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不留行:通经络抗肿瘤
摘自2022-7-29中国中医药报
王三虎 陕西省渭南市中心医院
王不留行以通乳而著名,也因此淹没了其通经络抗肿瘤之功。《名医别录》就指出其治疗“痈疽恶疮”。现代药理研究证明,王不留行体外对食管癌109细胞株有较强的杀伤作用,对艾氏腹水癌、人体肺癌有抑制作用。最近研究揭示,王不留行有抑制新生血管的作用,其抗癌机理是抑制人体微血管内皮细胞增殖,而且与剂量成正相关。其通经活络之功与抑制血管内皮增殖作用,实在是相反相成,就像三七既能活血又能止血一样。似乎《神农本草经疏》的作者缪希雍早已认识到这一点:“治金疮血出鼻衄,仍治妇人难产,可见其能使诸血不旁流逆出,其当顺流而下者,又能使之无所留滞,内而隧道,外而经脉,无不如之。”真不能低估前贤格物致知的能力。试想,这种维持经脉气血运行不息、如环无端的能力,不就是预防肿瘤发生发展的杀手锏吗?
山西已故名老中医刘绍武的攻坚汤,药仅4味,除夏枯草、紫苏子、生牡蛎以外,重用王不留行100g,治疗子宫肌瘤、乳腺增生、颈淋巴结核等,取效绝非偶然。方中紫苏子化痰降气,王不留行通经活络,均有化痰通络而不伤阴,甚至有增水行舟之妙。在肿瘤临床,对于需要大量长期服用化痰活血通经药的患者,改换思路,破除思维定势,取刘绍武攻坚汤之意,岂不美哉!而对于肝血管瘤等无现成有效方药的疾病,王不留行何尝不是一个靶向性很强的辨病药物。
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讲述了一个用王不留行治愈久患淋病的故事。
《本草纲目·草部》第十六卷王不留行
【发明】[时珍曰]按王执中资生经云,一妇人患淋卧久,诸药不效。其夫夜告予。予按既效方治诸淋,用剪金花十余叶煎汤,遂令服之。明早来云:病减八分矣。再服而愈。剪金花一名禁宫花,一名金盏银台,一名王不留行是也。
按照王执中在《针灸资生经》中的记载,有一妇人患淋病卧床很久,服了很多药都不见效。她的丈夫来找王执中,王执中按之前治淋病的效验方,用十几片剪金花叶子煎汤,让他给妇人服用。第二天一早,那人便来说,他妻子服药后病已好了八分。再服一剂就痊愈了。剪金花又名禁宫花、金盏银台、王不留行。
这里面的剪金花,就是麦蓝菜(王不留行)新鲜的叶,单味药就能把久患淋病之人治好,可见其利水通淋之功。
王不留行全草、种子皆可入药,俗称三通草,一通乳,二通水道,三通经血,所以《本草纲目》中记载的妇人小便淋涩不通,用之遂通。而在现代中医临床中,剪金花(麦蓝菜)的种子——王不留行,应用更为广泛,不仅有通淋、通经作用,更重要的是有通乳作用,并已成为最常用的通乳药物之一。
性状鉴别
王不留行为石竹科植物麦蓝菜的干燥成熟种子,别名“王不留”。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对这个名字的解释是:“此物性走而不住,虽有王命不能留其行,故名。”值得注意的是,广东地区习惯使用的王不留行与现行版《中国药典》收载的王不留行并不相同。
《中国药典》2020版收载的王不留行为石竹科麦蓝菜的种子,是全国流通使用的王不留行正品,主产于河北、山东、辽宁、黑龙江,以河北产量最大。王不留行呈球形,直径约2毫米。表面黑色,少数红棕色,略有光泽,有细密颗粒状突起,一侧有凹陷的纵沟,质硬。无臭,味微涩苦。王不留行的采收时间一般在秋季,采收近成熟的隐头花序,纵剖2~4瓣,除去瘦果晒干,纵切2瓣的呈瓢状,4瓣的呈浅槽状,长3.5~6厘米,宽1.5~4厘米,厚0.2~0.5厘米。外表面黄绿色或灰黄色,有皱缩纹,内表面红棕色或黄棕色,间有残留的小瘦果。质脆,易折断,断面整齐。气微,味微涩。
广东地区习惯使用的王不留行系桑科植物薜荔的花序托(果壳),名为广东王不留行,又称为薜荔果,因其瘦果含凝胶质(多糖)等,其果水浸磨汁呈凝胶状物,常用于制作夏令解暑的清凉食品白凉粉,故又名凉粉果等。据《广东省中药材标准》载,广东王不留行还有祛风利湿、活血解毒的功效,常用于治疗风湿痹痛、泻痢、淋病等。《全国中草药汇编》载其功能补肾固精、活血催乳,主治阳痿、遗精、乳汁不通、闭经等。广东王不留行在广东地区应用已经有相当长的历史,并已经得到了地方卫生行政部门确认,被地方药材标准收载。
广东王不留行虽与王不留行同具活血下乳之功,但王不留行除了能用于妇女经闭、乳少、淋症外,多用于止血定痛。而广东王不留行则具有祛风利湿、补肾固精等功效。两者无论是来源和性状、化学成分和药理作用以及功效和主治应用都存在较为明显的差异,故临床上要注意合理区分,两者不能完全替代使用。
临床应用
王不留行最早记载见于《神农本草经》,列为上品,曰:“王不留行,味苦,平。主金疮,止血,逐痛,出刺,除风痹内寒。久服轻身耐老,增寿。生山谷。”稍后的《名医别录》载:“止心烦,鼻衄,痈疽,恶疮,瘘乳,妇人难产。”《日华子本草》载:“治发背,游风,风疹,妇人血经不匀及难产。”王不留行味苦,性平,归肝、胃经。具有行血通经、下乳消肿、利尿通淋、催生下乳,消肿敛疮的功效,主治瘀滞经闭、乳汁不下、乳痈肿痛、经闭、痛经、淋证涩痛等证。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写道:“俗有‘穿山甲、王不留,妇人服了乳长流’之语,可见其性行而不住也。”其通乳之功显著。
王不留行与其他药物配伍,可治疗多种疾病。配伍瞿麦、麦冬、煅龙骨、穿山甲使用可治妇人因气奶汁绝少(《卫生宝鉴》涌泉散);配伍酸浆草、茺蔚子、白蒺藜、五灵脂使用,可治难产逆生、胎死腹中(《普济方》胜金散);配伍石韦、滑石,瞿麦、王不留行、葵子使用,可治诸淋及小便常不利、阴中痛(《外台秘要》);配伍蒴藋细叶、桑白皮、甘草、川椒、黄芩、干姜、芍药、厚朴使用,可治金疮被刀斧所伤、亡血(《金匮要略》王不留行散)。
王不留行主要含黄酮苷类、生物碱类、三萜皂苷类、环肽类和脂肪油类等化学成分,可以促进动物的乳腺发育和泌乳能力,增加产奶量,改善乳中有效成分,防治乳房炎。还具有抑制新生血管、抗氧化、抗肿瘤、抗凝血等药理作用。其中,黄酮苷类成分是王不留行催乳的有效成分,具有促进乳汁分泌的作用,而且该类成分还能保护血管内皮细胞,促进内皮细胞增殖。此外,王不留行中的刺桐碱具有抗炎、增强免疫和抗肝损伤的作用。
