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的梦(第十七章)
(2015-10-28 13: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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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励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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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的梦(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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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1
这年,临近隆冬季节。晚稻早已收割完毕,空旷的田野上静寂一片。也就是从这一年开始,全村的各农户再也不用抽调劳力去修筑堤道了。全镇以管理区为单位,将每年冬季一次的大型修筑堤道的水利任务以指标的形式转卖给了附近的乡镇村民。这样一来,高飞所在的村子,村民们在冬季更闲了。
村民们在冬季里是轻闲了许多,但水利任务这指标卖出去是要种田的农户按田亩面积来负担的。自从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之后,村子里有一条规定,每年冬季,民办教师可以减免10亩田水利任务。田亩不够减免的,可以代别人抵扣。
在这清闲的季节里,村委会的主要工作就是清收全村农户历年欠款和当年农田提留款。
这天,是星期六的下午,全校学生早已放学。张景辉校长已接到通知,村委会所有成员将来学校与教师一起开会,会议具体内容尚不清楚。
下午已是四点钟,学校操场上空荡荡的,教室门前的一排梧桐树上,不时地有几片卷着的枯黄叶子慢悠悠地飘落下来,斜射的阳光驱赶着一丝丝的寒意。
学校办公室里,高飞在认真地批改着学生作业。其他老师坐在一起一边等着村干部一边闲聊着。
“段老师昨天的手气怎么样?”梅志刚笑着对段建国说。
“唉,别提了。今年走霉运,几乎场场都输。”段建国苦笑接着说:“这个学期就快结束了,一年上头,辛苦一年的工资一分钱都没有拿回家。这年又白教了。我打算这学期结束后,明年改行做点别的事情,家庭负担太重了。教书的一点工资养不活一家人,要想把教学工作做好,家里好多事情就顾不上,弄得我和爱人总是争争吵吵,心里很烦。”
“周老师以后的日子比我们好多了,听说明年打算与月蓉结婚,一个教书,一个当医生。这样的日子就不用愁了。”坐在一旁的教导主任胡继善打趣地对周涛说。
周涛脸上露出一丝不安的的神情说:“别提月蓉学医这件事了,自从她去镇上学医后,我就对教书这职业就开始动摇了。我和段老师一样,明年也准备改行了。”
周涛的一番话,也引发了张景辉校长的感慨:“我也说句心里话,现在教书工资确实很低,可是教学工作的压力越来越大。我在教辅站开会时,有好几个村子对学校管得很严格,在学区考试,任教科目名次成绩倒数第一的,村委会直接辞退这名教师。对村民反映意见很大,说老师不务正业,经常通宵打牌,白天哪有心思教书。这样的老师也会辞退。今天村委会来学校开会,有可能会讲到这些方面。我作为校长,对自己也没有约束力,虽然与高书记是亲戚关系,但打牌的习惯也一时改不过来。没办法,我也不想教书了,回家买一台油榨机,为全村的村民榨榨油,收入肯定比这教书要强。”
只要老师们坐在一起闲聊打牌的事情,高飞从未参与期间,因为他对打牌这项活动,从未接触过,一点都不懂,也插不上言,在一旁或当听众,或不去理睬他们的交流而看书与改作业。每次大家闲聊时,也无人去打扰高飞。在他们的心目中,高飞才是一名称职的教师。全村的村民和学生都是这样认为的。
2
就在老师们闲谈慢聊不到半小时的时候,村支部高远书记和梅林华村长还有其它村委会成员来到了学校。
老师们看见村干部都来了,连忙起身相互打着招呼。高飞也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张景辉校长吩咐高飞、周涛、梅志刚从最近的一年级教室里端来几条长凳子围着拼凑在一起的办公桌摆放好。
高书记和梅村长坐在上首,张景辉校长和胡继善教导主任坐在下首。老师和村干部分坐两旁。
大家落座后,办公室里安静下来,高书记环视了一下四周,打开面前的笔记本,清了清嗓子,面色严肃起来,说:“今天利用周六下午的一点时间,召集村级两委的同志与校委会的老师们一起开个会,这样的会议在村级来说,是很少的,也是档次最高的,这说明了这次会议的重要性。下面由梅村长来主持这次会议。”
村委会主任梅林华干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高书记刚才已强调了这次会议的重要性,下面一项一项地开始落实这次会议的工作任务。”梅村长也打开了自己带来的会议笔记本。接着说:“现在已逐渐接近年关,大家都知道,最关心的事情,是村干部和老师的工资兑现问题。这次到学校来开会,先要摸清老师们年前进帐情况,村级再想办法跟老师们兑现。张校长先把各老师要进的工资现状作一个说明。”
张景辉校长听到梅村长提到工资问题之后,脸上的表情开始紧张起来,因为他心里有底,全校老师的工资总额已成负数了,哪里还有什么进帐?心想:学校内部老师挪用工资甚至超支这个问题,一旦暴露出来,高书记肯定要动怒了。本来高书记对学校的某些老师一直不满,想换掉一批。算了,不怕了,反正自己明年不打算教书了。这样想着,张景辉由紧张已变得无所谓了。就对管学校帐务的万金波说:“万老师把各老师的工资进超明细表给梅村长看一下。”
万金波弯腰用钥匙打开自己办公桌的抽屉,取出一个黑色的公文包。在一叠帐本中,抽出一张全年教师工资进超明细表,递给梅村长。梅村长接在手中看了一下,说:“村级不用付工资给学校了。”
高飞听梅村长这样一说,忍不住地说:“我一分钱的借支都没有,那我的工资年底时找谁领?”
