、定悸安神。张志远经验,凡不寐伴头晕健忘、心悸怔忡、记忆紊乱等血虚所致心神不安者,皆可投用,有时可酌情加入丹参活血化瘀,收效更佳。
善化古方为新方
历代医家创制了治疗不寐各种证型的经典方剂,张志远认为这些方剂廉便有效,常根据患者情况加以应用,并结合自身临床经验,化裁出六合回春方治疗不寐,该方由6味药组成,即黄连、栀子、阿胶、酸枣仁、百合、首乌藤,化裁自《伤寒杂病论》。被张志远称为“催睡三砣”的栀子豉汤、酸枣仁汤、黄连阿胶汤,黄连、栀子、阿胶、酸枣仁为其中主药,不做赘述。百合性味甘平,《日华子本草》称其:“安心,定胆,益志,养五脏。”《本经逢原》曰:“百合能补土清金,止咳利小便。”《金匮要略》用其治心肺阴虚、热邪侵扰之百合病。民国初期,有些鲁北时方派医家,将百合、莲子心、合欢花组方,调理浅睡易醒之不寐,取其养肺、凉心、舒肝之用。张志远认为百合润肺清心、解郁镇脑、安神定悸,常用于虚热内扰之不寐,效果显著。
首乌藤养血虚、安心神,能治疗不寐,也有医家认为首乌藤入心肝二阴经,可引阳入阴,《本草正义》云:“今以治夜少安寐,盖取其入夜交缠之义,能引阳入阴耳。”张志远根据先贤经验,投量一般在30g左右,最多用至60g,切实有效且未见不良反应。上药配伍,协同发挥作用,百合助黄连清心火、助栀子除烦解郁,首乌藤助阿胶养阴血、助酸枣仁酸收敛阴,全方集清热除烦、凉心养肺、补血安神、收敛定魄于一体,对于长期不寐,久治不愈,病情复杂严重者,尤为适用。
1992年,张志远曾于山东诊治一大学教师,此人患有不寐,久医不愈,伴头昏沉、乏力、记忆力衰退,已严重影响到工作。就诊时症见烦闷,虚汗出,口苦,小便赤,舌尖红苔厚,脉细。
诊断:(血虚火热内扰型)不寐(西医称为失眠症)。
治则:补血安神、清心降火、引阳入阴。
方药:黄连12g,栀子18g,阿胶(烊化)15g,酸枣仁30g,百合20g,首乌藤30g,半夏10g。日1剂,水煎,分3次服。连服2周,未曾更方,患者自述病情明显好转,可见此方疗效可观。
巧用经方善辨证
小陷胸汤加味医久疾小陷胸汤由瓜蒌、半夏、黄连组成,《伤寒论·辨太阳病脉证并治下》用以治疗小结胸病“正在心下,按之则痛,脉浮滑者”。小结胸病是结胸证的一种,热灼水饮为痰留于心下,结滞不通阻碍气机所致。痰火交结,痰湿性重着,火邪难速去,遂蒸灼津液,加剧痰湿,若痰火之邪久郁不去,上犯心神,则夜不能寐。小陷胸汤具有清热化痰、宽胸畅膈的功效,可用于痰火互结型不寐,常伴有多思、胸闷等症状。
1987年,张志远曾诊一中年男性患者,眠差数年,就诊前几日不寐加重,伴面色暗淡,胸闷、多虑、心中懊恼,终日昏沉,郁郁寡欢,纳少,大便黏腻不爽,小便黄。舌苔黄厚腻,脉弦滑。
诊断:(痰火郁结型)不寐(西医称为失眠症)。
治则:祛痰清火、安神开窍。
方药:瓜蒌30g,半夏10g,黄连15g,石菖蒲20g,沉香10g。日1剂,水煎,分3次服。7剂后复诊,自述病情转佳,睡眠改善,嘱药量减半继服,1个月后症状基本消失,生活态度亦渐乐观。
此案中,张志远通过舌苔、脉象及胸闷的症状,把握病证实质,辨证为痰火郁结。痰火之邪停于中焦则胸闷、气郁悲观,上犯神明则不寐、烦躁。气机失调,浊者不降,清者不升,阳气无以上浮充养神志,故终日昏沉、记忆力下降。方中瓜蒌为君,“能开胸间及胃口热痰”;黄连上清心火;半夏主降,助瓜蒌除痰,使心火速降。在此基础上,又加石菖蒲与沉香芳香透窍、醒脾化浊,痰消火清,气顺郁除,患者症状便随之消失。由此可见,不寐的病证复杂,治疗时要把握病机辨证论治,用药方显成效。
大承气汤量大可速决大承气汤由大黄、枳壳、厚朴、芒硝组成,其中大黄清热凉血,枳壳、厚朴下气除满,芒硝软坚利下,《伤寒杂病论》将其用于阳明腑实证。若阳明胃肠热积,熏蒸于上,扰动神明,则易导致眠差、恶梦、心烦,甚而狂躁,大承气汤清热泻下、软坚通便,可用于此类不寐。但因其峻下猛攻之力,许多医家使用时在药量上犹豫不定,张志远认为对于确有实邪的病证,应酌情投以大量,及时去除病因,截断病程。
1996年,张志远曾诊一男性,眠差1月余,加重1周。入眠难,恶梦多,心烦气躁,易着急,纳少,口气重,腹胀,大便干结难解,小便调。舌暗红,苔黄厚燥,脉弦数。
诊断:(热积扰神型)不寐(西医称为失眠症)。
治则:通腑清热,安神潜阳。
方药:枳壳15g,厚朴15g,大黄10g,玄明粉10g,栀子30g,牡蛎(先煎)60g,龙骨(先煎)30g。日1剂,水煎,分4次服。连饮2剂,排便5次,诸症渐好转。后嘱减量善后,最终痊愈。
此案中,张志远并未拘泥于单纯的眠差症状,而是关注患者的整体状况。其一,患者大便干结难解,又舌苔厚燥,是阳明热盛、化燥伤阴的表现,当急需通便,清热以存阴。其二,大便不通,浊气停滞不下,上犯清明,扰动心神,患者心烦、入眠难,应及时去除此病因。综合两方面考虑,张志远选择大承气汤为主方,以玄明粉替代芒硝,增强缓泻之功,加入牡蛎、龙骨镇静潜阳,栀子清泻三焦火邪,全方标本兼顾,消积攻下、清热安神。此案患者饱受痛苦,并出现阴伤的症状,故张志远当机立断,敢于大量用药,辅以后期的调理善后,患者便转危为安。由此可见,临床应注重整体观念,遣方用药不可优柔寡断,要稳妥速决,使患者免除长时痛苦。
张志远勤研经方,贯通古今,治疗不寐经验丰富。诊疗过程中,不拘泥于病名,不为单纯的助眠所局限,立意于阴阳角度,关注正邪纷争,善于辨证论治,能精准把握不寐病机,认为祛痰、清肝、泄下、补虚亦可治疗不寐,遣方用药精练而巧妙,故效如桴鼓,值得我们学习。(韩慧莹 刘桂荣 山东中医药大学)
王某某,男,56岁,2001年4月3日初诊。患者吸烟40年,常年咳嗽痰多,形体消瘦。1月前逢家中办事,请客数日,大量吸烟饮酒,后咳嗽加重,痰多,色黄黏,不易咯出,大便干结难解。1周前突然不能入睡,整夜辗转反侧,情绪烦躁,自汗多,口干欲饮,胸腹均有紧迫不舒感,服舒乐安定4粒也仅能入睡1~2小时,轻微响动即刻醒来,后再也无法入睡。查其舌红少津,苔黄厚腻,根部有黑苔且干燥,脉细滑弦数。此痰火上扰、心肾不交之证,予下方清肺化痰。