治病验方
关于王不留行,民间流传有很多效验方,现列举一些常用方剂,仅供参考。
带状疱疹王不留行30克,鸡蛋2个。用文火将王不留行焙干呈黄褐色,以不焦为度,研成细末,鸡蛋捅一小孔,倒出蛋清,将蛋清与药末调成糊状,局部涂抹,每日3次。一般用药5天即可。王不留行适量(视被损面积大小定用量),小火炒至半数爆开,研细末。新鲜仙人掌适量,去刺,刮去硬皮,加入王不留行粉末捣成糊状。外敷患处,每日1次,敷至病愈。
产后乳少王不留行20克,当归15克,穿山甲、川芎、香附各12克。水煎服,每日1剂,分3次服;或将本方制成散剂(研为细末),每次服6克,一日3次,温开水或黄酒送下;或用含本品的中成药涌泉散亦可。王不留行25克,黄芪30克,漏芦、当归各15克,木通10克。水煎服,每日1剂,分3次服;或将方药用纱布包扎后与鲜猪蹄2只一同煨炖,分2~4次饮汤、食猪蹄。王不留行10克、洗净的猪蹄4只,放入水中浸泡1小时左右,然后用武火煮至开锅后用文火焖1小时左右,将汤取出备用。产妇每天餐前服100毫升,每日2次。
急性乳腺炎引起的乳汁不通、乳房胀痛蒲公英、王不留行各30克,金银花15克,紫花地丁、皂角刺、天葵、野菊花各10克。水煎服,每日1剂,分2次服。5~7剂为1个疗程。
月经不调王不留行20克,当归15克,红花10克,川芎、郁金、香附各12克。水煎服,每日1剂,分3次服。适用于在行经前一两天或月经期小腹胀痛,或伴胸胁乳房作胀,或经行不畅、月经量少,或闭经、月经数月不行、小腹胀痛、胸胁胀满、气血瘀阻者。
慢性前列腺炎王不留行15克,牡丹皮、丹参、延胡索、皂角刺、桃仁、三棱、莪术、川牛膝、穿山甲、红花、赤芍各10克,苏木6克,川芎6克。水煎服,每日1剂。
急性腰扭伤王不留行10克,乌贼(干品)适量。水煎服,早晚各1剂,每日2剂,3日为一疗程。
黄褐斑兼有子宫肌瘤或乳腺增生玫瑰花15克,柴胡12克,枳壳10克,桔梗10克,川牛膝10克,桃仁10克,红花6克,当归10克,赤芍10克,干地黄15克,川芎15克,香白芷15克,菟丝子30克,泽兰叶15克,炮山甲(单独冲服)3克,王不留行20克,生麦芽30克,通草10克。水煎服,1日1剂。
需要注意的是,《本草经疏》载:“孕妇勿服(王不留行)”,因其具有行血之功,孕妇服后有流产之虞。《本草汇言》载:“失血病、崩漏病并须忌之”。(陈希瑜 梅全喜)
燕京刘氏
王不留行为石竹科一年生或越年生草本植物麦蓝菜的成熟种子,味苦、性平,归肝、胃经,有通经下乳、利尿通淋之功。
当今临床,王不留行主要用作通乳,但从历代本草书记载来看,下乳并非王不留行最主要功效,其通经、通淋作用应为临床医生所重。
下乳散结
王不留行具苦泄宣通之性,行而不住,能通利乳汁,为产后下乳佳品,且常与穿山甲同用,以至于明代《本草纲目》就记载了“穿山甲、王不留,妇人服了乳长流”的民谚。金代医家张元素也说:“王不留行,下乳通导用之,取其利血脉也。”《种杏仙方》治乳汁不通方,即以王不留行、穿山甲两味加猪蹄筋膜,酒或水煎服。《卫生宝鉴》涌泉散,以王不留行、炮穿山甲、瞿麦穗、麦冬、龙骨等份为末,每服一钱,热酒调下,后食猪蹄羹,每日3次,并配合木梳梳乳以增效。如遇气血不足乳少者,可以在补益气血药物中少加王不留行,即可取效。王不留行通利乳窍,对乳腺增生亦有一定的治疗作用。
通经下胎
王不留行性善下行,又入血分,《本草纲目》说“王不留行能走血分,乃阳明冲任之药”,《药性论》称其能“通血脉”,《日华子本草》谓其“治妇人血经不匀及难产”,故临床上治疗经行不畅、痛经、血滞经闭以及难产、胎死腹中,往往用其通下血滞。如《东轩产科方》治血闭不行之经脉淋涩证,证属血瘀者,配伍当归、红花、川芎、乌药、延胡索等。《普济方》胜金散治难产逆生,胎死腹中,以王不留行配伍酸浆草(死胎用)、茺蔚子、白蒺藜、五灵脂(行血俱生用)。
通淋利尿
王不留行味苦能泄,行而不守,《本草纲目》认为其“利小便”,《外台秘要》云其“治诸淋及小便不利”,《东轩产科方》云其可“治血淋不止”。清代医家陈士铎治疗小便淋痛,常在利尿药中加入活血之品。
王不留行善于下行,其活血利水通淋之功为人所常用。《资生经》记载,“一妇人患淋卧久,诸药不效,用剪金刀花(即王不留)十余叶煎汤,遂令服之,明早来云,病减八分矣”。即以本品一味治疗久淋取效。《外台秘要》引张文仲治诸淋及小便不利,阴中痛,日数十起,即用王不留行配伍石韦、滑石、瞿麦、冬葵子。上述症状,颇似当今之急、慢性前列腺炎,故笔者以此方为基础加入鬼箭羽、车前子、鱼脑石、海浮石等,治疗前列腺增生、慢性前列腺炎,收效甚捷。
消痈
王不留行有通血脉之功,性兼苦泄,活血行瘀之中又能消肿敛疮,对于热毒壅滞,特别是乳疽红肿热痛者适用。《伤寒杂病论》中载有治疗金疮的王不留行散,以王不留行配蒴藋细叶、桑白皮、川椒、黄芩等,制末服。《濒湖集简方》治疗疔肿初起,用王不留行与蟾酥制丸黍米大,每服一丸,酒下,汗出则愈。
王不留行善通乳络,治疗乳痈更为适宜。《本草汇言》治乳痈初起,即以本品配伍公英、瓜蒌仁、夏枯草等治之。笔者在临证时常以本品30克、公英50克、瓜蒌30克、牛蒡子10克、金银花20克、鹿角镑5克治疗乳腺炎,无不效者。
王不留行煎汤内服常用量为10~30克,外用适量。本品有下胎功效,孕妇忌服。(王庆国 北京中医药大学)
王不留行“爆米花”
摘自2023-3-10中国中医药报
刘小平
湖南省洞口县中医院
在中医药界,有“逢子必炒”的说法。明代《古今医统大全》一书中,有“决明子、萝卜子、芥子、苏子、韭子、青葙子,凡药中用子者,俱要炒过研碎,入煎方得味出”的记载。
以王不留行为例,炒制后利于王不留行有效成分煎出,且走散力强,长于活血通经、下乳、通淋。现在,炒王不留行一般用滚动式炒药机,但仍有很多地方还在采用传统清炒法。先将铁锅用中火加热,至手靠近锅底10厘米处有灼热感时,倒入净制后充分曝晒的王不留行,平铺锅底一层,加热至听到“噼叭”爆裂声时,迅速翻炒。铁锅与王不留行的籽皮都是黑色的,但王不留行爆开后是白色的,随着爆炒,锅中魔术般地闪跃出点点白花,随着温度不断升高,白花逐渐增多,爆鸣声也越来越激烈,直到黑色的王不留行几乎全部变成“白花”,且爆鸣声逐渐减弱时,迅速取出摊凉,变色“魔术”戛然而止,“爆花”完成。
现代研究表明,王不留行的爆花率越高,水溶性浸出物也越高。爆炒后,王不留行种皮爆裂,质地松泡疏脆,有效成分易于煎出,让王不留行“上能通乳,下能通经”的功效得以更充分地发挥。