“你们学校内部处理。”梅村长接过高飞的话说着,并把那张明细表给坐在身边的高远书记。
高书记一看,严肃的表情使脸变得成铁青色,对张景辉说:“张校长,难怪有些老师的日子过得这么快活的,有好多学生家长跟我反映,老师是为人师表的,经常泡在茶馆里打牌,影响很不好。这次来学校开会,也有这个原因。”高书记用左手扬起那张明细表,用另一只手的指头敲着桌子生气地说:“学校的财务制度是形同虚设,学校领导带头违反制度管理,才出现内部超支严重现象。自己的一年的工资早就预支了,这还不算,把其他老师的工资也挪用了。挪用的这个窟窿还是要超支的你们来填补的。刚才梅村长也说了,学校内部处理好,你们自己想办法给进钱的老师发工资。现在进工资的只有高飞、周涛、胡继善三位老师,从这方面可以看出来,你们的心思没有花在教学上。这怎么能把学校工作做得好。你们平时的教学工作任务不知有没有完成,值得打一个大问号。梅村长安排下一步与学校有关的工作。”此时的会议室里,充满着紧张的气氛,空气仿佛被凝固了似的,给人一种压抑之感。
梅村长接着说:“会议散后,请各位老师把你们的备课本,学生的作业本,平时学生的考试卷子都打包好,送到管理区。管理区管教育的干事会进行检查。”
梅村长继续说:“按照管理区的安排,明年春季开学之前,在坐的各位老师和村子里回乡初高中毕业生一起到管理区参加全区民办教师招聘考试。你们要提前作好准备。现在村里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今天不占用你们过多的时间,开会的目的还有最后一项,希望老师们配合村级做好工作。这项工作高书记来安排。”
梅村长的话音刚落,高远书记亮开了嗓子:“现在是农闲季节,村级的重点工作是做好全村农户提留欠款的清缴工作。每个村级都安排有管理区的一名工作人员蹲点收款。张校长把欠学杂费的学生花名册和老师的工资表及进超明细情况这些资料都交给村级会计。村级会组织欠款清收专班挨家挨户地去收。有钱交钱,没钱交稻谷。我先在会上打一个预防针,老师欠款的,收款专班到了你家里,你要带好头,不要做了坏的典型。大家有什么想法可以在会上提出来。”
此时的会议室里很安静,大家都沉默不语。等了几分钟,梅村长站起来说:“好了,大家没有意见,就散会吧。”接着村干部都陆续地走出了办公室。
3
到了傍晚,高飞骑着自行车,驮着满满的用一个蛇皮袋子装好的备、教、辅、改教学资料,来到了管理区。正巧,高砚煌从房间里出来,看见高飞来了,连忙打着招呼问:“高老师送的是教辅资料吧。昨天高书记在管理区开会时就说过,把村级小学老师的教辅资料送到管理区检查。今天果然送来了。高老师是最积极的一个,其他老师的都还没有送过来。你先把资料放在我这里,明天下午来取。”
天色已暗,高飞把资料放好后,转回程,不到五分钟,回到家里。只见邻居香莲与梅燕坐在门前聊天。看见高飞回来了,香莲说:“高老师是一个大忙人哩!燕姐好福气,高老师人品好,哪像那些老师,没把学生放在心上,只知道打牌。前几天,孩子的大伯从管理区回来,检查作业时,课外练习册好多是空页子。孩子贪玩,老师也没有管。今年多亏高老师把田弄得分成了。小碧四弟兄的田合在一起有四十多亩。大伯在管理区工作,他只种两亩口粮田。二伯在汉口做生意,他是不会种田的。小叔出门也有十几年了,在外地结婚,一直没有回来。小碧说,明年他打算回来种田。”
梅燕说:“小碧哥回来种田,这样也好,你们家里的田多。现在小孩还小,免得你们东一个,西一个。你一个人带小孩,在家还种几亩田也辛苦。家里男人不在家,有些农活不是我们女人能做得来的。”
“是的哟,小碧不在家,好多事做起来都不方便。老是请别人家的男人帮忙。有一次没办法,从街上买一袋化肥回来,推一会歇一会,在半路上,刚好遇到高老师。还请他帮过忙呢。梅燕姐不会见怪吧。”香莲有意提起而笑着说。