处方:黄芩12g,败酱草15g,熟大黄15g,天冬30g,炒牛蒡子9g,法半夏25g,薏苡仁60g,金荞麦30g,瓜蒌壳30g,杏仁15g,元参15g,炒枳壳9g。3剂,水煎服,每日1剂,分3次服用。
4月7日二诊:患者服药4小时后,解出干结大便数枚,心中稍觉平静,咳嗽略缓,痰仍多且黄稠,当晚得睡3个多小时。近2日来每日均解大便1~2次,量较多,成形,胸腹紧迫感明显减轻,睡眠较好,情绪安宁不烦,痰量渐少,也容易咯出,黄腻苔已褪,脉细滑。仍用清肺化痰方:黄芩9g,法夏25g,熟大黄9g,竹茹12g,鱼腥草30g,炙前胡15g,金荞麦30g,杏仁15g,云苓15g,炒枳壳9g,炒苏子15g,薏苡仁60g。5剂,水煎服,每日1剂,分3次服用。
4月13日三诊:咳嗽咯痰进一步减轻,每晚能睡5~6小时,情绪已然安静,胸腹舒适,大便每天均解,舌淡红,腻苔已褪,痰热渐除。拟下方:法夏30g,薏苡仁60g,杏仁15g,芦根100g。5剂,煎服法同上。
按失眠多有虚证,然本例肺部痰热结滞,咳嗽咯痰不宁,胃肠腑气不行,大便秘结,清气阻于下焦,浊气壅于上焦,皆能上扰心神。临床必有中上焦蕴蓄痰热证候,当予清热化痰、泻热通腑法,故前二诊均以清金化痰汤加减。三诊病去大半,复投三仁汤善后,取异病同治之义。待肺热除,腑气通,心肾自能互济而安眠,若用安神养心常法,每固滞邪气,睡眠更难。
法半夏、薏苡仁皆为除痰湿要药,笔者常用此二味治疗失眠顽症,且谓量小不能为功,法半夏或可用至60g,薏苡仁常可用至90~120g,确可收到镇静安眠之效,无明显湿痰表现的失眠患者亦可用之。(何钱
熟谙经典谨守病机
不寐属于神志方面的病变,心藏血,主神志,病位在心。《黄帝内经》中阐述不寐的病机在于卫气,生理情况下“卫气昼日行于阳,夜半则行于阴,阴者主夜,夜者卧……阳引而上,阴引而下,阴阳相引,故数欠。阳气尽,阴气盛,则目瞑;阴气尽而阳气盛,则寤矣。”故正常人体“气血盛,其肌肉滑,气道通,荣卫之行不失其常,故昼精而夜瞑。”阴阳相通,守约平衡,人体可以昼寤夜寐。反此者,则昼不精夜不瞑。或者“今厥气客于五脏六腑,则卫气独卫其外,行于阳不得入于阴,行于阳则阳气盛,阳气盛则阳蹻满,不得入于阴,阴虚故目不瞑。”《伤寒杂病论》详尽描述了各种不寐的具体情况:热扰胸膈的栀子豉汤证、阴虚火旺的黄连阿胶汤证、百合地黄汤证、昼日烦躁不得眠的干姜附子汤证、虚劳虚烦不得眠的酸枣仁汤证、肺痈喘不得卧的葶苈大枣泻肺汤证、痰痹胸阳的瓜蒌薤白半夏汤证、气血瘀滞不得卧的枳实芍药散证等。李士懋深入领悟经典,为其治病指导方向,治疗不寐擅用经方,以脉为辨证论治的核心,谨守病机,临证发挥。提出首分虚实,虚者包括气血阴阳之虚,实者涵盖血瘀、火郁、气滞、痰浊、湿热等,诸多邪气或因心经自病或由他脏牵及心经,致使心不养神,出现不寐及其他病理表现。
以脉为辨证论治的核心
实证见实象,虚证见虚象。临床分清虚实,实属不易。遵守以脉为辨证的核心,不论证如何变化,据脉论治。
以脉分虚实:以脉为辨证的重点,脉沉而有力为实,沉而无力为虚,患者不寐或兼身冷或兼体热,不能贸然断定其是实寒或是虚热。或知阳虚可使寒,邪气阻滞,也可使正气不达外而表现为虚象,此时应以脉沉取有力无力断虚实。或是其脉洪大,而舌反淡白,依脉应是实热,依舌应是虚象,李士懋认为此时是热耗血不荣,故舌淡,虽舌淡,仍按实热治疗,即是舍舌从脉。
以脉定证:脉弦兼缓滑从肝胆痰热论治,以黄连温胆汤、龙胆泻肝汤祛除湿热;兼细数属肝郁化火伤阴,以一贯煎养肝柔肝;脉弦按之减属胸阳不振者,以苓桂术甘汤合参附汤温阳益气;脉弦劲如刃属肝风鸱张者,以三甲复脉汤平肝息风;脉沉滑数、尺涩无力属心火旺,命门衰者,以交泰丸交通心肾;脉沉数、寸旺、尺涩、属湿遏热伏,熏蒸于上,血瘀于下,以升降散加茵陈蒿、蒲黄等散瘀活血利湿;脉沉弦数属气滞热郁,以枳实栀子豉汤透达郁热,此方虽是张仲景用于大病痊愈后劳复者,但李士懋解其方药为治疗气滞热伏,位于上焦的郁热证,故可用治。李士懋提示此外还有两种脉象极易混淆,一是脉沉迟涩小,似阴非阴,乃实邪太甚。一是脉弦大搏指,诊是实脉,但其实大过之,反是正虚外泄之脉,临床须把握全局,辨证施治。
典型医案
医案一:患者男性,18岁。初诊:寐少,难入睡,每晚大约睡5h,睡中易醒,烦躁不安,注意力不能集中,学习成绩下降严重,压力较大,已半年余。曾服安眠药,白天困,全身无力,头脑昏沉,诊脉沉弦滑数,舌略红苔薄白。
辨证:气滞,痰热内扰。
治法:疏肝理气,清热涤痰。
方药:四逆散合升降散加减佐以涤痰。半夏15g,瓜蒌18g,白僵蚕12g,黄连10g,柴胡7g,枳实9g,栀子10g,白芍10g,天竺黄12g,竹茹8g,姜黄10g,蝉蜕5g,炙甘草6g,琥珀粉2g(分冲)。14剂,水煎服,每日1剂。
二诊:睡眠安好,时醒,注意力尚不能集中。诊脉寸旺尺弱,舌嫩暗少苔。辨证:水亏火旺,心肾不交。治法:交通心肾。方药:黄连阿胶汤。药物组成:黄连12g,阿胶15g,干地黄12g,生龙齿12g,生白芍10g,黄芩9g,鸡子黄1枚(冲入),栀子10g,白芍10g,天竺黄12g,竹茹8g,姜黄10g,蝉蜕5g,炙甘草6g,琥珀粉2g(分冲)。14剂,水煎服,每日1剂。
三诊:睡眠已可,注意力集中,脉缓滑,嘱服天王补心丹1月,巩固疗效。
按初诊患者烦躁,乏力,寐差,《金匮要略·血痹虚劳病脉证并治》中“虚劳虚烦不得眠,酸枣仁汤主之”。而脉沉弦,滑伯仁曰:弦为血气收敛,为阴中伏阳,或经络间为寒所入。数为阴衰水弱,火旺炎逆之象(《四诊抉微》)。酸枣仁汤主治虚证失眠,本案例之脉解为实证。以四逆散调畅气机,通达郁阳,疏散其热,烦躁之症得解。且李廷利以动物为模型,运用现代药理学、生物化学、分子生物学等实验技术证明四逆散具有改善睡眠的作用。升降散升其清阳,降其浊阴,气机通和,阴阳相贯。滑数脉为内有痰热,佐以涤痰之药,助其气机条达。二诊时,注意力尚不能集中,脉阳旺阴弱。阳旺乃火发于上,阴弱是水亏于下。盖心者,君主之官,主血脉,藏神明,寤则栖心,寐时归肾。故不寐,心虚不入肾舍,或肾虚不纳心神。《伤寒明理论》云:“热气浮于上,烦扰阳气,故不得眠。亦有心火不降而不眠者,此既阳不交于阴耳。”以黄连阿胶汤交通阴阳,寐可安,神可聚。