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龙华医院终身教授、主任医师刘嘉湘根据中医特有的生命观和疾病观,结合肿瘤患者的特点,确立了“以人为本”的大“道”。前已述及(见本报2017年1月11日第4版)。本篇详述采取何种治法体系,达到治疗的目的。
“法”基于“道”。当把肿瘤治疗的大“道”确立为患者生命的延长和生存质量的提高,而非盲目追求瘤体的消除后,为达到这些治疗目的,刘嘉湘在肿瘤的治疗史上创新性地提出了肿瘤的发病学和治疗学观点。这些观点促进了“扶正治癌”理论体系的完善。
正气亏虚为肿瘤发病的根本原因
刘嘉湘认为恶性肿瘤的形成主要是由于正气不足,脏腑功能失调,自身抗癌能力下降,从而导致内外邪毒乘虚而发,结聚于经络、脏腑,不能及时外达,终致机体阴阳失调,气血功能障碍,导致气滞、血瘀、痰凝、毒聚相互胶结,日久形成局部瘤块。
因此,刘嘉湘认为机体正气亏虚在肿瘤的发病过程中处于主导地位,其内在关键是阴阳失调。无论内外致癌因子,只有通过机体正气亏虚这一内因才能引起肿瘤的发生,指出正气虚损是形成肿瘤的内在依据,邪毒结聚是形成肿瘤的外在条件。对恶性肿瘤的发病认识上充分体现了“以人为本”的特色。
刘嘉湘从中西医学的不同角度,系统研究了肺脏的生理病理特点,深入揭示肺癌“正气亏虚”的特点。认为肺癌发病的正虚以“气”“阴”为多,日久伤阳,病变脏腑以肺脾为主,日久及肾的观点。并且辨证为正虚证候者占绝大多数,支持肺癌以正虚为本的学术观点。继而发现随着病期由早到晚发展,病邪由浅入深,其虚证由气虚向气阴两虚、阴阳两虚发展。从病因病机分析也证明以“正虚”为基础的肺癌分型符合肺癌的病机特点,反映了肺癌“正虚”的演变规律。
确立“扶助正气”为主的临证思辨体系
刘嘉湘确立以扶正为主治疗恶性肿瘤的思想,其实质仍然是机体与瘤体如何合理处理,达到既消除肿瘤,又促进正气恢复。他结合中西医学特点进行深入研究,又经过长期的临床实践验证,逐渐形成了以下临证核心要点。
扶正是根本,祛邪是目的
刘嘉湘认为扶正法是中医治疗肿瘤的大法,扶正法的主要作用在于调节机体的阴阳、气血和经络、脏腑的生理功能,以充分发挥机体内在的抗病能力。所谓“正胜则邪却”。因此,扶正不但能增强机体的抵抗力,而且能够抗肿瘤,是肿瘤治疗的根本大法。祛邪,从广义而言,包括西医的手术、放疗、化疗,以及以中医的清热解毒、软坚散结、活血化瘀和以毒攻毒等峻烈中草药攻邪杀瘤的方法。适当的祛邪可促进正气的回复,所谓邪退则正复。
扶正祛邪,相得益彰
《医宗必读》说:“正气与邪气,势不两立,一胜则一负。”对于肿瘤治疗的一个关键问题,就是如何既能消灭癌肿,又要做到不伤正气。扶正与祛邪必须根据疾病的不同阶段、机体不同的病理状态而定,其目的是纠正邪正盛衰,调整阴阳失衡,从而达到“祛邪不伤正”“除瘤存人”“带瘤生存”的目的。刘嘉湘主张扶正是根本,祛邪是目的,“扶正之中寓于祛邪”“祛邪之中寓于扶正”,以增强机体抗病能力,为祛邪创造条件;祛邪既可攻夺邪实,又可进一步顾护正气,而且祛邪的药物最终也要通过人体才能发挥作用。扶正与祛邪相辅相成,相得益彰,不可偏废。
中医学认为抗癌中草药、化学药物疗法、放射治疗、手术都是祛邪的方法,恰当地应用可达到攻癌祛邪的目的,“邪去则正安”,故祛邪也可达到扶正作用。所以在临床治疗时,不仅要时刻注意正气的维护,适度的攻癌祛邪也是长期取效的重要条件。
扶正不助邪,祛邪不伤正
虽然正气亏虚是肿瘤发生的内因,成为治疗干预的关键节点。但一定要注意辨证,切忌补益类药物的随意堆砌,不分脏腑阴阳、气血盛衰的十全大补。主张补中寓攻,适当结合攻邪药物的应用,防止出现滥用补益,“助纣为虐”,促进肿瘤生长。
此外,中医学认为,中药治疗是利用药物之偏性以纠正因病致偏的体内阴阳之气,攻伐药物由于性味峻烈,如若使用不当易矫枉过正,可致阴阳不调,气血不和,病邪不除,反伤正气而变生他证,此时则成“药毒”。 如《素问·五常政大论》言:“大毒治病,十去其六;常毒治病,十去其七;小毒治病,十去其八;无毒治病,十去其九;谷肉果菜,食养尽之。无使过之,伤其正也。不尽,行复如法。”临床常用攻癌祛邪药物包括行气理气、活血化瘀、化痰散结、清热解毒、以毒攻毒类药物,均属于攻伐之品,有耗气伤血、伤正败胃之弊。尤其是有毒中药虽有较好的攻毒作用,但亦易蓄积中毒,攻伐正气。因此,临床要对药物的性味、功能主治、有效剂量、中毒剂量、剂型、炮制方法、服药时间以及合理配伍等了然于胸,以预防和减轻不良反应的发生。因此,攻癌祛邪应用的要点是掌握攻伐的法度,以免“过则伤正”“过者死”的严重后果,尽量做到“祛邪而不伤正”,以达到邪退正复的目的。
“以人为本”建立肺癌的辨证分型标准
辨证是中医药临床实施治疗的关键环节,刘嘉湘在上述肺癌发病以“正气亏虚”的基础上,结合肺癌病机演变的内在规律和肺癌的生理病理特点,抓住肺癌以“正虚”为本的特点,于1972年率先提出肺癌的分型标准。主要有五个证型:阴虚内热证;气阴两虚证;脾虚痰湿证;阴阳两虚证;气滞血瘀证。
为验证这种辨证体系的科学性。刘嘉湘研究团队先后在两项国家攻关课题的资助下,对建立的肺癌辨证分型标准进行了大样本、随机、前瞻性对照验证。两项前瞻性研究的结果表明扶正方药治疗肺癌有延长患者生存期、缓解和稳定癌灶、提高患者的生存质量、调整机体免疫功能的作用。充分证实以机体“正气亏虚”为基础的辨证分型标准,抓住了肺癌发病的关键环节和内在规律,具有较高的临床价值,值得推广应用。辨证分型体系被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确立为肺癌中药新药开发的辨证分型标准,也被《中医内科学》(上海中医药大学)等多部教材收录为肺癌辨证标准。
建立肺癌的中医疗效评价标准
刘嘉湘认为恶性肿瘤属于患病机体整体病变的局部表现,强调在整体观念的指导下对患者失衡的内在环境进行调节,调动机体内在的抗病能力以控制肿瘤的生长。因此,他提出将生存期延长作为首要疗效指标,将生存质量作为观察的重要指标之一,创新性地将机体免疫功能指标确立为微观疗效指标以反映机体正气功能。这些指标均反映人体自身的功能改善,体现了“以人为本”的特色。如此,临床上医者将主动改善患者的生存期和生存质量作为目标,在进行局部瘤体的治疗时也不会以牺牲患者生存期为目的,从而避免过度治疗。他提出“治病留人”,反对“瘤去人亡”的学术观点,主张“带瘤生存”的治疗理念,得到学术界的认可。
