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Ray很平静。
  他说，他虽然很伤心，可是，如果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他也会像哥哥一样的选择。
  因为，他们明白，悠悠对Annie有多重要，对他们有多重要。

  Annie比想象中冷静，坚强。
  她向律师行请假，在医院照顾悠悠。
  大家都很担心。
  Sarah，MC，Joe ，Chris， Anson都试图去安慰她。
  人们说，当灾难发生时，最冷静的人，才是最痛苦的人。
  
  “李医生跟我说，悠悠的复原情况很好！”
Annie在Paul办公室，她瘦了。
“我今天跟他谈过~~~再过一个星期，悠悠就可以出院了！”
“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
“虽然Sam不在了，可是，日子还得照常过！”Annie冷静的。
“Annie~~~”Paul不知该怎么说。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很担心我！可是，我真的可以！”
Paul不信。
“你知道嘛。我是律师，在法庭上，一个人不可能因同一个罪名而被叛两次徒刑，在现实生活里，也不会再有相同的痛苦！”Annie淡定的，“面对身边的朋友一个个离开，我渐渐知道，这就是人生，我们谁都敌不过！Paul，我真没事，现在我还要照顾悠悠！”
悠悠是Sam用生命换回来的。他只是希望她可以勇敢的生活下去，她怎么可以不明白他呢！
Paul陷入了伤痛。
Gil Jackie Susan Tracy Herman（谭勇明）Phoebe（自杀的女作家）阿广……
他是医生，可是身边的朋友还是一个个的离开！
经历了那么多，学着看开，学着去明白，事事无常。
Paul没有再开口，他心中有个疑问，可是，现在并不是去了解的时候。

Ray依旧上班，工作水准不下以前。只是，私下里，他的笑容比以前少了许多。
“要不要咖啡？！”Joe走进休息室，Ray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Joe递上热乎乎的咖啡，还有一个温暖和善意的微笑。
“如果有需要，向Henry请个几天假，散散心，我想他会体谅的。”Joe说。
  Ray摇头，“我是医生，很多的人需要我们去救。”
“我先去工作了。”Ray起身，“不用担心我！”
在门口，Henry和Ray迎面。
“HI，Henry~~~”
“HI~~~”Henry刚要开口讲点什么，Ray已经走了出去。

“要不要咖啡~~~”Joe问。
“好啊！”Henry坐到沙发上，“Ray怎么了？”
“可能一时还是很难接受吧！毕竟，那个人是自己的哥哥！”
Henry接过咖啡，点点头，“在工作上，他表现得很成熟！”
“我问他要不要放几天假，他拒绝了！”
Henry赞许，“医生这个职业比较特殊，即使手术台的是自己的至亲，我们也必须去面对！或许，这对他是一种成长！”
“代价会不会大了点！”Joe感慨。
“意外！”Henry淡定的。


    一个星期，悠悠出院。那天，Paul，MC都想送Annie和悠悠回家，可是，都被Annie拒绝了。最后，是Ray送两人回去。
  悠悠的已经完全康复，可是内心的创伤，才是Annie最担心的。
  那天在病房，悠悠久久的望着Annie，问她，“Mummy，Daddy呢？！”
  Annie不知道怎么回答，Ray也在场，他默默的低下头，对于一个孩子，那么残忍的真相，会像一把刀深深的刺进皮肉，一刀又一刀，最后成了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
Annie鼓起勇气，望着女儿，“Daddy因为车祸，去世了！Daddy以后都不会出现，明白嘛！悠悠，你要坚强的接受这个事实！”
Ray惊讶的看着Annie的背影。
半晌，病房内一片寂静。
这些话对于一个4，5岁的小孩子来说，是否可以理解，Ray不自信。
但，悠悠似乎听懂了，她安静的，不吵闹，只是眨着眼睛，最后眼泪从眼眶悄悄落下。
Annie心痛得窒息，别转身，不让女儿看见自己的脆弱和无助。
Ray上前，把悠悠搂进怀里。
Annie走出病房，走廊上是伫立已久的Henry。
她再也无法抑制泪水，她渴望得到一个怀抱，无论是Paul，MC，Joe，但，绝对不会是Henry。可是，此刻她面前的人，就是Henry。
“Annie~~~~”
那种伤痛，太过复杂，尤其在听到那声“Annie”之后，心纠结得更厉害。
他们沉默的在走廊站了很久，很久。
最后，走廊只剩下Henry一个人，他很难过，比想象中难过了很多倍。