医案二:患者女性,36岁。诉寐少,每晚睡3~4h,已3年,现头晕、心烦易怒,咳嗽,生气后左胁部疼,月经先期,便干。每日服用艾司唑仑助眠。诊脉沉弦细数,舌红少苔。
辨证:肝郁化火伤阴。治法:养阴柔肝、舒肝。
方药:一贯煎。生地30g,炒酸枣仁30g,沙参15g,麦门冬15g,白芍15g,牡丹皮12g,炙枇杷叶10g,川楝子9g,郁金9g,桑叶9g。21剂,水煎服,每日1剂。
二诊:头晕、胁痛、咳嗽已除,寐尚差,安眠药已停用。脉弦细数,舌嫩绛少苔。予前方加生龙骨、生牡蛎、龟板、鳖甲各18g,去炙枇杷叶。14剂,水煎服,每日1剂。
三诊:上述症状皆除,每晚可睡8h左右,脉弦缓,舌可。
按“肝足厥阴之脉……属肝络胆,上贯膈,布胁肋,循喉咙之后,上入颃颡,连目系,上出额,与督脉会于巅……其支者,复从肝别贯膈,上注肺”(《灵枢·经脉》)。肝经所病之处,不寐,头晕,心烦,左胁痛;肝藏血,主疏泄,与女子月经有关。肝者,东方木也,木曰敷和,“敷和之纪,木德周行,阳舒阴布,五化宣平”(《黄帝内经·五常政大论》)。结合脉象来看,弦为肝脉,细数为肝阴亏虚,用养肝柔肝之法调其虚火,以一贯煎养阴柔肝,加炙枇杷叶,桑叶润肺止咳。因血虚不著故原方去当归、枸杞。二诊脉弦细数,舌嫩绛少苔,症虽已轻,但肝阴尚未复,故寐仍差,病机不变,原方加生龙骨、生牡蛎、龟板、鳖甲重镇滋阴之剂。(刘洋
张明泉 刘宇 刘文康 王四平 河北中医学院
许叔微不药愈失眠
《名医类案·不寐》记载了一则医案:许叔微治四明董生者,患有神气不宁,卧则魂飞扬,身虽在床而神魂离体,惊悸多魇,通宵不寐,更数医莫效。许诊视之,问曰:“医作何病治之?”董曰:“众皆以为心病。”许曰:“以脉言之,肝经受邪,非心也。肝经因虚,邪气袭之,肝藏魂者也,游魂为变。平人肝不受邪,卧则魂归于肝,神静而得寐。令肝有邪,魂不得归,是以卧则飞杨,若离体也。肝主怒,故小怒则剧。”董生欣然曰:“前此未之闻也,虽未服药,似觉沉疴去体矣。”
本案患者神气不宁而致不寐,数易其医不效,而许叔微通过问诊,结合脉象,认为此症失眠是由肝气郁结、情志不畅而为,并非心病。许叔微以移情的方式加以心理引导,使患者心情豁然开朗,如释重负,沉疴去体,不药而愈。
在生活中,家庭琐事、人际关系等免不了产生烦恼,处理不当则容易心烦失眠,这种情况服镇静安神剂往往无效。许叔微高明之处就在于深刻洞察病因病机,跳出药物治疗的思维,通过善意的疏解、温馨的利导和真诚的感化使患者症结化解、郁结消散,神静则卧而安眠。(牛国莲 山西中医药大学)
针灸“背心五穴调神区”治疗失眠
中医称失眠为“不寐”“目不暝”或“不得卧”。随着社会发展,人们的生活节奏加快,各种生活及心理压力越来越大,导致失眠的发病率不断上升,严重影响人们的身心健康和生活质量。失眠易导致人体植物神经紊乱,使患者产生紧张、焦虑、抑郁、强迫等不良情绪,甚至出现认知功能减退、记忆力减退及幻觉、妄想等严重精神障碍。持续失眠极易引起血糖、血脂、血压升高,引发心脑血管病等并发症。针灸是治疗失眠的有效疗法之一。笔者善于使用“背心五穴”治疗失眠,在临床上取得较好的疗效。
病因病机
失眠的根本原因在于阳不入阴,阴阳失调。任为阴脉之海,主一身之阴;督为阳脉之海,主一身之阳;督脉的背部分支走向足太阳,与足太阳关系密切。赵教授一般选取任脉的巨阙,巨阙是心的募穴,俞募配穴能够使得经气由阳行阴,由阴行阳,阴阳互通,腹背前后通应,从而达到阴阳相对平衡和阴平阳秘的状态。
治疗方法
所谓“有诸形于内,必形于外”,笔者发现失眠患者其背部督脉和膀胱经的某些穴位多有压痛,应用这些阳性反应点治疗失眠效果较好。具体方法为:先通过推循法、点按法,循胸1至腰5逐步按压,探查背部的阳性反应点,然后于最疼痛的阳性反应点对应节段棘突下及对应的两侧背俞穴上施针、艾灸。通过赵教授长年的临床经验总结,以及本课题组的临床研究发现,失眠患者的阳性反应点多集中在脊柱的T4、T5节段及其上、下、左、右的对应俞穴位置;而脑为元神之府,督脉和膀胱经均入络于脑,故将这些阳性反应点统称为“背心调神五穴”。
临床发现,有相当一部分失眠病人,尤其是肝郁化火证型的患者,在左右背俞穴呈现整体的低痛阈反应,或许也提示其由于气机升降失常,造成背部肌肉的紧张僵硬状态,治疗时先进行大面积的肌肉放松按摩,可提高此类患者的临床疗效。对于背部紧张、胸椎椎间关节略有错位、胸闷憋气的患者,在施针前会先行背部广泛揉法,继行背部按法,按法的具体操作为:嘱患者俯卧。医生站于侧方,以两掌重叠置于背部胸椎错位处,先嘱患者用力吸气,再嘱患者用力呼气,医生双手也随之向下按压,至呼气末,瞬间用力,听到弹响即表明复位。胸闷气短的病人行此手法后多会立即缓解。
典型案例
患者王某,女,55岁。2018年10月6日初诊:患者自述入睡困难2月,每晚需服用安眠药才可就寝,醒后不易再次入睡,无早醒。伴有脘腹胀满、嗳气、后背部有窜痛、汗多、晨起口苦。脉弦,舌暗,舌尖红。
诊断:失眠(痰热内扰)。
治则:清热化痰,养心安神。
手法:嘱患者俯卧,查T4、T5节段明显压痛,故针刺身柱、T4下间隙、神道、灵台,双侧的肺俞、厥阴俞、心俞、督俞、风池、神门、内关,百会等,以上穴位平补平泻;配以曲池、大椎、阴陵泉等,行提插捻转泻法,留针20min;起针后用王不留行籽贴压耳穴:心、耳中、神门、皮质下、交感等,嘱患者每日按揉3次,每次20下。
2018年10月20日二诊:睡眠质量有改善,醒后可以及时入睡,嗳气减少,近日出现胸闷气短,咽痒的症状,无痰,脉右寸大,苔黄,晨起口苦。
