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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脚踏进席慕蓉的“时光河流”
(2016-09-27 15:1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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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9月20日，“时光河流”席慕蓉现场分享会暨《席慕蓉诗集》精装版首发式举行。本次活动由作家出版社·语可书坊、单向空间、《作家文摘》报社、凤凰网读书会联合主办，并得到了北京阅读季2016年“阅读 我”行动的大力支持，腾讯视频进行了现场直播。此次，面对众多媒体和读者，席慕蓉诚恳地分享了自己生命中那些难忘的时光片断，以及写作对于真正自我的释放意义。
以下为当日活动现场实录。
写作、阅读时的另一个自己
我小的时候，我想可能不到10岁，要离开香港了，我在香港过了一个很快乐的童年，那个时候父母可以让我晚上去电影院看电影，那个时候香港的治安很好，我一个人看电影，晚上走过球场，我跟我自己说，席慕蓉你要离开香港了，前面是什么我不知道，可是你要记得现在，因为你要跟香港说再见了。
我大概是这么一个人，就是在很多时刻里，我会让我自己停一停，这个时刻你以后不会再有了，或者这个时刻你从来没有过，或者这个时刻很难得。
10岁的我就开始停一下，现在已经过了70岁的我，还是这样。我大概是这样的个性，
我是我自己的旁观者，然后我又发现我是表面的我自己的旁观者
。但是我的诗还是另外一个我，也是旁观者，但它不是在外面说席慕蓉你停一停，席慕蓉这是你现在最幸福的时刻。其实我结婚以后，常常跟我先生每隔两三年就说我们现在好好啊，一直这样到老还是说我们好好，可是还有一个旁观者它是在我们里面。我就觉得好像当你拿起笔来，你把东西写出来，是你心里面有一个另外的自己，有时候就会觉得当你写诗或者把诗写成的时候，不是这个你写的，是里面有一个更好的自己，我们读文学作品也是。其实我们不是人家表面上看的那个人，我们也不是自己表面上看的那个人，我们甚至不是我们父母看见的那个人，有一个人藏在我们身体里面，在阅读文学的时候，那个人会出来，你自己书写的时候，那个人会出来。
文学的共鸣无关权威
有的时候是跟大家说时我慢慢地想到，还有就是听和读书的时候恍然大悟，他想的跟我想的一样，哪一位学者这么说，哪一位作家这么说，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比如《圣经》里面说，上帝要惩罚罪恶的所多玛城，但是对罗得这家人特别开恩，说你们赶快跑，绝对不准回头，结果在路上，罗得的妻子回头看了一眼，就变成了盐柱子，所以这么多年，罗得的妻子都是一个软弱的象征。我觉得很不服气，我写过一篇短短的散文，说一个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一个自己亲手建立起来的家庭，一个有着所有自己的记忆存在的地方，你让我不回头我就不回头吗？所以我觉得那个罗得的妻子的回头不是软弱，而是坚持，是舍不得，这么多年被认为是软弱，我不服气，我说说不定她是更坚定的那个人。我以为我自己这么想，我也写出来了，结果后来发现有一个得过诺奖的波兰女诗人（辛波丝卡——编者注）也是这么说，那个盐柱子本身是有意义的。我的意思是说，谁这么讲，谁那么讲，其实后来发现，像这么多作家也都写过，那个作者比较出名，我们尊重他的权威，
我心里面的自己，难道没有解释的权威吗？
我可以锁住我的笔为什么却锁不住爱和忧伤在长长的一生里为什么欢乐总是乍现就凋落
走得最急的都是最美的时光
——席慕蓉《为什么》
为美不自知泪流满面