从回忆中清醒，Annie陪悠悠坐在后面，Ray开车。
“悠悠真像你！”Ray说。
“恩？！”
“她很坚强！真的，她躲在我怀里的时候，问我，‘Uncle，你难过吗？’我点头，她又说，‘Daddy最疼悠悠了，他最喜欢看见悠悠笑。’”Ray哽咽，“她跟别的小朋友真的不一样！”
“越是这样，我越担心！坚强的人，总把心事藏在心里！”Annie苦涩，“我不希望这件事成为她心中永远的伤口！”说着，在熟睡的悠悠额头亲了下。
“放心吧，虽然哥不在了，但我们都会好好爱悠悠的！”
Annie 不语。

二十一
之后，偌大的家里，只剩下Annie和悠悠。悠悠还是要寄宿。
她向律师行要了更多的假，所有人都体谅和理解。
Ray经常会来住，帮忙照顾。

“来了~~来了~~”Annie从厨房跑着出来。
“HI~”门外站的是MC。
“你一个人？！”MC坐到沙发上。
“恩！不是周末嘛！”Annie从厨房端出两杯咖啡，身上还系着围裙，“你今天不用上班？”
“休息！所以来看看你！”MC用鼻子嗅嗅，“什么东西那么香？！”
“Apple Pie。”Annie笑答，“Lucy Café在装修，想自己做试试！”
“那看来我是很有口服喽！”MC笑着说。

“真的很好吃耶，江大律师的Apple Pie真是好好吃！”说着，把整个塞进了嘴巴。
Annie微笑着，“你说好吃没用！”
“放心，悠悠会喜欢的！诶，你自学的嘛！难不难学啊？！”
“怎么？想学？！”
“是啊，Joe老是说我只会叫外卖，不会下厨房！”MC真挚的。
“呵，也不难学。我也是一个好朋友教我的，她的Apple Pie才好吃呢！”Annie嘴角透入笑意。
“Jackie？！”MC一语击中。
Annie一脸疑惑，他怎么会猜到。
“全医院的人都知道，大名鼎鼎的程至美最喜欢的甜品就是Apple Pie！！！”
原来如此，Annie替Jackie感到欣慰，离开那么久，还有人深深的眷恋她，不止她，还有她曾所留下的。
“怎么？很羡慕Jackie？！”
Annie不觉自己的心事被面前的男人看穿。
“其实，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我也经历过人生最灰暗的时候，那段日子，我诊所倒闭，要回到仁爱，连车房一并失去，还有我Mummy，我自己又换骨，可是，没有经历过最坏的，又怎么会懂得现在的好呢。”MC说，“失去后，才明白拥有的好，这才会学会珍惜！”
Annie一时无语，她觉得MC和以前真的不同了，他安慰她的字字句句，都那么真切。

“Paul~~”在餐厅，Henry叫住他。
“又怎么了啊？？！Henry哥！”
“喂，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饭啊？！”
“吃饭？找我当电灯泡啊！”Paul坏笑，“还是Sarah不肯陪你！”
“和Sarah还有我一起吃顿饭，需不需要那么多理由啊？！”Henry怨气的，“她今天亲自下厨！”
Henry得意洋洋。
“哎，我就不过去了，省得妨碍你们二人世界！”
“说得什么话！！”
“不跟你开玩笑了~~~”Paul恢复认真，“我晚上约了Annie！”
Henry明白了。
“她现在怎么样？”他关心她，可是，却只能这样子来表达。
“比我想象中坚强，可能是因为还有个女儿在身旁！放心，她没事！”
Henry微笑的点头，然后转身，朝前走去。
他心里清楚，自从发生了Sam这件事后，他一直很担心Annie，在悠悠病房外的走廊看到她哭得那么伤心和无助，自己却什么都无法做。他也很想去关心和安慰她，可是，又该用怎样一种方式呢？！难道像Joe Chris Anson那样，Henry很清楚，他对Annie的关心程度不可能仅仅是普通朋友间的那样，即使他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如果，他的关心超过了一定的程度，那么，对于Annie，对于Henry自己，都是不应该的，尤其是Sarah，就更加不公平。
所以，只有Paul，Paul会很用心的去照顾Annie，这份照顾也包含了他对她的照顾和挂念。
Paul了解Henry的。