手法:先嘱患者俯卧,行上背部广泛揉法,继行按法,患者胸闷气短的症状即刻缓解;后嘱患者仰卧,针刺百会、四神聪、印堂、神门、内关、巨阙,以上穴位平补平泻,阴陵泉、内庭行提插捻转泻法,留针20min。耳穴同前,另外加脾、内分泌。
2018年10月24日三诊:睡眠明显好转,针灸后当晚,即有浓厚困意,随即停服安定,至今未再服用也能迅速入睡。仍会凌晨2~3点醒来,但能迅速入睡。刻下舌红,脉弦,晨起口苦。
手法:针刺风池、T4下间隙、神道、灵台、厥阴俞、心俞、督俞、神门、申脉、照海等平补平泻;使用百笑灸筒,温针灸申脉穴。耳穴治疗同前。
两个月后电话随访,患者睡眠质量再无波动,停用安眠药,无入睡困难,无早醒,偶尔半夜醒来也能及时入睡。
中医治疗失眠一定要根据不同的病因病机从整体着手,务必使患者体内气血阴阳平衡。用灸法一般不灸头部,务使阳不上亢,宜多灸下焦与下肢部,以引火归原。失眠还一般与心理因素有关,因此可做适当的心理治疗。(安雨 赵百孝)
赏《渔家傲•秋思》 析“人不寐”之因
摘自2023-2-6中国中医药报
张丁元 山东中医药大学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这首《渔家傲•秋思》的作者是北宋思想家、政治家、文学家范仲淹。词的上阕描写了边塞“长烟”“孤城”等独特的景象,尽显边塞生活的艰苦情景;下阙将词意推向高潮,抒发了词人和边防战士的报国之志和思乡之情。
在词中,范仲淹提到了“人不寐”,在中医学中不寐又称“失眠”“不得卧”“目不瞑”,基本病机为阳盛阴衰、阴阳失交。让我们结合这首词的创作背景和中医学理论,分析“不寐”的原因。
词中点明,当时是“秋来”,到处“霜满地”。边塞的秋天寒风萧瑟,“雁去无留意”。秋应悲,再加上“四面边声连角起”,且词人远离家乡,字里行间透露着一股浓浓的悲凉之情,中医学中,思伤脾、悲忧伤肺,直接影响脏腑气机,导致阴阳失交、扰动心神,进而不寐。
边防训练十分辛苦,范仲淹当时任陕西经略副使,镇守边关以防外敌入侵,每日运筹帷幄,很可能导致用脑过度,暗耗精血,以致神志失于濡养,故多不寐,正如《景岳全书》所言:“凡人以劳倦思虑太过者,必致血液耗亡,神魂无主,所以不寐。”
最后,此时的范仲淹已年过半百,身体机能日渐衰竭,《黄帝内经》曰“老者之气血衰,其肌肉枯,气道涩,五脏之气相搏,其营气衰少而卫气内伐,故昼不精,夜不瞑”。和青壮年相比,中老年人阴阳俱虚,脏腑元气亏虚,阴阳失交,故多不寐。
王自立从“胃不和则卧不安”论治不寐
摘自2023-2-17中国中医药报
田苗 甘肃省中医院 王建强 甘肃省白银市会宁县中医医院
国医大师王自立系甘肃省中医院主任医师。王自立遍研中医经典、博采众长,勤于思考、善于总结,擅长诊治脾胃病、肝胆病、妇科病等,尤其对消化系统疑难杂症有极深的造诣,形成了独特的学术思想,提出了“运脾思想”“柔肝思想”及“温阳思想”。现将王自立从“胃不和则卧不安”理论论治不寐病经验介绍如下。
临证经验
胃不和即指脾胃肠功能不和,是引起失眠的直接原因。胃主受纳、腐熟,脾主运化,脾与胃密切配合,纳运相得,为营卫气血津液等生命物质化生之源。脾气宜升,胃气宜降,脾胃为全身气机升降之枢,脾胃之气一升一降,升降相因,从而保证了“纳”“运”功能的正常。故云:“脾宜升则健,胃宜降则和。”脾为阴脏,喜燥而恶湿;胃为阳腑,喜润而恶燥。脾易湿,得胃阳以制之,使脾不至于湿;胃易燥,得脾阴以制之,使胃不至于燥。脾胃阴阳燥湿相济,两者才能纳运、升降协调。故《临证指南医案•卷二》说:“太阴湿土,得阳始运;阳明燥土,得阴自安。”而导致脾、胃、肠功能失调的病因多种多样,或因饮食不节,损伤脾胃,如《素问•痹论篇》曰:“饮食自倍,肠胃乃伤。”或因外受寒、湿等六淫之邪侵袭,导致脾胃运化功能失常;或因精神紧张、思虑过度,七情所伤,肝失疏泄,克脾犯胃;或因用药不当,损伤脾胃以致脾土虚弱;或因他脏之病,经久不愈,损及脾胃。总之,外感、内伤、饮食、七情、劳役,诸多因素均可导致脾、胃、肠功能失调,胃气不和,而形成不寐。至于因脾胃肠功能失调,患者因胃肠道不适症状而出现坐立不安、不宁之状则临床较为多见。
睡眠为人体的一种生命活动形式,与体内阴阳、气血、脏腑等密切相关。腑脏和谐,阴阳调和,气血充盛,气机升降协调,营卫运行有度,则不至于寐不安。《灵枢•营卫生会》篇云:“人受气于谷,谷入于胃,以传于肺,五藏六腑,皆以受气,其清者为营,浊者为卫,营在脉中,卫在脉外,营周不休,五十而复大会,阴阳相贯,如环无端,卫气行于阴二十五度,行于阳二十五度,分为昼夜……其气血盛,肌肉滑,气道通,营卫之行不失其常,故昼精而夜瞑。”
王自立认为,由胃不和引起的不寐当以“和”为治疗方法。调和阴阳是治疗一切疾病的总则。正如《伤寒论》第58条云:“凡病,若发汗、若吐、若下、若亡血、亡津液,阴阳自和者,必自愈。”和者阴阳自和也,阴阳交感既济,谐和为用,即“阴平阳秘,精神乃治”“胃和”即胃的阴阳平衡协调,胃的功能处于正常状态。“胃不和”即胃的阴阳平衡失调,功能处于病理状态。故治疗当以调和脾胃肠功能为主,胃和则阴阳升降有序,寤寐有常,胃和则神有所藏,神藏则寐寤自晓,和胃安神,神安瞑寐乃知。“胃和”则营卫化生有源,营卫和调,人始安寐。
典型医案
葛某,女,53岁,2013年9月3日初诊。诉夜寐差伴上腹部胀满不适1年余。诊见:精神欠佳,疲乏,夜寐差,上腹部胀满不适,口干黏,口气重,纳差,手脚麻木,大便黏,一二日一行。舌淡红,舌体胖,苔白腻少津,脉沉微滑。电子胃镜示:萎缩性胃炎伴糜烂;病检示:(胃窦)萎缩性胃炎轻度,肠化轻度,HP(+)。曾多次服用舒乐安定、中草药等均未获效。
诊断:(脾胃虚弱,湿浊中阻型)不寐(西医称为失眠)。
治则:健脾化湿和胃。
方用藿朴夏苓汤合平陈汤加减:藿香15g,厚朴10g,半夏10g,陈皮10g,茯苓10g,苍术15g,炒麦芽15g,细辛5g,甘草5g。7服,水煎分服,1服/天。