正是基于对中医肿瘤学学科内涵的深入把握和作用特点的深入分析,刘嘉湘在肿瘤学术界较早提出“扶正治癌”的疗效评价标准,评价指标为病灶、生存率、生存质量、免疫功能,充分反映了“以人为本”的特色。其中体重、主要症状和卡氏评分三项指标属于生存质量范畴。疗效指标包含生存期、生存质量和瘤体三方面的内容,细胞免疫功能被作为微观疗效指标。这些指标既包括现代医学肿瘤评价的主要内容,又充分反映了中医的疗效特点。
值得重视的是,近年来,西医学的以肿瘤负荷变化为核心的疗效评价标准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从临床治疗的意义来看,中药与化学药治疗肿瘤的理想目标都是获得患者较长的生存期和满意的生存质量。刘嘉湘提出的疗效评价标准反映了先进的治疗理念,其科学性也逐渐被肿瘤学术界认可并推广践行,充分体现了“以人为本”诊疗体系的先进性。(田建辉)
朱怀凤 天津蓟县中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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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者,女,65岁,于2012年1月14日就诊。 主诉 身痛,甲状腺肿大。曾去天津市肿瘤医院就诊,查彩超、病理检查以及骨扫描,诊为甲状腺癌晚期肋骨及骨盆转移。该患者除身痛、食欲欠佳、甲状腺略肿大外,面色青暗、形体消瘦。舌质紫暗,舌边瘀斑,苔白厚而腻,脉弦滑。 辨证 肝气瘀结,脾失健运,痰浊内生,随经入骨。治以舒肝解郁、活血化瘀,健脾化痰浊为法。 处方 柴胡10克,当归15克,赤芍15克,川芎10克,党参10克,白术15克,茯苓20克,山药15克,陈皮10克,半夏10克,山慈菇6克,白芥子10克,炙甘草6克。 予10剂,身痛略减,原方加黄芪15克,续服30剂,月余后病者告身痛好转,食欲大增,行不用人扶,即可行走如常。上方随之加减,服药年余,于2014年12月骨扫描检查:肋骨及骨盆癌转移消失。日常家务劳作如故,神清气爽,于2015年3月16日再查骨扫描及肿瘤五项均正常。患者诸症悉除,病告缓解。 方中柴胡入肝经为引经之药,兼有舒肝、解郁、理气之功效。当归、赤芍、川芎,柔肝和血化瘀;党参、白术、云苓、山药,健运脾气,使脾运痰消;陈皮、半夏、山慈菇、白芥子,化顽痰痼疾。炙甘草调和诸药。共奏舒肝活血化瘀,健脾化痰浊之功效。病久失治,缓而收功,尽善其效。(朱怀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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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者罗某,男,58岁,2017年06月02日初诊。诉间断性腹泻、水样便20余日,加重5天。患者于2017年5月5日,行贲门癌手术,术后出现腹泻症状,粪质如水样,于西医医院抗炎补液对症治疗,亦曾口服中药治疗(具体药物不详),未见明显效果,经人介绍,今就诊于门诊。刻下症见腹泻、水样便,一日十余次,食后即泻,食欲不佳,全身乏力,腹胀,矢气多,舌淡苔白腻,脉沉缓。
诊断:泄泻(脾虚湿盛)。
治则:祛湿和胃、利水止泻。
处方:桂枝15g,茯苓30g,炒白术15g,泽泻10g,猪苓10g,厚朴15g,陈皮15g,车前子30g(包煎),炮姜10g,建曲15g,甘草10g。3服,水煎服,日1剂。
2017年06月05日二诊:患者诉服上方效佳,大便已成形,食欲转佳。
处方如下:党参15g,桂枝15g,茯苓30g,炒白术15g,泽泻10g,猪苓10g,厚朴15g,陈皮15g,车前子30g(包煎),炮姜10g,建曲15g,甘草10g。6服,水煎服,日1剂。
患者术后耗伤正气,脾胃功能受损、运化失调,再以西药大量抗炎补液,势必更加使脾虚湿阻,中阳受损,气化失常,此种泄泻,中药优于西药,抗炎补液徒劳无功,且更加加重病情。复诊时即合四君子汤健脾益气以治本,并配合饮食调理,缓图胃气,以资巩固。五苓散出自《伤寒论》,原方为“太阳经腑同病之蓄水证”而设。平胃散为《简要济众方》方,平胃者,削平胃中食滞,祛除胃中湿邪之义,是治疗湿滞脾胃的基础方。五苓散温阳利水,平胃散燥湿和胃,两方合而用之,取长补短,各尽其用,组方为胃苓汤,对于治疗体内水液代谢失常类疾病有卓效。方中泽泻以其甘淡,直达肾与膀胱,利水渗湿;茯苓、猪苓以其淡渗,增强利水渗湿之力;白术健脾以运化水湿,桂枝温阳化气;炒苍术苦辛温燥,最善燥湿健脾;厚朴苦温芳香、行气散满,助苍术除湿运脾;陈皮理气化滞,合厚朴以复脾胃之升降。胃苓汤的方证要点是:腹痛、泄泻如水样,苔白或略厚腻。临证四十余年来,无论是伤食饮冷,还是肿瘤术后,或放化疗后引起的泄泻,屡用屡效。患者一定要注意饮食调理,自拟治小儿泄泻的验方干姜面糊散,常常配合使用,效果更佳。(赵永强)
那些慢性腹泻是身体的一种保护性反应,对于过剩的营养,肠道系统无法全部吸收,于是就形成了一种反应,把它排泄出去,就好比胃吃得太多了会痛和会呕吐一样,都是身体的反应。
当然,腹泻还有其他一些原因,比如有的人情绪不好,肝气不舒,而肝气横逆,则会克脾土,肠道的吸收属于脾,所以肠道也会出现问题,产生腹泻。
还有外感病,有时细菌病毒引起的腹泻,这些因素加在一起,就出现了一些长期腹泻的现象。
营养过剩是一个主要问题,因此只要我们首先控制一下过剩的营养,吃些清淡的食物,尤其是玉米、红薯等粗粮,去掉了导致肠道疾病的基础,就可以走上恢复的道路。
大医家缪希雍就是调理脾经的高手,他的关于脾胃的学术思想对后世的影响很大,清朝的名家叶天士的胃阴学说,就是在缪希雍的理论基础上发展而来的。缪希雍认为,大家以前都光注意脾阳了,比如李东垣创立了补脾阳之气的补中益气汤,但是,脾作为一个脏器,也是有阴的,这点大家可别给忽略了。于是他就创立了脾阴学说,他用来滋补脾阴的药物,我们大家都比较熟悉,比如莲子肉、白扁豆、石斛、木瓜、山药等。从此大家也开始关注脾阴了,在用药方面也丰富多了。