Sarah系着围裙在厨房煎猪排，Henry转动门锁。
“是你吗？！”Sarah的声音从厨房飘来。
“说句，男人回来都爱听的好吗？！”
“我怎么知道你爱听什么？！”Sarah笑着，亲吻了Henry的脸颊。
Henry有些失神。
“Paul呢，不是说好叫他一起来的嘛！”Sarah背对着。
“他约了朋友吃饭！”Henry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还想给他制造些机会呢。”
“怎么，Francis要回来了？！”Henry敏感的捕捉到。
“No way！”Sarah边说边把猪排盛出来，“边吃边说。”

“Paul下个月不是去伦敦公干麻，Francis碰巧也要去伦敦探望朋友，你说~~~~”
“做媒婆啊！”Henry笑她。
“也不是，只是觉得，他们这样下去……”Sarah不知怎么说。
“算了，他们是成年人，有些事，他们知道怎么处理。”Henry说，“你还是专心想想怎么服侍我吧！”
Sarah白了他一眼。
“怎么没有蜡烛？”Henry这才觉得缺少了些什么。
“我忘记买了！”Sarah答，“怎么没蜡烛，就不吃我的猪排了？”
“那倒不是，有你就够了啊！”
Sarah甜蜜的笑挂在脸上。Henry默默低头。
有时候，你没有做错，错在我，一时挂念过去。过去太深刻，我不是不想忘记，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忘！
爱情里除了有爱，还要有默契！
Henry在电脑里打下了那么几句话，可惜，读者只能是他自己。

“很久没和你单独吃饭了！”Annie今天稍微打扮了下。
“怎么小美女今天没来？”Paul疑惑。
“她晚上学校有活动嘛。明天去接她！”
“呵，现在的小朋友，真是，业余活动丰富多彩，哪像我们那时！”Paul感慨。
“别把我们说得好似很老是的嘛。你可还是钻石王老五哦！”Annie笑说。
“你可别取笑我了。”
Annie看着Paul，笑。
“什么时候回律师行上班？”
“我已经上班了！”
Paul惊讶。
“反正在家也很无聊，悠悠平时又呆在学校，所以……”Annie莞尔。
“那你有时间照顾悠悠麻，你也知道，现在学校很需要家长的配合！”Paul关切的。
“幸好有Ray，他经常过来。”Annie犹豫，但还是开口说，“还有MC！”
“MC？！”
“恩，他很疼悠悠，悠悠也很喜欢他。我想多个人关心悠悠，也是件好事！”
“这倒是，MC也是人父，总比我们这些未当过爸爸的，有经验！”Paul赞许的。

“从经验上来讲，我是敌不过MC，但从诚意上说，我可不比谁弱哦！有事尽管开口，我乐意效劳！”Paul笑着说。
Annie微笑着接受。

Paul一整晚都藏有心事，却苦于不知如何开口。
他送Annie到家楼下。
Annie也意识到了什么。
她想直白些问Paul，刚要开口，却看见Ray在远处朝他们招手。
“明天，我要上Court，他去接悠悠！”Annie解释说。

“程医生~~~~”
“Hi Ray~~~~”
看着Annie和Ray离去的背影，Paul无奈的转身，离开，又回头。

二十二
A&E今天很安静,没消息总归是好消息，对于医生而言。
Joe在休息室喝着咖啡。
“你很悠闲自在啊~~~~”Chris一脸笑意的进来。
“哪有你舒服，明天开始放大假了！和Anson打算去哪度假啊？！”Joe打趣着。
“我们夫妻俩的事关你什么事。你羡慕啊？！”
“羡慕？你的爱情是我的过去式了，拜托！”Joe笑着，摇头。

