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城之生活日记（12）

2022年1月15日

午夜时分，四周寂静至极。

洗漱完毕，正准备上床睡觉，突然听到窗外传来隐隐的小孩子的哭声。不对，准确地说，应该是刚出生婴儿的哭声。特殊时期，听到这样的哭声，还觉着瘆得慌。

自从封城以来，我不止一次地感受到，对封城给城市造成的超静音现象特别敏感。这或许跟我前几年采访过一对老画家夫妇有关。当时，他们给我讲述了他们为了画丝绸之路，专门挑战极限，孤身环行塔克拉玛干沙漠的经历。这期间，最突出的遭遇之一，就是感受了沙漠里那超乎寻常的静。他们说，只有体验了才知道，当世界静到极致时是能把人逼疯，甚至是会要命的！他们说，他们在沙漠中行走时，就感觉越走越静，越走越单调，最后，只有沙天一色的无声世界相伴时，一种莫名的烦躁和恐惧便油然而生了。他们抬头看天，哪怕头顶上能有一只鸟儿飞过，耳边哪怕能听到一声鸟叫，都会让他们重拾信心和希望！可惜，那绝对是不可能实现的奢望。平常，人们爱把某地方特别穷，用鸟不拉屎来形容，可当他们面对那儿根本就没有鸟儿，也根本不可能有任何飞禽走兽出没的塔克拉玛干时，他们看到了，原来生命禁区竟是这般模样。

在我国历史上，如果说曾有谁出没过塔克拉玛干沙漠，那就是古代的商人们了。他们牵着背负着沉重物资的长长的驼队，一路吆喝着、喧哗着，靠集体造势地踏沙前行。期间，为了打破宁静，他们还专门给每一匹骆驼的脖子上系上铃铛。那叮叮当当的驼铃声，在那种特定的环境里，嫣然就成了最动听的生命交响曲了！自然，这样的一支驼队也构成了古代丝绸之路上一道靓丽的风景。

老画家夫妇深入沙漠可没有驼队相伴，他们那次虽最终从大沙漠里走了出来，却险些把命搭上，算是实实地玩了一回心跳。

不过，说心里话，当时老画家夫妇给我讲他们那段塔克拉玛干沙漠历险记时，我全当神话故事听了，因为那时，我还没听过由于静音会要人的命。结果，不曾想，世事轮回，此次封城，一座一向激情澎湃的城市就突然静音了，那感觉就像一个人突然心脏骤停一般。这场面真是闻所未闻，扎心至极。正是这种强刺激，一下子把我脑子里曾经的潜意识给激活了。

再说回眼下，真不是我矫情或故弄玄虚。多日来，我们正是一直处在寂静无声的状态中，突然在深夜里听到窗外一声紧似一声的怪异的“婴儿哭”，咋不令人细思极恐。

我家女神听到外面的怪异声，也忍不住跑过来问我，谁家的婴儿在哭？这么渗人的，连我八十多岁的老妈也都忍不住披衣起来向我问究竟。

好像我什么都知道似的，其实，我跟她们一样，也是一头雾水。既然这样，我便开始把左邻右舍，上下左右地挨个捋了一遍，结论是，从没见过谁家有孕妇出没过。

正分析呢，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像是什么穿越草坪发出的声音，好像其中还夹杂着怪异的咕咕声，于是，我迅速跑向凉台，打开窗子看究竟。

深夜的窗外，天上布满寒星，借着路灯洒下的寒光，我正好看到一只大黄猫正闪电一般地奔跑而过，它在拼命追赶一只黑猫。此黄猫彪悍凶猛，速度快，追的急，黑猫慌张地一头扎进草里，之后，又从草里窜出来，一下子窜上一楼的窗台上。大黄猫一边穷追不舍，还一边发出咕咕咕的声音，像是说，看老子追上你，不扒了你的皮！

这是一对生死冤家在上演一场拼死追击战啊！正在此时，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那扎心的婴儿哭的声音。正是这一声叫唤，让我顿时醒悟了，我们听到的哪是什么婴儿的哭啊，分明是有隐藏在暗处的第三只猫在哀嚎！

我勒个去！那一刻的我，内心别提啥滋味了。我有点恼羞成怒，又有点哭笑不得，我们如此智慧的人类，居然被一只猫给耍了？！

真像大白之后，大家便都各自睡觉去了。

……

本就失眠的我已没了睡意，于是，我便重新走到窗前，再次打开窗子，吹着午夜的寒风，继续追寻猫咪们的踪迹，我看到几只猫咪们在草丛中你追我赶，恣意释放。看着想着，我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有点意思啊！这还真有点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的味道。

在这个地球村，我们人类自然是绝对的主人，是一切的主宰。我们嘴上说动物是我们的朋友，可事实上，它们一直都是我们餐桌上的美味。可是，一场疫情突然冲我们袭来时，我们人类只好暂时退避三舍。这却正好变成了那些阿猫阿狗们千载不遇的良机，它们可以肆无忌惮地上蹿下跳，撒欢儿打滚儿，好像是说，如不广阔天地任驰骋，任东西南北风一把，就对不起这天赐良机！

好吧，男欢女爱，世间常情，那些为爱而战的猫咪们，就请继续吧！

一番感慨后，我重新关好窗子，拉上窗帘，上床睡觉了。这下，我可以安静地心无旁骛地睡了，如果再能让我做一个自己想要的美梦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