闹肚子的原因有很多,但是最后一定也会伤到脾阴和脾阳两个方面,也要注意从两方面下手,偏于脾阴虚的,补脾阴,偏于阳虚的,补脾阳。
根据缪希雍的这个理论,我们可以把莲子肉、白扁豆、山药、薏米、芡实等量磨成粉,每次一茶匙,熬开成糊,长期坚持服用,这对脾经是有保养作用的。
缪希雍还有更好的方法,缪希雍小的时候身体很弱,后来却体格健壮,也很长寿,到底他有什么秘诀呢?王肯堂说在和缪希雍聊天的时候,总是看到缪希雍从袖子里拿出个什么小丸,告诉他说,这是一个秘方,增强脾胃功能的,结果后来王肯堂自己也试验了,认为非常的好,就推荐给了自己的父亲,后来王肯堂说自己的父亲能够长寿,完全是因为吃这个秘方的功劳。
这个方子叫资生丸,原来的名字叫保胎资生丸,因为缪希雍认为,之所以有的孕妇怀孕到了第三个月就流产,那是因为脾胃之气不足,吸收的营养不够,无力奉养胎儿了,所以才会流产,如果补足了脾胃之气,就没有这个问题了,用这个保胎资生丸来治疗。
后来,缪希雍觉得不仅是孕妇,一般脾胃弱的人都可以服用这个方子,尤其是脾胃有积滞的人,这个资生丸化去积滞,保护脾胃。
缪希雍就把这个方子应用范围扩大了,有了更新的用途。
成药,同仁堂的叫"补益资生丸"。这个方子里面,补脾阳的有了,那是人参、白术,补脾阴的也有,其中的山药、白扁豆、莲子肉可以起到这个作用;泄湿的有茯苓、薏苡仁、泽泻;其中的陈皮行肺气,使得补而不壅;麦芽、白蔻仁、藿香都是开胃气的,使得药物能够进入脾经胃经,走的是气分;山楂也是开脾胃的,但是它走的是血分;黄连可以清掉脾胃中的浮火;芡实是一味收敛的药,可以防止薏米等药物渗泻太过;桔梗是升清阳之气的,和方子里渗泻的药物互相配合,升清降浊。这个方子里面,阴阳、补泻、升降可谓都齐了,实在是一个考虑周全的方子,对于我们的脾胃系统非常的有好处。
这个药对于脾胃有积滞的人,很快就会把积滞给消掉,增加人的代谢,去掉了慢性泄泻的物质基础,对于脾胃不健的人,有开胃的作用,可以双向调节,使脾胃的功能趋向于正常。
一个人,脾经之气足了,整个人的生命力也就会提升上来,这对我们的健康是很重要的。
编者按:今年4月15~21日是第28届全国肿瘤防治宣传周,主题为“癌症防治,早早行动”。化疗作为西医治疗癌症的常规手段之一,其有效性和毒副作用犹如一把双刃剑,而中医药在癌症防治和减轻化疗毒副作用方面的价值已得到广泛认可。探索化疗和中医药治疗相结合的减毒增效最佳方案,已成为当前医药领域的研究热点。本报记者专访四位肿瘤专家,分享其关于中医药与化疗如何打好“配合战”的独家观点和临证经验。
中国工程院院士、复旦大学(中山医院)肝癌研究所名誉所长汤钊猷:
刚柔相济是抗癌王道
•在抗癌这场持久战中,化疗属于刚性的“消灭战略”,中医药属于柔性的“改造战略”,在方法和理念上都做到“刚柔相济”,必然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化疗攻癌不是量越大越好,而应量力而为、适可而止,这正符合中医过犹不及、以和为贵的理念。
最早提出“亚临床肝癌概念”,为国际抗癌联盟主编的《临床肿瘤学手册》撰写肝癌章节;最早建成不同转移潜能的人肝癌模型系统,筛选出干扰素等有助控制癌转移药物……功勋卓著的西医肿瘤外科专家汤钊猷院士,在50多年的临床和科研实践中非常看重中医药抗癌的价值。他认为,在抗癌这场持久战中,化疗属于刚性的“消灭战略”,中医药属于柔性的“改造战略”,在方法和理念上都做到刚柔相济,必然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方法互补,找准化疗与中药有效配合的关键
“化疗加扶正中药,能有效改善癌症患者预后。”汤钊猷强调,中西医结合抗癌并不是简单地中西医并用,而是找准互补点,让中西医有效配合,“化疗+扶正中药”这一经验来源于多年工作实践。
汤钊猷回忆,上世纪60~70年代,对付肿瘤的方法非常“刚硬”,肿瘤外科主张用创伤性较大的“超根治术”,化疗也主张用大剂量,化疗不行就再加放疗,半枝莲、白花蛇舌草等清热解毒、软坚散结的攻癌中药有时会一斤一斤地用,目的是通过硬碰硬地方式将癌细胞赶尽杀绝。然而结果非常“惨烈”,大多数患者深受严重并发症或癌转移的折磨,最终逃不过死亡的命运。后来的研究表明,这些刚性疗法虽大多能立竿见影地消灭大部分癌细胞,却无法将它们根除,剩余癌细胞虽数量不多,却更加“凶猛”,使癌转移风险大大增加。其原因在于这些疗法可导致缺氧、炎症、免疫功能下降,严重损伤了人体内正常的保护屏障和调控机制,于是残留的癌细胞可如入无人之境,迅速死灰复燃。而单纯、大剂量地用攻癌中药实际上也是刚性治疗思路,“刚上加刚”不但不能起积极作用,还会使病情恶化。汤钊猷亲眼见过很多肝癌患者接受化疗配合大量攻癌中药后,很快出现白细胞大幅度下降、出虚汗、卧床不起,甚至发生严重内出血或全身广泛癌转移。
汤钊猷由此思考,在“我强敌弱”(如癌症早期)态势下,“消灭战略”有优势,即孙子所说“五则攻之”,但在“敌强我弱”(癌症中晚期)态势下,硬碰硬的单纯“消灭战略”无法解决问题。于是,他请教了许多名老中医,也与自己的妻子、“西学中”专家李其松教授进行了深入探讨,逐渐摸索出用健脾理气、补益气血的扶正中药复方辅助抗癌的路子。汤钊猷亲自将此思路用于肝癌患者的治疗,取得了较好的临床疗效。
为了揭示疗效背后的道理,汤钊猷通过人肝癌裸鼠模型来探究中药复方松友饮(含黄芪、丹参、枸杞子、鳖甲、山楂5味中药)的作用及其机制。结果证明,该复方确能延长生存期,其机制至少包括3个方面:第一,使部分癌细胞“改邪归正”,即下调肝癌干细胞标志,起促分化作用,可降低癌细胞的恶性程度,同时还能抑制上皮-间质转化,降低肝癌的侵袭性;第二,改善癌细胞所处的微环境,如通过促进血管内皮正常化而抗缺氧,进而减轻化疗等杀癌疗法的促转移作用;通过抑制肝星状细胞分泌细胞因子而抗炎,以抑制癌转移;第三,提高机体的整体免疫功能,抑制残癌转移。
“扶正中药复方的机制核心在于‘改造’:改造癌细胞、改造微环境、改造机体。”汤钊猷说,“改造策略”属于柔性抗癌方式,恰可弥补化疗这类刚性治疗的缺点,刚柔相济是化疗和中药配合显效的关键,也是抗癌王道。
立足理论,汲取中医药智慧让化疗更有效