“Chris~~~”Sue叫他，后面是Ray。
“怎么了，美女！”Chris轻佻。
“帅哥~~~”Sue拿他没辙，“刚遇见Anson，她让我告诉你，今天她不回去吃饭了！叫你不用等她下班了。”
一旁的Joe哈哈大笑，“是不是，都市寂寞小男人！”
Chris一脸生气，坐在旁边不说话。
“你明天就放大假了，不见一晚要死啊！”声音从门口传来，是Henry！

“如果每天都像今天这样，那该有多好！”Sue感叹。
“哈，你真是不思进取，等着老公养你嘛！”Chris损她。
“医生越忙，代表病人越多。那么如果我们失业，可以换取人人平安，那也不失为一种完满。”Sue有理的。
“这太理想了，只能自己想想。因为，我们知道，没有病人的世界，是永远不会存在的。”Ray说。
“应该，这么说，即使有那么一天，我们都看不到了。”
Joe说完，一阵哄笑。
随即，Call机急促响起。
一名严重食物中毒的病者，他们又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中
  
Paul办公室里，他和Annie对坐。
“今天又来办案子？！”Paul疑惑的看着Annie。
“不，我是特地来找你的。”
Paul不明所以的望着Annie。
“其实，昨天我就想问你的，但不是很合适，所以今天特地来找你。”Annie直接的，“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Paul知道，Annie肯定看穿了他，但他没想到，她竟然会主动来找他。
“确切的说，是有些事，我很早就想问你了，却没有适当的机会！”Paul不会对Annie隐瞒。

“悠悠，不是你和Sam的孩子？对不对？！”Paul久久的望着对面的Annie。
Annie没有逃避，点头，“是，她不是Sam的孩子。”
Paul的疑问终于被证实，虽然在他心里，在这之前，，这已等同于事实，可是，他只能相信从Annie口中所说的事实。
“那……”
此刻的两人，站在医院的天台。
天空澄清蔚蓝，面对Paul，Annie是否也能像这片天一样，坦白。

“那悠悠是谁的孩子？”Paul看着一脸平静的Annie，满腹疑问，他感觉自己快接近于真相，可是，越接近真相，他的心却越是难以平静。
“我们一开始就知道，这个世界上，不仅仅是对与错那么简单。有时候，连我自己，都分不清。”
Paul不明白。
“既然Sam不是悠悠的Daddy，那为什么……”
“是，Sam不是悠悠的亲生Daddy，可是，他却可以给予她一个父亲所能给予的。”Annie说，“我和Sam是多年的朋友，5年前在英国重新遇到他。他太太也是我曾经的朋友，却因为难产，而去世。那个时候，Sam知道我怀孕了，而且，我并不是很想要这个孩子，但他执意要我生下来。”
Paul的脸上疑云重重，但耐心的听着。
“他告诉我，再重大的事，都不会重过生命，我们不能剥夺一个小生命存活的权利。因为他的话，我决定把悠悠生下来。那个时候，我们像一家人一样住在一起，他帮我照顾悠悠，他真的很疼她，跟Sam比，我真的很惭愧。我这辈子都是欠了他的。”
“看着，悠悠一天天长大，我觉得当初那个决定是那么的正确。或许，没有这个孩子，我就不会懂得什么是生活，什么是值得放手和记得的。”

Paul算是明白了一些，可是，他还是不知道悠悠究竟是谁的孩子。或许，应该这么说，他很想知道，悠悠是不是Henry的孩子。
  “那悠悠……”Paul问。
“你真的很想知道悠悠是谁的孩子嘛！”    Annie淡定，“那你心里觉得会是谁呢？”
Paul心里很矛盾，“难道我希望的就一定是真的嘛！”
“其实，在很早之前，你便怀疑过，对不对？！”Annie肯定的，“因为悠悠今年4岁，我离开Henry是5年前的事，你会惯性的认为，孩子是Henry的？！”
Paul不语。
“后来，你们看见了Sam，我们没有去否认和承认什么，所以，又惯性的被认为，悠悠是我和Sam的孩子！”Annie苦笑道，“说真的，我都不知道真相是什么？！”
“你……你是……说……”Paul眉头微微皱起。
“是。我都不是很清楚悠悠的亲生Daddy是谁！”Annie默默的低下头。