我想跟大家分享前两天在南开大学听叶嘉莹老师讲课。她解释了欧阳修的《蝶恋花》，说采莲女子低头采莲的时候，突然从湖面看到自己的美丽，她心全部都乱了，头一次发现原来自己这么美，她犹豫了瞬间站起来，最后一句是“不见来时伴”，就是跟她一起来的女孩子都不见了。我读这个好几次，我也是觉得很美，一个女孩子发现到自己的美丽，然后站起来的惆怅的感觉，但是听叶老师的解释，不知道为什么，也知道为什么，那个眼泪就流得不停，就坐在第一排一直擦眼泪。叶老师说有人可能一生都没有机会见到自己的美，然后她的意思是说，这个美当然是表面女孩子的美，也可以是欧阳修说的一个人本身内在的美，一个生命发现内在的特质，或者是所谓文学本身对美的敏锐感受，不一定是面貌，所以她说，当你发现你有这么美好的时候，你怎么把这个美好完成，还有就是完成以后，你托付给谁，让谁能够了解你的美。我就感觉到，其实整个万物的生灵，包括一棵小草，下了雨以后长出来时它的美，包括小树，还有我常常看到年轻的母亲牵着孩子，一回头问孩子累不累，我常常想去拍她的肩膀说，你好美，我也想说你要不要停留一下，你要不要知道你现在有多美。
我们从什么地方能够发现到自己的美好？是在读文学作品的时候，发现他想的跟我想的一样，原来我不是孤单的，我读那首诗，几乎就是写给我看的时候。在那个时候，你读到一首诗的快乐也好，欢喜也好，会心的微笑也好，当然那首诗的特质是好的，其实是你心里更好的特质被那首诗带出来了，那个时候你是很美的，可能你一生都没有察觉到，我们的一生常常被别人误解，好像很多人总是把一些东西放在概念里面，用概念来解释你。然后叶老师还说，写古典诗词的人，因为从小会吟诵，有些句子在你想到它之前，就出来了。我以为我写诗是找一个准确的字句，把我心里的感觉表达出来，但是
叶老师说，其实你所谓准确的字句早在你认为它是准确以前，它已经知道自己是准确的了，很神。
所以我后来写诗的时候，有时候会想，它比我先出来，还是晚出来。
“席慕蓉现象”由读者决定
台湾有过一段时间，大家争论所谓的“席慕蓉现象”，评论者说，畅销是因为席慕蓉的《七里香》诗集包装好，宣传工作做得好，出版社出了全力推销她。但我一直很委屈，我要首次声明，35年前我的第一本《七里香》、第二本《无怨的青春》等诗集都没有任何宣传，《七里香》的封面是我自己画的，绿的封面，上面有白色的小花；《无怨的青春》也是我自己画的。出版社的文字编辑，编辑得有些空格，我自己是画画的人，我没有办法忍受，所以里面的版面设计也是我，设计是很土的。然后校对也是我自己，我到印刷厂去。我一定要申明，不是出版社欺负我，是我自己想去校对，我怕错，我说那么难得出的诗集，我不希望出错，我很喜欢做一本书，我自己喜欢这种玩的方法。因此我到出版社，我的版面是我自己看的，那些方式都是我自己做的，其实很普通很简陋，没有新书发表会，没有任何的宣传，包括第二本也是这样的，如果别人说她的畅销是因为这个版面设计好的话，我倒是有一个理由，说为什么会畅销，因为我在台湾读诗的时候，我觉得好累，每一个写诗的人从单页写诗，把这个翻过来才会看到，是断掉的，我自己是画画的人，我觉得为什么不双页写，这个翻开是一个整体，这本书为什么畅销，我觉得是因为别人读起来容易。
35年以前我就是这样出版的，很朴素很安静，我不是怪出版社没有推销，相反文学出版社就是这样的。所以我必须要申明，在前面四本诗集里面，是读者发现我的，是读者愿意读。有评论者跑去问他们觉得不懂事的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女孩，你们为什么会喜欢席慕蓉的诗，女孩说我不知道，我就是喜欢。我觉得这些评论者不知道人在十几岁时是最敏锐的读者，你问她为什么喜欢，她绝对不知道，但就是喜欢。
生命不是可以让你有条有理解释的，文学就是脱离一切解释，脱离一切规则，我们心里的那个更好的自己出来说我喜欢，如此而已。
诗是迷惘青春的最后陪伴
也许人家会说，你讲半天你的委屈，你其实运气很好，我是觉得我运气好，那么多人写得好，那么多的好诗，只是我想可能是那个时代，没有人包括父母教你，要想去得到那个爱的时候，得不到要怎么办，知道太早不要谈恋爱，但是我心里有爱的时候我要怎么处理它。