9月10日二诊:自述上腹部胀满不适缓解,手脚麻减轻,夜寐好转,余症同前,舌淡胖苔薄腻少津,脉同前。上方重用麦芽至20g,细辛至10g,加石菖蒲15g。继服7剂。
9月17日三诊:自述上腹部胀满不适明显缓解,口干口黏较前减轻,晨起口气重,轻微耳鸣,大便可,舌脉同前。守上方重用苍术至20g,厚朴至15g,麦芽至30g,加白芥子10g。继服7服。
9月24日四诊:纳食增加,夜寐明显好转,余症均已明显缓解,舌淡胖苔微腻,上方去燥湿之苍术,加白术20g。继服14服。随诊诸症皆愈。
按
本案患者虽以失眠为主症,但其病机本质为素体脾虚,运化失常,湿浊中阻,气机升降失常,故其治疗当以化湿为先,健脾为主,正所谓治湿不治脾,非其治也。故以苍术、厚朴、半夏、陈皮、茯苓、麦芽诸药健脾燥湿、理气化湿,藿香芳香化湿,细辛温中以助湿邪之化,使湿去脾健以复其运化之职,故诸症自愈。
摘自2023-2-6中国中医药报
张丁元 山东中医药大学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这首《渔家傲•秋思》的作者是北宋思想家、政治家、文学家范仲淹。词的上阕描写了边塞“长烟”“孤城”等独特的景象,尽显边塞生活的艰苦情景;下阙将词意推向高潮,抒发了词人和边防战士的报国之志和思乡之情。
在词中,范仲淹提到了“人不寐”,在中医学中不寐又称“失眠”“不得卧”“目不瞑”,基本病机为阳盛阴衰、阴阳失交。让我们结合这首词的创作背景和中医学理论,分析“不寐”的原因。
词中点明,当时是“秋来”,到处“霜满地”。边塞的秋天寒风萧瑟,“雁去无留意”。秋应悲,再加上“四面边声连角起”,且词人远离家乡,字里行间透露着一股浓浓的悲凉之情,中医学中,思伤脾、悲忧伤肺,直接影响脏腑气机,导致阴阳失交、扰动心神,进而不寐。
边防训练十分辛苦,范仲淹当时任陕西经略副使,镇守边关以防外敌入侵,每日运筹帷幄,很可能导致用脑过度,暗耗精血,以致神志失于濡养,故多不寐,正如《景岳全书》所言:“凡人以劳倦思虑太过者,必致血液耗亡,神魂无主,所以不寐。”
最后,此时的范仲淹已年过半百,身体机能日渐衰竭,《黄帝内经》曰“老者之气血衰,其肌肉枯,气道涩,五脏之气相搏,其营气衰少而卫气内伐,故昼不精,夜不瞑”。和青壮年相比,中老年人阴阳俱虚,脏腑元气亏虚,阴阳失交,故多不寐。
中药香囊的日常妙用
摘自2024-11-11中国中医药报
周文清 北京市延庆区妇幼保健院
中国佩戴香囊的历史可谓源远流长,早在商周时期的《礼记·内则》中便有“男女未冠笄者,鸡初鸣,咸盥漱……皆佩容臭”的记载,其中的“容臭”即为香囊的雏形。古时文人墨客也多有佩戴香囊的习惯,《离骚》中便有“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孔雀东南飞》中也有“红罗复斗帐,四角垂香囊”;《满庭芳·山抹微云》中亦有“香囊暗解,罗带轻分”……由此可见,我国古时对佩戴香囊十分推崇。其实,佩戴香囊除了可带来一抹淡淡药香,还有许多养生保健功效。
佩戴香囊可祛病养生
佩戴香囊不仅是一种风尚,更是一种中医外治法。人们通过嗅闻香囊中散发出的芳香之气,使药物成分直接作用于口鼻、肌表,通过气血经脉流动,遍及全身,起到调节阴阳平衡、疏风散邪、畅通诸窍等作用,以预防疾病、调养身体。
端午节历来有佩戴香囊的习俗,香囊中常装入艾草、雄黄、川楝子等气味辛香的药物以避瘟防病。《本草经集注》中便有人们端午节佩戴川楝子香囊的记载:“世人五月五日皆取花叶佩带之,云辟恶。”除了端午节,人们也会根据不同的防病需求佩戴不同的香囊。《海药本草》中便有佩戴萱草香囊的记载:“小男女以绯绢袋盛一片,佩之臂上,辟恶,止惊。”《滇南本草》中亦有佩戴草果香囊“能祛除蛊毒,佩之能远患也”的论述。《本草蒙荃》也认为孩子可以佩戴檀香香囊以“辟恶邪气”。
日常香囊妙用
下面为大家推荐几款可在日常应用的中药香囊。
枕边香囊助眠安神
组成:合欢花、郁金、菊花、首乌藤各6克。
制作方法:将上药研磨成粉,放入香囊袋中,置于枕边,每2周更换一次。
功效:疏肝解郁,养心安神。可置于床头或枕边,适用于失眠多梦、心神不宁者,能够有效地缓解压力、改善睡眠质量。方中的合欢花归心、肝经,有解郁安神之效,《本草征要》认为其可“安和五脏,欢乐忘忧”。郁金归肝、心、肺经,有行气解郁、清心凉血之功,《本草征要》谓其“解郁行气,止痛活血,凉心通肺,宽胸舒胁”。菊花归肺、肝经,可平肝明目,《神农本草经百种录》中记载菊花“芳香上达,又得秋金之气,故能平肝风而益金水”。首乌藤归心、肝经,有养血安神之功,《本草正义》认为其可“治夜少安寐”。四味合用,既疏肝解郁、理气行滞,又养血安神、安和五脏。
车挂香囊开窍醒神
组成:白芷6克,石菖蒲10克,冰片6克,樟脑1克。
制作方法:将上药研磨成粉,放入香囊袋中即可,每2周更换一次。
功效:开窍醒神。白芷味辛,有解表祛风、宣通鼻窍之功,《本草纲目》中谓“白芷疗风通用,其气芳香,能通九窍”。石菖蒲味辛、苦,可开窍豁痰、醒神益智,且《神农本草经》将石菖蒲列为上品,认为其能“开心孔,补五脏,通九窍”。冰片味辛、苦,可开窍醒神,《本草备要》认为它“香窜善走能散……通诸窍”。樟脑味辛,可通关窍、利滞气、辟秽浊,《本草求真》中便有樟脑“辛热香窜……治能通关利窍”的记载。四味合用,味辛香走窜,能开窍醒神,减轻开车时的困倦感。
换季香囊防病祛邪
组成:苍术、辛夷、川芎、白芷、广藿香、荆芥各8克。
制作方法:上药共研细末,放入香囊袋中,每3小时闻一次,可用1周左右。
