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学校，走在图书馆和五院之间的那条路上，看到五院墙外，青草已经长到半墙高。忽然想起，大概九一或者九二年的暑假，自己提前回校，也是走在这条路上。当时校园里没什么人，连旁边二体的操场上，都是安静的。忽然就在墙边这片草丛里，看见一只篮球。我站住了。

我不会打篮球。暑假回家的时候，看见弟弟在打。他那时七八岁，刚上小学，不知从哪捡了只旧的，打得兴高采烈。那只球四处漏气，一拍瘪一块，落在地上弹不起来，变成个半圆趴着。踢一脚，像踢一团破棉花。但他玩得很起劲。当时我们住在一个小村子里，不知去哪给他买篮球，也没钱买。毕竟不是必需的东西，只是玩儿。这只软趴趴脏兮兮的球，我们玩了一个暑假。

现在，一只圆滚滚红艳艳的真篮球，就躺在我面前的草丛中。周围没有一个人。我很想捡起来，马上递到弟弟手中，看他抱着，扔起来，看球落到地上马上弹起，看他冲上去拍。可他在千里外的山东老家。去邮局寄一只篮球，会很奇怪吧。会被盘问吧。会花好几块邮费吧。——想想就没有勇气了。带回宿舍，也要半年后才能回家。而且宿舍那么小，能放在哪儿呢？——何况这球，是有主人的吧。

呆立着的这一小会儿，已经有无数想法跑过脑子，至此万念俱息。只能满心惋惜地看着那个球，于高树阳光、灰墙茂草间，默默体味时空之限。然后走开了。

后来再经过那条路，总会下意识去看草丛中，球已经不在了。也许是旧主人，已经把它找回去了吧。

今天又经过这里，茂草依然，依然没有球。但当年那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现在已经快四十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