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只剩下凯润，索非亚和我。

    我手里的工作已经做完，剩下的，就是磨时间，磨到六点。我偷偷摸摸地上网，看博。那边，凯润和索非亚也聊起天来。

    凯润几年前认识了她现在的老公，从美国嫁到澳洲。她刚来上班时还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现在已经步入三十了。

    凯润和索非亚谈论的主题是孩子。

    凯润说，现在她开始有压力了，她的婆婆，公公，还有老公都开始劝她要孩子，特别是老公，很渴望有个孩子。凯润有条黑白花的牧羊犬，叫威力，几年前她从动物拯救中心收养的。威力就是凯润的孩子，为了威力，她可以不要孩子。凯润的老公不以为然。要孩子，很大的事，凯润总觉得她没有准备好。

    “泰的父亲在泰小时候还经常打他呢，我可不希望我的孩子的父亲将来脾气不好，我们的根基未稳，万一泰的压力大给孩子发脾气怎么办？再有，要了孩子，再去工作就不太现实。不工作呢，泰现在收入还不能养我和孩子。”凯润继续。

    索非亚点头称是。

    索非亚38岁才有了儿子，41岁得了个女儿。

    “你知道我父亲是塞浦路斯人，没有什么文化。每次同乡会，看到大家都做爷爷了，他就天天追着我问，‘你什么时候让我抱孙子啊？’同学朋友也是一样，每见每问，压力山大。”

    索非亚讲起她的故事滔滔不绝：“我们刚结婚时是不想要孩子，可真想要孩子了，孩子却怀不上了。不是身体有问题，怀孕这事儿，很奇怪的，压力一大，精神一紧张，好好的，就怀不上了。为此，我可没少看医生。”

    “就是。就是。”凯润应声。

    一般来说，办公室里很少会涉及私人生活。凯润是个好女孩，性格温和，爱助人，在单位里一点也不是非，我很喜欢她。看她结婚后一直也没有要小孩，某天我忍不住开口问过她，了解到凯润面对的也是和索非亚当初面临的一样的问题。

    凯润和索非亚继续聊着没有孩子家里特别是父母和朋友给压力的事。

    我站起来，打断她们：“我有一个故事。。。”

    “我女儿十个月的时候，我和老公抱着女儿一起来到了澳洲。

    两年后，我们又有了儿子。

    儿子才四个月，我发现我又怀孕了。这事儿给我的惊吓不轻，实在是没想到。我去看了医生，想给自己打胎找个合适的理由。我在国内听说剖腹产三年内不能要孩子，我这才几个月。可医生说，‘等你的孩子出生时，你早没事了。’我做了B超，确定了孩子的预产期 － TA哥哥的生日。B超同时告诉我，是个男孩。

    决定留下这个天赐的孩子，我们的小儿子，我们赶紧就通知了我的公婆。公公婆婆听到这个消息自是喜不自禁。孙子，当然是多多益善。

    可我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我自己的爸妈，特别是我妈。

    我妈对我没有上大学一直抱着遗憾，她希望我出国后能继续地深造，去读大学，读研究生，甚至博士，博士后。我从来都是那个不听话的，根基未稳就有了大儿子。

    生了大儿子，我妈当时就对我说，‘你也儿女双全了，该考虑一下自己了，总不能一辈子当家庭妇女吧？’

    我妈那代知识分子，自己没有赶上好年代，很希望孩子能完成自己未竟的事业。我却不争气，十八岁就自己给自己找了个所谓金饭碗的工作，从此与大学无缘了。

    我怀着小儿子，照顾着不到三岁的女儿和不到一岁的大儿子，怡然自乐地过着日子。

    大儿子一岁生日那天，他已经可以踉踉跄跄地走路了。

    电视里，放着麦当娜演的《贝隆夫人》。麦当娜站在楼上的窗口，声情并茂地唱着：别为我哭泣，阿根廷人民。女儿一边和大儿子玩着一边自言自语地讲着故事。大儿子懵懵懂懂，女儿玩什么他也要玩什么，不一会儿就把女儿搞得不耐烦了。

    我挺着巨大的肚子，拿着摄像机追着他们，嘴里还给他们断着官司，主要是劝女儿，‘弟弟还小，他不懂。’

    这一幕，就象是光盘一样刻在我的脑海里，反复地播放。

    大儿子生日过后第二天一早，老公送我去医院做剖腹产手术。因为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我向老公挥挥手就让他回去了。手术前，我签了两次字，一次是为剖腹产，一次是为结扎。结扎我没有和老公商量，一个女儿，两个儿子，我以为，于我于他，都足够了。

    小儿子出生第五天，我们母子回家。

    回家后，我给我妈拨了个电话：‘妈，恭喜你又得了个外孙！”

    ‘怎么？你又怀孕了？’

    “不是。你的另一个外孙子已经出世了，今天刚接回家。’”

    明天是母亲节，祝天下的母亲们母亲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