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是知道的，虹是我在她刚满十八岁时就认识了的。”

    皓坐在我对面，平静地对我说。

    皓也见老了，发际线向后褪了很多，本来就宽大的脑门显得更宽大了。与前几天相见的情形略有不同，皓今天面露喜色，自带光芒。

    此时，皓和我正坐在一家餐厅里。不是饭点，餐厅里没有几个人，很安静。

    我俩点了几个小菜，拿了两个酒杯，一小瓶红星二锅头。多少年的哥们了，不需要讲究太多，关键是有个说话的地儿，聊聊这几年的情况。

　　皓把酒满上，举杯向我示意，说了声“先干为净”，一仰脖，一杯酒下肚，便打开了话匣子。

    我没有接碴，任由他往下说。

　　“认识虹的时候，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我如果不是那个时候认识她，那我也不可能后来娶她做我的老婆。”

    “虹的个头看着比我还高，苗条，长得不能说如花似玉，可皮肤嫩得可以掐出水来，又白，老实说配我绰绰有余。”

　　“虹那时刚读了一年中专，而我已经在科研所工作了两年。”

    “虹对我有好感可能是因为我懂得比她多，在虹面前，我就是一个博学的人，无所不知。那个时代，知识还算吃香，哪儿象现在，小姑娘们只认钱了。”

　　“我是一看见虹就认定了她就是我将来要娶的老婆。”

    “尽管虹对我有好感，为了让虹死心踏地地跟我，我还是用了一些小手段。我给虹买礼物，带她看电影跳舞唱K，哄她开心。当然，最最关键的是，在某一个浪漫的晚上，我让虹彻底成了我的人。从那以后，虹就对我死心踏地忠贞不二了。”

　　“后来的情况，你全知道了，两年以后，我们结婚了。哥你不是还在婚礼上喝醉了，大闹了我们的洞房。”

    “我和虹早就是夫妻了，随你们出什么刁难的节目，我们都没有问题。”

　　我点点头，想起了他们的婚礼。

    虹在婚礼上穿了一身合身的大红套装，一双红色的平底鞋。尽管鞋是平底，虹看起来还是要比皓高。红色礼服映衬着虹的肤色越发白皙细嫩，加上一双流盼生辉的眼睛，非常夺人眼球。引得好些人在婚礼上窃窃私语，不知皓哪儿来的福气，竟然娶了这么漂亮的媳妇。

　　“不久，你们全家就远走高飞。虹的肚子也争气，很快给我生了个大胖儿子。”

    “生过儿子的虹身材一点没变，还是一样的年轻漂亮。虹对我很好，近乎百依百顺，我倆的夫妻生活也一直和谐，小日子过得不错。”

    “要不是虹的工厂要卖给私人公司，工厂的所有人员集体下岗，我们就会这么一直地幸福地过下去。”

　　皓说到这里，无意识地叹了口气，自己给自己斟了酒，又是一仰脖，喝了下去，然后又接着说。

　　“虹本来是个单纯乖巧的人，任何事情都听我的，依赖着我。下岗以后，我让她呆家里带孩子。我的工资虽然不是很高，但工作稳定，又是家里的独子，父母的退休工资有一半是给我们的，他们可不希望他们单传的孙子受任何委屈，日子照样比上不足比下又余。”

　　“但是虹太年轻了，她无法过天天在家做饭带孩子的日子，虹终于走了出去。”

    “一个偶然的机会，虹为一家药厂推销药品。虹开始跑医院，去药房，找医生。”

    “我没有想到虹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儿。虹人长的漂亮，性格大方爽朗仗义，渐渐的她有了销路，生意越做越上手，钱也越赚越多。几年下来，虹赚的钱就超过了百万。哥，你没想到吧？”

　　这我还真没有想到。印象里，虹始终是单纯无知，对皓百依百顺的一个小姑娘，能生出这么大的本事，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哥，你别想歪了。”

    “虹虽然赚钱了，可她对我对我们这个家更好了。除了必须的应酬，只要有可能，虹就在家带孩子，做饭。对虹，是没的挑的，就连我父母也挑不出什么来。单位里谁不夸我有一个又能干又顾家又漂亮的老婆。”

　　“是啊，这样的好老婆哪儿找去。”

    皓讲这话时，脸上写的全是骄傲。转瞬，骄傲又从脸上消失不见了。

　　“我一个大男人，钱挣得没老婆多，心里总是有些不平衡。”

    “我也曾试着去做生意，我发觉我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最后还是安心在单位里混了。”

    “虹并不在意她挣得比我多。虹一直小心地避免碰触我可怜的自尊心，对我更加温柔体贴。”

    “可是，虹对我越好，我的负担越重。不知不觉中，我那家伙开始不干活了。不是我不想，而是它就不听我的话。这状况已经持续了一年多。”

    “虹是做药品生意的，搞药肯定没有问题。于是虹想方设法给我弄回来各种各样的补药，都不怎么见效。唉。”

　　“哥，那天见了从国外回来的你，我高兴呀！”

    皓突然话峰一转。

　　“五年多了，你我兄弟总算又团圆了。老哥，想你哪！你那么客气，还给我们带礼物来，其实你回来就是我们最好的礼物。”

　　难得回国一趟，我也不知道带什么礼物好。商店里的商品几乎找不出来什么不是中国制造。

    皓和虹也不差钱，我想来想去便给他们买了两瓶袋鼠精，一瓶Ｃｈａｎｎｅｌ　Ｎｏ５香水。

    前几天皓和虹为我接风。分别的时候，我把礼物给皓，悄悄地对皓说：“那是壮阳用的。”

    我那时并不知道皓有这样的问题，只是想着皓可能会喜欢多点刺激。

　　皓打开的话匣子忽然在此停顿了一下。不甚明亮的餐厅光线下，我看到皓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儿神秘，还有一丝儿欢喜。

　　“哥呀，你带来的东西还真不错，那天回家我们就试了。管用。”

　　“哦，是吗？”我忍不住发问。

    我自己从来也没有用过这玩意儿，只是在礼品店的各种回国礼品里看到有袋鼠精，表明的用途是壮阳。

　　“是啊，我把它喷在那里，效果显著。虹也非常高兴。”

　　什么？喷？袋鼠精不是药片一样的东西嘛，怎么用喷？

　　忽然间我明白了：原来，情急之中的皓和虹，错把香水当药水了。

    嘿嘿，我笑了笑，没有做任何解释。心病当然是心药治，有心就有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