“你说哪里话,邻里乡亲的,哪里没有个照应的。”梅燕大大方方地说。
香莲半开玩笑故意地说:“高老师人品好,下次找高老师帮忙,燕姐可别小气哟。”
“只要他有时间,他愿意给你帮忙,你只管叫他,他有的是力气。”梅燕平时说话嗓门大,此时把声音又提高了一些,不加思索地说,好像是说给高飞听的。
其实,高飞心里知道,香莲越是这样夸着自己,梅燕心里就会有一丝不快。香莲与小碧分居两地有大半年了,在这段日子里,香莲来串门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两家种的田少,又是邻居,在一起闲聊的日子多,以打光寂寞的时光。有时候,梅燕不在家,高飞在家看书写作时,她也来串串门,说找梅燕拉家常的。也会问东问西地与高飞聊一会。
就在上周星期天的下午,梅燕做完了当天的家务琐事,带着孩子们去了娘家,家里只有高飞一个人正在潜心进行创作,香莲跟往常一样又串门来了。
香莲刚踏进高飞的堂屋,见没有人,就在房门前用柔和的声调亲切地叫了一声:“燕姐在家吗?”
“她去娘家去了。”高飞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就知道是香莲串门来了。连忙从书桌前起身打开房门。
“哟!高老师又在写文章啊!”香莲面含微笑声音甜美地说。
“是的。反正我又没有其它爱好。写写文章打发一下时间。”高飞接着说。
香莲连连称赞道:“高老师的这种爱好才好呢!你看看我家的小碧就是喜欢打牌,要不是他给孩子二伯帮忙去了,为这样的事情,我又会与他经常发生口角了。现在像你这样的好男人真的太少了。”
香莲这样夸奖自已,高飞不好意思地说:“小碧哥会挣钱,我是比不上他的。”
“他会挣钱?挣个鬼钱。谁知道他现在挣的钱还在不在,现在的男人只要一到外面去,就把老婆忘记了,害得老婆在家里又当爹又当妈。这不,晚上又没有米下锅了。等一会,又要搞两袋谷子,推着去碾米。唉!这样的事,叫我们女人去做,还真有点为难呢!如果男人在家里,这样的事,就不是我来做了。”
香莲这样对自已说,高飞总觉着她是说者无意,自已听起来好像有意。就对她动了同情之心,并且如果孤男寡女地这样交谈的情景,万一梅燕回来遇上了,不知她又会怎么想?所以,不如来个顺水人情,帮她一个忙。想到这里,高飞热情地说:“这样吧,正好我也没有什么事,现在帮你把谷子推去碾米。”
“那怎么行呢?那真是谢谢高老师了!”香莲冲着高飞露出如花绽放的微笑,眼神毫不回避地直盯着高飞不好意思地说。
高飞看到香莲这不同于往日所见到的眼神,不敢正视,一丝怜爱之情缠绕心间,随即关上房门,与香莲一起来到她家里。
香莲家离邻村碾米的地方,路程需要大约二十多分钟的时间。一路上,高飞推着三袋足有两百斤谷子的独轮车走在前面,香莲跟在其旁边,一边说笑,一边拉着家常,在不认识的人看来,俨然是一对形影不离的小俩口。
村子里,本来就有一些好事者,嫉妒那些恩爱有加的夫妻俩,喜欢无中生有地开开玩笑。当然这件事,就传到了梅燕的耳朵中。
梅燕不是不相信自已的丈夫,她凭女人的敏感直觉,是不太相信别家女人的。更何况,村子里就已出现过最要好的朋友之间,因为太熟悉太随和,在你来我往,互相关心,互相帮助之间,有感情越轨的行为。
香莲这个邻居女人,平时就爱打扮,长相俏丽,身材丰满,皮肤白嫩,穿着时尚,自家的男人不在家,平日里也喜欢与别家的男人开一下荤玩笑。
由于这些客观事实的存在,梅燕心里想到这些。就对高飞在言语上流露出不冷不热的意思来。
由于没有事实根据,只是听别人说过,小心自家的男人被别的女人勾引越轨。为了顾及影响,表面上在与香莲相处时,不能以冷脸相待,这样反而会使双方更尴尬。因此,在平时串门交往中,依然是给人一种热情的印象。
