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神地望着窗前的满园春色,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博友-儒雅的兔子的问话:"你们二十年前全家从国内过来时有没有想到会有今天?"
此时园子左边的那片低矮的花从中正有一只真正的胖乎乎的兔子一蹦一跳地过来。兔子不慌不张,中途还停顿了一会儿,翘起前腿,左顾右盼了一分钟,然后才向大门右边的树丛跳去,跳出了我的视线。
清晨金色的阳光洒在整个庭院的树上草上花里丛里,或高或低,或前或后,或线或面,斑驳陆离,景致瞬间奇幻起来。
《爱丽丝漫游仙境》里那只穿着西装背心拿着挂表大喊'我迟到了!我迟到了!'的兔子和那个因好奇尾随兔子结果掉进兔子洞的爱丽丝的电影画面一下跳入我的脑海。如此美妙的童话只有身在美景之中才写得出呀。
二十年前,我们抱着十个月大的女儿,踏上了从西到南,从南到地球南端的南征之旅。那时的我们对地球南面的国家近乎一无所知,却无知无畏。
我们在那个从批发市场里买来的劣质旅行包里放了刚从黑市里以一比十的比率换回的一万五千美元,不怎么厚的一沓绿色钞票,带着黑市换汇人的温热。
有这些钱傍箱,远在天边陌生的世界也不再可怕,真所谓钱壮我们胆。那些钱,是某人用了一年多辛辛苦苦搞装修挣来的,不是全部,十分之一吧。
也许这钱挣的容易,我们的壮志凌云,竟然天真地以为陌生世界的钱也一样好挣,并没有对我们的未来有个具体的规划。
出来之前就有人向我们建议去了就买栋房子。买房?住了小半辈子的公家的房的我们对买房还没有什么概念,国内的房市初见端倪,住房改革刚刚开始。
一万五美金,换成两万澳币在澳洲是不够买房的。彼时,一个单元房便宜的三四万可以买到。一栋前后花园的独立屋花上七八万也是可以买的。按揭,孤陋寡闻的我们还没听说过。二十年后,平均房价已经达到了七十万一栋。涨价,并非是某个国家的问题,而是世界性的。
从偏远的西部来到南方的特区是一个视觉上的飞跃。我想都没想过一个城市可以那么的大,可以规划的那么好,可以那么的鲜花盛开,可以那么的郁郁葱葱,可以那么的干净,城市的人们可以那么的年轻。
我们十个月大的女儿正处在不用尿布的训练期,一如北方人带孩子的豪放,我们给她穿着开裆的小裤裤。当她哼哼几几略有尿意,我们还如北方人的带孩子的豪放准备带她去路旁的树旁把尿。接我们的朋友当即羞红了脸,立马去商店买来了纸尿布和几身封裆的漂亮的衣裤。从此,我们的女儿戴着纸尿布去了香港,然后漂洋过海,然后一直戴到四岁,然后到上幼儿园的前夕才脱下来,着实花了不少的钱。
搬进现在住的这个家时,我们租了一个四立方的垃圾箱放在门口,打算把那些用不着的东东扔掉。需要扔掉的东西很多,往日的记忆如潮水般随着这些东西涌了上来。
那些棉被,早就没有用了,却跟着我们这许多年。婆婆的叮嘱一针针一线线都嵌在了棉被里:'澳洲没有棉被,去了那边你们会冷的,带上我们特有的长绒棉被,大人不冷,孩子也不会冷。'
棉被是海运到澳洲的,一起海运的还有一些现在看来是些非常可笑的物件,里面充满了对外面世界的无知,当然,还有满满的爱。
这几大包的行李,因为我们的搬家被打回国内,然后又被婆婆邮寄了出来。邮费自不用说,如果物件有知,一定会大吐海上颠簸的苦水,前前后后历时快一年。
那个劣质行李箱,终于被我扔了。我不清楚我保留它的目的,或许就是为了记忆,或许什么也不为,或许是我把它放在一个角落,平时并不能看见它。
那个箱子,只要我一看见它,那尖利的声音就响彻耳畔。我们出了罗湖口岸,乘了一辆出租车来到了九龙我们订好的酒店。酒店门口不能停车,司机只能把我们放在对面。我们拉着行李箱在人行道上走着,箱子的轮子发出了尖利的噪声。我们习惯了城市的嘈杂,从未想过一个人潮如涌的城市会如此的安静。箱子刺啦啦在街道上的尖叫,这回,是我们的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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