“中医药抗癌的价值不仅体现在其技术方法上,更体现在其理论认知上。”汤钊猷认为,中药复方柔性抗癌特色正体现了中医理论的优势。中医学作为植根于中华传统文化的一门学问,其理论具有宏观视角,在治疗思路上也遵循扶正祛邪、过犹不及、以和为贵等原则。而西医的传统抗癌思维是祛邪复正,即通过消灭肿瘤来恢复机体受到抑制的免疫力,重视打击对方,很容易犯过度治疗的错误。西医在制定化疗策略及辅助方案时,应从中医理论中汲取智慧,以此来优化现有治疗方案,并拓展出更多有价值的方法。
汤钊猷早年曾带领团队专门研究如何制定出疗效最优的化疗策略及辅助方案。结果显示:以中晚期肝癌患者一年生存率为评价标准,接受小剂量化疗的患者生存率最高,为中剂量患者的1.5倍,为大剂量患者的6倍;化疗合并免疫治疗的患者生存率是单纯接受化疗患者的2.3倍。
由此可见,化疗攻癌不是量越大越好,而应量力而为、适可而止,这正符合中医过犹不及、以和为贵的理念。如果西医能不仅以微观视角看到癌细胞,更以宏观视角看到患者整体,在刚性治疗中融入了柔性理念,将化疗量控制在适当范围,必能取得更好的疗效。同时,该研究也说明免疫疗法是很有价值的辅助化疗方法。所谓免疫疗法,就是通过人为激发或调动机体的免疫力来控制、对抗癌症的一种方式,从作用机制来说,它与扶正中药复方类似,都属于柔和的补益法,也可弥补化疗的部分缺点。在汤钊猷看来,只要把握好刚柔相济的抗癌王道,深入理解中医理论精华,不一定局限于用哪些药、哪个方,甚至不局限于用中药,只要能达到柔和抗癌作用的方法,都可以用来辅助化疗而改善患者预后,这就是刚柔相济的消灭与改造并举抗癌思路。
北京中医药大学三附院针灸微创肿瘤科主任黄金昶:
“化疗+中医”既消瘤又扶正
•以中医视角看,化疗药也分寒热,通过对患者用化疗药后的毒副反应进行阴阳属性的界定,可以判断所用化疗药物之寒热属性。
•火针围刺体表肿瘤或内部肿瘤在体表的投影,对于消瘤很有帮助。
“十八般武艺”齐上阵是北京中医药大学第三附属医院针灸微创肿瘤科主任医师黄金昶治疗癌症的特色,他不仅善用中医思维制定化疗、放疗、靶向治疗方案,更是将中药、针灸、脐疗、刺络拔罐等各种中医方法灵活运用于癌症治疗,以达到抑瘤消瘤、扶助正气,进而延长生存期、提升患者生活质量的目的。
化疗也分寒热,经方调衡复正
黄金昶认为,化疗是非常重要的抗癌手段,以中医视角看,化疗药也分寒热,比如紫杉醇会导致患者关节疼痛、低血压、心动过缓、水肿等一系列阴性表现,即可判断其属性寒凉;而健择则会引发过尿血、过敏性皮疹、瘙痒等阳性症状,其属性偏热。所以紫杉醇适于偏热性的乳腺癌,健择治疗寒湿型胰腺癌效果好。由于化疗杀癌是以偏纠偏且力度较大,所以遣方用药须调衡复正。
“辨证是最重要的环节。”黄金昶提出,针对癌症治疗的辨证应融阴阳、寒热、虚实、脏腑、三焦、六经辨证于一体,全面反映证候、病机。他总结多年经验得出,癌症病机多属虚实夹杂,在辨证论治基础上要特别重视温阳、活血、以毒攻毒、通利二便,还必须结合化疗对人身体的影响,综合作出辨证论断。
“抗癌当重用经方。”黄金昶用经方治疗癌症取得了显著疗效,如用半夏泻心汤治疗胃癌、用乌梅丸治疗胰腺癌、用小续命汤治疗脑胶质母细胞瘤等。在他看来,经方往往具备攻补兼施、调衡复正的特性,可整体改善癌症患者失衡的内环境,促进人体正气逐渐恢复。
中药确可消瘤,针刺为化疗导航
“不仅要扶正,还要消瘤。”黄金昶认为,肿瘤核心病机为“瘤络瘀阻”,他在经方的基础上加用金钱白花蛇、蟾皮、斑蝥、壁虎等强力破血通络消瘤中药,成功使很多患者的肿瘤明显缩小。为了保证确切疗效,他在用量方面非常精准,总结出用蟾皮1只就可使肿瘤明显缩小,如用斑蝥消瘤则需2~4只(大者2只,小者4只),如用壁虎则需15~20只。
“消瘤对于抗癌至关重要,仅靠中药不够,还必须善用针灸。”黄金昶在实践中得出,火针围刺体表肿瘤或内部肿瘤在体表的投影,对于消瘤很有帮助。为了探究其机制,黄金昶带领团队运用小动物活体成像技术和药代动力学研究方法探索发现,化疗同时用针围刺瘤体,可调节肿瘤微环境,使化疗药在瘤体周围富集。由此可见,针刺能使化疗的靶向性更强、杀癌更精准。
黄金昶谈到,“火针围刺”抑瘤既有普适性也有独特性,比如对肝、肾等“脏”之肿瘤,直接围刺即有显著疗效;但对肠、胃等“腑”之肿瘤,需先在与其相关的腧穴刺络拔罐,之后围刺才会效显,其中蕴含着“五脏藏而不泻,六腑泻而不藏”的中医理论智慧。
中医理论指导,多举措应对骨髓抑制
骨髓抑制是最严重的化疗副反应之一,具体表现为白细胞、红细胞、血红蛋白及血小板的减少,尤其是白细胞中的粒细胞减少最为明显。于是,患者抵抗力下降,易感冒,常觉四肢厥冷、精神萎靡。更可怕的是,在骨髓抑制情况下,骨髓中的不成熟免疫细胞——髓样免疫抑制细胞会被某些药物或肿瘤诱导释放到外周血,进而汇集到瘤体周围促进瘤体生长,导致患者病情恶化。所以,治疗骨髓抑制是抗癌的重要任务。
黄金昶从理论探渊及临床观察中认识到,白细胞与卫阳有关,可通过温补下焦来升白细胞;红细胞与脾、肾有关,升红细胞和血红蛋白要滋补脾肾;血小板与肝、脾有关,可从调理肝、脾入手促进血小板生成。因此,他总结出,用艾灸和中药能促进白细胞、血红蛋白快速而持久地升高,刺血拔罐可使血小板数量迅速提升,刮痧对粒细胞数量增加有帮助。“只要治疗得当,有时一天就能看到显著效果。”黄金昶谈到一位化疗后白细胞极低的卵巢癌患者,前一天艾灸气海、关元、足三里,次日白细胞就升至正常值。
“中医药与化疗可相辅相成,发挥更好的抗癌效应。”黄金昶认为,中医“十八般武艺”与化疗同时作用于癌症患者,既能有力消瘤,又能通过扶正改善患者体质,还能有效缓解化疗副反应,以全面提升患者预后。
江苏省中医院肿瘤科主任钱军:
把化疗当作一味“中药”
中西医结合抗癌是老生常谈的话题,但在癌症治疗实践中,中西医应具体以什么形式结合呢?江苏省中医院肿瘤科主任钱军从近30年的癌症治疗实践中总结出:中西医结合抗癌应遵循“以道驭术”的原则,“道”即为中医理论,“术”则包括治疗癌症的具体中医方法和西医方法,“以道驭术”意为以中医理论统领癌症治疗的全过程。
在这种理念的指导下,钱军将整个治疗方案当作中医处方,把化疗也当作一味“中药”。他认为,在以化疗为基础的治疗阶段,化疗以毒攻毒起主要杀癌作用,担任着君药角色,而方案中的其他治疗方法就应负责减毒增效。