功效:散风解表,芳香化浊。苍术归脾、胃、肝经,有燥湿健脾、祛风散寒之功。《本草征要》评价苍术为“湿家要剂”,认为其“芳气辟邪,得天地之正气者”,有“燥湿消痰,发汗解郁”之功。辛夷归肺、胃经,可散风寒、通鼻窍。《本草汇言》认为辛夷“能解肌散表,芳香清洁,能上窜头目,逐阳分之风邪,疏内窍之寒郁”。川芎归肝、胆、心包经,可祛风行气。《汤液本草》认为川芎可“散肝经之风”,并评价其为“头面风不可缺也”。白芷归胃、大肠、肺经,可解表散寒、宣通鼻窍、祛风,《本草蒙荃》中便有“去肺经风寒,治风通用”的记载。广藿香归脾、胃、肺经,有芳香化浊之功,《雷公炮制药性解》中评价其为“入肺经以调气……入脾胃以和中”。荆芥归肺、肝经,可解表散风,《本草正》中便有荆芥“能解肌发表,退寒热,清头目,利咽喉”的记载。诸药合用,不仅入肺经以祛风散寒,还入脾、胃经健脾化湿、芳香化浊,对于气候变化导致的感冒有较好的预防作用。
需要注意的是,过敏体质者、哮喘患者、孕妇、哺乳期妇女等人群不建议使用香囊。另外,中药香囊作为一种预防疾病的外治法,不能替代药物治疗。如果出现明显症状还需及时就医,避免耽误治疗。此外,香囊在使用时应避免放在潮湿或阳光直射的地方,以免缩短使用时间。香囊一般可用一到两周,气味散尽后便会失效,应及时更换药粉。
摘自2024-11-7中国中医药报
刘晓楠 河南推拿职业学院
在中医学中,失眠被称为“不寐”“不得眠”“不得卧”“目不瞑”“少寐”等,是指以经常不能获得正常睡眠为主要特征的一种临床病证。本病病位在脑,与心、肝、脾、肾、胆、胃等脏腑密切相关。《类证治裁·不寐》云:“阳气自动而之静,则寐;阴气自静而之动,则寤;不寐者,病在阳不交阴也。”病机以阴阳失调、营卫失和、神明失守为主。河南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脑病医院主任医师马云枝系首届河南省名中医,第五、第六批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笔者有幸跟师,在学习期间受益匪浅,现将其从五行论治失眠经验理分享如下。
五脏与五行
五行即木、火、土、金、水五类物质属性及其运动变化,《尚书·洪范》对五行的特性有此记载:“水曰润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从革,土爰稼穑。”后人根据其特性对自然界的各种事物和现象进行归类,并以此构建五行系统。五行学说是中国传统哲学的一部分,它认为世界万物都是由五种基本物质组成,并且这些物质之间存在相生相克的关系。在中医学中,五行与人体的五脏有着密切的联系,即肝属木,心属火,脾属土,肺属金,肾属水。人体正常睡眠功能的维持与阴、阳、气、血、神、魂、魄及诸脏腑功能的正常密切相关,由此,运用五行生克制化规律来调整脏腑阴阳气血平衡来治疗失眠有其独特之处。
验案举隅
案一 母病及子
张某,女,40岁。体形微胖,既往体健,月经基本正常,于2年前因受惊吓后出现失眠多梦,常感入睡困难,似睡非睡、似醒非醒,时有噩梦连连,伴头晕脑胀、肢体困倦、胸闷心烦。时有心慌胸闷,食欲不振,食后嗳气胸胁胀满,曾在外院按焦虑症进行治疗,病情时有反复。近1周来因工作压力大上述症状加重,诊见面色暗黄,眼周发青,食少纳呆,大便黏滞,小便黄涩。舌体胖大,舌质红,苔黄厚腻,脉滑数。
中医诊断:不寐(胆郁痰扰型)。
治则:清热化痰,镇静安神。
方用黄连温胆汤加减:黄连6g,半夏15g,陈皮15g,竹茹15g,枳实12g,茯苓30g,生薏苡仁30g,生白术15g,珍珠母30g,合欢皮15g,焦山楂12g,焦神曲12g,炙甘草3g。7剂,水煎服,日1剂。
服药7剂后,食后胀满减轻,睡眠质量好转,但仍有舌苔黄腻。原方黄连减为3g,加苍术12g,继服7剂。病情好转,再以原方加减治疗月余,辅以调补脾胃之品,观察2月,患者症状基本消失。
按 清·沈金鳌《沈氏尊生书·不寐》云:“心胆俱怯,触事易惊,梦多不祥,虚烦不眠。”本案患者为青中年女性,形体微胖,素有痰湿,既往有惊吓史,乃因胆气不足,肝失疏泄,气郁生痰,痰热扰神,而致心烦不寐,肝为心之母,肝木既病,累及于心;痰热阻滞中焦,清阳不升,浊阴不降,则头重昏沉,胸胁胀满,腑气不通,大便黏滞。治以黄连温胆汤加减。方中黄连入心,能化心经之湿热,竹茹开胃土之郁,安神定志;苍术燥湿,以助白术健脾化痰;焦三仙消积化滞以健胃。湿邪致病,缠绵难愈,重用茯苓、生薏苡仁、半夏加强健脾祛湿之功,以绝生痰之源;枳实、陈皮理气健脾,气顺则痰消;辅以珍珠母、合欢皮以镇静养心安神;甘草调和。诸药共奏清热化痰,镇静安神之效。
案二 子病及母
李某,女,31岁。平素喜卧少动,月经量少色淡,2年前曾做剖宫产手术,术后常感头目眩晕,倦怠乏力,失眠多梦,醒后难以入睡。近1月来因家庭琐事,奔波劳累,经常出现失眠多梦,甚则彻夜不寐,每日需服镇静安神药物方能入睡,伴心中惊惕不安,健忘乏力,头晕耳鸣,神情倦怠,腰膝酸软,面色无华。舌淡苔白,脉沉细。
中医诊断:不寐(心脾两虚型)。
治则:健脾益气,养心安神。
方用归脾汤加减:人参10g,黄芪15g,当归15g,茯神30g,酸枣仁15g,炒白术12g,远志12g,木香6g,首乌藤30g,珍珠母30g,墨旱莲15g,黄精10g,炙甘草3g。8剂,水煎服,日1剂。
服用8剂,患者睡眠稍有改善,每晚入睡约5~6小时,头晕及身困乏力较前减轻。效不更方,上药研为细末,蜜炼成丸,温水送服,巩固治疗月余,经随访,目前患者病情稳定。
按 本案患者为青年女性,平素喜卧少动,气血不足,病由心脾气血两虚,心神失养所致。心主血,脾统血,心为脾之母,子行虚弱,上累及母,则母子俱虚,脾虚失运,气血无以化生,气血亏虚,心失濡养,则见不寐。结合患者面色无华,健忘乏力,经少色淡,辨证为气血两虚之象。治疗当健脾益气,养心安神。方中以人参、黄芪、白术健脾益气生血以治其本;茯神、酸枣仁、柏子仁、远志、当归养血安神,珍珠母补益心脾,镇惊安神。后天之本亏虚,亦需得先天之充养,加墨旱莲、黄精以补益肝肾,诸药合用,病情渐愈。
摘自2025-3-14中国中医药报
张 磊 广东省惠州市南同国医馆门诊部
