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麦子
张常胜
麦田解冻了,牲口拉着犁铧在土地上翻起无数的泥浪,又被耙齿梳理平展。
我不关心牲口们周而复始的运动,只对犁铧勾出的几根绳索般的甘草感兴趣。我想把甘草整根揪起,可甘草根扎得太深,只好用铁锨截断。
爷爷说:“明年还会长出的。”
山下的杏花开了,那些花香巴拉盖闻不到。只有东南风驮着香气,穿越一个村庄与野地才能抵达。
花香淡了,春气浓了。清明前十晌后十晌种麦子,顶凌麦子籽粒实。
牲口套着夹套、夹板、绳索后系着耧,父亲牵着牲口走在前面,爷爷在后面提着三条腿的耧把,双手不停地抖动着耧斗,饱满的麦种顺着耧腿划出的种植沟漏下。提耧是个技术活儿,不仅要掌握节奏,还得随时调整耧腿插入土地的深浅,保证种植沟深浅一致,保证麦种均匀地落下,麦子出苗期才能一致。母亲、小姑在后面伸脚把垄沟推平,奶奶和我再踏上相连的脚印。
奶奶说:“麦子不怕冷,也不怕踩。踩实了墒好麦子出苗才好。一年之计在于春,种好麦子,才可吃到白面馒头。”
种下麦子,父亲就走了。
上惯班的父亲不善农事,为了养活家庭,他到煤矿上工了。
种麦后,墒好不必浇水,待麦苗出土后才浇第一遍水。若是风大墒情不好,还需浇一遍透水,麦苗才出的好。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这两句韩愈描绘长安春景的诗,倒颇应巴拉盖麦田的风光。那种绿油油毛绒绒密匝匝的麦田,让人兴奋不已。就连地里的百灵、鹌鹑都高兴地鸣叫,尽情地舞蹈。
躺在绿意无边的麦田,仰看巴拉盖上空的流云,便有了远方和诗意。麦子不仅能变成雪白的面粉,也能给予人希望和憧憬。
地上的麦苗不断地拔高,麦田已是一片绿海。地下的甘草,也在悄然发力。它会长得有今年这般长和粗吗?我不知道,答案在明年的春天。还有一年时间,甘草有的是机会。
不要揪那么长就好了,也许甘草长得更快些。
我心里有些纠结。
巴拉盖的麦子,旱地浇一水就可收获四百多斤,水地麦子需浇二到三水产量可达七八百斤。旱地麦粉筋道耐煮,适合做面条、水饺,水地麦粉色白筋道中等,适合蒸馒头花卷。巴拉盖的麦子还可盖房子、娶媳妇、供孩子上学......麦子的用途多着呢。
麦子追肥才长得快,除了播种时带的磷酸二铵底肥,出苗后浇水时还需施用尿素、碳酸氢铵之类的追肥,麦子才长得壮、产量大。
麦田里的杂草要除干净,避免与麦争水争肥。麦苗小的时候要用锄头除草,麦苗高了只能用手拔,浇过水或雨后拔草正好。
一色水水干净的麦田犹如每个家庭的脸面,那是上天颁给勤劳人家的奖状。村人看得见,太阳看得见,月亮、星星也看得见。
麦子出穗灌浆期是田间管理的关键,雨大排涝,天旱浇水,防虫防病一样不少。若有天公作美自然好,否则就要及时灌溉。浇民生渠的引黄水要排队,浇井水更得排队。在浇水上,巴拉盖的地块不谦让,巴拉盖的麦子不谦让,巴拉盖种地人也不谦让。
六七月的太阳像个火球,撒下亿万道金线,巴拉盖的麦子在火热的生活中成熟了,到处是诱人的麦浪。
金色的麦子站在巴拉盖的土地上,期待着一场镰刀的盛宴。
2021年3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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