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
(2012-04-26 10:59:19)
标签:
健康 |
清晨六点,我按下刚要闹起的铃,翻身起床,洗澡,梳头,刷牙,穿戴整齐,再抓上一本《上海城南旧事》和半本《红楼梦》上卷放进包里,检查了已在包里的国民医疗卡和健康保健卡,这才叫醒老公,让他送我去医院。今天,我有手术。
这是来澳洲后第四次上手术台,也是我这半生中的第五次。不紧张,专医说是个小手术,十五分钟搞定。全麻。
从发现有毛病去看家庭医生,到做B超,拍X光,到转到专医,再做B超,拍X光,再到由专医敲定做手术,约医院,到最后定下今天手术,已经近半年了。这就是澳洲的医疗制度,只要不是急病,就这么按步就班地一步一步来,好在是公费医疗。自霍华德上台后,医疗制度一改再改,能不住院就不让你住院,医药费虽有补贴,但掏的比以前多了,象我那年一住就是二十多天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转眼到了医院,我没让老公停到停车场,就在门口自己下了
车。孩子们都还在睡觉,虽然已经告诉了他们醒来后就在家看电视,但还是让人放心不下。临走,老公还追着问:“你确定不要我陪你吗?有没有需要我签字的地
方?”我答:“这是澳洲,什么事都由我自己负责。快回去吧。”
医院大楼的电动门还没有开。一个护士看到我,走过来开了门。这么早,
来的人都是做手术的。问过姓名之后,护士让我在休息厅等一会。休息厅里已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一对东欧移民夫妇和两个不知是姐妹还是朋友的女人,这三
个是澳洲人,他们在看吊在半空的电视,我坐了下来。这些年眼睛变得尖了,大致能分清眼前的白人是移民,还是澳洲人,亚洲人也能看出是大陆来的,还是台湾,
香港来的,或是从东南亚国家来的。不用说话,面部表情和身体语言表现得清清楚楚。
一个护士从对面的房间出来,轻轻地喊了一个名字,
两个女人中的一个站起来,跟着护士进去。而我被还坐在那的女人的一双美腿吸引住了。那女人长得普通,可是双腿却非常的白皙,光滑,在弱弱的光线下泛着亮。
澳洲女人只要不胖,腿形都很好,但毛发很重,有很多广告都是关于美腿的,她们也不崇尚白皙,很多人在夏天为了展露自己很健康,常度假,会特地去把皮肤染成
褐色,叫TAN,TAN一次40元左右,维持两星期。我好像目光看着前方,但余光却盯着那双美腿,想确定它们有没有丝袜在上边,一般来说,没有人穿凉拖还穿丝袜。可那双腿太光洁,太美,我不由得怀疑自己的判断。真的没有,羡慕便从心里生出来:“但愿下辈子也有这么一双美腿。”然后,收了眼神,不再想它,拿
出《上海城南旧事》读了起来。一位过路的护士为我开了灯。
等到护士叫我的时候,约摸半个小时过去。其间,那几个人已让一个和蔼的五十多岁的护士领进去,新来了一个男子和父女俩,父亲是陪女儿的,看得出女儿很紧张。叫我进去的护士有着很重的斯拉夫口音,东欧移民。她再次核对了我的名
字,住址以及确定术后谁来接我等等问题,最后她问:“你确定你知道你将做什么样的手术和可能出现的后果吗?”我点头。“那么,在这儿,这儿签字。”我签了,出来继续等待。
那位和蔼可亲的护士再一次出现在大家面前,这回她喊的是我:“来,跟我走,我带你去手术室。”
准确地说,护士带我去的是等待手术的另外一个厅。那里有十二张床位,护士台在中间,有三个穿着藏蓝底小红花短袖衬衣的护士在聊天。领我进来的护士穿着绿底红花的衬衣,我想这代表着不同级别。
病床上躺着先我而来的那个澳洲男人和女人,他们依旧在看吊在半空中的电视。
一个一看就是英国人后裔的四十岁左右的护士走过来,安排我在三号床。
护士带着灿烂的英国式的微笑,千万别对这种微笑抱有感情,转过身去她可能连你是谁都不知道,绝对职业性的。
护士手里拿着一个夹子,跟我打招呼,还是问姓名诸如此类的问题,比前面多的是问有没有这种,那种,这种,那种的药物过敏,药物的名字我听得糊里糊涂,但
回答却是清清楚楚:“没有。”又问我以前有没有做过手术,对麻醉药过不过敏。还是没有。所有的记录他们都有,问一遍,是谨慎起见。最后她确定了是我的签名。她签上她的名,表明是经核对过的。写到日期的时候她愣了一下,我告诉她四月一日,愚人节。护士哈哈地笑了:“对,对,是愚人节。我的孩子们正准备愚弄我呢。平时父母怎么愚弄孩子的,今天孩子们全还给你。”这才拿出两个写着我的名字,地址,床号等细节的过塑小纸条,一个套在手腕,一个套在脚腕。然后递给
我两件类似宝宝服的大褂,让我去房里的卫生间换上,一件系带在前,一件系带在后,不会走光,不能有任何的首饰之类的金属。换下的衣物有一个专门的塑料袋装好,护士保管。
终於一个胖胖的年轻的护士推我进手术室了。之前护士量过血压,心跳,体温什么的。还来了下巴上长了几根胡子的印度或斯里兰卡来的女麻醉师,也是再确认一遍。
手术室说的还是不太确切,是一个区域,里面有很多房间,分别写着THEATRE1,2,3……我喜欢THEATRE这个称呼,印象里THEATRE只代
表剧院。当有人说:“我现在推你去手术室。”时,听起来却是我带你去剧院,轻松得很。“剧院”里面都是穿着淡蓝色手术服的进进出出的人。我注意到男的戴的
都是蓝色的手术帽,女的则戴花花绿绿的花帽,可能是让手术室的气氛活跃一些。
专医来到我的面前,问我还有没有什么要求。我说能不能给我一个假条一直到下星期五的,他说这只是一个小手术最多也就是到下星期三。我说也行。可他还是忘了给害得我星期二就上了班。
那个麻醉师来了,在我的胳膊上打了一针,一两分钟后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喂,巢__巢,你听见了吗?”一个声音从远处叫我。我有些糊涂。
“巢__巢,一切都结束了。手术做完了。”我这才反应过来,隐隐的疼痛传过来。“如果把痛分成十个级别,你的感觉是几?”我的眼睛没有睁开,想了想:“三。”“很好。”
旁边的床上,一个护士正在问另一个病人同一个问题。她的回答是七。
那个胖胖的护士把我推回到观察室,我的胳膊上吊着点滴。那时是十一点半。
十二点半时我已穿戴整齐,护士给老公打电话。老公没料到这么快,他和孩子们还在图书馆。
半小时后老公来了。
医院外是蔚蓝的天和碧绿的地和孩子们皱着眉头的脸:“妈妈,怎么这么长时间?”
“好了,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回家喽。”
附:手术是六年前做的,切除子宫肌瘤。做了妈妈后,还做过乳房纤维瘤切除,两回剖腹产。做妈妈不容易。