5年前，她和Henry还在一起。但，仅仅是在一起。这份感情，让Annie越来越力不从心。Henry心里也很清楚，他们之间，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继续保持这样的关系，二是，分开。
Annie付出过，想要忘记过，宽容过，原谅过，离开过，可是从来就没有做到一件事，就此不要再爱Henry。
她没有勇气去放手，所以，只能伤感的握着渺小的幸福过下去。
Henry没有再背叛这段感情，他知道Annie对他的重要，也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可是，可是他已经不懂得如何去阐释这份感觉。
或许，很多男女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婚姻去救赎感情。
但，Annie，她绝对不会，即便Henry愿意去做。

那天，是Gil的忌日。Annie一个人在坟墓前，安静的呆了一整天。看到落日的时候，她的心也坠落了。她想念Gil，他是她的至亲，她曾经用自己的骨髓救过他的命。生命太过脆弱了，Gil的离开，像一缕烟划过指尖，但心上的那个伤口却大得无法被遮盖。虽然很多年过去了，事情看似平淡了许多，但，Gil忌日的前后，Annie总是感到一份阴霾笼罩着她，莫名的伤感。
她向Henry倾诉，试图解释自己的孤寂和无力，Henry抱着她，以为那只是她在闹情绪。
也就是那晚，离开Gil，她一人去了酒吧。落寞的夜色，Annie酒醉街头。很想，很想所爱的男人此刻能在身边，可是，眼前来往那么多的人，却没有一个是自己想要依靠的。
人的悲哀也莫过于此。
这份孤寂在今晚显得格外醒目。
最后，是MC在街头拾得了她，他们只是偶然的遇到。那份偶然却重重的影响着很多的事。
    Annie知道是喝醉后的一场游戏，他们都是成年人，他们也都曾玩过这样的游戏。
    “昨晚喝多了~~~~麻烦到你了！”
    “我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也一样！”MC说。
  原本，事情可以就此了结。怀着点点愧疚，和Henry继续走下去。
    
    “恭喜你，江律师，你怀孕了！”
    这是两个月之后的事，Annie从私家诊所出来的时候，觉得世界太爱开玩笑了。和MC那晚，还有和Henry的某些时候……根本就无法排除谁。
  Annie无法面对Henry，更无法面对自己。
  独自冷静了两天。她做了决定，离开Henry，离开香港，离开所有的过去和回忆。是必须，也是不得已。
  Henry挽留过，可惜，那份挽留太无力。
  Paul尝试了解，可惜，那个理由怎么都说不口。
所以，最终，我们看到的是现在这样一个结果。

  Annie的头发被吹乱了，思绪被拉回到了现在。
  眼眶中的泪，被活生生的吞了回去。
  Paul的眉皱得更紧了，他的内心或多或少受到了谴责。作为Annie的好朋友，他又为她分担了什么呢。
  他不了解全部，只看到了她那时的幸福，他竟把Henry推向了Sarah。
  Paul默默的低下头，他无法想象Annie承受的这一切。
“现在，你该了解到！很多事，我都不清楚！”Annie拨开吹散在面庞的长发。
“如果你想知道，现在医术那么发达，是很简单的！”Paul说。
“知道有意义嘛？！无论是MC的，还是Henry的，5年过去了，很多事都无从追究了！”Annie冷静的。
“那对你不公平！”Paul激动。
“几年前，或许我也这样埋怨过。但，自从有了悠悠，我的生命就有了新的意义！所以，我做得最正确的决定，就是把悠悠带到这个世界。”Annie幸福的。
片刻宁静。
“你还是爱着Henry？！”Paul问。
Annie自嘲，“我和Henry在5年前就已经结束了。我在他身上浪费了那么多年，也足够了。”

Paul会保守这个秘密，Annie埋藏了那么久的秘密，终于见了一丝天日。
她很放心Paul。

二十三
Annie走出医院的那刻，A&E正遇到麻烦。
严重食物中毒的患者，被送入病房不久，便发生病变，竟抢救无效，证实死亡。
死者家属在急症室大吵大闹。

死亡报告表明，死因为药物过敏。
但，进行急救的医护人员都清楚的记得，那个时候，Henry和Chris去询问病人家属是否有药物过敏时，他们很肯定的说过没有。
可现在，他们竟否认，还无耻得要控告仁爱。