我有时候感觉，年轻的孩子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没有人可说，他的这种对爱的渴望，或者得不到爱的沮丧，希望被人了解。我的一个蒙古朋友，他的女儿说喜欢我，一看到我就开始掉眼泪，有的读者就是不能说话，一看到我眼泪就掉下来了，我其实对这种孩子很尊敬的，她有一个渴望被关注的生命，想把生命打开但是打不开，她觉得也许我替她打开。一个学生的家长说，其实孩子会喜欢你的诗，是因为在学校里面、在生活里面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们爱情是什么，那我想我也不是教别人，我教我自己，我多希望我所喜欢的那个人喜欢我，但是我在年轻的时候总会觉得，我绝不可能得到他，所以我没有表达过，整个青春期是一个渴望，躲起来，让人家看不见。
那种感觉就好像我写的一句话，
少年的时候，我们在未知的丛林里面冲撞，然后完好地奔回洞穴以后静静地留下泪水，在你自己的洞穴里面回想起别人的误解和自己无法解释的失落，诗就是写给自己的，你那个泪水是安慰自己，疼惜自己，解释你自己，然后想陪伴自己。诗是给我心里面自己最后的陪伴。
其实我盼望的
也不过就只是那一瞬
我从没要求过你给我
你的一生……
——席慕蓉《盼望》
生命的呼应和叠加
很奇怪，当别人写诗很好我不会嫉妒，但是画画的时候，我可能会嫉妒。我看到别人的诗写得好的时候，喜欢得不得了，如果在报纸上看到好的诗，我会马上打电话读给我的好朋友听，而且看到写好诗的那个诗人在我前面，我会过去说，太棒了，我喜欢你。
我觉得是每个人的生命里面，有一个跟诗呼应的东西，所以写诗的人本身要诚实诚恳。把你这个东西诚实地说出来以后，也许有的人心里面就接受了，不见得是因为你的诗好，而是因为那个生命里面诚实的本质会碰到那个读者生命诚实的本质，当诚实本质相互遇见的时候，会让诗的厚度变厚，让生命厚度变厚。诗就是你诚诚恳恳面对你自己的生命，把你这个感觉想办法表达出来以后，你的读者如果遇见，心里面也被你唤醒，生命的经验慢慢地成长以后，读者再回头读你诗的时候，他的生命厚度把你诗的厚度又变得更厚了。叶嘉莹老师说有的诗你不必知道作者的生平就可以读，但是有些诗要知道，比如说辛弃疾想要复国没有人在意，他从年少的时候就知道，叶老师说这注定就是悲剧的诗人；但是有些诗就是作品本身，你不需要知道那个诗人的生平，就是你跟作品本身的共鸣。
想写一本猫书
我生活中的爱好是养猫，我现在已经是“独居”老人了，也有很好的朋友一直都在照顾我的起居，但是我有一个最好的朋友，就是我的那一只野猫，是生下来一个礼拜被丢在马路上的小猫，被爱心组织救回去，养到差不多可以给别人收养，说可以写信来申请，大概有三个人写信申请，我儿子就入选了，我儿子并没有说我爱猫，我要给它温暖，而是说家里已经有了一只猫，所以想养这只猫之前会带它看兽医，只要没有传染病，就可以把它带回家养它，但必须先确定它有没有传染病，那么爱心组织知道这个人是有责任感的，就把这个猫给我。它在我家大概有6、7岁了，如果你问我的爱好，我可能会想念它，我再过几天就回家了。
我从小养猫养很大，后来自己有了家庭以后，我先生也爱猫，养了一堆猫，我孩子在小学的时候，我还养过两只猫，是孩子的保姆，我很感谢，那两只姊妹猫，一只是18岁，一只是18岁半，现在保姆猫也陪伴我的小孙子，我多想写一本猫书，把这些猫的历史写出来。狗当然很可爱，我也养狗，狗永远爱你，但是猫过来爱你的时候，你是受宠若惊的，所以我在想，应该要写一本猫书了，猫它如果给你一点好颜色的话，你今天一天都会高兴到晚上12点的。
最权威
爱诗之人不可错过的珠玉典藏
台湾著名诗人席慕蓉的诗澄明热烈，真挚动人，有诗评家称许其风格是“似水柔情，精金意志”，数十年来，深深温暖了几代人的心灵成长。近日，作家出版社独家出版“席慕蓉诗集”丛书精装版，涵盖席慕蓉自1981年出版处女作以来所创作的7本诗集：《七里香》《无怨的青春》《时光九篇》《边缘光影》《迷途诗册》《我折叠着我的爱》《以诗之名》，是席慕蓉创作诗集的权威全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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