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你孤独的真相

文/ 曲玮玮

本文系作者授权“清南”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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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乎上问，你最孤独的时刻是什么。

 

有次我连续好多天发低烧，去医院也查不出所以然，医生只说吃些抗生素试试看。我贪生怕死，胡思乱想怕自己害了大病。

 

刚从医院出来，没有立即打车回家。心烦意乱，沿着一条路漫无目的游晃。好像突然闯进小孩无章的蜡笔画里，走不出去，诡异的线条灌了满脑子。

 

甚至连自己葬礼是什么样都想好了。

 

该找谁倾诉呢？没人了解我荒唐的恐惧，他们只会说，「别瞎意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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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KFC，准备吃个圣代冷静一下。里面人群扎堆，嘈杂不堪，寻觅许久才找到窗边的位子。

 

突然发现斜对面坐着我高一的英语老师，在哭。

 

我赶紧把头低下去，匆忙玩手机。

 

她才三十出头，却从不参与我们学校「年轻女老师花式比美or炫富大赛」。

 

有的老师嫁得好，好几款 LV 包换着背。有的老师家离学校近，充分利用优势，中午专门回家从头到脚大换装。有的老师身材不行，衣服拼不过就拼细节，各种耳钉耳环耳坠把我们亮瞎。

 

而整个冬天她只有一件外套，老式羽绒服，我坐在第一排，有时看到她袖口的粉笔灰，有时看到一圈亮晶晶的油污。

 

夏天她从不穿裙子，T 恤衫牛仔裤草草了事。

 

随意拿黑头绳扎一个辫子，脸上几十颗痣从不遮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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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老师脾气冲，火气大，上课经常把学生乱吼一通，脏话连篇，棍棒乱抡。发泄完过一阵脾气消了，下课和我们谈笑风生。

 

有的老师天生笑盈盈，有时稍微皱眉我们就懂，是她不高兴了。

 

而她永远一副扑克表情，没有情绪，像生锈的水龙头。

 

全班考试年级拿第一，她只冷冷地通知我们一句。拿倒数第一也一样。

 

如果两节课连堂，课间她双臂抱胸冷冷地发呆，好像被冻在保鲜罐子里。不像其他老师到处溜达一圈， 给我们讲讲题，聊聊天。

 

她上课也从不夹任何私货。物理老师喜欢夸耀他年轻时多会写诗，语文老师吹嘘她桃李满天下各种牛逼哄哄的学生，数学老师常带着三岁小孩来陪我们上自习，小孩还经常坐我腿上。

 

而对她，我们几乎一无所知。

 

唯一一次，讲到 food，她突然提到西餐礼仪，说「第一次和老公约会吃西餐，闹了不少笑话。」

 

全班人惊愕地抬头，发现她嘴角竟是微笑的。

 

下一秒就恢复常态。

 

课余我们扎堆开老师们的玩笑，从没人提及她。唯一一次，男生给她起外号叫「性冷淡」，竟被她听到。男生吓得腿发软，她冷冷地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抱书走掉。

 

她是人群中彻头彻尾的孤独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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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几乎每天和我见面，但和我生活毫无交集的老师，此刻正在我对面哭泣。

这是我第一次见她流露出「情绪」。

 

她太悲伤了。毫不避讳地把鼻涕眼泪一起吃到嘴里，五官扭曲，脸上的痣更明显了。哭了一会儿她把面前的薯条胡乱塞进嘴巴里，大概嘴巴太干咽不下去，又吐掉。

 

我对她的悲伤一无所知。最坏的猜想，大概是亲人的死亡。

 

直到发现桌上暗红色的离婚证。

 

我该安慰她吗？给她递张纸巾？做个倾诉者？或者告诉她别哭了，我可能比你更惨？

 

都做不了。

 

我唯一能做的，是默默起身离开，让她不要发现我在注视她。

 

我拿着吃掉一半的圣代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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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那一刻我陷入更深的孤独之中，比走在街上胡思乱想得大病还难过。

 

什么叫，「我坐在你左侧，却像隔着银河」？

 

她和我一样，唯一排遣孤独方式是和自己相处。

 

当你感到孤独时，会很容易在人群中找到孤独的同类。

 

而孤独的两个人并不能相互依偎，彼此把孤独瓦解。

 

只会把彼此的孤独放大。

 

来源邀稿： 曲玮玮

作者简介： 曲玮玮，青年作家，两届新概念一等奖得主，知乎大 V，复旦学霸。

微信公众号：曲玮玮（qvweiwei1111）

微博：@曲玮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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