“现在情况怎么样？！”Sarah在Henry家。
“最近在调查。不知道结果怎么样！”Henry无奈。
“尝试过和病人家属和解吗？！”
“他们态度太强硬。看来，我们面对的是最坏的结果！”
Sarah担心的看着Henry，“难道在法庭上就能解决问题？！”
“我们无法控制他们的想法和决定。我有些累了，先去睡觉。”Henry颓然的走向房间。


“公关部最近忙得不可开交！”Joe说。
“发生这样的事，舆论压力是会大一些的。”Paul冷静得解释。
“我真不明白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居然可以颠倒是非黑白。”Chris气急。
“死的是自己的至亲，情绪上过激一点是正常的。”Anson安抚Chris，“或许，过了这阵，和解的可能性会大些。”
MC不赞同，“NO WAY，他们的态度很强硬。我想这次除了上法庭，不会有更好的办法了！”
“我们一切都是按照程序的，我们并没有做错啊！”Chris不服气。
“难道他们就有错嘛！所有的旁观这都会同情弱者多一些，舆论的压力不能小觑。”MC说。
“Paul，Henry呢，他现在怎么样？！”Anson问。
Henry是急症室的主管，不管怎么说，他都要负起最大的责任。
“他在家，Sarah陪他。我想，他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况且，现在，情况没有想象得坏。”Paul说。
但，每个人脸上的阴郁还是挥洒不掉。

Steven办公室，Paul和Henry并肩而坐。
“经过那么长时间的调解，但结果并不理想！”Steven严肃的。
“还是选择上庭？！”Paul无奈。
“他们很固执。”Steven说。
“这也是我们所预计到的答案。我很抱歉，让医院受到了那么大的舆论压力。”Henry落寞的。
“Henry，以我个人来讲，我绝对相信你的能力，也相信A&E的每一个医护人员.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不需要太自责。”Steven安慰。
“放心，一定能顺利度过的。”Paul望着一旁的Henry。
“这次我们的辩方律师是江新月，我想，你们和她很熟，沟通上会更简单些。”
Paul和Henry不语。

Annie接到这个Case的时候，也迟疑了很长时间。
但最终还是做了这样一个决定。
她告诉自己，江新月，这只是工作，你不做，还是会有人做。

“这次麻烦你了！”
Henry送Annie去停车场。
“我也希望能打赢官司。”她今天是来了解情况的。
“这是场难打的仗！”Henry悲观。
“所有的仗都很难打。我会尽量去说服控方，希望可以庭外和解。这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Annie理智的。
Henry信任的望着Annie。
两人四目交会，竟觉些许尴尬。
“那~~~我先走了~~~”
“好。”
Henry伫立，Annie从后视镜看着他的身影逐渐变小。


Ray买了早餐去Annie家。
进门，客厅上凌乱，她很少这样。
Ray以为Annie还在睡，却看见书房的门半掩着。他悄悄的推门。
“Ray~~~”
“Annie姐~~~”

“在忙医院的Case？！”此刻的两人坐在餐桌旁吃早餐。
Annie点头，没有喝牛奶，喝的是咖啡。
“一夜没睡？”Ray关心的。
“有时候，忙起一个Case，几天几夜没合眼都是正常的。”Annie起身，“我吃完了，你慢慢吃。”
“吃那么少？！”
“没什么胃口。我去睡会，自己招呼自己！”
“你最近脸色不好！”
Annie摸摸自己的脸，笑着，“我没事，放心！”

“我是Henry，今天约了Paul吃饭。不能陪你了。”
  Sarah放下电话，这是Henry的留言。
  她刚从走廊走过，分明听到Paul同MC说，晚上值班。
“Sarah~~~”停车场外，MC叫住了她。

“怎么不等Henry一起走？！”MC问。
“他有事。”
“呵。你呢，回家？”
“恩，怎么，你也下班了？！”Sarah挤出笑容。
“最近Annie都在忙医院的Case，我替她去接悠悠放学！”MC满面春风。
“我陪你一起去啊？反正也没事！”Sarah提议，省得一个人瞎想。
“哈，你母爱泛滥啊！算了，让悠悠多认识个阿姨也好。”
两人上车，离开。 