《素问•逆调论》云:“胃不和则卧不安。”此语直指中焦气机与寤寐之密切关联。本文以《黄帝内经》为宗,承仲景痰饮学说,参丹溪痰火之论,通过两则验案阐发痰湿阻滞三焦、气化失司致神机不宁的病理机制,分析理中汤之温运、四逆散之疏泄、平胃散之燥化、五苓散之渗利等在调气化湿、燮理阴阳、宁心安神中的作用。
验案举隅
案一
患者男,37岁,2025年2月10日初诊。主诉:失眠、大便黏多年。患者自诉睡眠不佳多年,常熬夜,多在凌晨1点入睡,近5天睡眠浅、多梦明显,未服用安眠药。平素急躁易怒。伴有心悸、气短、胸口烦闷。纳佳,食用油腻食物易腹胀,食用海鲜易腹泻,曾饮食生冷较多,如冰啤酒。口干,口唇常年脱皮。大便先干后稀,质黏,小便调。既往体健。舌淡红,苔白腻,边有齿痕,中有裂纹,脉细。
诊断:不寐。
辨证:肝郁脾虚,痰湿内蕴。
治则:疏肝理脾,化痰除烦。
方用理中汤合四逆散、栀子豉汤加减:党参20g,炒白术15g,干姜10g,甘草6g,炒枳实10g,柴胡6g,白芍6g,栀子10g,淡豆豉10g,青皮10g,麦冬10g,蜜黄芪20g,木香10g,刺五加15g,茯苓30g。4剂,水煎服,日1剂,1日2次,饭后半小时服用。
2月18日二诊:服用上方后睡眠尚可,心悸、气短明显改善,胸口烦闷减少过半,纳佳,口唇脱皮消失。大便仍较黏,小便调。舌淡红,苔根部稍黄腻,边有齿痕,中有裂纹,脉细。守上方去柴胡,加甘草6g、首乌藤30g、鸡血藤30g、酒黄精15g。4剂,煎服法同前。
2月24日三诊:睡眠尚可,诸症尚可。舌淡红,苔根部稍腻,边有齿痕,中有裂纹,脉细。守上方将栀子减至6g,干姜减至8g。4剂,煎服法同前。
3月2日随访,患者自诉诸症皆宜,嘱其可暂停中药,注意调适,规律作息,少食生冷。
案二
患者男,25岁,2025年1月7日初诊。主诉:失眠5年余,大便不成形4个月。患者自诉熬夜较多,5年前开始出现失眠,入睡困难,眠浅易醒,多梦,夜间燥热,日间疲惫乏力,头目昏沉,注意力难集中,情绪急躁,怕热,出汗多,手足汗出,手足冰凉。纳佳,口干,口中黏腻,喜冷饮,饮水不解渴,大便不成形,质黏,尿频,夜尿每晚2次。既往有手淫史半年。长期饮酒,偶尔吸烟。舌淡暗,苔白腻,边有齿痕,脉沉细。
诊断:不寐,泄泻。
辨证:脾肾亏虚,痰湿阻滞。
治则:燥湿健脾,温阳化气。
方用平胃散合五苓散加减:苍术10g,厚朴10g,陈皮10g,甘草6g,猪苓10g,泽泻15g,茯苓20g,桂枝6g,酒黄精10g,首乌藤30g,红景天10g,灵芝10g,乌药10g,草果8g,石菖蒲10g。7剂,水煎服,日1剂,1日2次,饭后半小时服用。
1月14日二诊:自诉服用上方后睡眠明显改善,夜间睡眠质量高,夜间仍燥热,日间精神尚可,大便成形,质不黏,小便调。舌脉同前。守初诊方将草果减至6g。7剂,煎服法同前。
按 《灵枢•营卫生会》曰:“气至阳而起,至阴而止。”寤寐之常,全赖卫气循行有序。卫气“昼行于阳,夜行于阴”,而中焦胃气为其运行之枢纽。若痰湿困阻中州,胃气失和,则卫气运行之道壅滞。如《素问•痹论》所言:“荣卫之气,亦令人痹乎……逆其气则病。”案一患者夜卧不安、多梦易醒,正合卫气“不得从阳入阴”之病机;案二日间昏沉、夜间燥热,乃卫气“留于阳则阳气满,不得入于阴”之变。
张仲景在《金匮要略•痰饮咳嗽病脉证并治》中,以“水走肠间”“饮后水流胁下”等症,明示痰湿随三焦传变之轨迹。案一大便先干后溏、质黏难排,乃痰湿流注肠腑;案二口中黏腻、尿频便溏,为湿浊下渗膀胱。二者虽同属痰湿为患,然案一病位偏中上二焦,案二累及下焦,故治法迥异。此正应“治湿不分三焦,非其治也”之诫。
《丹溪心法》提出“痰挟瘀血,遂成窠囊”之说,揭示痰湿郁久化热、炼液成瘀的病理转归。其谓:“痰之为物,随气升降,无处不到。”案一患者初诊舌苔白腻,二诊苔根转黄,显系痰湿蕴而化热;急躁易怒、口干烦闷,实为痰火扰心之兆。案二夜间燥热、手足汗出,乃湿郁化热、逼津外泄之象。此二者皆暗合朱丹溪“气有余便是火”“痰火相搏,蒙蔽清阳”之论。
案一患者常年熬夜,暗耗肝阴,子盗母气而损脾阳。肝木气郁而不伸,则乘脾土。木郁土壅,运化失职,湿浊内生,聚而成痰。痰湿郁遏中焦,胆胃之气不降,故见胸闷、多梦;湿浊下注,肠道传导失司,则大便黏滞。其舌边齿痕为脾虚之征,苔腻示湿浊内蕴,脉细则主气血不足。此证属本虚标实,虚实夹杂,治当疏肝健脾、清热化痰并施。
主方取理中汤温中焦之阳,合四逆散疏肝木之郁。黄元御《四圣心源》言:“中气者,和济水火之机,升降金木之轴。”此方遵“枢轴运转”之义,白术配枳实,一补一消,助脾运而导滞;柴胡合白芍,一升一敛,疏肝郁而敛阴。更佐栀子豉汤清胸膈郁热,取《伤寒论》“虚烦不得眠”之治;青皮、木香理气宽中,茯苓、刺五加利湿安神。尤用麦冬、黄芪,既防温燥伤阴,又助气化布津,暗合李东垣“升阳益胃”之法。二诊见苔根黄腻,热象渐显,故去柴胡之升、枳实之破,加首乌藤、鸡血藤养血通络,酒黄精滋肾填精,体现“先调气后养阴”之序。三诊热势已挫,遂减栀子、干姜用量,以平为期。此等变化,皆遵《温病条辨》“治中焦如衡,非平不安”之旨。
案二患者嗜酒伤脾,手淫损肾,致脾肾阳气式微。《景岳全书》云:“痰之化无不在脾,而痰之本无不在肾。”脾阳不振则湿浊内生,肾阳不足则气化无权。湿浊久蕴,郁而化热,形成寒热错杂之局。尿频便溏非单纯脾虚,实系肾关不固。舌淡暗为阳气不足,苔白腻主湿浊内盛,脉沉细则示病在里。
主以平胃散燥湿运脾,合五苓散温阳化气。加黄精、首乌藤填补真阴,养血安神;红景天、灵芝益气安神,取“补气以化湿”之效。草果、石菖蒲芳香化浊,醒脾开窍。二诊大便已成形,故减草果用量,防其辛燥伤阴。未更主方者,因舌脉未变,病根未除,湿病缓治,当如抽丝剥茧。全方始终贯穿着叶天士“通阳不在温,而在利小便”的学术思想,通过淡渗利湿恢复阳气布化。
临证体悟
察舌脉以辨寒热真假。苔腻而滑者为寒湿,腻而燥者为湿热,案一患者初诊苔白腻属寒湿,二诊苔根黄示化热;案二患者舌淡暗苔白腻为寒湿本色。虽皆见腻苔,然案一脉细主虚,案二脉沉细主里,此中差异,正合《濒湖脉学》“细脉萦萦血气衰,诸虚劳损七情乖”之辨。