这次也不例外,梅燕很随和地与香莲闲聊着。农村女人就是这样,以此打发无聊的时光。不知不觉,夜色笼罩大地。门前的小路已快分辩不清。香莲站起来说:“天黑了,路都看不见了,有时间再聊。”她小心摸索着慢慢走着,梅燕的屋子地势较低,旁边是一条抽水涧沟,搭着两根粗树木,上面铺盖着树枝和泥土,很平整。这路面不到一米宽。
香莲刚走到这条黑洞洞的涧沟边,心里就开始害怕起来。想到:每当冬季,田地里不用抽水灌溉,里面是干涸的。但离地约一米深。如果走路不小心摔跤下去,轻则痛疼,重则摔伤。于是,大声地喊叫:“燕姐,快把你的手电筒拿来帮我照一下路。”
高飞正在房间里看书,听到香莲悦耳的叫声,连忙从桌子上拿起手电筒,快步走出屋门,把一束明亮的光射向她停止双脚的前方。高飞就这样一直亮着手电筒,光线随着香莲扭动的丰臀与移动的脚步而远射着,一直把她送到自家门口从窗子里发出的灯光处。
高飞按灭手电筒的光,刚转身回头,梅燕站在身后,他吓了一大跳说:“你什么时候站在我背后,怎么不做声,魂都差点被你吓跑了。”
“你是太专注了吧,一直盯着人家的背影,是不是思想开小差了,没在意我站在背后。”梅燕半开玩笑半不高兴地说:“男人都是这样,对别的女人很关心的。”
“天黑,人家走路看不见,帮忙照一下光线,又没什么?”
“那平时经常帮人家做事呢?心甘情愿的,也不累了。要你在家里做点事,还要我多说一箩筐话。”
“不跟你说了,现在跟你说点正事。学校现在有几个老师不想教书了,明年学校会有一次大的变动。”接着高飞把今天在学校开会的过程跟梅燕讲了一遍。
当梅燕听到段建国也不想教书时,心情也好像沉重了一些。高飞已察觉到梅燕的这一变化,但只放在心里,没有说出来。在高飞的心里,越是有老师对待教书这件事,在思想开始动摇,自己就越要扎紧思想的根。坚信:只要努力,在教书这条道路上一直走下去,前途是光明的,梦想也会实现。
夜已深,梅燕和两个女儿都已进入了梦乡。高飞独自住在屋子东边房间里,和衣躺在床上,明亮的灯光下,他仍然睡不着觉,手拿着一本《写作》杂志,想着今天在学校开会的一些事情。突然灵感闪现,想用一首诗来表达内心的寄托,于是,急忙下床,拿出方格稿纸,写下了一首诗《海与湖》:“我没有见过大海/但已感到潮水的冲击/激越的潮流/不时在梦中涌现//朦胧的天色/我徘徊在海边/弄潮儿中有我熟悉的朋友/涌动的大海上/百舸争流/气势催人心//朦胧的记忆中/我收敛目光/忆起远方的一湾静湖/那里没有潮水的轰鸣声/只是出奇的宁静/明净的蓝天
4
天刚亮,高飞起了床。梅燕睡的那间房,门还未开。高飞知道,梅燕还没有醒来。农闲的时候,她喜欢睡早床。而自己相反,无论熬夜多深,依然每天都起床早。也养成了烧火做饭的习惯。
今天是星期天,高飞打开屋子的大门。一股冷飕飕的空气扑面而来,使刚睡醒还有一丝丝的昏沉的感觉冷惊得顿消,头脑清醒了许多,人也显得更精神。从大门前抬头看看天空,没有一丝的云彩,东方天幕是一片淡淡微红的天光。房屋旁边成片的早已收割而只有排列较为整齐的稻茬田地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今天是一个晴朗的天气。
高飞打开鸡笼,放出里面喂养的二十多只鸡。鸡们欢快地拍打着翅膀,奔向大门前的空地上。啄食着高飞撒向地上的谷粒。从堂屋到厨房,打扫完地面,提着一个菜篮子,随手拉拢大门,去离家步行约十分钟左右的菜园子去扯萝卜和砍白菜。这两种蔬菜是农村人在冬季里最常食用的。家庭条件好的,买一斤肥猪肉,一条两斤左右的鲢鱼,再加上酱坛子里的咸菜或其它什么的腌制菜,这生活还算丰富的。
太阳从地平线上露出了红红的脸,高飞路过父母住着的老屋,走向屋旁通往菜园的路上。路两旁扎着一米多高的篱笆,一直延伸到成片菜地的尽头。起着防挡附近农户喂养的鸡群偷跑到菜地捣乱的作用。高飞走到两排篱笆的中途,随着一条小涧沟拐弯,向东而行,自家的菜地就到了。