二十四
Henry撒谎了。他不是存心骗Sarah的，仅仅是想单独呆会。
Sarah的关心会成为额外的负担，他只是不想她担心。
一个人开车，漫无目的的转。
他看见Annie的时候，Annie也正好看见了他。
没有理由，装作看不到的。
“刚下班~~~~”Henry风度的。
“是。”
“回家？”
“恩，今天悠悠回家。”
“有没有开车？”
Annie摇头，“爆胎。”
“我送你。”
Annie犹豫，最终点头。

一路上两人也没怎么说话。Henry觉得她瘦了，确切的说，自从Sam的事情后，她没有胖过，最近，似乎又憔悴了许多。
“你把她一个人放在家？！”Henry问，因为今天Ray值班。
“MC带她去看电影。”Annie没有隐瞒。
Henry下车，两人在楼下告别，却又找不到什么可以过渡的话，来告别。
“谢谢你送我回来。”Annie说，“先上去了。”
“好！”Henry耸拉，“再见。”

不远处的灯光逼照着他们。
车里是MC，悠悠，还有Sarah。

“怎么会同Henry在一起？！”MC直接的。
“碰巧遇到，他送我回来。”Annie刚哄悠悠睡觉，从房间退出来。
“今天和Sarah带悠悠去看了‘哈里波特’。”MC坐到沙发上。
“麻烦你了。”Annie递给他咖啡。
“我不觉得麻烦。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怎么会和Sarah在一起嘛！”MC坏笑。
“这对我不是很重要。”
“看来，你还是不紧张我。”
“紧张？呵，我没有理由要紧张。”Annie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我一直很喜欢聪明的女人。”MC进步暗示。
“可惜，聪明的不一定会选你！”Annie笑答。
MC一贯的笑容，“究竟我的问题在那里？！”
“你没有问题，问题在于，我们之间出现不了问题。”Annie巧妙的。
“Annie~~~”
叫得太过陌生。
“MC，我们都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我们不会是对方那杯茶。”
MC不勉强。
    

Henry送Sarah，刚才的遇见太过突然。
Henry默默低下头的那瞬，Sarah就意识到了很多事。
譬如，他的心，在无声无息间远离。

“今天，正好遇见Annie，所以送她回来。”
幸好Henry还愿意去解释，他还在意她的感受，Sarah欣慰。
“MC说她最近一直忙着医院的Case。”
Henry点头，不语。
“Henry~~~”
“恩？！”
“送我回家，我家？！”Sarah坚定的。
Henry没有勉强，他们清楚，今晚的面对，会很残忍。

Henry安静的躺在床上，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他开始怀念起，那段日子，哪段日子？与谁的日子？
为什么，怀念的那个时光，全是同Annie有关的。
为什么，今晚的思绪，全被Annie牵动。还是，从来都是这样，只是他不敢去面对。
他喜欢躺在她的小腹，听她念法语的样子，那种时刻可以停留，Henry希望是永恒。他的脑海很少出现“永远”这种词，因为他对时间从来就没有安全感。但，因为Annie，这个词才会反复出现。
米兰~昆德拉说，爱情不是通过-----------的欲望体现的，而是通过和她共枕的欲望体现出来的。

Henry翻身，不想再想。
他对Sarah也有爱，爱里包含过多同情和怜爱。
同情的爱始终是处于次要地位的感情，与爱情没有瓜葛。出于同情爱一个，并非真正爱她。
这或许，就是Sarah当初要离开的原因。

那晚，Henry实在没怎么睡，大脑神经反复纠缠在这些爱和宿命的问题里。

二十五
官司顺利。    
仁爱医院还是对死者家属进行了补偿。
补偿和赔偿是不一样的。
区别在于，他们的偿还，不是基于愧疚，而是出于同情和关心。

Annie的功劳最大。
但她却在离开法庭后的一小时，在律师行晕倒。
“疲劳过度。”Joe在急症室外告诉Paul。

Annie睁开眼，看到的是Ray和MC。
“这几天你就安心休息，我们会照顾悠悠的。”没等Annie开口，MC就知道她要说什么，她最牵挂的始终是自己的女儿。
“Annie姐，你是疲劳过度。工作固然重要，身体……”
Annie摆摆手，吃力的说，“没下次，OK？！”
MC和Ray担心却无奈的冲她笑。
“我想安静的呆会，你们去工作吧。”