分三焦以定攻补策略。《温病条辨》提出“治上焦如羽,治中焦如衡,治下焦如权”。案一病在中上焦,故用四逆散调畅枢机;案二病涉下焦,故用五苓散温肾化气。若湿蒙上焦,可佐藿香、佩兰芳香化浊;湿阻下焦,当加萆薢、车前子分清别浊。
调气机以复升降之常。《丹溪心法》谓:“善治痰者,不治痰而治气。”案一用青皮、木香疏肝和胃,案二取乌药、厚朴温中行气。气行则湿化,此仿清代医家王孟英“运枢机,通经络”之法。若兼肺气不降,可加杏仁、枇杷叶;腑气不通,可投槟榔、莱菔子。
衡温清以防阴阳偏颇。痰湿属阴邪,治宜温化,然需防温燥助火。案一初诊干姜、栀子同用,取“辛开苦降”之意;案二桂枝配黄精,得“阳生阴长”之机。若湿热明显,可仿半夏泻心汤法,寒热并用。
斡旋中焦为第一要义。两案皆从调理脾胃入手,案一用理中汤振脾阳,案二用平胃散燥脾湿,合《脾胃论》“脾胃虚则九窍不通”之论。然中焦之治非独健脾,更需注意肝脾互动、胆胃通降。若见胁胀嗳气,可加旋覆花、代赭石降逆和胃。
明辨标本缓急之道。案一初诊标实明显,故先疏肝清热;待气机调畅,二诊转为养阴安神。案二本虚为甚,故全程温补脾肾,仅微调草果用量。此遵《黄帝内经》“急则治标,缓则治本”之训。
把握攻补时序火候。痰湿证治最忌孟浪攻伐。案一枳实仅用10g,且二诊即去;案二草果初用8g,效即减量。治湿当缓缓图之,不可求速效。若过用峻剂,恐犯“虚虚”之戒。笔者曾治肺虚痰湿咳喘兼背寒如掌大一案,以三子养亲汤合苏子降气汤、苓桂术甘汤,加干姜、细辛、五味子等味,施治5剂,服用1剂患者家人即告知痰液清稀转为黏痰,咳吐不出,憋闷咳甚,笔者知乃干姜过于温燥导致,随嘱其去干姜,咳嗽咳痰明显好转。此反面案例警示治病当循序渐进,不可激进急求。
摘自2025-7-25中国中医药报
汪正明 安徽省合肥市德睿堂中医诊所
张某,女,42岁,2022年6月8日初诊。患者为某企业中层管理人员,素以工作勤勉著称,然近5年受失眠困扰,3个月前又添尿意窘迫症状,身心俱疲,遂求诊于中医。患者因长期工作压力大,5年前逐渐出现入睡困难,每晚需服用艾司唑仑(2mg)才能浅睡3~4小时,且多梦易醒。近6个月症状加重,即使服用安眠药也仅能维持2小时睡眠,日间精神萎靡,记忆力下降。3月前又出现尿意窘迫症状,白天排尿次数达10~12次,每次尿量少,排尿前小腹坠胀、尿道灼热感明显,夜间起夜3~4次,严重影响生活质量。曾于多家医院就诊,诊断为“失眠症”“膀胱过度活动症”,服用劳拉西泮、托特罗定等药物,症状改善不明显。除失眠、排尿异常外,伴胸胁胀满、善太息、情绪烦躁、纳差、大便干结。观患者神志尚清,然精神倦怠,双目下有青黑之色,面色略青,形体中等。舌质红,苔薄黄,脉弦数,寸关部尤显。
诊断:顽固性失眠,神经源性膀胱。
辨证:肝郁气滞,肝脾不调。
治则:疏肝解郁,清热泻火,宁心安神,通利膀胱。
处方:柴胡15g,枳实12g,白芍20g,炙甘草6g,栀子10g,黄芩10g,茯神15g,远志10g,夜交藤30g,合欢皮15g,车前子10g(包煎),瞿麦10g,生大黄6g(后下)。7剂,水煎服,每日1剂。
6月15日二诊:自述胸胁胀闷减轻,口苦咽干缓解,大便每日一行,已不干结。失眠有所改善,入睡时间缩短至半小时左右,夜间醒1~2次,醒后约半小时可再入睡。尿意窘迫症状稍缓,白日如厕间隔延至2小时左右,夜间如厕3~4次,小腹坠胀感减轻。舌质红,苔薄黄,脉弦。此为郁火渐清、气机渐畅之象,效不更方。微调方药,去生大黄(因大便已畅),加炒枣仁15g,续服14剂,用法同前。
6月29日三诊:患者精神明显好转,双目青黑减退,面色转润。自述每晚可睡5~6小时,入睡顺利,夜间醒1~2次,醒后能较快入睡。胸胁胀闷基本消失,饮食渐香,食量恢复如常。尿意窘迫显著改善,白日如厕间隔3~4小时,夜间如厕1~2次,尿意急迫感大减,排尿较前通畅。舌质淡红,苔薄白,脉弦缓。此时肝郁之火已平,膀胱气化渐复,仍需巩固疗效。调整处方:柴胡12g,枳实10g,白芍15g,炙甘草6g,茯神15g,远志10g,夜交藤20g,合欢皮12g,炒枣仁15g,山药15g,白术12g。14剂,煎服法同上。
7月13日四诊:患者诸症悉减,每晚安睡6~7小时,睡眠质量佳,白日精力充沛。尿意窘迫症状消失,白日如厕如常,夜间基本不起夜。情绪平和,工作中亦能从容应对。舌质淡红,苔薄白,脉弦。为防复发,以疏肝健脾、养心安神之方善后。上方柴胡减为10g,合欢皮减为10g,去枳实、远志、夜交藤,加太子参15g。共服14剂,以固疗效。
按 患者前后共服药49剂,经四逆散化裁治疗,顽固性失眠与尿意窘迫之症均获痊愈。半年后随访,患者睡眠正常,尿意如常,情志舒畅,工作生活皆恢复常态,未再复发。本案以顽固性失眠合并尿意窘迫为主要表现,看似两症独立,实则同源,皆由肝郁化火、气机失调所致。中医治病,重在辨证求因,审因论治,而非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患者长期情志不舒、肝气郁结为发病之根,郁火扰心则失眠,气机阻滞、膀胱失司则尿意窘迫,故治疗以疏肝解郁为核心,兼顾清热、安神、利尿,使肝气条达、气机通畅,则诸症自除。四逆散虽为治“四逆”之方,然其疏肝解郁、调和气机之效显著,为后世治疗肝郁证之基础方。本案根据病情加减,既守四逆散调畅气机之宗,又随证加入清热、安神、利尿之品,体现了“谨守病机,各司其属,有者求之,无者求之”的辨证论治思想。此外,本案治疗过程中,亦嘱患者调畅情志,劳逸结合,适当散步、习练八段锦以助肝气疏泄,“三分治,七分养”,身心同调,方得全功。可见,对于情志相关疾病,除药物治疗外,情志调摄亦是不可或缺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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