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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的,表叔

(2017-02-08 23:1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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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叔来家的时候我在上班,是他后来告诉我的。
    我高兴,他更高兴。叔是他的叔,当然,不是亲的,是表叔。
    与叔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联系了。一阵子有多久?差不多一年多了。
    断断续续的,会传来零星半点叔的消息。他不在意,我也不在意。能有什么事呢?鸡零狗碎而已。
    叔侄的关系搞成这样,多半是叔的老婆的缘故,肯定也有叔自己的原因。用他的话说,“这叔,来一次家,那嘴刻薄的,简直让人没法听,有一句毒一句,我干脆就不说话。来了惹人烦,不来最好。“
    叔的家离我家不远,他去过,我没有。当然,还是叔的老婆的缘故。
    叔与这第四个老婆开始生活的时候我们是有来往的,叔常常带着她来。而我们,从叔的第三个老婆开始,就不再叫婶了,只称其名。
    第一次见叔的老婆,吓了一大跳:见多了洋女人屁股大的,真还没见过中国女人的屁股也能长这么大。那大屁股,结结实实接在腰下,好大的两砣,墩实并不圆润。相较于那巨大屁股,叔的老婆的腰不算粗,腿不算粗,胸不算大,头也不大。大的,真真切切的,只是屁股。
    叔的老婆好说,一坐下天南地北的可以聊很久,没有时间感,但还不至烦,可以听听,可以说说。
    之后,叔卖掉了自己的房子,和老婆一起买了房子,离家不远。那房子后来又给卖了,买了另一栋,还是离家不远。
    第一栋合买的房子,我们全家去过一次。那一次,叔说喜房子请我们吃饭。看着叔忙这忙那,叔的老婆却一点眼色都没有,一点忙都不帮,自顾自地坐着,只想聊天,他和我多少不那么舒服。但这愿打愿挨的事,谁又管得了呢?
    叔的老婆和叔一起生活时已有一个女儿,那时准备考大学了。那次去叔家的时候,我试图同那孩子聊几句,套套近乎,孩子说话了,有些怪怪的,肯定不和我在一根弦上。
    有回我在图书馆遇到了叔的老婆的女儿,便和她打了个招呼,她一脸懵懵的样子。这也罢了。等我转身过来,看见那孩子在和妈说话:“妈妈,妈妈,我刚遇到了一个人,好象是他家的人,她过来跟我打招呼,我不认识。”
    这让我很不爽。不是因为那孩子不认识我,而是她的叙述方式,没有一个称呼,包括对叔。他们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爸不叫,叔总是该叫的吧。
    后来,叔来家了。一进门就先入为主的说,“哎呀,太丢人啦,我都60了,居然又要有个孩子,没脸见人了呀。”
    于是大家都知道了,叔在60岁的时候,喜得贵女,一个小脸圆嘟嘟眼睛亮晶晶的孩子。叔自己,除了这个,还有一个已经结婚的儿子在国内,一个成人的女儿在这里。
    叔有了小女儿后常常和老婆抱着孩子一起来。叔的老婆还是爱说,说的时候不管不顾。有一回叔的老婆抱着几个月的女儿站在那里说话,说着说着大家都感觉不对,定睛一看,原来叔的老婆竟然一直把孩子头朝下脚朝上抱着。孩子也安静着,没哭没闹。还有一回,孩子会走会跑了。小人儿在我家客厅沙发后面拉了几粒,孩子不会说,叔的老婆更是不晓得。
    再之后,叔的老婆因为财产分割的问题与叔的前前老婆及前前老婆生的女儿闹得不亦乐乎,连带了叔所有的亲戚,谁到叔家叔的老婆都转身不理,也就再没有人去叔家了,包括他。
    大约三个多月前吧,老张给他打电话说,“你知道吗?你叔,听说得了癌症了,还是晚期,没有多长时间可活了。”
    他一听,急了,找叔的电话,没有。以前是记在家里的墙上,搬了家,墙的痕迹也一并消失了。
    他又找人去要叔的电话,电话还没要到,叔自己来了。
    叔推门就喊:“侄儿啊,你在哪里?我来看你来啦。”
    他彼时正好不在房内,但远远地,看见一辆车进院来。他放下手里的活,向车的方向走来。然后,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他看见了熟悉的叔。
    两人聊着聊着,叔哭了:“侄儿啊,发现我得了肠癌时已经太晚了,医生说已经扩散了。侄儿啊,我就要死了。”
    他安慰叔,“谁都会死的。你会死,我也会死,每个人都会死的。你的哥,我的大表叔,已经在那边了。你的二嫂,我的妈,也在那边了。这就是一条不归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
    “不要多想了,过一天赚一天,开心一天。来来来,跟我来,看看我的花草,我的菜,还有那些果树。”
    叔说,“唉,我都快走不动了。”
    他说,“我搀着你。”
    两个人在院子里边走边看边说。叔又变成了从前的叔,敦厚,友善。他也回到了从前的侄儿,认真地听着叔的叙说。
    两人呆了有小半天,聊了很久很久。
    叔最后说,“侄儿啊,今天我太高兴了。我告诉你吧,其实我也想通了,既然是癌症晚期,也就不需要做手术了,治不好还活受罪。我啊,后事都安排好了。我不但告诉医生我不做手术,而且我还签了遗体捐赠书,等我死后把我的遗体捐给医学院做研究。澳洲待我不薄,这是我对澳洲的回报。”
    叔高高兴兴和他道了别,临走还带了一些韭菜根。
    他说,“你要韭菜根干什么呀,你老婆又不种菜。”
    叔说,“我自己种呀。”
    一个星期后,他接到电话,叔去世了。
    叔那天感觉有点不舒服,一大早送进医院,中午就平静地走了。
    我们赶到医院看了叔。叔像是睡着了一样,很安详,嘴半张。
    叔的老婆说,“明天医学院就会来拿人了,这是最后一眼。”
    好些年没有见过叔的小女儿,已经是中学生了。我讶异地发现,虽然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叔的两个女儿,可真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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