“你在想什么？！”Paul和Henry从病房出来，Paul问。
“那你觉得我应该做什么？”Henry反问。
“坦白说，如果你心里没什么，那么你做什么都可以；但反之，我劝你，什么都别做！”
Henry不语。
最后，他选择什么都不做。


“Annie现在怎么样？！”医院电梯，Sarah和Henry并肩。
“昨天出院了！”Henry淡淡的。
“你没有去看看她？”
Henry摇摇头，留着侧面给Sarah。
这种沉默，才是最可怕的。

“去美国？！”Annie吃惊。
“我下个星期开始放大假。”MC从厨房出来，“想去美国看Joe。”
“你不是想……”Annie疑惑的看着他。
“如果你有假期，我想和你还有悠悠一起去！”
“Sorry，MC~~~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Annie拒绝。
“你就那么残忍~~~”MC说，“我可要一个月见不到悠悠了。”
“呵，Internet视频嘛。你不用太担心我们。”
MC点头，但不免还是有些担心！

“这次官司能够顺顺利利，当然属Annie的功劳最大。”Chris得意的，“Annie，我敬你！”
“份内事嘛！”Annie笑着举起酒杯。
“我说Henry，你怎么那么没有风度，都没请Annie吃饭，她可是你的大恩人。”Chris不择言。
Paul不语，Joe不语，Ray不语，剩下Annie和Henry。
“你怎么知道我没请她吃饭？”Henry反问。
Chris无力还击。
此时，Sarah进来，冲大堆人笑笑，在Henry身边坐下。
“怎么不见MC？！”Sarah问。
“他放大假。”Henry回答。
“他去美国了，去看儿子！”Annie补充。
“喂，你怎么还没去旅行？”Joe冲Chris。
“谁说不去，我和Anson定了后天早上的机票！”Chris一脸幸福。
“准备去哪？”Paul问。
“意大利，Anson说很喜欢那！”Chris转向Henry，“下次该轮到你了吧，和Sarah预支蜜月！”
每个人的笑容都不一样。
“还没顾好自己，就来管我，不想在急症室呆了啊？！”Henry反驳。
“Annie啊，悠悠也快放暑假了，打算带她去哪里度假？！”Paul转移话题。
“我想送她回我爸妈那边，我不一定有时间天天陪着她，Ray也要上班！”
Annie无奈。
“女儿不在身边，一定会牵肠挂肚的。”Sarah理解的。
“恩。也只有自己辛苦点，两头飞。”
“其实，我们也很乐意给你带孩子。”Paul说。
众人附和。
“悠悠也很久没见爷爷奶奶了，她也嚷着要回伦敦。”Ray解释。


“最近你和Sarah没事吧？！”在停车场，Paul留住了Henry。
“没事啊，能有什么事？！”Henry不屑。
Paul不信。
“我只能说，我和Sarah之间的事，与第三个人无关。”Henry认真的。
“不管怎样，我不想你伤害到任何人。”Paul说完，离开。
Henry的内心矛盾混合着沮丧。

“我买了后天演唱会的票，一起去看好吗？！”Henry去办公室找Sarah。
“后天？！”边说边查看行程表。
“我check过了，你没排班。”
Sarah微笑着，“没想到，你那么细心！”
“那要看谁嘛！”Henry撒娇。
“好啦。答应你。快回去上班吧。”Sarah撵Henry出门。
如果，这样的状态，是最安全的，那么Henry只能选择现在，因为，他不希望伤害到任何人。


Sarah这几天，一直睡不好，夜里会做梦。常常一醒就不能再入睡。
      她预感着会发生些什么。
      如果是Henry要离开她？那么，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去挽回呢？！
      她怪不了Henry，因为，她对他的感情也不是全心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