“如果不减毒增效,化疗很容易如同大型杀伤武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钱军曾带领团队开展了一系列多中心、前瞻性的大样本临床试验,如在晚期胃癌的临床试验中证明,使用养正消癥方联合化疗患者可比单纯化疗患者延长生存期53.55天。切实科研实据与多年临床经验令他深刻地体会到,减毒增效不是辅助方法,而是非常重要的环节。
如何减毒增效?钱军提出用辨证、辨病、辨法相结合的方式。证和病从不同角度、层次反映疾病和患者的整体情况:通过辨证可确定治法治则,进而明确中医处方的大致结构,如对于脾阳不足证可用香砂六君子汤打底;应对气滞血瘀证可以复元活血汤为基础方。通过辨病可确定不同部位癌症的病情特征及细胞特性,在辨证论治处方基础上加用针对性较强的药物,如肺癌可用猫爪草、金荞麦、鱼腥草、法半夏等理气化痰;食管癌选择三七粉、守宫粉、急性子等活血消积;乳腺癌可加醋青皮、梅花、玫瑰花、醋柴胡等疏肝理气。辨法则要明晰不同化疗药物的起效特征及毒性特点,并以此为依据,提前布局并随时调整中医处方,最大限度地达到减毒增效的目的。
“辨法是一个新概念,它是中西医结合抗癌中不可或缺的步骤。”钱军举例,比如对于结直肠癌,奥沙利铂和伊立替康是两种最常用的化疗药,其中奥沙利铂有一定神经毒性,使用一段时间后,患者会出现四肢末端疼痛、麻木、活动受限等神经受损症状,辨法就是要明晰并预测到这种不良反应,在中药处方中提前布局相应的解毒中药汤剂,如用黄芪桂枝五物汤来补气、活血、通络,可有效预防神经毒性;而伊立替康则会造成延迟性腹泻,所以在处理化疗前期的便秘时,不宜用很多通滞中药,而应用健脾丸加火麻仁、郁李仁等药来消补兼施,既改善便秘症状,又预防化疗后期的严重腹泻。
在钱军眼中,奥沙利铂、伊立替康等化疗药不过是有一定毒性的攻邪药,在辨证、辨病、辨法的基础上,发挥中医药优势,制定合理的减毒增效方案,可取得更佳抗癌疗效。
北京中医药大学东方医院肿瘤科主任李泉旺:
中医药要为化疗打前站
作为一名在抗癌临床一线奋战20多年的中医医生,北京中医药大学东方医院肿瘤科主任李泉旺认为,化疗是杀癌的有力武器,但其毒副反应也不容忽视,中医药恰擅长解决这一难题,但因中药通过调整机体失衡状态而缓和起效,所以建议患者在化疗前两周左右就开始服用中药。
“必须打足‘提前量’才能显示出中医药抗癌的优势。”李泉旺说,化疗常伴随较严重的消化道反应,如厌食、恶心、腹泻等,不用中药或者化疗后才开始用中药的患者,副反应往往较严重,很多人因耐受不住而不得不中断化疗;而在化疗前两周就开始服中药的患者,一般副反应较小甚至无副反应,大多能坚持完成化疗周期,饮食、睡眠质量较高,精力也比较充沛。
“打前站”的中药遵循了怎样的组方思路?李泉旺谈到,自己很少使用黄药子、半枝莲这类直接起攻坚消瘤作用的中药,而是一直秉持以中药调理体质、纠正脏腑失衡状态而抗癌的理念。“调理体质既要尊重患者各自身体特点,也要顾虑到化疗患者的共性。”李泉旺说,气滞、痰湿、血瘀、郁热、癌毒是形成癌瘤的重要原因,每类癌症患者都有自己的独特的体质倾向,比如很多肺癌患者多见痰湿蕴肺倾向、胰腺癌患者则多见痰浊瘀阻倾向等。但接受化疗后的患者,大多首先表现出气虚状态,气虚到一定程度则出现脾肾阳虚,又因气虚而无力推动血运,常伴有瘀血。因此,脾肾阳虚兼瘀是化疗后患者的常见状态,具体表现为脸色晦暗,四肢怕冷,多汗,舌苔水滑、白腻、有瘀斑瘀点,脉沉而无力等。所以遣方用药要以补气养血、健脾温肾为核心,常用补中益气汤、归脾汤、四君子汤等,并酌情加用陈皮、丁香、豆蔻、砂仁、菟丝子、鹿角霜、九香虫、蛤蚧等健脾药及血肉有情之品温补肾阳,同时结合患者特有的体质倾向进行综合调理。
李泉旺强调,中医药以宏观视角看患者,擅长通过整体调节来纠正偏颇体质,患者身体越接近平和,就意味着“土壤”越优良,癌细胞会逐渐失去生长空间,也就起到了抗癌、抑癌、防复发的作用。当然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所以中医药尽早干预、打足“提前量”是最佳选择。(本报记者 张梦雪)
全国名中医郑玉玲是河南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主任医师、教授,著名中西医结合肿瘤防治专家,对肿瘤辨证见解独到,提出了新的“邪气致病学说”,运用“和”法理念防治肿瘤,效果显著,其学术思想对中医肿瘤学的发展具有重要的指导作用,彰显了中医药治疗恶性肿瘤的优势和特色。值得师承人员进一步继承、发扬,也值得临床借鉴、推广。
肿瘤辨证新认识
肿瘤是由多种致瘤因素长期作用于机体,使原癌基因激活和(或)抑癌基因失活,从而在分子水平上发生一系列复杂变化,继而引起表达水平的异常,最终导致异常克隆性增殖而形成肿瘤,本质上属于基因病,中医学对该病并无专论。当前肿瘤提倡多学科综合治疗,患者确诊后据其原发部位、病理性质、期别的不同,在寻求中医治疗之际多数已选择了不同的治疗方法,如手术、放疗、化疗等。针对这一特征,郑玉玲认为,提高临床疗效必须“理论联系实际”,在继承传统中医理论的基础上,发挥整体观及动态辨证观的优势,运用中医思维来重新看待肿瘤的辨证。
手术、放疗、化疗等治疗方法虽在不同程度上缓解了肿瘤的病程进展,但势必会对人体造成新的影响。如手术有时可治愈肿瘤,但亦大伤元气,出现气血两虚或气虚血瘀之证;有学者把放射线的中医药属性辨为“火邪”“热毒”。放疗期间患者多属热毒耗伤气阴,或出现热毒入于血分的见症;化疗为“大毒治病”,多数患者出现恶心、呕吐等消化道反应和(或)骨髓抑制,“大毒治病十去其六”,此期宜调和脾胃,减毒增效。《黄帝内经》云:“有诸内者,必形诸外。”司外揣内是中医认识疾病的重要方法。郑玉玲根据患者采用不同治疗方法产生不良反应所引起的不同症状,结合中医理论、病因、病机、临床特点,提出了新的“邪气致病学说”。在辨证之际统筹全局,根据不同阶段(手术前、手术后、化疗阶段、放疗阶段、放化疗后)的病机动态变化特点,把握每个阶段的病机变化关键,做到见症知机,辨证施治。
师古不泥古
郑玉玲认为肿瘤的发展、演变过程与《伤寒杂病论》论述外邪入内,循经演变的过程较为相似。且《伤寒论》中大部分条文在探讨失治、误治后的治疗,其方剂所治,多为内外夹杂、寒热虚实错杂的症候,这与肿瘤患者错综复杂的病机特点十分相似,其制方之理、法多可借鉴。故仲景思想及方药在肿瘤临床中应用广泛,收效显著。