高飞与高小碧的菜地紧挨着。当高飞来到菜地时,香莲早已在菜地里了。看见高飞来到菜地,连忙打招呼说:“高老师真会疼爱燕姐呢,起这么早就来弄菜了。”
高飞回应香莲说:“你起得还要早,今天是星期天,学生伢儿又不上学,不必烧这么早的火。”
“我是想早点把吃的弄了,早一点去牌桌子上抢一个位置。哪里像燕姐,她很少打牌,又有你疼爱她,可以睡睡懒觉,我就不一样了,没男人疼我哟。”香莲半开玩笑漫不经心地扯着萝卜。
“话不能这样说,小碧哥他在外面挣钱,我们是没有办法,只能呆在家里,虽然教书还种着几亩田,这日子还没有你们好过,梅燕不是不打牌,是没有钱打牌,哪里像你,经常有钱打牌。”
“唉,高老师不知道,我打牌好多时候,是借的钱呢。不打牌混时候,这日子是很难熬的。”话刚说到这里,只听香莲“哎哟”一声,急忙用手捂着左眼,说:“高老师快帮我看看,我眼睛里好像进了什么东西,难受得很。”
高飞迟疑了一下,看看早晨的菜地里只有自己和香莲。想起曾经有一次在割谷时,由于成熟的稻穗相互碰撞,一粒谷子飞入梅燕的眼中。在医院里,看见医生是用手指轻轻揭翻上下眼皮,才把谷粒挑了出来。在谷粒未出来时,磨得梅燕也是难受极了。那次医生的救治动作在高飞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就再没有细想,赶紧跑到十几步之远菜地旁的一口鱼塘边把手洗干净,回转身。
此时,香莲捂着眼,流着泪,蹲在地上,一副难受的样子。见高飞跑来,急切地说:“高老师快一点看看,我眼睛里磨得好痛啦”。
高飞听到这痛疼的叫声,赶紧凑近香莲,从她斜仰着的白皙的面部上,用手指学着医生的样子,先揭开左眼上边的眼睑,只见靠眼角的地方,有一细小的砂粒粘在上面。说:“看到了,你不要动。”
香莲一动不动,仰着脸部,为了不让身体后倾失势而摔倒,保持身子的平衡,本能地伸出双手搂着靠近自己的高飞的腰部。此时,四周静悄悄,高飞只感觉到香莲的呼吸声与脸部散发出涂过的一丝脂香,轻轻地用指头把小砂粒刮到眼睑的边上再用手指一抹,小砂粒粘着泪水滑到脸上,高飞再次用手掌在香莲脸上轻轻一摸,把砂粒抹掉了。高飞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别人的女人,虽然这突然的一切来得正常,但男人的本能还是分明感受到了异性女人搂抱腰身的瞬间异样之感。还有抹去香莲面庞砂粒时,手感肌肤的细腻光滑。
香莲闭上左眼,泪水再次从受伤的眼中流出来。香莲放开紧搂的双手,感激地说:“多亏高老师了,要不是你在这里,我这眼睛都要磨瞎了。”
“要不是燕燕那次谷粒落入眼睑里,我看见医生这样弄过,这次我可就没有办法了。你今天最好不要打牌了,受伤的眼睛要多休息,回去后到医务室买一支眼药水滴一滴,明天就好了。”
“嗯,我听你的,高老师很细心,我要是有你这样体贴的男人就是福气了。”香莲想到刚才高飞那近距离轻轻的动作和那关切的举动,就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传遍全身。于是,提着扯好的几个萝卜与高飞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高飞回到家里后,梅燕已起了床,正在厨房前的水井旁淘米。
大约9点钟,高飞吃完饭,对梅燕说:“我去镇上邮局一趟。”
“现在是农闲季节,你快去快回,过一会,我去鱼池挖土,推一些土填在屋子后边的墙边。再顺便也把鱼池一边高的地方挖深一些,明年就可以多放一些鱼秧子了。”梅燕说。
高飞从房间里推出与梅燕结婚时才拥有的一辆“凤凰”牌自行车,穿着一件棕色西服外套,把装有稿件的信封竖着轻轻地放入口袋里,跨上自行车,沿着门前沟渠旁的马路向镇上邮电所的方向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