肿瘤是全身各部位肿瘤疾病的总称,种类繁多、病证复杂,每种肿瘤亦有不同的病机特点。在“异病同治”的同时,还应善于化裁,在辨病基础上进行辨证治疗,使之更加切合各自的病机。临证之际,贵在变通,既不逾理,又不为理所拘。辨明病在何脏何腑,证属寒热虚实,而灵活运用。如无论消化系统肿瘤(胃肠道肿瘤、胰腺肿瘤及肝胆肿瘤),还是其他系统肿瘤,在放化疗期间出现上热下寒,寒热错杂见证者,均可运用半夏泻心汤加减治疗。但又据其原发病位、所处阶段、兼夹症候、病邪性质等而加减变化,如胃肠道及胰腺肿瘤者,多加入藤梨根、土茯苓、生薏苡仁、红藤等;肝胆肿瘤多加入菝葜、八月札、郁金、白花蛇舌草等;处于化疗阶段者,多合用橘皮竹茹汤加强降逆止呕之功效;疼痛较重者则合用四逆散加延胡索,郑玉玲认为,四逆散可有效解除痉挛、压迫造成的疼痛。其部位不局限于腹中痛与胁下痛,所主之痉挛也不限于胃肠痉挛,可广泛应用于癌性疼痛。
论治不忘护胃气
广义的“胃气”泛指脾胃的消化吸收机能。《灵枢·五味篇》云:“五脏六腑皆禀气于胃。”目前针对肿瘤治疗的诸多方法,如手术、放疗、化疗都易耗伤胃气。凡病之转归莫不与胃气强弱密切相关,肿瘤患者病情转变亦多始于胃气渐衰。随着中药药理学的研究进展,一些具有抗癌成分的中药逐渐被发现,而该类中药多属攻邪有毒之品。目前,肿瘤治疗中存在一种倾向,即喜欢选用大方剂,因大方用药物品种多、药量大、有毒药品多。品类太繁,攻治必杂,极易耗伤胃气;且患者屡经放化疗,脾胃本已受损,消化食物尚且困难,更不要说药了。李东垣云:“人以胃气为本,胃气一败,百药难施。”故“大方剂”不仅起不到治疗作用,反而加重脾胃负担,起到相反的作用。郑玉玲临证遣方用药,总以顾护患者胃气为先,在此基础上辨证施治,达到治疗疾病之目的。疾病初期常根据患者体质强弱、邪气盛衰、肿瘤所发部位等,加入一些清热解毒、消肿散结之品,以增强疗效,但药不过二三味,方中必佐有白术、茯苓、陈皮、焦三仙、鸡内金、谷芽等健脾养胃之品,以预防伤正,缓和药性。且此类药物还可生发胃气,有利于其他药物的吸收。病至中晚期,胃气衰败,形神俱损,“有胃气则生,无胃气则死”,此时尤以保胃气为先。
治瘤注重以和为贵
肿瘤的中医病因病机尚未阐明,因其属有形之邪,人们往往把肿瘤本身和痰、瘀、毒、虚等概念相混淆,认为这些因素单独存在或相互组合为患,但肿瘤可生长、易转移的特点说明肿瘤本身和痰、瘀、毒、虚又有着本质的区别。近年来,有学者提出“癌毒”学说,指出癌毒是可衍生恶性肿瘤的特殊毒邪,是肿瘤发生发展的关键。癌毒与痰、瘀、湿等病理因素胶结存在、互为因果、兼夹转化、共同为病,构成恶性肿瘤的复合病机。此学说在理论上发展了肿瘤的病因学说,但在治疗理念上仍囿于化痰、行气、活血、清热、解毒等法,而未有新的突破。“阴平阳秘,精神乃治”“治病求本,本于阴阳”,中医治病的目标是运用中药来调和机体阴阳失衡的状态,使之达到新的平衡协调。肿瘤的治疗也不例外。手术、放化疗等治疗方法及致病邪气“癌毒”均作用于人体,在这些内、外因素共同作用下机体的阴阳平衡被打破,气血、脏腑功能失和,而出现种种变证。“和”属中医治则八法之一,方剂学认为“和”法为通过和解调和,使表里寒热虚实的复杂证候,脏腑阴阳气血的偏盛偏衰,归于平复,此外,在《伤寒论》中,对某些经过汗吐下后,或吐泻之后而余邪未解的病证,不用发汗、泻下峻剂,但用药以缓和病势清除余邪,亦称为和。
郑玉玲治瘤无论攻、补,其意在“和”。肿瘤本为耗气伤血之物,确诊后手术、放疗、化疗叠至,终致气伤血耗,脾胃受损。此时应纠正患者脏腑、气血、阴阳失衡的状态,重建和恢复脏腑功能及气血阴阳平衡,使机体与肿瘤趋于相对平衡的状态,从而达到延缓复发、转移之目的。实际上“带瘤生存”就是“和”法理念在肿瘤治疗中的延伸和发展。如乳腺癌患者在寻求中医治疗时,多数已行手术、放化疗,病情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控制,亦无明显临床症状,此时辨证当尤重舌脉。从临床观察多数患者为淡白舌或淡暗舌,脉象多弦数或细。此为气血亏虚,兼以气滞血瘀之象。故立益气养血、健脾疏肝法,药用黄芪、当归、白术、鸡血藤、茯苓、柴胡、白芍、香附等。“大毒治病十去其六”,“癌毒”不清,伏邪流注,极易造成复发、转移,在扶正补虚的同时,亦要兼顾祛邪。应据患者体质强弱及邪气盛衰,辨证选用夏枯草、郁金、皂刺、贝母、半夏、陈皮、牡丹皮之属。临证之际当细查精详,勿犯虚虚实实之禁。
典型医案
患者某,女,36岁,右乳癌术后,于2010年4月14日就诊。患者于2009年7月无意间发现右乳肿块,有轻压痛,无溢乳,局部皮肤无红肿。近2月来自觉肿物较前增大,为进一步诊治,于2009年9月在郑州某三甲医院行细针穿刺,病理诊断示:右乳浸润性小叶癌,2009年9月12日在该院乳腺科行“右乳癌根治术”,术后病理示:(右乳)浸润性小叶癌,淋巴结(0\30)。免疫组化示:ER(+-),PR(+),C-erbB-2(-)。于9月16日行TA方案化疗6周期,末次于2010年1月6日结束。于2010年1月18日行局部放疗30次,末次放疗于2010年3月2日结束。现求治于中医,症见:精神不振,面色萎黄,乏力,头晕,食欲欠佳,纳一般,眠可,二便调,舌红苔薄黄,脉弦略数偏细。证属气血亏虚,肝火偏亢。治以益气养血,疏肝泄火。药用黄芪12g,当归15g,鸡血藤15g,生白术30g,牡丹皮9g,柴胡12g,连翘9g,焦麦芽、焦山楂、焦神曲各15g。15服,水煎服,日1服,早晚分服。
守上方继服用15服,乏力、头晕较前明显减轻,食欲尚可,纳食量较前增多,唯时有咽干,口苦,睡眠差,舌红苔薄,脉弦略数。治宗原意,参入滋阴清热之法,以增强益气养血之功。上方加百合30g,知母12g。“大毒治病十去其六”,伏邪流注,极易造成复发、转移,在扶正补虚的同时,要兼顾祛邪。上方加夏枯草15g,郁金12g。
患者坚持调治,2015年8月随访病情稳定。
肿瘤患者叠经手术、放化疗,即使处于无进展生存期,机体处于一种虚弱的平衡状态,此时用药当徐徐渐进,效不更方,灵活加减,量变引起质变,最终使机体达到一种新的、稳固的平衡协调状态。(张克克
河南省郑州市第三人民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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